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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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所谓选择

    我在出口处等候,左手边就是停车场。我迟迟不见姚亦琛的车子出现,无所事事,拿烟出来抽。

    烟雾缭绕中,我看见路上拐进来一辆车,此车并没有停在停车场,而是直接开了进来。

    车身与我擦身而过瞬间,我透过降下1/4的车窗,看见端坐其中的李牧晨。

    李牧晨也看到了我。

    而他旁边,似乎还坐着个人,我余光瞥见,正要投眼去看,这时,李牧晨脸上闪过一丝局促,这抹异样令我心头一紧,正要反应,李牧晨却突然将车窗升起,即刻阻断我视线。

    我心头立刻生出不好的预感,在围栏上摁熄了烟,快步返回。

    还未进到墓园范围,我电话响。

    陌生号码。

    狐疑着接起。

    “胡总,你好。”

    这个声音……我不觉握紧手机,声线不自禁紧绷:“李牧晨?”

    “……”

    “有事?”我回想起半分钟前李牧晨古怪的表情,不觉戒备了起来。

    “确实有事。不过不是找你。”

    他声音透着恶意。这个人,刚才情绪还统统表现在脸上,现在倒是玩起了深沉莫测。

    如若不是耳边确实是李牧晨的声音,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换了个人。

    我没有继续下去。

    “我这里有样东西……”李牧晨慢条斯理,“……相信为零一定会很感兴趣……”

    我“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加快步子,奔跑起来。

    脑中只有一个名字:林为零。

    奔跑中拨出为零的号码。

    ****

    为零说她在西路的洗手间。

    我不由松口气。

    西路那里偏僻,我应该能快李牧晨一步找到她。

    “在那等我,我马上过去。有事对你说。”我应付着,找借口要她留在原地,自己则急急忙忙走灌木小道、抄近路过去。

    到了女用洗手间门外,我喘着粗气停下,看表:7分钟而已。

    整理呼吸,进去。

    为零就站在盥洗台旁洗脸。

    “为零?”

    水声很大,淹没我的声音。为零却听见,偏过头来看我。

    她脸上布满水迹,发鬓也湿了,滴着水,看见我,笑了下:“脑子有点昏,洗把脸清醒一下。”

    侧手边墙壁上有纸巾筒,我顺手扯几张纸巾,走过去,擦拭她脸上水迹。

    她一下子就拉住我的手。

    抓得紧,她五指几乎嵌进我皮肤。我停下动作看她:“怎么了?”

    略一思索,我试探着继续道,“有人找过你?我母亲?”

    闻言她触电一般松开手,落魄地低下脸,摇摇头:“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没有见任何人。”

    我拍拍她肩膀:“那走吧。一起出去。”

    见她点头,我越过她,帮她拿放在洗手台上的包。包的内袋翻出来,物品散的到处都是。我把东西收拾进去,看见一罐空的镇静剂。

    我知道她一直瞒着我在用药控制情绪,但是对此我只能视而不见。

    ****

    见我重新出现,竟是和林为零一起,我母亲脸色一僵。

    当时我手环在为零肩上,此举引得所有人侧目。

    我是有妇之夫,更是陷在艾滋丑闻中无法脱身。而林为零,是与托尼关系牵扯不清的女人。

    我们两个人如此亲密,不能责怪有人要往龌龊方面想。

    我不介意。手放在为零肩头,没有一点松动。

    这时,我母亲朝我走来。

    我感觉到为零肩头一紧,我从她肩上挪开手,却没有离开,而是将手探到下面握住她的手:不出我所料,她又习惯性握拳,用力到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我掰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

    为零偏头看我一眼。

    我朝她坚定地点点头。

    我母亲在外人面前必须保持她一贯完美的形象,在为零面前也不便多说。但等到为零再度被manila叫走,而独留我一人时,我母亲走过来,眼中盛着怒意。

    她色厉内荏地对我说:“不要任性。”

    我母亲这句话,我听了无数遍。

    当某个黑甜的夜晚过后,林为零彻底消失。她的行李,被我母亲的助理打包拎出胡家。

    我愤怒,跑去恒盛质问。

    当时我母亲正在开例会。她抱持着完美的、抱歉的笑容,请出参会的所有股东,随后,神色顷刻间冷下去,在只剩我和她的会议室里,响彻她的警告:“骞予,不要任性。”

    我反唇相讥:“不!她是我的,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我气愤,更不明白:林为零是林甚鹏爱女,即将坐拥整个恒盛帝国;而且,林甚鹏是母亲和张怀年共同的挚友,母亲平时对林为零也是疼爱有加。

    更何况,我已认定这个女孩,义无反顾……

    但是,也就是在那天,我知道了我母亲和张怀年共同守了十几年的秘密。

    “……我已经决定将她送出国。这也是为她好。不要想着去找她。她在外面可以活得很好,但是,如果她要回来,那就是她自寻死路。自作孽,不可活。”

    我母亲的话,顷刻间,毁掉我之前所有自以为是的认知。

    可惜,一向料事如神的母亲,终于,还是失算了一回:几年后,自认羽翼已丰的林为零,还是义无反顾地回了头,踏进这个无底的深渊之中。

    自从我执掌恒盛一来,林为零在国外的一切我都了若指掌。

    她要回来的消息,也许我是最知道的。

    而对于她的归来,我抱着无比巍然的态度:我痛苦了这么多年,为零,你也该回来,陪我忍受煎熬了……

    *****

    面对我母亲同样的话,我沉默。

    这一次,我要自己选择。

    除掉托尼,我已义无反顾。深渊而已,林为零踏进来之前,我已在深渊底等候着了。

    母亲神色敛重,声音更低,却也夹杂一丝无可奈何:“而且别忘了,儿子你已经有了露西。”

    我母亲说话时,我没有看着她,而是看向不远处、向悼念者发放白菊的墓职人员们。其中一人,正将一支白菊交到为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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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回视线,看着我母亲:“这一次,我自己选择。”说完,转身离开。

    托尼灵柩下葬。

    我将分给我的白菊,放置在棺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