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舞——颖妃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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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柔番外(下)

朗月皎洁,宫灯璀璨的光亮却亦不逊色。 湖里漾起绮丽的涟影,两侧回廊水榭中环佩叮当,各个雍容华贵。 端柔慵懒地饮酒,目光不时地投向正中央,气宇轩昂的男子眉宇间隐约忧愁。

她微微蹙眉,尚未来得及掩饰,只听得一声娇笑:“端柔今日双喜临门,怎么却愁眉不展,莫非心中不舒畅么?”

端柔冰冷的眸子倏地射向禧妃,那不曾掩饰的厌恶令禧妃不寒而栗。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

宁贵妃见事态紧急,忙出来打圆场。 “端柔,禧妃的话是玩笑,你别放在心上。 ”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端柔重复道,固执的眼神让所有人都没了声响。

禧妃原本惧怕地想要躲开,忽然燕嫔走到她身后轻轻说了几句。 她好似吃了定心丸,笑靥如花。 “端柔这是害羞吧?也对,十六岁还未出阁的姑娘,又是马上要嫁到鸪望族去和亲的人,自然是害羞的。 你放心,听说鸪望族的族长凌赫容貌武功都是当世一流,也算不折辱你。 ”

端柔脸上的红晕被褪得一干二净,摇摇欲坠似要跌倒,宁贵妃忙搀扶她,叱道:“禧妃,捕风捉影的事你也拿来吓唬端柔,到底有何居心!”

端柔拂开她的手,冷笑道:“和亲,是么?果真是天大的喜事。 不过禧妃你似乎得意的过早,就算我果真要和亲。 宫里消失个把人亦还是易如反掌地事!”

她言罢拂袖离去,禧妃脸色苍白,跌落在座。

傍晚时分,萧述身着常青轻绡常服,并没有带上任何人,径直去往敬福堂。 隔着纱窗正看见端柔斜斜地躺卧在檀木榻上,一双明眸似睁非睁。 白玉般的脸庞微微带有泪痕。 长长地叹息似是惊动沉思的她,转过身去。 徒留纤细的背影。

萧述推开门,却被端柔贴身侍婢锦书拦住。 “皇上,公主说她身体不适,谁来都不见,您别为难我们。 ”

萧述温润的嘴角扯出一丝漠然的笑。 “原来朕要见谁还得过你们的关!”

锦书忙跪下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给您通传。 ”

未过多时,端柔身披淡粉色轻纱。 秀眉微挑,似笑非笑地讥嘲道:“堂堂地天子唯有拿低声下气的奴婢出气地本事。 你若是在朝堂受委屈,就痛痛快快地回击,别在这里欺负我的人。 ”

萧述脸色微变,一屋子的太监宫女慌得连忙跪下。 “皇上息怒,公主有口无心。 ”

萧述眼光始终没有离开端柔,倔强的眸子盈盈泪光,娇喘微微。 他不禁道:“你们都下去吧。 朕没有怪罪任何人。 ”

她转身要进屋,却被他紧紧握住手,大力扯进怀里。 “端柔,别跟我置气。 ”语气依稀低声下气,他害怕极她那么冷漠的表情,害怕她转身不再回头。

“你放开我!”她挣拖不得。 便咬他的手背,咬到无力,咬到嘴角渗出血迹。 心微微一痛,松开嘴,“你放我走。 ”

她累极、厌极、倦极。

就让她远走天涯,视而不见岂非是最好的结局?

“那件事朕没有答应,你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去和亲。 ”他抱住她,似要将她溶入自己地骨血,“朕不能没有你。 ”

她心软。 眼泪落进脚底。 倏忽不见。

她为他耗尽一生的眼泪。

“述,我想去鸿锦寺。 你放我去。 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她近乎哀求地道。 她不愿每日看他的妃嫔为他争风吃醋,为他殚精竭虑、为他你争我夺。

她连这样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她们的伎俩拙劣而可笑,但至少她们名正言顺,唯有她们才能理直气壮地做这些事。 她却不可以。

那是毒,辗转体内,会将她逼疯,那般撕心裂肺的痛,逼得无处可躲。

他的怀抱软弱无力地松开,下巴仍旧搁在她的头顶,倦倦地无奈的酸楚。 “我答应你,我等你回来。 ”

空色如洗,雀语蝉鸣。 端柔白衣胜雪,清丽面容隐隐流lou高不可攀的气度。 她离开宫里已有一月,每日里讲佛论经却亦是心平气和。 自住持禅房回所在的重华殿,却听到有男子的声音问道:“你是谁?”语气甚是奇怪,不甚流畅的僵硬。

她一怔,很久不曾听到有人这么问起,不由停住脚步。

男子身形高大,饶是萧述亦矮他几分。 面容冷峻而深刻,不像天朝人地形容。 端柔兀自猜测,却听那男子道:“天朝的女子各个都似你这般美丽么?”

她不由嗤笑,挑眉反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男子向她走近几步,原本探究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 “倘若不是,我连公主都不要,我只要娶你。 ”

端柔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不可抑制地咯咯笑道:“好狂妄的话,你焉知你能娶到公主?你就知道我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你?”

“我不要她。 见到你,我便谁都不要。 ”男子似倔强的孩童,坚持道,“倘若我要娶你,没有人可以反对。 你跟我走,你可知道我是谁?”

端柔秀丽的嘴角挂着丝讥嘲的笑。 “我知道,你是鸪望族族长凌赫。 很可惜,不管我是谁,端柔或是平常百姓家的女子,都不会嫁给你,你死心吧。 ”

她不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开,清冷的面容上是对他痴心妄想地嘲笑。

凌赫目送她纤细地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嘴角渐渐凝聚一丝志在必得的笑。 “端柔公主。 世上从没有凌赫做不到地事。 ”

冬日午后较清晨多几分融融的暖意,天色依旧灰蓝,偶尔抬首却能看到淡黄的太阳遥遥落下几缕稀薄的光芒。 端柔听闻萧述卧病在床便急忙回宫,敬福堂亦不曾回便赶往朝仪殿。 示意宫女们不用通传便径自去往里间,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宁贵妃叹道:“皇上,果真决定了么?若是让端柔知道恐怕她会以死相争。 ”

她心下奇怪,听到萧述咳嗽几声。 沙哑道:“朕亦是无能为力。 她痛,朕比她痛十分。 可是边关告急。 死伤惨重。 凌赫坚持定要端柔和亲才肯和谈,朕不能牺牲祖宗的基业,不能让它毁于一旦。 ”

“公主,您怎么不进去?”锦书给她送来斗篷,却见她驻足凝神,面色惨白。

端柔双目涣散,茫然道:“我不进去。 我要回去。 ”

里面地人听闻她的声音,皆脸色大变,萧述更是挣扎着起身,嘶哑地叫唤:“端柔,你回来——”

心口似刀绞般地疼痛,她踉踉跄跄地奔走,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她心心念念希冀能够保护她的男子竟然毫不犹豫地牺牲她,叫她情何以堪。

她抱住一棵大树。 无力再往前一步。

“姑姑,你为何哭?”她回神,却见年幼的萧霁睿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关心地望着她,依稀令她想起记忆深处扎根的面容。

端柔抬起红肿的眼,迷茫而无助,半晌抱住他。 “睿儿。 将来你若是能继承皇位定然要做最强大的皇帝。 答应姑姑,不论外族地人是谁,他要娶天朝的公主你都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天朝的公主只能生活在美丽繁华的天朝,她们担当不起那么深重的责任,她们只是想要留在自己深爱的男人的身边。 ”

幼小的孩子不能明白她地话,只是抬起稚嫩的手臂为她擦去泪水。 “姑姑别哭,睿儿答应姑姑,要做最好的皇帝,要让我们的公主永远留在京城。 ”

她抱着他,惨白的脸上犹挂泪痕。

“端柔。 ”宁贵妃追了过来。 叹息道。

她缓缓起身。 转过脸,惨然而笑:“宁姐姐。 我会帮你坐上皇后的位置。 因为你有个能征善战地好哥哥,有睿儿这样意志坚定的孩子。 将来,天朝的一切就全kao你们了。 ”

她的目光缓缓投注在宁贵妃身后,苍白清瘦的萧述身上,福下身子一字一句道:“皇兄,端柔愿意嫁到鸪望族,愿意嫁给凌赫。 ”

萧述神色更是惨淡,一头栽了过去。

端柔,你可知,你的离开带去我全部的生命!

“皇上您看她像谁?”宁贵妃温柔浅笑,将身后的人往前推。

萧述如被雷击,不能动弹,半晌方颤颤地伸手:“柔儿,是你回来了么?”他眼中依稀是不确定的狂热,女子含羞带怯地低垂头,默默不语。

宁贵妃心中隐约腾升微妙的不祥预感,长长地指甲深入手心,不住地告诉自己那样地猜测非常荒谬。

萧述触到凝滑如脂的肌肤上,那失而复得地喜悦仿佛将他淹没,他将她搂在怀里,呢喃道:“朕不会再让你离开朕,永远都不会。 ”

女子茫然的眼底逐渐清明,似微不可察地叹气,旋即笑容温婉。 “皇上,臣妾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

宁贵妃面若白纸,双目涣散,泪水悄然滑落。

原来,真相是那么地伤人。

隆庆二十四年三月初七,端柔公主薨,享年三十六。

隆庆二十四年三月十日,隆庆帝薨,享年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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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柔番外结束,其实我不大擅长写番外的,大家包涵。

剩下的更新我要整理下思路,容许我明天想一想,后天更新好么?

其实我想过写端柔的故事的,但是这个故事肯定比较阴暗,我心里还是更喜爱光明温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