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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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王子

    我也依样谢过李德全,那女孩子把我让进屋内,“姑娘快请,天冷的很。”

    我也不便客气,就着她掀开的帘子进去。

    一瘦削宫装女子正跪在佛主像前闭目诵经,听闻我进去也并无反应,想必就是苏麻喇姑了。

    香烟袅袅,木鱼声声,我突然想念布达拉宫,更想念仓央和玛吉,甚至是为仓央授课的巴格西。似乎只是一觉梦醒,便换了这样一个世界,昨日还是风和日丽,笑靥如花,今日雪深风重,死别生离。

    那么一恍惚间,百感交集,玛吉生死难料,仓央困囿于情佛两难。

    佛永远高高在上,不动声色,不问人间烟火。

    我趋步上前,俯在蒲团上泪流满面,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的开始与结束,谁又能解这许多人的痴迷与痛苦。那么多人顶礼膜拜的佛,你可曾吭了一声,也好让世人依了你的真言,擦亮我们的心灵。

    “你皇帝都不拜,却来拜佛?”

    “若黎心中迷惑。”

    “佛告诉你了吗?”

    “佛告诉过您吗?”

    “果然是个大胆奇怪的孩子。”苏麻喇姑笑了一声,虚抬了我一把,“起来吧,既然不信,就不要拜他。”

    我起身站她身旁,她面色平和,依稀能辨出年轻时的清秀,眼神很虚,似看透了一切又似什么都没看。皇宫是个不见硝烟的战场,她不知经过了多少血雨腥风,才能保全今日的尊贵。

    见我盯着她发呆,就笑着说:“走了那么远的路,你也累了。让平遥带你去歇息,这里地方狭窄,不比别处,一应东西都是简单,别嫌委曲。”

    叫平遥的宫女带我到旁边一间房子里去,说是简单,却也是桌椅床榻一应俱全,不要再日日颠簸于驿道,我就十分满足,很快便歪在床上睡死。

    一觉醒来竟是第二天的早晨,外边天光明亮,晴了天。

    平遥推门进来,见我醒来,就笑着说:“姑娘睡的可真沉,奴婢叫了您两遍都没醒。嬷嬷说您是太累,所以就没再叫您。”

    我抱着被子看着她笑,还有些呆,她一口一个奴婢的让我无法应承。“你以后叫我若黎就行,再不然叫姐姐也成,‘您’字和奴婢二字都省了,我是和你一样的人。”

    “奴婢可不敢,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上面吩咐了好好服侍姑娘,哪儿就敢放肆。”平遥一面说一面拿了一套衣服给我。

    “喔!那就少说吧,怪别扭的。”

    那是一套粉蓝宫装,这丫头倒挺会选衣服,我肤色偏黄,适合穿蓝,可惜我不会穿。不好意思的举着衣服不知怎么套,平遥笑着要过来帮我,我突然不好意思的问道,“我能先洗澡吗?”

    平遥愣了一下,会意一笑,随即出去,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有两个小太监抬了一个木桶进来,注了水,又立刻退出去。平遥跟在后边,拿了洗漱用具,就要过来帮我脱衣。我立刻躲开了,“谢谢平遥,我自己来。”

    平遥歪头一笑,一一指了那些衣服的穿法,又道了句:“姑娘小心别冻着。”就关门退出。

    我摸了摸水,水温正好,两个月未洗澡,一下子跳进水里,觉的生活里多了新希望!

    卧室在佛堂后,中间要穿过一个小天井,我清清爽爽的到佛堂,给佛恭敬的鞠了个躬。却不见苏麻喇姑,平遥在身后轻轻的笑出来,肯定是个活泼的女孩子,可惜到这深宫里,不知少了多少欢乐。她手上端了托盘,“姑娘也该饿了,这是您的早饭。嬷嬷去给皇太后请安,大约到中午才能回来。临走嘱咐姑娘若还缺什么,就跟奴婢说,奴婢好给您准备去。”

    说着引我到佛堂右厢房里,这里看似日常起居之地。

    “好别扭!你可以称自己平遥,再奴婢奴婢的叫,我怕会折寿。”我笑着说,“另外什么事情你只需教会我做,以后便可不麻烦你。”

    “他们都说姑娘有趣,果然与我们平日里见的不同。”平遥笑着放下托盘,摆出食物,“姑娘快吃,呆会儿凉了。”

    “他们?他们是谁?”我吃惊的问。

    “前边儿的那些小太监们,有新鲜事儿都是他们先知道的,又爱嚼舌头,无关大碍的,奴婢们也会听一听。”说罢,站在一旁看我。

    “你不可以坐的么?”我诧异道。

    平遥又笑,“嬷嬷是允奴婢随便的,只是姑娘刚来,不敢失了礼节。”说着一旁坐下。

    我仰头看屋顶,冲她说,“怕是要很叨扰一阵子呢,索性咱们都别客气。”

    “听人传姑娘是西域雪神,火都奈何不了你,直接从火堆里救了活佛的情人驾着雪车去了。可是真的?”平遥天真的问。

    我一口米粥刚咽到喉咙里就呛住了,大学里学人际传播,知道消息传播的真实度与距离和速度成反比,如今算是见着实例了。其速度之快和渲染之离谱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我韩若黎有一天也成了神话的主角,雪神,亏他们想的出来。

    平遥见我呛住,急的又拍又叫,“姑娘小心点。”

    “你见过被米粥呛住的雪神吗?”我笑问平遥。昨晚我在镜子里见过自己的尊容,那憔悴的不是三两句能形容,我想有那么难看的神仙吗。

    平遥也笑,“昨儿个您进宫,是今年第一场雪,大的紧,奇的很呢!不是雪神,哪有那样巧事?”

    “看来要辟谣可得一段时间。”我自语道。

    日子似乎平静下来,紫禁城无声无息的接纳了我,没有不良反应。

    每日陪着苏麻喇姑礼佛添香,余下的时间便是抱着《说文解字》看,穿回了三百年,我又成了文盲。

    仓央的信很简单,大约是保重身体,来日方长,相见无期之类的话,只在最后说,凡是找到信仰,即是归路。我看的糊涂,有些失望,我以为他是我来的缘由,自也是我回去的钥匙,却没想到他连句预言都没给我,那所谓信仰,又作何解,也要入了空门向佛么?明明知我不信佛!细看了半日,也看不出什么苗头,便和那本书一起放入木盒,偷偷藏于佛堂的佛像底座里。

    一日看嬷嬷抄经文,一时兴起自己也提笔写了一个,饶是嬷嬷涵养极好,也忍不住喷出茶来。

    我钢笔字也出来倒也凑合,用毛笔,那实在是不敢恭维,小时候课堂上练毛笔字是用抽了芯的圆珠笔杆划的。我红了脸,后数天不再动笔。然后苏麻喇姑就给我布置了功课,每日需练上五百字。

    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彷佛在这里为等待着什么,一个人,或一件事,然后历经劫难,才可功德圆满,完成我此次穿越的使命。这样一想,倒像是一女版的唐僧取经,自己就先乐了。

    “姐姐这《说文解字》也能看出乐子来?”这丫头在我这么多天诲人不倦的教导下,终于肯开口叫我姐姐。她是小官宦家女子,但满人女子不大读书,如此倒更显她娇憨可爱,这几年跟着嬷嬷,才些许认的几个字。

    这《说文解字》是古代的《新华字典》,她是认得的。

    “那倒不是,想起些乐事,不觉就笑出来了。”我搁了书说道。

    “讲出来,大家也乐和乐和。”倒了一杯茶放我旁边,切切的盯住我,这些天我闲闷时讲童话给她听,专蛊惑她这种天真少女的,她着迷的不行,得了空就缠我讲。

    “那不成,我得留点压箱底的,弹尽粮绝了,拿什么换你对我好?”我呷了一口茶哄她。

    正说着话,外边突然打帘进来一个少年,平遥立即蹲下行礼“十二阿哥吉祥!”我起身错愕的看着这个大约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脸上还有着少年人的稚气,气宇之间,却是成人的稳重斯文。

    十二阿哥见我也先是一愣,瞬间就调整好了表情,“嗯”了一声示意平遥免礼。并不看我,书桌旁站了拿起那本唐诗选,翻了几页回头问“能看的懂?”刚变完声的小男生,大约平日居高临下惯了,又见我是陌生女子,便装了大人。

    平遥早捧了茶来,见我呆着不说话,料是我初见生人不知怎么应付,就替答道:“回爷的话,姑娘大抵是能懂的,就是有些字儿不认识。”她这话一说完,我和十二阿哥就都忍俊不禁了,“这话是怎么讲的。”十二阿哥笑道。

    平遥也觉出自己话讲的糊涂,就笑着冲我说,“姑娘本身奇怪的,那些诗她都能讲来的,可是见到字儿就不认识了。”

    “□□活佛那里学来的,只是皮毛,这古……汉字不能认全,如今正抱佛脚认字儿。”我笑着辩道。

    正说着,苏麻喇姑从后堂走出来。十二忙去行礼,苏麻喇姑忙牵了他手,满脸的慈爱之色,“阿哥这些日子不见了,自己开府,倒更像大人了。”

    “都是您的教导,胤祹还有些不习惯离了祖母呢!这些日子繁文礼节的太多,竟耽搁了这么久来看祖母,您别怪着胤祹不孝顺了吧!”胤祹浅笑着扶苏麻喇姑坐下,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

    “好孩子,如今你也是娶了福晋有了家室的人了,我高兴的紧!哪里还怪你不孝顺,以后多注意身子,也带你的福晋一起来让我瞧瞧。”胤祹忙答应了,亲自捧了茶给苏麻喇姑。

    坐了一会儿,苏麻喇姑就带着胤祹要去皇太后那里。走到门口突然回头冲我说,“若黎,你也一起,难为你年纪轻轻的,来这么些日子,竟一直不曾出去半步。太后也说要见见你。”说着径自前走,我只好跟上。

    小佛堂离宁寿宫不是太远,可也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我第一次穿花盆底走路,不免摇摇晃晃,全赖平遥一路扶着,平遥只担心我摔,倒是胤祹偶尔回头笑我。

    好不容易走到,我长吁了一口气,平遥拿帕子给我擦汗,“大冷天的,姑娘竟走了一头汗。”

    我踢踢脚,“哪里知道,这走路跟打仗一样辛苦!”

    进去殿里,那太后竟然起身来迎,亲自来搀苏麻喇姑。我想这苏麻喇姑在宫里待遇果真非同一般。

    不过拉些家常,日常起居,三更睡眠等,胤祹新婚也讨论了半天,也算其乐融融。

    我站一边却觉着无趣,热闹是人家的,自己的热闹隔在三百年后。

    百无聊赖时就仰头欣赏墙头壁上的装饰,虽不是金壁辉煌,那也是精美华贵,一个细节都不落下。

    正感叹间,平遥在旁边碰了碰我,眼神朝太后那里看。我慌忙看过去,看到太后正满眼含笑的看着我,忙也挤出个笑来。那边招了招手,“就是若黎吧?是好模样,来哀家看看,众人传说的雪神。”

    “不过是道听途说,太后这样说折煞若黎。”

    “嗯,这话不是讲的挺好,怎就说礼仪不通,真真是胡传。今年多大了?”太后拉着我的手磨娑,我知道古代看女子先看脚再看手,细皮嫩肉的才是好人家女儿。手还算争气,没有伤疤老茧之类的。太后嘴里问着,却一直点头,我想大约是先认可了我的人品。

    “回太后,若黎今年二十三岁。”我开口答。

    进宫这些时日,还未有人问起我年龄,想必也能看出大概吧。

    没想到太后却摇头道:“倒像和平遥一样年纪。”

    我心中窃喜,看着比自己年龄小是女人的梦想,即使是别人客气,听到耳朵眼里也极受用。

    “哪里像二十三,我看顶多跟平遥差不多。”

    “若黎是张娃娃脸,听说在那雪域是跟着□□活佛,心明性清,自然少受俗事烦扰,看着就小了。奴婢一直未问年龄,想着也就和平遥一般。不过倒是极为懂事安静的。”苏麻喇姑接着话说。

    “太后和嬷嬷谬赞,若黎不敢担当。”我谦虚道。

    “好孩子!以后常来哀家这里玩儿,也别闷坏自己。”太后满意地眯起眼睛。

    “谢太后抬爱。”我笨拙的福了一福。

    “罢了,这礼学不好就算了,没的勉强你。可怜见的。”太后笑道。

    从太后处回来,胤祹送苏麻喇姑回去,苏麻喇姑让平遥带我四处转一转,也好熟悉宫中大致情形。我很想请示一下能否回去换了鞋再转,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里,我只算客居。

    平遥倒是很热心的给我介绍这个宫那个殿,谁住在哪里,生了哪个阿哥公主。不知不觉晃到慈宁宫花园。我们便就近找了亭子歇脚,冬天的园子没什么可看的,倒是一角白梅开的正好,见我一直盯着看,平遥立刻退去,我笑了声道“平遥,平遥,你心长了几窍?”

    平遥也不回身,“七窍,只通了六窍。”说着径直去了。

    见她走远,我便脱了鞋子自个儿揉惨遭半日□□的脚。

    “你是哪宫的宫女,好大的胆子,见了爷也不招呼。”一个孩子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呵,你又是谁家的小鬼,奶气都还没脱,就教训起大人了。”抬头看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一副灵精像,正不满的瞪着我。我笑声更响了,索性倚到亭柱上,斜眼看他,“你气势倒不小,说说看,你来这里干吗来了,冰天雪地的。逃学?”

    他的脸刷地一红,拿袖子抹了抹冻红的鼻子,“要你管,我是课间休息。”

    “阿唷,鬼才信!天气正好,哪来课间休息一说。你肯定逃学!”

    被我这么一肯定,小鬼立即没了气势,贴身坐到我旁边,“那师傅讲的太没劲,我就跟十三哥商量逃出来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去,要不我也把你对我无礼的事儿讲出去。就当今天咱们谁也没见着谁。”

    “谁稀罕,我怎么对你无礼了?”我斜眼看他,拿手比了比,“你才这么点儿,我才没兴趣。”他一说十三哥,我想这肯定又是康熙的儿子,仔细想想,能在这宫里晃的除了太监,也就是康熙的儿子了。逗一逗小王子倒是很新奇的事儿。

    “你……”小王子怒目圆睁,“放肆!”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两字儿来。

    我敲了敲他气鼓鼓的脸颊,“王子,生气是会变老的,还没长大就老了,多可怕!”

    他先还怒着,见我既不怕也不恼,童心本来善变,突地笑起来,“有多可怕?”

    “嗯!双目呆滞,肌肉下垂,行动迟缓,口齿不清,步履不稳!”我列着成语。

    “哈!”小王子捂嘴笑,“这可不就是说那位王先生么!我最恨他迂腐。”

    快乐的小王子!比那个一天看43次日落的小王子快乐多了。

    “你刚说你十三哥,那你是多少阿哥?”我突然发现自己也十分八卦,对王子这回事十分感冒。“你十三哥又在哪里?”

    “哼……”他骄傲的给了我个白眼,看样子很不屑,我正准备再给他立个威,没想到那边平遥失魂落魄的喊叫:“来人啊,十三阿哥落水了。”

    我们具是一惊,站起来就跑,没想到只穿着一只鞋,索性甩掉,跑的倒还快些。

    旁边也急忙忙一群人跑过去。

    跑近看时,发现结冰的湖面里早塌了个大坑,一团黑影在湖心,挣扎的幅度已小,我想都没想就踏上冰面。有比我更快的人,冰面立即就塌了一大片下去,我也顺便掉到湖里,好在水只到腿弯,那也冰的够呛。再看时,已有小太监拖着一水淋淋小孩子朝岸边游,连忙上岸让了道。

    岸上乱成一团糟,我被隔在人群外围,只听到里边慌张的声音乱叫:“十三阿哥,醒醒啊!”

    “快通知皇上娘娘……”

    “控水!控水!”

    一会儿一片六神无主的哭声响了起来。

    我心想事情不好,这群笨蛋太监要误人命,便顾不得许多,拨开人群,见地上一大片水,一个太监使劲儿摇那十三的胳膊,却不见水出,也不见人醒。

    “混蛋!”我一把扒开那小太监,他这样下去,活人也给他整死了。

    我翻起十三的身子,让他脸朝下顶在我的膝盖上,身后又是一阵大乱,我只管拍他后背,一时控出不少水来。差不多时,才放倒在地,见仍没醒转迹象,就深吸了口气,捏住他鼻子,对准嘴吹了进去。

    吹了两三次,十三猛咳了两声,又吐出几口水来,才幽幽醒转。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我,我取下自己披风给他裹上,正想叫人请医生时,他又朝后看着,叫了声:“皇阿玛!”

    我这才发现身后早跪了一地人,康熙正低头俯视着我们,然后也蹲下身来握住十三的手。

    我正蹲着,这下站也不是,起又不是。

    正犹豫间,忽见一华服女子后跟着一队人,慌张着围过来。李德全过来扶我起身让到一边。康熙方开口说话“传太医速速看视十三阿哥。德妃跟过去看着。”众人应着,连忙去了。康熙起身深深看我一眼,“你也回去换身衣服。”说罢也率众人离去。

    刚才闹哄哄的一大群人,顷刻间跟被风刮走了似的,散的只剩我和惊魂未定的平遥。

    我长出了一口气,才觉的双腿已经冻僵,正想弯腰捏捏腿脚时,平遥又慌张的跪下,“太子爷吉祥!”

    无奈转身,一个身穿靛青色袍服,腰束明黄带子的青年,正临风站着,眉眼秀丽,唇红齿白,绝对是让现代女性流口水的主儿,他长的也太耀眼,老康基因不错,生出的儿子都帅的掉渣。我在现代没见过这么贵气的帅哥。

    但我已没心思管这些,浑身冰冷,只想赶快取暖,玉皇大帝来都与我无干。

    他不说话,我只好先招呼,自由发挥道,“哦,你好!”

    这太子看样子应该比我大些,大概人上人做的久了,自有一股凌人的气势出来。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并没太表现出来,但惊奇之色溢于言表。

    “你究竟从哪里来?”他疑惑的问。

    “西藏。”我简短回答。

    “呵,你明知我不是问这个。”他一笑,天光都有些黯淡了。

    “但我现在想回佛堂。”我慢声答,上牙在打下牙,过一刻钟就要变冰雕。

    “是得赶快回去,快小心照看着回去吧。”后一句是冲平遥说的。

    我鞋子也不再管,就穿着袜子一路急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