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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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三十、此路遥遥

不知是否马上颠簸让她不适,她已半日没有说过一句话。

    本是去皇宫探乾坤易的消息,方偷听完总管太监的睡前低语要往永和宫去,却在偏院花园看见一个被御林卫围攻之人——正是全身脏乱掩面瑟缩的柴洛槿,那个身影,不会错。

    无暇过问她为何在皇宫遭围,他疾步带她逃了出去,此事闹得过大了。

    侥幸出得城门,等着她笑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却一个字也没有,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她只是趴在马背上圈住马脖,摇摇晃晃,眉头紧锁,眼中起伏焦虑的不知是什么。

    一个飞扬跋扈之人,突然就一身凌乱,眼神时而犹疑时而焦躁。

    柴洛槿终于坐了起来,直起后背却靠上一个胸膛,回头看,神仙哥哥……

    笑,不过笑得有些勉强,索性懒得摆脸色,继续趴回马脖。

    路越走越荒,总要去个地方,「回敛都么?」

    柴洛槿不语,半晌后摇头,「去大陛。」是否太急了,可是如果晚了呢,晚一步小草若是像电视上常演的那样死了呢,大草的大陛有军队,有力量,即便是从长计议,也先去大陛从长计议。

    聪明的脑袋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难道她真要带着金甲武士脚踩七色祥云来救他么?

    小草其人,也是痴妄坚执,若不是为了她,他大约不会忍得下那受压的苦楚罪孽。

    欺君之罪!

    她清楚的看见,飞扬写意的小草、运筹帷幄的宫丞相……不是男人,已不是男人……

    马停了下来,「太远。」

    「去大陛。」眼神坚决,不容动摇,「你若不行,我自买马去。」便要下去。

    他拦住她,眸中厉芒闪了几次,忍下气道,「什么事。」

    柴洛槿深吸口气,什么事,倒是问得轻巧,世间事难道都是『什么』两字说得清的,「一会儿说不清楚,也……不好说,我要宫中救人,那个人的身份,恐怕不是谁功夫绝世就能救到的,却如何能救到……」她把指头在口中施力啃咬,关心则乱,虽然她有些薄情寡性,但终有几个人,她放不下的。

    「却如何能救到,去大陛就能救到?等你一个来回,只怕骨肉都成灰了!自己去大陛,你又认得路么?既是身份特殊之人,便一定会即刻掉头么?你从皇宫仓惶逃离,便无事需要善后么?」他神色严厉,声音虽沉稳却劈面,音调一句一句越来越高,却是第一次说如此完整的话。

    他是挥斥方遒、动定西北的山水渡大辅座,便是放权给风儿之后大事也还需他定夺,此人却似他是碍事之人一般,事事都绕过他思考,还心急火燎要一个人往大陛去,她这脑中到底是麻布还是乱粥?

    柴洛槿一惊,是自己急了,拧眉思索,「那……」

    「先回敛都,着人盯住皇城情况,需掩饰的掩饰、要灭口的灭口,若不是急急就要丢命的事,也可以再拿主意从长计议。」

    柴洛槿垂首泄气,此刻如霜打的蔫茄子一只,点点头又趴回马脖上轻道,「唔,先回敛都。」

    他握绳往敛都行去,忽然叹了口气。

    柴洛槿趴在马背上昏昏睡了,一路都是混乱的梦境。

    她最讨厌正经的事情,因为正经事,总有忧伤,可是为了她不可能置之不理的人,无可奈何地正经,揪心伤神之事……

    「爱便爱去,却何苦要伤些无辜人。」她突然启口,声音低沉如泣。

    他一怔,垂首看看,脸色还是正常并未哭泣。

    忽然她回头看着他道,「我……没有伤害你吧。」

    他轻轻摇头。

    她接着叹气。

    原来她也有正视之事,原来自己方才也未沉住气。

    一个想着此事心头焦虑,一个想着彼事有些烦闷,这一路悠悠,更显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