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舞——颖妃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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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麒麟儿(上)

三皇子的诞生为长久压抑的天朝后宫平添喜庆祥和。 无论是否出于真心,净荷宫仍是被络绎不绝来探视的人围个水泄不通。 婉辞不胜其扰,加上产期临近性情不免焦躁。 萧霁睿日日陪伴在她身边,数名太医随时候命。 饶是旁人多有微词,却因婉辞进退有度,亦不恃宠而骄,方才堵住悠悠之口。

初夏的燥热微微让人胸口窒息,钟灵殿上下早已被压得喘不过气。

婉辞是第一胎,身子骨又纤细,太医早早地便嘱咐过不会太过顺利。 早上起下人们便进进出出,不断地给萧霁睿禀告消息。 萧霁睿早早下朝,就要踏足钟灵殿内殿,唬得江栋梁给他跪下,好说歹说才劝住。

却不想两个时辰过去,只听到婉辞隐忍的低吟,却始终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 萧霁睿素来知道她外柔内刚,如非疼到极致不会呻吟出声,更是心急如焚。 “到底还要多久?”萧霁睿不住地来回踱步,无法平心静气。

蒋太医和秦太医面面相觑。 虽说皇帝子嗣单薄,却也有三子二女,远的不说,上个月孟从容诞育三皇子也不见他沉不住气。 到底,慕婕妤跟别的娘娘不同。

太后听闻消息赶来,瞧见他急躁的模样不禁逗趣道:“皇帝今儿算是知道为娘的辛苦,当初哀家生下你可是足足痛了一日一夜。 这第一胎大多比较辛苦,不妨事的。 哀家瞧着。 慕婕妤是有福气地人。 ”

“朕就是不得安心。 ”这不是他第一个孩子,也必然不会是最后一个,却让他牵肠挂肚,一刻都不敢分神。

婉辞痛了半日,渐渐声音都不大闻见。 那产婆慌得忙低头问道:“娘娘,您可别吓唬人。 要是痛您就喊,可得再使几把力。 ”

婉辞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放心。 ”

那边萧霁睿听不到她的声音。 再不能克制,顾不得礼数便要往里去。 太后眼明手快地拦住他。 正色道:“皇帝,祖宗规矩可不许你进去。 ”

萧霁睿诚恳地答道:“母后,儿臣只想做一回真正的丈夫。 ”

太后身子微微摇摆,凝视他坚定的眼神些许动容,勉强地点头应允。

产婆跟宫女们因他的闯入而措手不及,霜娥慌忙拦住他道:“皇上,这与礼法不和。 ”

萧霁睿哪还能与她分辨。 径直向前。 产婆慌慌张张地把帘子挂好,萧霁睿急急问道:“她的情况怎样?”

中间早有产婆吓得才回神。 “娘娘不碍事。 ”

萧霁睿皱眉道:“若是不碍事,怎么连动静都听不到?”

婉辞使力道:“皇上,臣妾安好。 ”

萧霁睿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大石放下,温柔道:“朕不走,朕在这候着。 ”

产婆为难地瞅着他,却不敢出声劝阻。 婉辞满头是汗,顾着给她擦汗地产婆气喘吁吁地说:“娘娘,就快了,再使点劲儿。 ”

又是煎熬几个时辰,终于听到婴儿洪亮的哭声。 萧霁睿身子蓦然震动,里头地产婆满头大汗地出来道:“皇上大喜。 婕妤娘娘诞下小皇子。 ”

萧霁睿悬空的心终于有了着落,长长舒了口气,霜娥上前把帘子打起,虚弱无力的婉辞微微一笑,那粉雕玉琢的婴孩安静地躺在她身旁,依稀是他见过最美的画面。 胸口被无限的温暖与安宁填满,握住她潮湿的双手,千言万语却哽在喉间竟是不能言语。

婉辞费劲地想挣拖,他了然地抱起孩子到她面前。 “你看,长得很像你。 ”

小婴孩地哭声清亮纯澈。 婉辞不禁伸手抚上他温热的脸颊。 心口陡然升起相同的温热。 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与她的孩子。

“皇上给他取个名字吧。 ”婉辞柔柔地笑。

萧霁睿不假思索地道:“为君之道便是希冀泽被苍生。 便唤他萧泽。 ”他眉梢眼角俱是淡淡的温柔,“朕还想要个和你一般温柔懂事的公主。

“皇上拟的名字自然是好地。 ”她如云秀发散开,懒散的笑容,别有慵懒雅致的妩媚。

萧霁睿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 “朕不打扰你歇息,先将泽儿带出去。 你养足精神了,朕与你一起陪着他。 ”

她微笑颔首。 “谢皇上。 ”

他前走几步,复又回头郑重道:“朕待泽儿,定然不会偏颇。 ”

她绽唇轻笑,眼底微微闪烁晶莹的光芒。 他知道她心底的忧虑,知道她不再是孑然一身地随遇而安。 他看在眼里,亦记在心里。

上等的雪色锦缎里簇拥着玉雪似的婴孩,许是燥热的缘故,小小的粉脸上晕染粉嫩的娇红,粉嘟嘟的格外惹人怜爱。

婉辞卧在榻上,专心致志地望着,心中喜悦一刻都不曾停止。 霜娥在一旁抿嘴笑道:“跟随小姐这么久,却没见到小姐像今日这般笑得合不拢嘴。 ”

“从前跟今日可大不相同。 ”婉辞揉揉微酸的脖颈,含笑道,“从今往后,他就是我的命。 ”

霜娥笑眯眯地道:“老天庇佑小姐终于诞下小皇子,下半生也便有所依kao,真真是两全其美。 ”

婉辞懒懒地睨她:“我倒是没有察觉,你何时也跟她们一般思量来着?”

“说到底,终究关心小姐更多些。 ”霜娥望住她,眉宇间略带叹息的神情,“小姐可别忘记贞妃娘娘地前车之鉴。 ”

浅淡地笑容挂在婉辞嘴角。 “天下事,好与坏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我倒觉得如今局势尚未明朗,小公主反倒比小皇子更能维护我的周全。 不过既然上天给我泽儿,我自然给他我地全部。 余下的,何必真心计较?”

因她诞育的是皇子,加之她盛宠无二,孟从容自是无法与她比拟。 最初两天各宫嫔妃都来道喜,将净荷宫围个水泄不通。 倒是萧霁睿不胜其扰,下逐客令,她方才落得清净,能有更多的时间照看泽儿。 偶尔暄妍过来做些时辰的针线,随意地闲聊打发辰光。

平静如水的时光其实于后宫之人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