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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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白蛇

    芳草远,斜阳醉。弄弦歌宛啭,顾影衣清媚。

    人去后,相思如缕无从寄。

    杯中的,是我的泪吗?原来,我还有泪。

    我一直以为,在那个秋意萧杀的黄昏,为那个至铭心刻骨的如花笑妍而流尽所有泪。

    但,世事总有着种种的契机,

    如果没有了那个丑陋的登徒浪子,那么与慕雪的缘份,可能只会浅尝辄止。

    但,又如果我没有来西湖,没有遇到慕雪,可能只会无为地穷一生的岁月去洗涤前事的回忆。

    “咣!”

    在大厅中央的一桌丰盛的酒菜被掀翻了。

    一个遍华丽珠玉的芄绔之徒,一副孟浪无赖的嘴脸,无端沾污了这月夜下的静谧。

    “不过是个会叫价的*,你大爷我有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嚣张正盛的面上,更是毫无掩的**。

    “开个价来听听,何慕雪,大爷我今个儿要定你了!”

    屏风之后,毫无反应,与众人一样不屑于理睬。歹人急燥一脚蹬开跟前的残羹,大踏步迈前,一伸手推开屏风……

    在屏风被推倒的一刹那,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晶地注视着这神秘的花魁娘。

    我也若无其事的直眼前方,只是,一手,移往了腰间,手指卷着七尺青锋的流苏。

    而我的手被一随从按了一下,他意欲请缨而为。

    “嘣!”

    硕大的屏风倒了。

    众人都震栗于这诡异的景象,但歹人欲一睹芳容的淫心,依旧无法得逞。

    因为,她本来就是,背对所有人而奏乐的。

    一身雪白如练的纱纺衣,一具造工精巧的凤首箜篌,一盏明晃不定的铜台烛火,一尊仿佛随都化极的神像,一片恬然静谧的泰然处之。

    孟浪的无赖,饥渴地咽了一口唾液,显然他丑恶的淫欲因为眼前的如梦般背影更狰狞了。

    “哈!哈!哈!雪荷花魁甲西湖,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来!来!来!我俩鸳鸯交卺,陪大爷我饮尽此杯。”

    此时,轻若针落的风掠过,我感到身后有人移动。

    于是,我悄悄地曲起食指敲了一下八仙桌。

    直觉上,相信这过中会有转折的。

    果然,她并没有转身,只是慢慢地站起来,纤纤玉指在箜篌的坚弦上狠狠地扫过。

    骤间中,本是动听无比的梵音,变成了尖锐刺耳的铿锵峥嵘。

    前一倾之天簌妙响,后一瞬的荆棘寒风。

    歹人被人毫无防备的突变,而后倒踉跄数步才停得下来,顿时无比的狼狈。

    我笑了。但不会儿,笑嘎止了。

    因为她袅袅娜娜地转身回首,‘‘肤如凝脂’’“皓齿樱唇”“娥眉梨花”这雅词用在其身竟全变得俗不可耐。

    虽然与秋水的美,有着天南地北的另外。

    但她的笑,临危不乱漠然一切的笑,雍容有度却又韵出天然的灿烂,宜婧宜颦中含着不屈服的坚韧。

    是,是这一瞬间的笑,这笑靥中的神情,让我再见重遇了久违的秋水。

    与此同时,无赖狂莽的奸笑一步一步逼近她。

    我提气凌空展开身法,闪到她前面。

    宝刃寒风一掠,恶贼手上的玉斛一分为二地落花碎去。

    听完我说的故事后,她苦笑了。

    我经常沉溺于这酷似她的笑妍中,出于好奇,问道。

    “慕雪姑娘,之前曲中也藏着故事?”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在这炎凉浮华中,对慕从来只有鄙视或淫邪。怎料,竟也有我的知音。”

    原来,她用箜篌说的正是在西湖民间争相传颂,脍炙人口的《白蛇娘》。

    那原是修炼千年的白蛇,因羡慕人间美好,化身下凡。她在凡间倾注真情,不惜舍去珍贵的道行为许仙生育儿女。

    白素贞虽为蛇妖,却至情至善。

    更为救夫而拼死与天庭神人为敌,用情深比海。

    她对上苍无求,要的只是有一个尘间女子最平凡的执着:一生一世。

    可恨的许仙得知家中娇娥非我类,就弃妻出家。

    白蛇娘情至死不悔,最后为了许仙的骨肉永囚佛塔,世世不得超生。

    “为什么?为什么天大地宽有**苟且,有尔我诈,有骨肉相残,劫容不下白蛇娘,如此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对所爱执着炽热的女人。”

    她的双瞳,因为激动的亢奋而有了潮汐。

    望着她的动容,我知道,她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

    我见犹怜,因为被情所困的孤独,所使我们都成为了天涯沦落的可怜人。

    更因为失落的寂寞,我们成了发乎情,止乎礼的知己。

    我饮她酌的一杯清茶,接着去倾听,关于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