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落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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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昏过头了你

    sat sep 05 01:03:10 cst 2015

    “怎么样啊,秦月?h市不错吧?那边的码头是这两年刚建造起来的,规模很大,也算沿海城市不小的一个集装箱码头了,看到那些远洋货轮没有?其中有几艘万吨轮──你轮船坐过吗?”

    “嗯?──”陈伟山一侧头看见秦月一直望着海洋深处,那里海波不兴,一片风和日丽的景象,早晨的太阳光在褶皱的海面上一层层泛着光,带着朦胧的神气,那些光线,在早上总是这样,仿佛生出了雾,若即若离的发着光。

    “秦月,你轮船坐过吗?”陈伟山又重复着刚才的问题,眯着眼睛看着码头上忙碌的人们。

    “轮船──什么轮船?”她回过神来,海面上正有一艘货轮向码头驶来。

    “你还在想s市的事吧?这也难怪,你还小,初次远离家门,自然会感到孤单些,不过不要紧,你在这城市呆惯了,自然就会适应的,等会我也会介绍一个新朋友给你,还有我经常打交道的老熟人。既然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以后你也要在生意场上混了,得熟悉这一套,有机会看看相关的书,其他事呢,先不急,以后慢慢来。”

    陈伟山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讲给秦月听,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别处,也许是在看那些工人忙上忙下,在码头上运货,漫不经心的表情。

    秦月并没有回答他,她感到与他有些疏远。尽管没有什么不周的地方,但总觉得陌生,少了什么一样。也许他说的对,刚离开家门,念及那些同学,虽然没有过多的交往,然而一旦远去,以前再平淡的事情也变的珍贵而难忘了。

    在这个城市还要呆很长时间,有些陌生和无聊,看着海水轻拍堤岸,泛着泡沫,零散的碎叶和枯枝在海水表面前前后后的漂泊着,这才看清楚海并不是向远望的那样干净而明朗。

    她一直紧抿着唇,干裂而驳离,头发被急促的海风吹散,紧贴着脸庞,遮住了眼睛,衣衫被吹得紧裹着身子,将她娇好的身材勾勒出来了,特别是修长的腿和纤细的腰肢,一旁的陈伟山大腹便便的站着,一缕过滤嘴香烟的青色烟尘随风而去。

    日光依然在海面上泛着光,寂静无声。

    海面已变成红色,有一点缓慢而闲适的气氛,忽然想起两句诗来,不知是在哪个时候教的了,也许是在小学罢。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那写的是江面,大约也是同样的情形,以前在影片里,临海的地方总是有个很大的广场,许多鸽子在上空轻盈的飞,然后降落在地上啄食人们抛下的食物,寂静又冷清,然而又很圆满。

    在广场的一侧是高大的教堂,有着宽阔的大门和长长的石阶,临近海边的长椅上坐着老人,或者是年轻的恋人,在低头诉说什么,他们都那么淡漠,让时间和空间缓慢的流逝。

    教堂屋顶上淡金色的十字架在黄昏的阳光里有一点泛红,在海的护卫下安慰一个行将沉睡的灵魂。

    沙滩上干燥的细沙泛着白色,旁边是彼此间隔很远的棕榈树,叶子上染着一层土黄的风沙,两个孩子在沙滩上追逐嬉戏,沙上留下两行浅浅的脚印。

    他们停下来用手垒着沙土,舞动的手,四散的沙,在海风里逐渐飞扬。

    一阵急骤的海风吹来,何漠不禁打了个冷战,感到很冷。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在衬衫上流淌,隐匿于衣衫褶皱处,阴影的部分仿佛擦到了墨。

    他的脸黯淡而没有表情,眼里似要泛起海水的颜色,头发和衣衫都在风里凌乱而无措的摆动,又落入习惯性的沉思和回忆中去。

    那里的海水一点点尽头,一点点冲刷着沿海的沙滩,到处是枯枝败叶,海水褪去时露出潮湿的水迹,在沙滩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界限。

    远处传来孩子快乐的叫声,他向那边望去,看见他们垒起来的城堡被海水冲垮,两个孩子张着湿淋淋的双手,一起倒在沙滩上,又站起来,极为欢愉的追逐,他们踩着尚未退潮的沙滩,一直向前奔跑,声音淡淡的传来,仿佛是在一个世纪之前那样悲喜,看着他们的脚步,四溅的海水,醮满了黄昏的阳光,晃动着金属一般的光辉,有点模糊,有点浪漫。

    他感到那就如音乐电视的画面,在海边的这幅景象,冷竣而美丽,倏然间,温润的液体落在栏杆下面的地面上,溅起无数看不清的光电,消逝于世间。

    海像多年以前的记忆中那样最美最纯,光芒四射。

    海港边没有任何航船归来,只在晚上,迷乱的城市连同海边的大厦一起闪烁霓虹迷幻的七彩之辉。

    “我觉得最美的,并不是清晨的海洋,而是黄昏。入暮的海洋逐渐冷却,并不狂热和明亮。”

    说完后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如同在讲给何漠听一样随意。

    “你喜欢黄昏和晚上的海?早知道我昨天晚上就带你过来,可昨天你坐了一天车,累得不轻,休息要紧。我自己倒是喜欢早晨的海边,这里的空气不错,也挺热闹。”

    陈伟山咂了一下嘴,“我总以为年轻人都喜欢热闹,没想到你和其他人还真不一样。好了,秦月,不多说了,等会我们到别处去瞧瞧,这城市大的很,公园就有好几个,有名的商店就更多了,今天带你玩个痛快!”

    她依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看着海洋,海浪在脚下不断轻碰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太阳又升高了一点,但什么都没改变,看着远处宽阔的海面,越来越沉静,沉静的听不到其他声音,什么都可以不理,什么都可以不想,做一个无生命的物体并不算是痛苦,为什么不呢?没有知觉,没有体会,就像现在。

    她不断思考着,思维像一部不断转动的机器。往事的几个瞬间浮过脑际,又掠过如今的现实,波光粼粼的海面,一切都似流星,美丽而短暂,无所谓后悔──她这样安慰自己,忽然一阵烦躁,心间刮过一阵狂乱的风,无法释怀。

    海面上的海鸥凄清的叫着,在水面上飞翔,身上的羽毛在阳光中一片纯白。

    她看了一眼那边的港口,刚才还是海洋深处一个黑点的轮船已经停泊在岸边,粗长的缆绳系在码头的铁柱上,一条白色的走廊铁架搭上了岸,身穿制服的水手们开始离开船只,码头上起重机的机械臂抓住了集装箱,很快把它们轻松的放在了岸边的空地上,等待载重卡车将他们运走。高大的船体上的大字在阳光中分外清晰,那是它的编号。

    多年以前初夏的太阳逐渐升了起来。

    他还记得假期前那个晚上回去时的情景。

    黄昏时海边的阳光熄灭了,天空已化为深蓝了,他在沙滩上睡去,沙拂满了他的脸,海水在脚边低吟,反反复复。

    他坐起来,看见东边的天空里月亮正在升起来,沙滩上神色寂寂,白天里温暖的海风一去不回,夜晚的海风吹得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冷战,想起那些遥远的星球,阴影和光亮成就了两个世界。

    临近海滨的地方有一座大楼,一如那个晚上明亮的灯光,映落到外面的海洋上,和着海中阵阵的涛声,气氛热烈,却如在玻璃杯中看见的光一样虚妄。

    马路上两排洁白的路灯延伸开去,临街的大厦里传出电视节目和洗衣机转动的声音,还有家长在责备孩子的声音,城里的喧嚣一如心脏的跳动一样暗示都市的活力。

    然而他却并不需要热切,热闹背后总是孤独的。

    打开家门,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充斥着酒精的声音:

    “现在才回来,连饭都不做,昏过头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