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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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回 猫扑鼠蛇戏虎各逞机巧3

第三十四回 猫扑鼠蛇戏虎各逞机巧3

便在此时,忽听一声宏笑之声由盐池边传了过来,一人大声道:“韩先生果有神鬼莫测之术,略施小计,便为阿保机消除了心头大患!阿保机须重重谢你!”见得耶律阿保机大摇大摆地来到宴会前。

韩延徽抚掌道:“耶律可汗谬奖了,学生实不敢当!”敛了笑容,又肃声道:“耶律可汗不须谢学生,只是耶律可汗莫要忘记了与梁王千岁的盟约便是了。”

耶律阿保机‘胸’膊拍得山响,大笑道:“韩先生,只要事成之后,梁王千岁真的能与本可汗平分疆土,本可汗自会按盟约行事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耶律可汗,请恕学生斗胆直言:耶律可汗与那沙陀李克用乃仁兄义弟,耶律可汗真能对李克用下得了手么?”韩延徽笑问道。

“仁兄义弟?哈哈,韩先生,仁兄义弟又算得什么?昔日,本可汗空有振兴契丹之志,但却受制于人,无有用武之地,不得已才求助于李克用,与他结为弟兄,听命于他,却是‘事急且相随’;眼下,契丹国既建,本可汗已立,若是再受李克用的控制与摆布,岂不显得本可汗软弱无能了么?岂不惹天下人耻笑了么?且是岂不限制了契丹国的发展了么?为了契丹国的大业,为了契丹百姓,本可汗便是背个‘背信弃义’的恶名,也是心甘情愿的!”耶律阿保机大笑一声,慨然道。

韩延徽口中道声“好”,大声赞道:“耶律可汗不唯‘胸’怀大志,胆识过人,思虑更是缜密细致,非常人可及,却又不拘小节,实实难得!”

“阿保机实不敢当韩先生赞誉!”耶律阿保机大笑一声,又道:“怪不得梁王千岁能掌天下权柄,原来有韩先生这般的贤才襄助!阿保机‘欲’请韩先生传书梁王千岁,请梁王千岁容韩先生多留几日,阿保机也好早晚向先生讨教。阿保机之意,韩先生以为又如何?”

韩延徽笑道:“学生能得耶律可汗错爱,实感三生有幸!学生这便飞鸽传书梁王千岁,报请梁王千岁恩准。”耶律阿保机机点了点头,毅然道:“韩先生,既然如此,本可汗明日便退出五族联盟,向李克用宣战!”

“耶律可汗之言差矣!”韩延徽手中羽扇轻摇,微笑道。

“韩先生何出此言?”耶律阿保机心中大感愕然。

“耶律可汗,李克用乃虎狼之辈,耶律可汗若是与他公然决裂,他定会恼羞成怒,若倾兵来攻,契丹国新立,实力微弱,如此,其不殆哉?可汗不若表面上仍听命于李克用,加入五族联军行列,随李克用出征,必要时打他个措手不及。如此,不比与他公开宣战要强得百倍么?”韩延徽不急不缓地道。

耶律阿保机听得韩延徽之言,感叹道:“本可汗只恨相识韩先生太晚,不者,本可汗便是想尽千方百计、使尽万般手段,倾家‘荡’产,也是要将韩先生请到契丹来的!如此,便依韩先生之意便了!”

看看又过了几日。忽一日,李克用派使者传下令来,命耶律阿保机率契丹兵马至太原结集,待命东征。耶律阿保机接到李克用之令,尽起契丹兵马,带了韩延徽随军参赞军务,直向太原开了过来。耶律阿保机至太原,未及歇马,便又随了李克用向镇州扑了过来。他见得刘仁恭已然公开背叛李克用,又见刘仁恭被周德威‘逼’迫得处境险恶,便以手中的套马杆救了刘仁恭,又倏忽出手,向了李克用招呼过来。

耶律阿保机道罢“小弟得为契丹国可汗,实得力于梁王千岁之功”之言,又大笑道:“大哥相助小弟之恩,小弟终生难忘!但请大哥莫忘记了,大哥的五族都酋长之位是如何得来的?哈哈,当日,若非小弟有意相让,大哥的五族都酋长当得当不得,只怕便又不好说的了!小弟之言,大哥可相信么?”

李克用听耶律阿保机如此说话,心中暗道:“这厮虽是可恶至极,却也说的是实情。昔日,这厮若是全力一搏,本酋长未必便能胜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口中大叫道:“耶律阿保机,你、我好歹结拜一场,本王多少做了几日大哥,虽然你今日背叛了本王,但本王还是要让你三招的。动手吧!”

“大哥说话怎的老气横秋的?也不怕风大煽了舌头么?大哥,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垒的,大哥将话儿说得如此自信、如此从容,便自认能赢得了小弟么?”耶律阿保机嘴角一撇,又‘阴’笑道:“结拜一场?大哥怎的还好意思提昔日结拜之事?”

“耶律阿保机,此言何意?”李克用愕然道。

“大哥此时怎的还装糊涂?莫不成大哥忘了咱们的老三是谁了么?”耶律阿保机大笑道。

“自是周德威周统军了。”李克用面无表情地道。

耶律阿保机拍马向前一步,故作神秘地道:“大哥,听人说,周三弟乃是大哥的亲生之子,可是真的么?”他不待李克用说话,又语声庄重地道:“大哥,小弟以为,此定是无中生有的谣传无疑!大哥乃坐怀不‘乱’的真君子,又何来‘私’生子之说?且是周三弟若真为大哥之‘私’生子,大哥又怎会与他结为弟兄?如此,岂非‘乱’伦了么?除非猪狗不如的败类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大哥,小弟之言,大哥又以为如何?”

李克用被耶律阿保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却又不能开口分辩,直憋得‘胸’口发闷,喉间咳个不停,面上亦变成了黑紫‘色’。李克用咳了一时,‘胸’闷少解,当下怒喝道:“耶律阿保机,下流、无耻之徒,你、你、你、竟敢造谣生非,诬蔑本王,真是罪该万死!”倏忽出手,左掌、右剑,同时向耶律阿保机招呼过来。

耶律阿保机见李克用无名火起,心中暗自欣喜,口中大笑道:“大哥,人正不怕影儿斜,脚正不怕鞋歪,三弟既然不是大哥之‘私’生子,便让别人说去吧。撒如此弥天大谎之人,口舌之上,定是要长血疔的!”他见得李克用掌、剑袭来,冷笑道:“咦,大哥怎的破了规矩,不让小弟三招了?”口中说话,手中套马杆一抖,对了李克用掌、剑疾迎过来。

李克用识得耶律阿保机的套马杆乃是一件奇‘门’之兵,套马杆之套乃是由那赤金金丝编织而成的,极是柔韧,自己的宝剑虽是神物,却也不一定能削得它断;套马杆之杆亦是由上好的镔铁打就,自己功力虽是不弱,但自己一只‘肉’掌,又怎能与它硬碰?想至此,却也不敢托大,疾速收回招式来,拉马退后一步。他只一退,便又催马攻上。耶律阿保机接架相还。

此时,周德威与刘仁恭、王敬武、田汝义三人便也‘交’上了手。周德威武功高强,虽是力斗三人,但手中大刀翻飞,拍马来去,亦是攻多守少。

契丹、平卢、魏博三处兵马与沙陀等四族兵马亦‘混’战起来。百余万大军‘交’战,自是热闹得紧了:便听战鼓铿铿锵锵,号角呜呜咽咽,兵丁呐喊怒骂哀嚎,战马咆哮嘶鸣,夹了铁蹄踏地声,风展战旗声,兵击人身声,尸身倒地声,兵刃铁甲撞击声,人、马互撞声,马踏尸身声,汇成一股惊天动地的浊流,直震得镇州城墙颤个不住。看地面上时,已然尸身枕藉。

耶律阿保机反戈前,李克用倒也稳处上风,五族兵马分为四队:一队攻城,三队分迎刘仁恭、“毬王”王敬武、“狗皇”田汝义的兵马,百余万大军会斗八十万朱军,沙陀“鸦儿军”又凶悍无比,自是尽占优势。其后,耶律阿保机倒戈一击,形势陡变,晋王兵马由百余万猛然降至七十万,敌方人马由原来的八十万骤然增至百十余万之众。双方力量此消彼长,优劣顿易。便是气势上,沙陀等四族兵马见得刘仁恭、阿保机先后背叛晋王,却也早已心惊胆寒,哪里还有勇气再拼命死战?朱军见得刘仁恭来援在先,阿保机反戈于后,不由喜出望外,士气陡然高涨百倍。因了此因,双方厮杀拼斗,便以晋王兵马伤亡为重了。

看看晋军失败已成定局,忽听一声炮响,见得东面又现出了一队兵马,直向战场冲将过来。人马驰近,战场中人终于瞧清开道大旗上书了一个大大的“郑”字。

便在此时,忽听一声欢叫声由镇州城墙上传将下来:“弟兄们,横海节度使郑硕大人的兵马又到了,咱们此时不杀出城去,痛击李克用,更待何时?”看时,却见李汉在高声叫喊。李汉“时”字才出口,便飞身跃下城头,手出如电,打开了城‘门’。听得“唿啦”一声响亮,见得镇州兵马随了节度使冲出城来。

昔日,沧景节度使郑凝因讨伐黄巢义军不力,被朝廷降旨革去节度使之职。此后,沧景节度虽然改为横海节度,但节度使之位仍由郑凝假子郑硕继承。当年,郑凝被朝廷革了职,引以为耻,终至坠“鹰见愁”绝谷而亡。按说,其时天下大‘乱’,藩镇割据,各自为政,又有几人肯遵奉朝命?郑凝本不必让出节度使之位,更不必自绝其命,但郑凝世代书香,自是极重礼义和规矩的,加之郑凝为人又有些迂腐,偏偏要做个流芳百世的忠臣,是以便唯皇命是从了,终于断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李克用见得横海兵马杀来,又见得李汉冲出城来,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识得今日断讨不了好去,再斗下去,只怕要遭覆军之厄了。想至此,猛提一口丹田之气,引颈长啸,发出撤退之令。他边口中发令,边疾拍战马,率先向了西边退了下来。

李克用左掌、右剑,当先开路。周德威横刀催马,率“鸦儿军”为四族兵马断后。四族兵马如此有条不紊地撤退,朱军与契丹兵马虽众,却也不敢过于迫近,追了一阵,便也各自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