帝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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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心最难求(二)

    皇上到沉香阁的时候,赵嬷嬷和‘弄’珠正在指挥小太监摆桌子放食盒,因为我从没在自己屋里吃过饭,所以饭桌要临时从外面抬进来。

    皇上朝桌上一看就笑了:“两菜一汤,一素一荤加一个清汤,就跟我们在外面赈灾的时候吃的一样。”

    “您再看桌子,是不是那种小圆桌?”

    皇上连连点头:“嗯嗯,好亲切呢,真怀念和你在外面坐在一张小桌子旁吃饭的日子,就像平凡人家的小……”

    我微微含笑,他想说“小夫妻”,到底有些害羞,没说出口。只要不喝酒,他其实是个腼腆的孩子,清纯童子‘鸡’呀,腼腆才是正常状态,昨晚那种情况是烈酒作用下偶尔爆发的非常态,可能他自己事后都不记得说过和做过什么。

    我喃喃地说:“我也很怀念。”

    “那我们过一段时间就吃一顿平民饭,好不好?”

    这么小的一个愿望,没道理不依允,“好。”

    他坐了下来,其实我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一夜未眠的人,什么感觉都是飘忽的,连舌头都对食物无感。

    但为了配合他的“平民夫妻”梦,我还是端起饭碗装着津津有味地吃着,他依然不停地给我夹菜,跟他一起吃饭,我基本上不用自己动手。

    在正式的餐桌上,我们都是不用自己动手的,自有太监代劳,一样样给你夹到面前的碟子里。皇上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这样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试过自己夹菜,所以特别喜欢帮我代劳。

    看我放下碗。他皱了一下眉头:“你今天吃得好少。”

    “已经很多了。本来我都不打算吃地。”

    他不满地看着桌子:“统共才这么几个菜。还剩下了不少。记得以前在灾区。我们可都是一扫光地。”

    “那时候一天跑多少路。多辛苦啊。而且顿顿两菜一汤。自然胃口好。现在你每天出席宴会。大鱼大‘肉’看都看饱了。”

    “也是哦。这人还是不能太奢侈了。不然什么好东西吃到嘴里都不过如此。还是像这种平民家地小饭桌。看起来温馨。吃起来味美。”

    我琢磨着。饭也吃了。闲扯也扯得差不多了。他是大忙人。不可能在我这里久待。必须赶紧进入正题才行。

    我朝‘弄’珠使了个眼‘色’:“把饭桌撤下去吧。”

    ‘弄’珠带着一群太监宫‘女’端的端碗。抬的抬桌子,很快就收拾好了,一起退了下去。

    我喝了几口水才问:“皇上下午有没有人要见?”

    “有。但他们可以等一会,姐姐有事先说。”

    我有点尴尬地开口道:“其实我不说皇上也已经知道了,听说,祁云海昨儿喝醉了,在酒宴上‘乱’说一气,是不是?”

    “他一个醉鬼,说什么都不算的,朕想听听姐姐怎么说。”

    我紧紧捏住绢帕,心跳得厉害。好在声音还算平稳,“其实,他也不算‘乱’说,真有这么回事。只不过事情有因果,有隐衷,我一直都想跟皇上道明,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怕皇上误会。”

    他目光炯炯地瞅着我:“你不道明,我才会误会。”

    我艰难地组织语言:“事情是这样地。会有什么海棠之约,纯粹是个意外……”我把事情的经过删繁就简地讲述了一遍。

    皇上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却很奇怪,但我敢肯定那不是愤怒,甚至都不是吃醋,而是,难过和自责?

    我刚讲完,他就扑过来抱住我:“对不起,如果朕早点励‘精’图治。也不至于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因为他的表现跟我预料完全不同。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呃。也没受什么委屈那。”说完又觉得不妥,强调没受委屈,难道说我很乐意被祁云海纠缠?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难为你这么替朕着想,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对不对?”

    “是地”,这话一点不假,尤其是发现祁云海很有可能是在以所谓忠臣的身份帮皇上肃清身边的“祸水”,消除‘乱’伦隐患的时候,我对他的最后一点好感也消失了。

    甚至,还产生了一种类似逆反的心理:明知道我不是皇上的亲姐姐,还对我如此提防,好像我是认不清自己身份,故意勾引皇上的狐狸‘精’一样,真的很过分!他以为自己谁,拯救主上于‘乱’伦悲剧地忠臣义士吗?

    既然我和皇上没有血缘关系,我对皇上的心意如何,我打算和他怎么发展,都只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与旁人有什么相干?

    他们越是这样,我越是要和皇上亲近。等到皇上彻底肃清了琰亲王地势力,剪除了他的党羽,天下真正太平无事的时候,看谁还敢对我和皇上的事指手画脚!

    皇上还在继续“审问”:“你也不喜欢张钧彦,对吧?”

    “不喜欢。”

    “也不喜欢严横。”

    “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皇上提他干嘛?”

    “总之他们都不是你的心上人。”

    “当然。”

    “朕才是。”

    “当然,啊!”

    “不只当然,还啊,说明姐姐心情很‘激’动”,一面说,一面低下头想来个亲亲,我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要啦,我病了。”

    “我也病了,我们是一样的“皇上病了?什么病啊。”

    “相思病啊,得好久了,可惜那个坏医生,就是不肯给朕治,眼睁睁地看朕病入膏肓。”

    我叹气:“您是皇上,病入膏肓这种话不要说,还是讲点忌讳的好。”

    他终于还是偷得了一‘吻’:“忌讳什么,还有很多人想得这种病得不上呢。朕听说城中那些贵族子弟,十三四岁就开始跟家里地丫头鬼‘混’,甚至上妓院寻乐,有些放纵的父母,还帮着纳进一堆小妾。那样的人,一辈子只知道玩‘女’人,哪里懂得情爱?生于帝王之家的男人,也很容易陷入这个泥沼,从小就在‘女’人堆里‘混’,那些‘女’人也巴不得被主子看上,一个个争相巴结,‘弄’得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朕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遇上姐姐,体会到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这么说,我是歪打正着了?他想体会一下追求和想念一个人的感觉,而不是整日和一堆阿谀奉承的‘女’人鬼‘混’,所以他不碰宫里的‘女’人,而是对我孜孜以求。偏偏我才经历过婚姻的打击,再加上身份地局限,遂形成了追求之势。而恰恰是这,给了他想要的感觉。

    就像在小饭桌子上吃两菜一汤,我曾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回答我说:觉得那样很温暖、很真实。不像摆上一百多道菜,旁边站几十个太监的正餐,更不像歌舞升平宾客满堂的宴会,那些情景更像戏台上的辉煌,排场感十足,却没有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