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NO.15 老大
本杰明的上衣领口敞开着，这是他们约定的代表着四周安全的信号。尽管如此他还是打量了一下他的四周，在他们右边是因为夜间黄金时段而热闹非凡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车灯和鸣笛声应和着路边摊位的叫卖极有默契的奏鸣着夜间狂想曲，相比之下只有他们所站的地方冷冷清清，身后的欢乐的气氛似乎被车道旁一排路灯灯光就此隔离。
他朝着本杰明走了过去，在他坐着的那条长椅的另一侧坐下。本杰明看着他，熄灭了手里夹着的半截烟卷。
“有什么消息？”
他没说话，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大的把他吓了一跳。
“有一个棒极了的消息。”
本杰明的回答也丝毫不避讳他们面前正匆匆走过的人群，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始终没有人往他们的方向看过一眼。
“明天上午伦特公司会邀请你去参加一个商会，你知道的，就是你常去的那种例行公事的商务会议。”
“我知道。”
“好，然后就是那个好消息，我之前给你推荐的那个小孩，明天要杀你。
“..............”
“欧文会以打翻咖啡杯作为信号，然后他站在窗边朝你开枪，如果失败了他就会从窗户跳出去，所以到时候你最好赶在这之前把他拽住。当然如果他成功了，整个伦特公司都会被扣上暗杀的罪名。”
他掏出烟盒，呼啸不已的狂风同时撕扯着他们的大衣，本杰明用了四根火柴才才终于替他点上烟。
“欧文想用这种方式逼着我们和伦特公司开战。”
最后他说道：“很不错，也很冒险。”
“我们确实都轻视了欧文的力量。”
“我是在说你，这样的计划可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一向在于简单。”
“那么这个好消息在于？”
“这个好消息在于，如果他失败了，欧文就不会留着他，这是他可以离开伦特公司唯一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到时候你需要把他救出去。”
“如果他成功了呢？”
“那我就白认你这个老大了。”
“神经病。”
他掷出手里的烟头起身离开，通常这种情况下本杰明会起身跟在他身后，但是这一次却没有，这让他又停下了脚步。
“也许您是对的，我们都疯了。”
本杰明笑了，笑意在夜色中显得模糊。
“他是对的，他总是对的。”
他自语道，在他的面前响起倒水的声音。
“抱歉，先生。”
贝尔摩德停顿了一下，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话有些不合时宜：“欧文教授刚刚打来电话找您。”
boss睁开眼睛却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距离响铃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叫醒我。”
贝尔摩德不在说什么，她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扶手椅上的人闭上眼睛，一直以来他很少睡过这么长的时间，也很少梦见过本杰明，他说不清刚刚的一切到底是回忆还是梦境，他再次睡去，试着回到刚刚的梦境里，梦见了一回忆不起来的事情。
天气很冷，冷的咖啡杯里的咖啡都已经不再冒着热气，似乎下一秒就会结冰。欧文的动作看起来极其自然，不知道是昨晚练习了一晚上的动作还是真的手滑没握住手里的杯子，和杯子碰撞的轻响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枪响。
这一枪响的速度比他快不上多少，但是响的极为神奇，这一点从欧文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出来，对方只比他快了一秒，但就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不但扭转了局面，甚至连开枪的理由似乎都异常完美——他的伯莱塔此刻就握在他手里。
欧文站起身，但什么都没说出来。开枪的人什么都没问，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如果不是暗杀，那么好端端的你属下拔枪干什么。
他推开窗户——当然不是要逃跑，他们所处的楼层几乎就是一个恐高者白天都能看见星星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也看不清楼下的人群和街道，唯一能感觉到的在风中显得稀薄的空气，还有混着这蓝色天空之外的一片白色，白色中交织着似乎是从太阳深处反射出来的代表着死亡的光辉。
他感觉从身后被人拽住，还是在前一秒，在他即将一跃而下的前一秒。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包括欧文教授，包括此刻正拥挤在门外并且本应该窃窃私语的所有人都没有，在他们面前呈现的确实是确实是一副极其不合常理的画面，最开始他们的确理解为站在窗边的人正在把想要杀他的人扔下去，但是这个人正在把他往上拽的举动让所有后来想要说话的人也都闭上了嘴。
他听得见对面把枪上膛的声响，他握拳，但后者却没有开枪。
“你是谁？”
许久之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问道，这个声音平缓的不像是在审问，更不像质问。它类似于一种警察说话的语气，但是这个警察现在并不是在审问犯人而是在询问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沉默，但是他想回答很久之前他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您别费事了，他听不懂日语。”
这个熟悉的嘲讽语调不用看说话的人就知道是欧文教授，只不过这次没人跟着笑，门外的人几乎都连说话的能力还没回复，但是问他的人没有起身或者改变姿势。
“whoareyou？”
他第一次听到的英语。
他睁开眼睛，第一次直视着这个第一个开口对他讲英语的男人，男人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声音一样的平和，平和的甚至不会让人去想象他被激怒的样子。
他依旧躺着，听着周围响起的那片不协调的声音，声音像是一台已经被损坏的留声机却坚持发出声音一样的嘈杂，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之后有人摸了摸他的脉搏。
“他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一直都没醒。”
琴酒听出这是伏特加的声音，但是却不是对他说话而像是在打电话：
“........有脉搏，也不发烧，但是他就是.......除了昨天晚上你给他注射的镇定剂，剂量不至于长睡不醒吧？......”
琴酒轻咳了一声表示他还活着。
&&&
伏特加挂了电话，拿起桌子上事先倒满酒的杯子递给琴酒，琴酒接过酒杯，同时看着伏特加伸手把他身后的一侧窗帘拉上，屋子里变得暗了一些。
“我认识一个从不喜欢看到夕阳和落日的人，他经常就这样握着酒瓶躺在沙发上直到窗外完全黑下去。”
伏特加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琴酒看得出他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的波澜。
“很多人把这理解为多愁善感，但我觉得不是，直到这个人有一次在喝醉了之后亲自对我说，每到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全部疼得厉害，我看见过他躺在地板上挣扎直到天黑。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躺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也许是个从不会多愁善感的人。”
琴酒回答道。他看到伏特加笑了，是苦笑却又笑得释然。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认识本杰明，很早之前就认识。”
一阵安静的沉默，琴酒看着伏特加缓缓开口，伏特加默然，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他把目光转向窗外又转回来，然后用手挡住眼睛。
“那个时候伦特公司才刚刚起步，却在伦特的管理之下凭借着暗杀、黑市和商贸往来等各种活动在众多的公司中异军突起，对于周边的诸多大公司甚至我们构成一定的威胁，欧文一直主张吞并一些比他们弱小的公司，但迫于伦特方面的压力一直没有行动。之后欧文对外发出招聘人才的消息，甚至引进多方公司的卧底，意在扰乱和瓦解伦特一方的势力，内战也由此开始。本杰明以此为突破点进入伦特公司，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为欧文的心腹，也逐渐接触到他的一些重要机密，这些情报他同时传递给boss和伦特先生，也获取了伦特的信任。他帮助伦特让欧文的计划一再推迟了将近十年。”
“欧文计划的第一步是暗杀组织的重要成员让伦特公司和组织开战。这个重要的成员就是现在的boss，我去暗杀过他，当然没有成功，之后他用车把我送出伦特公司，后面的事情和你经历过的差不多，也比伦特公司好不到哪去，特训，生存游戏，当然还有怀疑和没完没了的麻烦，唯一的好处是有医务室也有药，欧文教授一直不喜欢看到任何人包着纱布或者涂着药水的状态，在不上任何药的情况下自行愈合的伤口总是会有发炎或者其他的症状，就像你看到本杰明在只能用酒来止疼的情况一样，欧文因为这件事情审问了他很长时间，最后伦特出面才把他调离了伦特公司到了你知道的那个工地，后面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琴酒停顿了一会。伏特加抬头看着他，却无法描述他的目光里所包含着的东西，就像一个回忆往事的人通常无法表达他此刻的感觉一样。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设想这个反复出现在他梦境里折磨着他男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物，是一个普通的工厂头目，还是另有头衔，是伦特公司的管理者，还是叛逃者。他也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谈论起本杰明的情形，是默然，是愤怒，还是被淡淡的一带而过，不再提起，永远的为他留下这样一道不允许被上药医治的伤口，在他的梦境中再也无法平复。但是现在，琴酒平淡甚至温和的语气正在柔缓的为他治愈这道伤口，疤痕还在，但是它却永远不会再痛了。
“四年之后boss受邀前去伦特公司参加例会，随后就欧文被扣押在伦特公司。组织内部的所有高层组织救援，所有下层成员被锁在楼里不能外出。这一次欧文几乎动用了他的所有心腹和多方的卧底在幕后引发内战，本杰明也是被清除的目标之一。但是伦特最后还是平息了这场内乱，代价是他现在的轮椅，boss也被救出伦特公司，代价是他们放弃了本杰明。”
琴酒清了清嗓子，放开手里的空酒杯仍凭其滚落在地上：
“本杰明死的当天一直下着雨，boss就在雨里站了一个下午，我陪着他站在雨里，说我想问他一个问题。他看着我说本杰明一直是他最好的属下，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我告诉他我将为他工作。”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琴酒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伏特加起身走到窗边，置身于一片夕阳之下的金色余晖里。他看向窗外，已经偏向西方的太阳正在缓缓下落，错落有致的房屋，已经开始略显空旷的街道，在阳光下反射着强光栏杆和店铺上正闪闪发亮的装饰，窗外的一切一切都似乎被包裹在一层透明般纯净的水晶里，像是水晶球里看上去并不存在却很真实的童话小镇。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和本杰明有着一些特殊的联系，或者更直白点说，我不想为此而利用你。”
“那么之前你救我是因为你们查到我和本杰明的关系？”
“不完全是，因为你在密室里的自救和方向推理的确很出色，尽管大部分是你的直觉，但是用本杰明的话说，直觉的另一端，就是天赋。我们已经和欧文冷战了将近十年，彼此对于对方的部署策略都太过于熟悉，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需要一个完全不为欧文所熟悉的人来打破这种僵局，但是是否参战由你自己选择，你可以选择继续跟着我，或者成为独立的组织成员不再参与这件事情。但是如果你继续跟着我，开战之后将会发生的一切事情甚至结局，我什么也无法向你保证。”
伏特加沉默。
他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面前的玻璃上已经能看清他自己的影子，不远处伦特公司的大楼灯火通明，相比之下离大楼不远的那片废墟的工地却依旧处于沉寂的阴影里。突然间他似乎理解了琴酒目光里的含义。
那里是你的过去，也是我的过去。而现在，过去的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过去伦特公司已经即将要变成欧文的公司，我们的过去不见了。我们原来认识的那些人一部分已经死了，剩下的正在死去，只剩下你和我了。
只剩你和我。
“老大。”
伏特加从窗边转身，琴酒抬头直视着他。
“我不知道原来跟过你的有多少人，但是我可能是最没用的一个。”
“没用的太多了，聪明的也不少，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打过欧文教授。”
琴酒看到伏特加微笑，在他的这个年纪里应有的微笑。他似乎已经开始喜欢这种微笑，就像他也开始喜欢他说话时的那种永远都平静的语气。
“老大。”
“嗯？”
“老大。”
“嗯。”
(本章完)
他朝着本杰明走了过去，在他坐着的那条长椅的另一侧坐下。本杰明看着他，熄灭了手里夹着的半截烟卷。
“有什么消息？”
他没说话，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大的把他吓了一跳。
“有一个棒极了的消息。”
本杰明的回答也丝毫不避讳他们面前正匆匆走过的人群，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始终没有人往他们的方向看过一眼。
“明天上午伦特公司会邀请你去参加一个商会，你知道的，就是你常去的那种例行公事的商务会议。”
“我知道。”
“好，然后就是那个好消息，我之前给你推荐的那个小孩，明天要杀你。
“..............”
“欧文会以打翻咖啡杯作为信号，然后他站在窗边朝你开枪，如果失败了他就会从窗户跳出去，所以到时候你最好赶在这之前把他拽住。当然如果他成功了，整个伦特公司都会被扣上暗杀的罪名。”
他掏出烟盒，呼啸不已的狂风同时撕扯着他们的大衣，本杰明用了四根火柴才才终于替他点上烟。
“欧文想用这种方式逼着我们和伦特公司开战。”
最后他说道：“很不错，也很冒险。”
“我们确实都轻视了欧文的力量。”
“我是在说你，这样的计划可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的风格一向在于简单。”
“那么这个好消息在于？”
“这个好消息在于，如果他失败了，欧文就不会留着他，这是他可以离开伦特公司唯一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到时候你需要把他救出去。”
“如果他成功了呢？”
“那我就白认你这个老大了。”
“神经病。”
他掷出手里的烟头起身离开，通常这种情况下本杰明会起身跟在他身后，但是这一次却没有，这让他又停下了脚步。
“也许您是对的，我们都疯了。”
本杰明笑了，笑意在夜色中显得模糊。
“他是对的，他总是对的。”
他自语道，在他的面前响起倒水的声音。
“抱歉，先生。”
贝尔摩德停顿了一下，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话有些不合时宜：“欧文教授刚刚打来电话找您。”
boss睁开眼睛却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闹钟，距离响铃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之后叫醒我。”
贝尔摩德不在说什么，她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重新恢复安静，扶手椅上的人闭上眼睛，一直以来他很少睡过这么长的时间，也很少梦见过本杰明，他说不清刚刚的一切到底是回忆还是梦境，他再次睡去，试着回到刚刚的梦境里，梦见了一回忆不起来的事情。
天气很冷，冷的咖啡杯里的咖啡都已经不再冒着热气，似乎下一秒就会结冰。欧文的动作看起来极其自然，不知道是昨晚练习了一晚上的动作还是真的手滑没握住手里的杯子，和杯子碰撞的轻响同时响起的是一声枪响。
这一枪响的速度比他快不上多少，但是响的极为神奇，这一点从欧文脸上的表情都能看得出来，对方只比他快了一秒，但就在这一秒钟的时间里不但扭转了局面，甚至连开枪的理由似乎都异常完美——他的伯莱塔此刻就握在他手里。
欧文站起身，但什么都没说出来。开枪的人什么都没问，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如果不是暗杀，那么好端端的你属下拔枪干什么。
他推开窗户——当然不是要逃跑，他们所处的楼层几乎就是一个恐高者白天都能看见星星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也看不清楼下的人群和街道，唯一能感觉到的在风中显得稀薄的空气，还有混着这蓝色天空之外的一片白色，白色中交织着似乎是从太阳深处反射出来的代表着死亡的光辉。
他感觉从身后被人拽住，还是在前一秒，在他即将一跃而下的前一秒。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包括欧文教授，包括此刻正拥挤在门外并且本应该窃窃私语的所有人都没有，在他们面前呈现的确实是确实是一副极其不合常理的画面，最开始他们的确理解为站在窗边的人正在把想要杀他的人扔下去，但是这个人正在把他往上拽的举动让所有后来想要说话的人也都闭上了嘴。
他听得见对面把枪上膛的声响，他握拳，但后者却没有开枪。
“你是谁？”
许久之后他听见了一个声音问道，这个声音平缓的不像是在审问，更不像质问。它类似于一种警察说话的语气，但是这个警察现在并不是在审问犯人而是在询问一个迷路的孩子。
他沉默，但是他想回答很久之前他也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您别费事了，他听不懂日语。”
这个熟悉的嘲讽语调不用看说话的人就知道是欧文教授，只不过这次没人跟着笑，门外的人几乎都连说话的能力还没回复，但是问他的人没有起身或者改变姿势。
“whoareyou？”
他第一次听到的英语。
他睁开眼睛，第一次直视着这个第一个开口对他讲英语的男人，男人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声音一样的平和，平和的甚至不会让人去想象他被激怒的样子。
他依旧躺着，听着周围响起的那片不协调的声音，声音像是一台已经被损坏的留声机却坚持发出声音一样的嘈杂，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之后有人摸了摸他的脉搏。
“他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一直都没醒。”
琴酒听出这是伏特加的声音，但是却不是对他说话而像是在打电话：
“........有脉搏，也不发烧，但是他就是.......除了昨天晚上你给他注射的镇定剂，剂量不至于长睡不醒吧？......”
琴酒轻咳了一声表示他还活着。
&&&
伏特加挂了电话，拿起桌子上事先倒满酒的杯子递给琴酒，琴酒接过酒杯，同时看着伏特加伸手把他身后的一侧窗帘拉上，屋子里变得暗了一些。
“我认识一个从不喜欢看到夕阳和落日的人，他经常就这样握着酒瓶躺在沙发上直到窗外完全黑下去。”
伏特加的声音很平静，但是琴酒看得出他眼睛里此刻正翻涌着的波澜。
“很多人把这理解为多愁善感，但我觉得不是，直到这个人有一次在喝醉了之后亲自对我说，每到这个时候他身上的伤全部疼得厉害，我看见过他躺在地板上挣扎直到天黑。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想，躺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也许是个从不会多愁善感的人。”
琴酒回答道。他看到伏特加笑了，是苦笑却又笑得释然。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认识本杰明，很早之前就认识。”
一阵安静的沉默，琴酒看着伏特加缓缓开口，伏特加默然，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他把目光转向窗外又转回来，然后用手挡住眼睛。
“那个时候伦特公司才刚刚起步，却在伦特的管理之下凭借着暗杀、黑市和商贸往来等各种活动在众多的公司中异军突起，对于周边的诸多大公司甚至我们构成一定的威胁，欧文一直主张吞并一些比他们弱小的公司，但迫于伦特方面的压力一直没有行动。之后欧文对外发出招聘人才的消息，甚至引进多方公司的卧底，意在扰乱和瓦解伦特一方的势力，内战也由此开始。本杰明以此为突破点进入伦特公司，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为欧文的心腹，也逐渐接触到他的一些重要机密，这些情报他同时传递给boss和伦特先生，也获取了伦特的信任。他帮助伦特让欧文的计划一再推迟了将近十年。”
“欧文计划的第一步是暗杀组织的重要成员让伦特公司和组织开战。这个重要的成员就是现在的boss，我去暗杀过他，当然没有成功，之后他用车把我送出伦特公司，后面的事情和你经历过的差不多，也比伦特公司好不到哪去，特训，生存游戏，当然还有怀疑和没完没了的麻烦，唯一的好处是有医务室也有药，欧文教授一直不喜欢看到任何人包着纱布或者涂着药水的状态，在不上任何药的情况下自行愈合的伤口总是会有发炎或者其他的症状，就像你看到本杰明在只能用酒来止疼的情况一样，欧文因为这件事情审问了他很长时间，最后伦特出面才把他调离了伦特公司到了你知道的那个工地，后面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得多。”
琴酒停顿了一会。伏特加抬头看着他，却无法描述他的目光里所包含着的东西，就像一个回忆往事的人通常无法表达他此刻的感觉一样。他曾经不止一次的设想这个反复出现在他梦境里折磨着他男人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物，是一个普通的工厂头目，还是另有头衔，是伦特公司的管理者，还是叛逃者。他也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谈论起本杰明的情形，是默然，是愤怒，还是被淡淡的一带而过，不再提起，永远的为他留下这样一道不允许被上药医治的伤口，在他的梦境中再也无法平复。但是现在，琴酒平淡甚至温和的语气正在柔缓的为他治愈这道伤口，疤痕还在，但是它却永远不会再痛了。
“四年之后boss受邀前去伦特公司参加例会，随后就欧文被扣押在伦特公司。组织内部的所有高层组织救援，所有下层成员被锁在楼里不能外出。这一次欧文几乎动用了他的所有心腹和多方的卧底在幕后引发内战，本杰明也是被清除的目标之一。但是伦特最后还是平息了这场内乱，代价是他现在的轮椅，boss也被救出伦特公司，代价是他们放弃了本杰明。”
琴酒清了清嗓子，放开手里的空酒杯仍凭其滚落在地上：
“本杰明死的当天一直下着雨，boss就在雨里站了一个下午，我陪着他站在雨里，说我想问他一个问题。他看着我说本杰明一直是他最好的属下，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我告诉他我将为他工作。”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琴酒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伏特加起身走到窗边，置身于一片夕阳之下的金色余晖里。他看向窗外，已经偏向西方的太阳正在缓缓下落，错落有致的房屋，已经开始略显空旷的街道，在阳光下反射着强光栏杆和店铺上正闪闪发亮的装饰，窗外的一切一切都似乎被包裹在一层透明般纯净的水晶里，像是水晶球里看上去并不存在却很真实的童话小镇。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和本杰明有着一些特殊的联系，或者更直白点说，我不想为此而利用你。”
“那么之前你救我是因为你们查到我和本杰明的关系？”
“不完全是，因为你在密室里的自救和方向推理的确很出色，尽管大部分是你的直觉，但是用本杰明的话说，直觉的另一端，就是天赋。我们已经和欧文冷战了将近十年，彼此对于对方的部署策略都太过于熟悉，在这种情况下通常需要一个完全不为欧文所熟悉的人来打破这种僵局，但是是否参战由你自己选择，你可以选择继续跟着我，或者成为独立的组织成员不再参与这件事情。但是如果你继续跟着我，开战之后将会发生的一切事情甚至结局，我什么也无法向你保证。”
伏特加沉默。
他看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面前的玻璃上已经能看清他自己的影子，不远处伦特公司的大楼灯火通明，相比之下离大楼不远的那片废墟的工地却依旧处于沉寂的阴影里。突然间他似乎理解了琴酒目光里的含义。
那里是你的过去，也是我的过去。而现在，过去的工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过去伦特公司已经即将要变成欧文的公司，我们的过去不见了。我们原来认识的那些人一部分已经死了，剩下的正在死去，只剩下你和我了。
只剩你和我。
“老大。”
伏特加从窗边转身，琴酒抬头直视着他。
“我不知道原来跟过你的有多少人，但是我可能是最没用的一个。”
“没用的太多了，聪明的也不少，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打过欧文教授。”
琴酒看到伏特加微笑，在他的这个年纪里应有的微笑。他似乎已经开始喜欢这种微笑，就像他也开始喜欢他说话时的那种永远都平静的语气。
“老大。”
“嗯？”
“老大。”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