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梧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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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新的承诺

晚上,他们便歇在一个小镇,包了整个客栈。景欢不能动,一切都只能由着乐奇打点,乐奇将她抱到房间,亲自安排着她的一切,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她的存在。

景欢被乐奇安排kao在**的枕头上,看着乐奇端了粥碗进来,欲伸手,“我自己来!”

乐奇不在乎地一撩衣摆大咧咧地坐在床边,将勺子往她手里一塞,“给你!”

景欢的手指无力,抓着勺子的手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几次努力后,依旧无法握住勺子,只得放弃扔了勺子,气恼说道:“不吃了。”

“哈,脾气还挺大!”乐奇不在乎地捡起被子上的勺子,也不擦,舀了粥就往景欢嘴里塞,“不吃也得吃,爷伺候女人吃饭还是第一次!”说着剑眉挑起,满脸不耐烦。

景欢已经能看出乐奇性格,应该是出身行伍,手臂有力,目光炯炯,精明过人,性格却是有些不羁,大大咧咧,与少年时的荀涯有些像,景欢每每看见他那些不在乎的动作,总有所触动,所以一路走来,都不太肯让乐奇照顾,可是又摆拖不了他。景欢看着乐奇脸上的不耐烦,“你倒是习惯伺候你们爷穿鞋穿衣!”

乐奇眼眸一紧,一道寒光寒星般滑过,沉声,“别以为你是爷要找的人,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怎么说话呢?”

景欢心中对记忆中的事悲愤依旧,又对乐奇那莫测的话激得心神俱碎,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清白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一个被各方人算计的人,又有什么自己的追求?“我算什么,一个被推来攘去,风般破碎的女人罢了,没求着你们来招惹我!”

“罢了罢了。”乐奇舀了粥就往景欢嘴里塞,“我懒得跟女人生气!你还是病得七死八活的好,看着可怜巴巴连话都说不了时,还觉得有几分可怜,现在嘴巴能动了,脑子清醒了,倒伶牙俐齿起来!难怪爷……”他突然想起风月冰冷的眼神,又忙噎住了自己的快嘴。

景欢想避开他的手,可又没多少力气与他挣扎,只任由他胡乱塞了一碗粥到自己嘴里。

乐奇喂完了粥,随手将粥碗一扔,将景欢按着躺下,自己卷了床里边的铺盖往地上一铺,就随意地躺下。

“你不是包下客栈了吗?”景欢看乐奇躺在房间里,不由问道。

“嗯。”乐奇从鼻子哼出一声,“怕你跑了。”

“我这个样子能跑得了吗?”景欢叹气。

“那可说不定。”乐奇想起他见到何正起时,何正起吐出的鲜血,这个女人在千红一笑下尚能让自己清醒,还能在挨了何正起一掌后自己震碎自己心脉让自己清醒。这样的女人谁敢放心?难怪王爷找了两年全无踪迹,如果不是她自己钻出来,又哪里找去?

乐奇将双手枕在头上,翘着腿看天花板,“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你的心脉虽然受药力保护,慢慢会痊愈,却不能大动,所以景儿姑娘还是乖乖地跟着在下,再辛苦些日子就好了。”

“如果……我即使到了你们王爷那里,依旧不肯帮他呢?”景欢想起风月那有些邪魅的笑容,有点害怕,仿若那突然举起的手,指挥的不是那些箭手,而是整个颠覆世界的巨手!这样的人带着二十万大军,会是如何情景?

“那就是你的事了!”乐奇闭上眼睛,“不过我提醒你,不要跟王爷作对,对你没有好处!”

“我自然知道。”景欢也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乐奇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放心,或许是因为他在自己最为难的时刻救过自己,或许因为他那随意的性格。

随后的几天,都这样度过,景欢也习惯了乐奇的随意,甚至有时候是粗鲁,依旧有一口没一口地喂她吃东西,甚至看她不顺眼的时候就嚷几句,喂完随便往椅子上一坐,或者拿本兵书看得很有味道。

景欢的伤也渐渐好起来,他们不再提清源发生的事,也没提过西北的事,偶尔景欢会听乐奇说起京城的一些趣事,那些权贵高官之间的丑态在乐奇嘴里总变得稀奇古怪,景欢每次听着都不禁莞尔。“乐奇,你老这么调侃你京城那些主子,难道不怕他们听见,割你的头?”

乐奇不在乎地翘着二郎腿,“若不是跟王爷打赌输了我这一生,我还真懒得在那种地方窝着,没得跟那些人勾心斗角。不过,话说回来,勾心斗角你算我计的日子也不错,你要是当成旁观者,明天想着那些,也有趣的很。”

“那……你这些想法,你主子知道吗?”景欢与乐奇熟了,不禁有些担忧这样不羁性格的乐奇。

乐奇哈哈大笑起来,几乎捶胸顿足,“景儿姑娘,你真可爱!”

一句话将景欢从梦幻的同情中拉回现实,自己怎么还不长记性?长这么大,每个出现在身边的人,哪一个又是真实的?谁不是有两张面孔,就连最信任的荀涯,不也对自己有所隐瞒有所要求?“哼,迟早你会在这种权利游戏中笑不出来的。没听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

“那又如何?”乐奇的眉眼冷峻起来,“我与王爷,你不懂!”乐奇摇头,不再理景欢。

“你们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良久,景欢看着乐奇的后背问道,记忆中的风月,变幻莫测,又跟个妖精一般,却又那样冷酷无情。

“王爷嘛……”乐奇一叹,“天下奇才,绝代奇葩。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会知道吗?景欢暗暗打起精神,该如何应对风月,在他那千军万马中将龙心的秘密透lou给荀涯?可是即使荀涯得到消息,又能如何?那个埋葬宝物的地方,所谓的龙脉,想来那里应该是个火山带或者地震带,才是正确的解释,秦主不动那个地方是对的,如果妄动,天崩地裂,应该不假。

可是明明就是几句话解释了那张龙心地图的事,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对荀涯明说?难道潜意识里,自己根本不愿意答应荀涯?

这天夜里,景欢睡得很不安稳。窗外的风格外大,敲打着窗棱都格格作响,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响起一声炸雷,随着那雷声,乐奇的影子已经翻窗而出。景欢爬起来,暗自戒备,望着晃悠的窗户不语。

黑影一闪,窗外已翻进来个高大影子,景欢刚要开口惊呼,那人却道:“是我!”声音低沉熟悉,不是荀涯又是谁?

景欢不由一喜,“荀大哥,怎么是你?”

荀涯走近景欢床边,“乐奇给引走了,不过一会就会发现回来了,我的时间不多。所以长话短说,景儿还记得荀子令吗?”

景欢刚跃起的心顿时失落,“当然记得,荀大哥要我找到龙心地图!”

“不,地图已经不重要了。”荀涯压低声音急急说道,“我们已经得到消息,那张地图根本就是个不能动的地方。所以……”

“所以荀大哥要我做另一件事,以完成荀子令那个承诺?”景欢的声音也随着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冷了下来。

荀涯苦笑,“对不起景儿。我……”

“不要说那么多了,荀大哥到底要我做什么?”景欢打断他的话,“乐奇很快会回来的。”

荀涯听着大雨中呼啸的风声,“风月!我们要风月的人头!乐奇一定会带景儿去见风月的,到时候……”

景欢的心掉进了冰窖,也不觉得冷了,“我明白了。”

衣袂声已依稀可闻,荀涯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景欢,翻窗而出,留下的话雷般击碎景欢所有的梦,“记得承诺!”

是承诺还是利用?景欢默默地躺回**,努力不让自己的呼吸紊乱,窗棱咯噔响了一下,景欢知道是乐奇回来。感受着乐奇身上冰凉的气息走近床边,景欢努力装睡。

“别装了。”乐奇敲了一下床架,“是谁来过了?”

景欢知道瞒不住他,便睁开了眼睛,“荀涯。”

“他来做什么?”

“他让我帮他杀了一个人!”景欢一点都不想隐瞒,墨般的眸子带着忧伤,“乐奇,你还要带我去见你们主子吗?你能确定我是会帮助你们还是伤害你们主子?”

乐奇甩了一下头发上亮晶晶的雨水,不在乎地挑眉,“如果我们王爷连个女人都怕,还能做什么?”

说完将身上雨水打湿的衣衫随意扯掉,“有意思,找你这样个蠢女人做杀手?”

景欢看着乐奇背对着她毫不在乎拖掉长衫,lou出坚毅结识的后背,景欢避开眼睛,“你不能出去换衣服吗?”

“这是我的房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乐奇抓起一套干净衣衫,罩到身上,“真不明白,你不就是个简单白痴的小姑娘,哪里那么多人把你当成救命符似的供着?”

一句话将景欢所有的悲伤都勾了起来,眼圈不由一红,“你别说嘴,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不也一样要抓着我?”

“我?”乐奇自嘲地一笑,满不在乎地挑眉,“放心,你还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王爷要的人而已!”

“你对你们王爷倒是忠心。”

“何其不是?”乐奇继续躺回地上,“而且还是将个杀手送到他身边呢,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传说中世界的拯救者,到底会不会杀掉我们王爷,让世界颠覆!”

景欢愕然,这样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