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洗脑
sun aug 23 09:44:06 cst 2015
火还未点燃，马小斧的耳畔响起一声惊雷――狗屁诗人放屁了！接着，他用手无力地摆了摆，口齿不清地说：“休得……胡来……”
“啊哈，老糊涂，你又装死！”马小斧兴奋地朝老胡的屁股又踢了一脚。
“阎王爷嫌我太穷，不要我。”狗屁诗人躺在地上说，“扶我起来，拿二胡。”
马小斧知道狗屁诗人的喉咙发痒了，将二胡搁到他胸前，抱着他的脖子把他的上半身从地上搂起。一松手，他坐不住身子仍往后仰，马小斧便背对着他的背坐下来顶着。
二胡“叽里觥隆”地拉响了，狗屁诗人干咳了几声，用沙哑而凄厉的嗓声唱起了自编的《行乞歌》――
寒风吹落了可爱的牵牛花
霜雪染白了枯草的头发
千里迢迢呀背景离乡
海浪声声哟虚度年华
请君容我把二胡来拉
忘却凄凉歌唱人间如诗如画
啊 啊 啊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你和他
我的快乐粉碎在琴音之下
激情在熔岩里还未融化
地底的种子逢春仍会发芽
用你的慈悲温暖它们吧
你的恩德随风吹进万户千家
我用颤抖的歌喉唱出颤抖的歌
只为深深把你来报答
啊 似水年华 无牵无挂
啊 走遍天涯 何时回家
歌声未绝，马小斧已酣然入睡。狗屁诗人唱完后，拉了床破絮盖在马小斧身上，自己也躺下了。
第二天醒来时，阳光已经照到了帐篷顶，又是一个好晴天。狗屁诗人说吃了烤鸭喝了酒，感觉元气大增，怕是日子还有得熬，不用急着挖坑钉棺。两人照常出去乞讨，一起走到办证一条街，遇到了老熟人言正兴。言正兴又矮又胖，像个黑冬瓜，滚到他们面前张嘴就笑：“爷俩好，开工去？”
黑冬瓜言正兴干的是办假证的买卖，虽然行业不同，但是常碰面，也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了。老胡狗屁诗人和马小斧一齐向他点过头继续要走，他赶忙拦住说：“二位急啥呢？前面又不是金山银山等着去抢，老朋友见面聊聊天又不用交税，怕什么？”“我们还怕税不税的么？你才胖得像个大冬瓜，我们的肚皮可是绣花针都扎得穿，要吃饭的！”狗屁诗人不耐烦地说。
“饭谁不要吃呢？但要用科学的头脑去吃。你们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七月半，鬼节啊！人家心里想的是给鬼烧钱，哪里会记得你们这些丐帮兄弟哦？不信你们坐到街上试试，说不定还能讨到几张鬼钱，关键是到哪儿花去呀？不要不爱听，我瞧你们实在不容易，趁今天有闲工夫，给你们指条财路，积点德、行点善，哪天见了阎王也有个交待，不至于打入十八层地狱。信得过我言某人的话，我们就到凉快处聊聊。”言正兴的嘴皮一张一合，唾沫横飞，见他们半信半疑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瓜子说，“我这里有吃的，咱们边嗑瓜子边聊，不将我的好心当驴肝肺，就走。”马小斧嘟着嘴瞅着狗屁诗人，征求他的意见。狗屁诗人则耷拉着似乎没睡醒的眼皮，张着嘴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他们看来，面前的黑冬瓜所从事的职业谈不上光明正大，但心肠比驴肝肺肯定要好一点，就凭他见面就微笑和施舍过几次一毛两毛钱给他们这两点足以证明。黑冬瓜被警察请去不止一回两回，每一回都让他们或多或少有点难过，总觉得好人容易遭殃。不过，他放出来之后仍是春风满面，说不是因为干了什么违法的事，而是警察见他为人民服务太辛苦，主动请他去喝酒，吃的还是山珍海味。至于为何还要戴上连体手镯，他解释说那是警察太盛情，唯恐他不肯领情才来了点强迫。专车来接，推推搡搡，的确是人间最大的盛情请客，委实难却。后来警察见到他装作没看见，倒是令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心血来潮时生擒死拽来请，冷漠时视同陌路，真是人情似纸张张薄啊！
遭到此等尴尬待遇，黑冬瓜解释说是他的食量大了点，警署也是清水衙门，管不起饭的，只有将盛情暂且冷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热情似昙花，是人都有限，他的尴尬处境自然又在情理之中。伤怀始思良知，如果从这一定律分析下去，狗屁诗人觉得他并非害怕死后被阎王打入十八层地狱，而是良心发现才下定决心要帮他们指明科学发财之路，这比小恩小惠的施舍无疑要伟大得多，更能彰显他冬瓜式的人格魅力。
随便冷漠他人的好心好意对于一个行走江湖的人而言，同样是极不道义的。故而，狗屁诗人思忖一番之后，决定牺牲一点乞讨时间来听听黑冬瓜的高见。况且，他也着实急着想为马小斧找条出路，现在的钱也是越来越难讨，长久乞讨总不是办法，前途不大。
狗屁诗人点了头之后，他们三人来到附近的烂尾楼旁，各捡来了一块红砖作凳子，在墙角坐下。黑冬瓜撕开瓜子袋，点着头示意他们伸开手掌，边往他们掌心倒瓜子边说：“萍水相蓬，身在异乡为异客，咱们才真正称得上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吃吃吃！”
嗑完三粒瓜子，黑冬瓜便开始慢条斯理地发表他的科学发展观：“你们知道你们何以落魄到如此地步吗？有道是，有证吃遍天下，无证寸步难行啊！你们和大款大鳄、总统总理相比，差什么呢？什么都不差，说白了，就差一张证。证不仅仅是身份的标志，而且是决定命运的魔杖。人的一生是离不开证的，精子和卵子结合成为受精卵之前，男女先要有结婚证，不然就是违法，发育出来的胎儿不流产流掉的话，生下来便是私生子，难听一点就是野种。有了结婚证想合法生孩子先要办准生证，生出来时必须得办出生证，一证一关地闯，到死还得要一张死亡证，不然，真死得不到认可，死难瞑目。这是说证之重要性。言归正传，说说你们亟待要办的证吧。胡大爷瘸了一条腿，先要办一张残疾证……”
“为什么要办残疾证？我不明摆着是瘸子么？还怕人家不信？”狗屁诗人打断了黑冬瓜的话，连问了三个问题。
“别急，听我慢慢说。你是瘸了一条腿，关键是叫人怎么相信你是真瘸还是假瘸，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博得他人的同情，为了多讨到几个钱而不瘸装瘸呢？这必须要有证明来证明。你说你真真正正不幸瘸了一条腿，挽起裤腿来展示，事实胜于雄辩，你可能向人证实了你的诚实，但是，也迎来了你的损失。为什么呢？试想，如果一个十八岁的花姑娘有心来施舍，而你暴露出一条极不雅观的残腿来，叫人家怎么有勇气走到你身边来发善心？这不有损人家花姑娘纯洁的心灵吗？人家退避三舍而去，你的经济损失不就铁定了吗？这层道理你理应懂得的吧。”
“懂懂，我的腿是患小儿麻痹症沾的。”狗屁诗人面露苦涩，心中有点惭愧，感觉有些道理还不如人家黑冬瓜懂，白读了那么多书。他没有说真话，自己的腿是被老同学欧阳清害得摔到河里磕残的，说了怕黑冬瓜想得太多。
“错――又是错！你都已经快到六旬了哦，患小儿麻痹症是什么年代的事了！历史太久，无从考证，你应该说你是患老儿麻痹症造成的后遗症。我可以在你的残疾证上附加这一条，以服人心。不过呢，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太死板，最好把悲剧加浓一点，浓到悲而壮的程度。胡大爷，你就说是上景阳冈打虎时被老虎咬残的。打虎英雄，人皆仰慕，而今沦落，憾动人心，何愁换不来同情泪潸潸呀？”黑冬瓜语重心长，嘴角粘着半瓣瓜子壳，眨着乌鸦眼说。
“好是好，景阳冈的老虎不是明明被武松打死了么？我再去打，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有人会信么？”狗屁诗人摇晃着钉子形脑袋说，“我倒也想成为打虎英雄啊，虎都没有，难以自圆其说。”
“错！古人云：一山不容二虎，这说的是片面。你也不想想，老虎虽不如人有七情六欲，但传宗接代总归是要的吧，要传后代代代占山为王，一只老虎能行吗？武松神勇，打死的是一只公老虎，母老虎还在，现在母老虎也不见了，你就说是你胡大侠给收拾掉的，谁人不信，大可亲自到景阳冈去瞧瞧，看有没有老虎的踪迹就真相大白。”黑冬瓜说这话有点义愤填膺的样子，而且颇有些道理似的。
“有理有理，这样说昧了良心还是可以。”狗屁诗人笑着说。
见狗屁诗人脸上露出了笑意，似乎动了些心，黑冬瓜继续说：“有了英雄残疾证，还要办一张乞讨证，加盖联合国红十字印章，乞讨起来才理直气壮、丰收有望。我看你七老八十的，别的也不方便干，先办这两张证奏乎一下。以后假如顺了天意，你发达了，再到我这里来办一张死亡证，这是后话。”
“人未死，先办死亡证？请君明示。”狗屁诗人睁大了眼睛问。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马小斧也睁大了双眼，停止了嗑瓜子。
黑冬瓜却不急于回答，向老胡要了一支一块钱一包的香烟，抽了两口，又说口干舌燥。马小斧赶忙递上山泉水，他瞟了一眼那水瓶，知不是原装货，便摆了摆手，说：“道理很简单。你一旦发达了，拥有了成千上万的钱财，难免束不住心去网罗天下美女，犯下摧花折柳的**之罪。有了死亡证作护身符，不但此类罪行可免，就连个人所得税也可不交，何乐而不为？当然，地球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尘，供人玩乐享受的东西终究有限，而且环境日益糟糕，等你厌腻了地球生活再办一张复活证，驾驶宇宙飞船到金星上去度度假；地球上的水太脏，你可以到水星上去冲个凉，然后再到月球上去请嫦娥姑娘帮你按摩按摩，那才叫做不枉一生呢！”
“好好好，”马小斧兴奋地叫道，“言叔，我也要办证！”“今年多大了？”黑冬瓜问。“十二岁，差不多吧。我不想当乞丐了，我要去打工，活出个人模狗样来！”马小斧显然很兴奋，说，“言叔，快跟我办一张。”
“有理想就是好孩子！按实际年龄办身份证不好找工作，是童工，劳动法不允许。我帮你办一张十八岁的身份证和一张大专文凭，保你马到成功。”黑冬瓜信心满满地说。
“这个……言老板，他可是目不识丁啊，年龄加大六岁，行吗？”狗屁诗人怀疑地问。
“目不识丁怕什么，只要目能识钱就万事大吉。”黑冬瓜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在马小斧眼前一晃，又掏出十元、一元的票子晃了晃，马小斧一眼就能辩认出其面值来。于是，黑冬瓜更是信心十足地说，“很不错嘛，我看这位小兄弟：下巴尖尖，气死神仙；两眼放光，天下无双；剑眉倒竖，雷公嫉妒；身材苗条似鬼，步履轻飘如妖，真乃天造之才是也！至于年龄和相貌是否般配，不用忐忑不安，更何况他还有这么高的个子。这里我给你们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笑话：前些天我路经含羞巷，见一女子白皮嫩肉，胸脯挺挺，屁股圆圆，着一条抠人眼球的性感吊带连衣裙，走起路来忸忸怩怩，好不风骚，惹得我怜香惜玉之情汹涌澎湃，禁不住上前叫了一声，‘小妹妹，你好啊！’你们猜她是怎么回答我的？”
见马小斧和狗屁诗人都竖起耳朵两眼盯着自己，急欲想知道结果。黑冬瓜的劲兴更大了，立起身来摆出女人的妖姿，用嗲声嗲气的语调表演：“兔崽子，叫我小妹妹，眼睛长到屁股眼上去了！知道老娘今年多大了吗？告诉你，老娘都已经五十六了，嗯、唔，老娘人奶敷面，牛奶洗澡，蜂蜜泡脚，保养得如此娇嫩就是要迷惑你们这些臭男人，馋死你！”
“嘿嘿……”马小斧被逗得鼓起掌来直傻乐。
“得得得，老夫服也！”狗屁诗人实在受不了黑冬瓜的千娇百媚，赶紧叫停。
黑冬瓜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着，说：“为了你们爷俩的前程，我的口水都说干了，你们办不办证，随便你们了，我心意已到。”
狗屁诗人还在犹豫，马小斧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哎呀，我忘了一件大事了，得赶紧去，不然，会死人的。”说完，起身飞奔，身轻如燕，嗖嗖，眨眼工夫就不见人了。
黑冬瓜惊呆了，问狗屁诗人：“胡大爷，你那收养的孙子是人是还是鬼，怎么会飞呀！”狗屁诗人如梦方醒般，反问：“飞了？飞哪去了？”
火还未点燃，马小斧的耳畔响起一声惊雷――狗屁诗人放屁了！接着，他用手无力地摆了摆，口齿不清地说：“休得……胡来……”
“啊哈，老糊涂，你又装死！”马小斧兴奋地朝老胡的屁股又踢了一脚。
“阎王爷嫌我太穷，不要我。”狗屁诗人躺在地上说，“扶我起来，拿二胡。”
马小斧知道狗屁诗人的喉咙发痒了，将二胡搁到他胸前，抱着他的脖子把他的上半身从地上搂起。一松手，他坐不住身子仍往后仰，马小斧便背对着他的背坐下来顶着。
二胡“叽里觥隆”地拉响了，狗屁诗人干咳了几声，用沙哑而凄厉的嗓声唱起了自编的《行乞歌》――
寒风吹落了可爱的牵牛花
霜雪染白了枯草的头发
千里迢迢呀背景离乡
海浪声声哟虚度年华
请君容我把二胡来拉
忘却凄凉歌唱人间如诗如画
啊 啊 啊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你和他
我的快乐粉碎在琴音之下
激情在熔岩里还未融化
地底的种子逢春仍会发芽
用你的慈悲温暖它们吧
你的恩德随风吹进万户千家
我用颤抖的歌喉唱出颤抖的歌
只为深深把你来报答
啊 似水年华 无牵无挂
啊 走遍天涯 何时回家
歌声未绝，马小斧已酣然入睡。狗屁诗人唱完后，拉了床破絮盖在马小斧身上，自己也躺下了。
第二天醒来时，阳光已经照到了帐篷顶，又是一个好晴天。狗屁诗人说吃了烤鸭喝了酒，感觉元气大增，怕是日子还有得熬，不用急着挖坑钉棺。两人照常出去乞讨，一起走到办证一条街，遇到了老熟人言正兴。言正兴又矮又胖，像个黑冬瓜，滚到他们面前张嘴就笑：“爷俩好，开工去？”
黑冬瓜言正兴干的是办假证的买卖，虽然行业不同，但是常碰面，也算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了。老胡狗屁诗人和马小斧一齐向他点过头继续要走，他赶忙拦住说：“二位急啥呢？前面又不是金山银山等着去抢，老朋友见面聊聊天又不用交税，怕什么？”“我们还怕税不税的么？你才胖得像个大冬瓜，我们的肚皮可是绣花针都扎得穿，要吃饭的！”狗屁诗人不耐烦地说。
“饭谁不要吃呢？但要用科学的头脑去吃。你们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七月半，鬼节啊！人家心里想的是给鬼烧钱，哪里会记得你们这些丐帮兄弟哦？不信你们坐到街上试试，说不定还能讨到几张鬼钱，关键是到哪儿花去呀？不要不爱听，我瞧你们实在不容易，趁今天有闲工夫，给你们指条财路，积点德、行点善，哪天见了阎王也有个交待，不至于打入十八层地狱。信得过我言某人的话，我们就到凉快处聊聊。”言正兴的嘴皮一张一合，唾沫横飞，见他们半信半疑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瓜子说，“我这里有吃的，咱们边嗑瓜子边聊，不将我的好心当驴肝肺，就走。”马小斧嘟着嘴瞅着狗屁诗人，征求他的意见。狗屁诗人则耷拉着似乎没睡醒的眼皮，张着嘴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他们看来，面前的黑冬瓜所从事的职业谈不上光明正大，但心肠比驴肝肺肯定要好一点，就凭他见面就微笑和施舍过几次一毛两毛钱给他们这两点足以证明。黑冬瓜被警察请去不止一回两回，每一回都让他们或多或少有点难过，总觉得好人容易遭殃。不过，他放出来之后仍是春风满面，说不是因为干了什么违法的事，而是警察见他为人民服务太辛苦，主动请他去喝酒，吃的还是山珍海味。至于为何还要戴上连体手镯，他解释说那是警察太盛情，唯恐他不肯领情才来了点强迫。专车来接，推推搡搡，的确是人间最大的盛情请客，委实难却。后来警察见到他装作没看见，倒是令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心血来潮时生擒死拽来请，冷漠时视同陌路，真是人情似纸张张薄啊！
遭到此等尴尬待遇，黑冬瓜解释说是他的食量大了点，警署也是清水衙门，管不起饭的，只有将盛情暂且冷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热情似昙花，是人都有限，他的尴尬处境自然又在情理之中。伤怀始思良知，如果从这一定律分析下去，狗屁诗人觉得他并非害怕死后被阎王打入十八层地狱，而是良心发现才下定决心要帮他们指明科学发财之路，这比小恩小惠的施舍无疑要伟大得多，更能彰显他冬瓜式的人格魅力。
随便冷漠他人的好心好意对于一个行走江湖的人而言，同样是极不道义的。故而，狗屁诗人思忖一番之后，决定牺牲一点乞讨时间来听听黑冬瓜的高见。况且，他也着实急着想为马小斧找条出路，现在的钱也是越来越难讨，长久乞讨总不是办法，前途不大。
狗屁诗人点了头之后，他们三人来到附近的烂尾楼旁，各捡来了一块红砖作凳子，在墙角坐下。黑冬瓜撕开瓜子袋，点着头示意他们伸开手掌，边往他们掌心倒瓜子边说：“萍水相蓬，身在异乡为异客，咱们才真正称得上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吃吃吃！”
嗑完三粒瓜子，黑冬瓜便开始慢条斯理地发表他的科学发展观：“你们知道你们何以落魄到如此地步吗？有道是，有证吃遍天下，无证寸步难行啊！你们和大款大鳄、总统总理相比，差什么呢？什么都不差，说白了，就差一张证。证不仅仅是身份的标志，而且是决定命运的魔杖。人的一生是离不开证的，精子和卵子结合成为受精卵之前，男女先要有结婚证，不然就是违法，发育出来的胎儿不流产流掉的话，生下来便是私生子，难听一点就是野种。有了结婚证想合法生孩子先要办准生证，生出来时必须得办出生证，一证一关地闯，到死还得要一张死亡证，不然，真死得不到认可，死难瞑目。这是说证之重要性。言归正传，说说你们亟待要办的证吧。胡大爷瘸了一条腿，先要办一张残疾证……”
“为什么要办残疾证？我不明摆着是瘸子么？还怕人家不信？”狗屁诗人打断了黑冬瓜的话，连问了三个问题。
“别急，听我慢慢说。你是瘸了一条腿，关键是叫人怎么相信你是真瘸还是假瘸，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博得他人的同情，为了多讨到几个钱而不瘸装瘸呢？这必须要有证明来证明。你说你真真正正不幸瘸了一条腿，挽起裤腿来展示，事实胜于雄辩，你可能向人证实了你的诚实，但是，也迎来了你的损失。为什么呢？试想，如果一个十八岁的花姑娘有心来施舍，而你暴露出一条极不雅观的残腿来，叫人家怎么有勇气走到你身边来发善心？这不有损人家花姑娘纯洁的心灵吗？人家退避三舍而去，你的经济损失不就铁定了吗？这层道理你理应懂得的吧。”
“懂懂，我的腿是患小儿麻痹症沾的。”狗屁诗人面露苦涩，心中有点惭愧，感觉有些道理还不如人家黑冬瓜懂，白读了那么多书。他没有说真话，自己的腿是被老同学欧阳清害得摔到河里磕残的，说了怕黑冬瓜想得太多。
“错――又是错！你都已经快到六旬了哦，患小儿麻痹症是什么年代的事了！历史太久，无从考证，你应该说你是患老儿麻痹症造成的后遗症。我可以在你的残疾证上附加这一条，以服人心。不过呢，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太死板，最好把悲剧加浓一点，浓到悲而壮的程度。胡大爷，你就说是上景阳冈打虎时被老虎咬残的。打虎英雄，人皆仰慕，而今沦落，憾动人心，何愁换不来同情泪潸潸呀？”黑冬瓜语重心长，嘴角粘着半瓣瓜子壳，眨着乌鸦眼说。
“好是好，景阳冈的老虎不是明明被武松打死了么？我再去打，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有人会信么？”狗屁诗人摇晃着钉子形脑袋说，“我倒也想成为打虎英雄啊，虎都没有，难以自圆其说。”
“错！古人云：一山不容二虎，这说的是片面。你也不想想，老虎虽不如人有七情六欲，但传宗接代总归是要的吧，要传后代代代占山为王，一只老虎能行吗？武松神勇，打死的是一只公老虎，母老虎还在，现在母老虎也不见了，你就说是你胡大侠给收拾掉的，谁人不信，大可亲自到景阳冈去瞧瞧，看有没有老虎的踪迹就真相大白。”黑冬瓜说这话有点义愤填膺的样子，而且颇有些道理似的。
“有理有理，这样说昧了良心还是可以。”狗屁诗人笑着说。
见狗屁诗人脸上露出了笑意，似乎动了些心，黑冬瓜继续说：“有了英雄残疾证，还要办一张乞讨证，加盖联合国红十字印章，乞讨起来才理直气壮、丰收有望。我看你七老八十的，别的也不方便干，先办这两张证奏乎一下。以后假如顺了天意，你发达了，再到我这里来办一张死亡证，这是后话。”
“人未死，先办死亡证？请君明示。”狗屁诗人睁大了眼睛问。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马小斧也睁大了双眼，停止了嗑瓜子。
黑冬瓜却不急于回答，向老胡要了一支一块钱一包的香烟，抽了两口，又说口干舌燥。马小斧赶忙递上山泉水，他瞟了一眼那水瓶，知不是原装货，便摆了摆手，说：“道理很简单。你一旦发达了，拥有了成千上万的钱财，难免束不住心去网罗天下美女，犯下摧花折柳的**之罪。有了死亡证作护身符，不但此类罪行可免，就连个人所得税也可不交，何乐而不为？当然，地球是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尘，供人玩乐享受的东西终究有限，而且环境日益糟糕，等你厌腻了地球生活再办一张复活证，驾驶宇宙飞船到金星上去度度假；地球上的水太脏，你可以到水星上去冲个凉，然后再到月球上去请嫦娥姑娘帮你按摩按摩，那才叫做不枉一生呢！”
“好好好，”马小斧兴奋地叫道，“言叔，我也要办证！”“今年多大了？”黑冬瓜问。“十二岁，差不多吧。我不想当乞丐了，我要去打工，活出个人模狗样来！”马小斧显然很兴奋，说，“言叔，快跟我办一张。”
“有理想就是好孩子！按实际年龄办身份证不好找工作，是童工，劳动法不允许。我帮你办一张十八岁的身份证和一张大专文凭，保你马到成功。”黑冬瓜信心满满地说。
“这个……言老板，他可是目不识丁啊，年龄加大六岁，行吗？”狗屁诗人怀疑地问。
“目不识丁怕什么，只要目能识钱就万事大吉。”黑冬瓜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在马小斧眼前一晃，又掏出十元、一元的票子晃了晃，马小斧一眼就能辩认出其面值来。于是，黑冬瓜更是信心十足地说，“很不错嘛，我看这位小兄弟：下巴尖尖，气死神仙；两眼放光，天下无双；剑眉倒竖，雷公嫉妒；身材苗条似鬼，步履轻飘如妖，真乃天造之才是也！至于年龄和相貌是否般配，不用忐忑不安，更何况他还有这么高的个子。这里我给你们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笑话：前些天我路经含羞巷，见一女子白皮嫩肉，胸脯挺挺，屁股圆圆，着一条抠人眼球的性感吊带连衣裙，走起路来忸忸怩怩，好不风骚，惹得我怜香惜玉之情汹涌澎湃，禁不住上前叫了一声，‘小妹妹，你好啊！’你们猜她是怎么回答我的？”
见马小斧和狗屁诗人都竖起耳朵两眼盯着自己，急欲想知道结果。黑冬瓜的劲兴更大了，立起身来摆出女人的妖姿，用嗲声嗲气的语调表演：“兔崽子，叫我小妹妹，眼睛长到屁股眼上去了！知道老娘今年多大了吗？告诉你，老娘都已经五十六了，嗯、唔，老娘人奶敷面，牛奶洗澡，蜂蜜泡脚，保养得如此娇嫩就是要迷惑你们这些臭男人，馋死你！”
“嘿嘿……”马小斧被逗得鼓起掌来直傻乐。
“得得得，老夫服也！”狗屁诗人实在受不了黑冬瓜的千娇百媚，赶紧叫停。
黑冬瓜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着，说：“为了你们爷俩的前程，我的口水都说干了，你们办不办证，随便你们了，我心意已到。”
狗屁诗人还在犹豫，马小斧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哎呀，我忘了一件大事了，得赶紧去，不然，会死人的。”说完，起身飞奔，身轻如燕，嗖嗖，眨眼工夫就不见人了。
黑冬瓜惊呆了，问狗屁诗人：“胡大爷，你那收养的孙子是人是还是鬼，怎么会飞呀！”狗屁诗人如梦方醒般，反问：“飞了？飞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