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后院起火
mon jul 06 21:43:04 cst 2015
晚餐很丰盛，饭桌上大盘小碟的摆着十几样菜。平日里吃饭，可没这么多菜，儿子在省师大读大二，就剩他们俩在家，做多了吃不完。今天晚上也一样，一荤两素外加一个葱花蛋汤。
张启文六点钟回家时，周秀英已经把饭做好了。――她在机关大院旁边的状元楼卤肉店当售货员，早晨七点上班，下午两点下班。做罢晚饭刚歇下来，张启文就回来了。见张启文郑重其事地送给她一把玫瑰花，周秀英一时间竟象年轻姑娘初次接受异性求爱似的既兴奋又羞涩还夹带着些许的不自在，嘴里一个劲地埋怨张启文不该赶时髦，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花，但心里头的那份惊喜和惬意却是明明白白溢在脸上，想藏也藏不住。
接下来周秀英忽然起身进厨房，说冰箱里还有你喜欢吃的韭菜和花菜，我去做来吃。做完这两个菜，周秀英又说，启文，记得吧，我们当年就是现在这个季节认识的，转眼二十年了，该庆祝庆祝呀！而后不等张启文表态就出了门，说是去店里买些熟食来。
看着周秀英匆匆远去的背影，张启文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来，尤其是结婚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他很少陪她逛街；平日里出差，从没想到捎回点什么东西给她；而为了支持他的工作，家里这样那样的事情，又往往是由她操劳、忙碌着……此时此刻，张启文思前想后，禁不住鼻子发酸，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根据邱医生和杨静的介绍，桌上很多菜都不宜尿毒症患者食用，但为了不拂老婆的一片心意，张启文还是每样都尝了些。张启文想自己这病虽然迟早得告诉她，但现在还是瞒着她好，否则她肯定不会让他再去上班。那样一来，厂里那摊子事还真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周秀英知道张启文近来胃口不大好，这时倒也没劝他多吃，只是叫他想办法挤出一些时间来，说他近来脸色越来越差，夜里睡觉又老出虚汗，她要陪他去医院看看。
两口子正说着话，小姨子春英串门来了。
周秀英没兄弟，就姐妹俩。两人自小形影不离，关系特别好。记得刚结婚那两年，张启文被单位派往外地进修学习，周秀英在袁州纺织厂三班倒，为了帮他们照看儿子晓军，当时还没结婚的春英干脆住在他们家。春英在城市另一端的市机械厂上班，为此她每天得多骑几十里路自行车。到家后也不闲着：洗尿布，喂牛奶，抱孩子……什么都干。晓军小时候身体不大好，常感冒发烧。有好几回晓军生病，不巧碰上秀英上夜班，都是春英抱着他去医院，有时碰上病重需要打吊针，春英就熬夜守在晓军身边，以致于医生、护士都以为春英就是孩子的妈妈。
后来袁州纺织厂经营不善倒闭，又是春英请她那当工商局长的公爹帮忙，把姐姐安排到他们家近旁的状元楼卤肉店的。这时候见了春英，张启文两口子便嘘寒问暖的很是热情，一边拿来碗筷，邀她上桌吃饭。春英嘴上回答吃过了，手却拈起了筷子，这只碗里叉一块，那个盘子里夹一些，鼓动着腮帮子吃了一阵，这才说明来意：
“姐夫，我是来请你帮忙的。我小叔子谈了个女朋友，她爸爸叫赵西康，以前卖过水泥包装袋给你们厂……”
“哦，赵西康要跟你们结亲家呀！”张启文霎时紧张起来，那赵西康是家私营包装袋厂的老板，厂里多年来一直是进他的水泥袋，但因为财务紧张，去年进了他八万块钱水泥袋，至今尚未付款给他，张启文接任厂长后，赵西康曾来厂里追过几回债。
春英见状打住话头看着他。
秀英却忽略了张启文的表情，忙不迭把话头接了过来：“有什么你就说吧春英，只要是水泥厂的事，你姐夫肯定帮忙的。”
“是这样，昨日上午我家公家婆应邀到赵西康家，商量儿女婚事。中午吃饭时，我家公无意中说起姐夫在水泥厂当厂长的事，赵西康知道后就托他帮忙，说是水泥厂欠了他一些钱。我家公不好推辞，只得应承；回来又托我来找你。”
张启文为难地说：“厂里欠他的债是不假，可眼下厂里没钱啊！”
“赵西康说，没钱不要紧，”春英马上接口，“他现在正在搞一个工程队，你们可以用一台闲置的zl－4铲土机抵债。”
“这没问题，你姐夫好歹是个厂长，厂里的事他说了算。”秀英抢着代张启文表态，“前些年纺织厂倒闭，多亏你家公帮我找到而今这份工作，现在他这个忙我们一定会帮的。”
张启文说：“这事可由不得我一个人咯！上个礼拜我们几个留守的厂领导刚作出决定，虽然眼下法院不受理我们厂破产，但我们还是要按《破产法》规定的赔偿顺序办，先解决职工的医保和养老保险……”
秀英的脸立刻阴下来：“什么决定不决定的，欠债还债，天经地义！再说人家春英家公帮我们那么大忙，从没叫我们做过什么，现在托我们这么点事你都不肯答应，那我们以后怎么在亲戚面前做人！？你、我这张脸都往哪搁去？！”
春英默默地望着张启文，眼神中有恳求也有期待。
“那怎么办？”张启文蹙着眉头想了一阵，对春英说，“对不起春英，这忙我实在帮不上，你回去跟你家公解释一下，请他莫见怪。――其实比起有些债权人来说，赵西康算不错的，据我了解，他这些年在我们厂赚了不少钱的，即使这笔钱不还，总起来他还是赚了一些。”
接下来三个人一时都没说话。春英涩涩地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走了。
春英一离开，秀英便气鼓鼓嚷了起来：“张启文，你这人也太不地道了，你就不想想春英原先帮我们做过几多事！你这样，叫人家回去怎么交代嘛！你……你他妈的混蛋！……”
晚餐很丰盛，饭桌上大盘小碟的摆着十几样菜。平日里吃饭，可没这么多菜，儿子在省师大读大二，就剩他们俩在家，做多了吃不完。今天晚上也一样，一荤两素外加一个葱花蛋汤。
张启文六点钟回家时，周秀英已经把饭做好了。――她在机关大院旁边的状元楼卤肉店当售货员，早晨七点上班，下午两点下班。做罢晚饭刚歇下来，张启文就回来了。见张启文郑重其事地送给她一把玫瑰花，周秀英一时间竟象年轻姑娘初次接受异性求爱似的既兴奋又羞涩还夹带着些许的不自在，嘴里一个劲地埋怨张启文不该赶时髦，说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花，但心里头的那份惊喜和惬意却是明明白白溢在脸上，想藏也藏不住。
接下来周秀英忽然起身进厨房，说冰箱里还有你喜欢吃的韭菜和花菜，我去做来吃。做完这两个菜，周秀英又说，启文，记得吧，我们当年就是现在这个季节认识的，转眼二十年了，该庆祝庆祝呀！而后不等张启文表态就出了门，说是去店里买些熟食来。
看着周秀英匆匆远去的背影，张启文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来，尤其是结婚之后，由于种种原因，他很少陪她逛街；平日里出差，从没想到捎回点什么东西给她；而为了支持他的工作，家里这样那样的事情，又往往是由她操劳、忙碌着……此时此刻，张启文思前想后，禁不住鼻子发酸，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根据邱医生和杨静的介绍，桌上很多菜都不宜尿毒症患者食用，但为了不拂老婆的一片心意，张启文还是每样都尝了些。张启文想自己这病虽然迟早得告诉她，但现在还是瞒着她好，否则她肯定不会让他再去上班。那样一来，厂里那摊子事还真不知会弄成什么样。周秀英知道张启文近来胃口不大好，这时倒也没劝他多吃，只是叫他想办法挤出一些时间来，说他近来脸色越来越差，夜里睡觉又老出虚汗，她要陪他去医院看看。
两口子正说着话，小姨子春英串门来了。
周秀英没兄弟，就姐妹俩。两人自小形影不离，关系特别好。记得刚结婚那两年，张启文被单位派往外地进修学习，周秀英在袁州纺织厂三班倒，为了帮他们照看儿子晓军，当时还没结婚的春英干脆住在他们家。春英在城市另一端的市机械厂上班，为此她每天得多骑几十里路自行车。到家后也不闲着：洗尿布，喂牛奶，抱孩子……什么都干。晓军小时候身体不大好，常感冒发烧。有好几回晓军生病，不巧碰上秀英上夜班，都是春英抱着他去医院，有时碰上病重需要打吊针，春英就熬夜守在晓军身边，以致于医生、护士都以为春英就是孩子的妈妈。
后来袁州纺织厂经营不善倒闭，又是春英请她那当工商局长的公爹帮忙，把姐姐安排到他们家近旁的状元楼卤肉店的。这时候见了春英，张启文两口子便嘘寒问暖的很是热情，一边拿来碗筷，邀她上桌吃饭。春英嘴上回答吃过了，手却拈起了筷子，这只碗里叉一块，那个盘子里夹一些，鼓动着腮帮子吃了一阵，这才说明来意：
“姐夫，我是来请你帮忙的。我小叔子谈了个女朋友，她爸爸叫赵西康，以前卖过水泥包装袋给你们厂……”
“哦，赵西康要跟你们结亲家呀！”张启文霎时紧张起来，那赵西康是家私营包装袋厂的老板，厂里多年来一直是进他的水泥袋，但因为财务紧张，去年进了他八万块钱水泥袋，至今尚未付款给他，张启文接任厂长后，赵西康曾来厂里追过几回债。
春英见状打住话头看着他。
秀英却忽略了张启文的表情，忙不迭把话头接了过来：“有什么你就说吧春英，只要是水泥厂的事，你姐夫肯定帮忙的。”
“是这样，昨日上午我家公家婆应邀到赵西康家，商量儿女婚事。中午吃饭时，我家公无意中说起姐夫在水泥厂当厂长的事，赵西康知道后就托他帮忙，说是水泥厂欠了他一些钱。我家公不好推辞，只得应承；回来又托我来找你。”
张启文为难地说：“厂里欠他的债是不假，可眼下厂里没钱啊！”
“赵西康说，没钱不要紧，”春英马上接口，“他现在正在搞一个工程队，你们可以用一台闲置的zl－4铲土机抵债。”
“这没问题，你姐夫好歹是个厂长，厂里的事他说了算。”秀英抢着代张启文表态，“前些年纺织厂倒闭，多亏你家公帮我找到而今这份工作，现在他这个忙我们一定会帮的。”
张启文说：“这事可由不得我一个人咯！上个礼拜我们几个留守的厂领导刚作出决定，虽然眼下法院不受理我们厂破产，但我们还是要按《破产法》规定的赔偿顺序办，先解决职工的医保和养老保险……”
秀英的脸立刻阴下来：“什么决定不决定的，欠债还债，天经地义！再说人家春英家公帮我们那么大忙，从没叫我们做过什么，现在托我们这么点事你都不肯答应，那我们以后怎么在亲戚面前做人！？你、我这张脸都往哪搁去？！”
春英默默地望着张启文，眼神中有恳求也有期待。
“那怎么办？”张启文蹙着眉头想了一阵，对春英说，“对不起春英，这忙我实在帮不上，你回去跟你家公解释一下，请他莫见怪。――其实比起有些债权人来说，赵西康算不错的，据我了解，他这些年在我们厂赚了不少钱的，即使这笔钱不还，总起来他还是赚了一些。”
接下来三个人一时都没说话。春英涩涩地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走了。
春英一离开，秀英便气鼓鼓嚷了起来：“张启文，你这人也太不地道了，你就不想想春英原先帮我们做过几多事！你这样，叫人家回去怎么交代嘛！你……你他妈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