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下的鲜血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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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NO.8 从天空中席卷而来的破败

    冬天几乎就快要过去了,已经有那么一两个星期天气暖和的反常,似乎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春雨接踵而至,一刻不停的下了两天。

    贝尔摩德推开窗户,夹杂着雨点的冷风把走廊上的烟雾驱散了一些,尽管时间刚过中午,窗外阴霾的天气却让走廊上看起来像是晚上的七八点钟。琴酒的身影融入了黑夜,却在白色的烟雾中略显朦胧,只能看清不远处烟雾探测器上红点还在闪烁。

    几个拎着灭火器的身影顺着走廊转了一圈,然后试探性的在旁边架好梯子准备修复探测器,工具的轻响让他们身边的人略微回头,站在琴酒身后的贝尔摩德能想象得到这几位不幸的人是看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目光,以至于被吓得连梯子都没撤就顺着另一侧的楼梯逃之夭夭。

    “别在走廊上抽烟,报警器都响了。”

    贝尔摩德看着琴酒手里夹着的烟,后者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手里的烟越燃越短,这让贝尔摩德难以想象他到底是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以至于让烟雾的浓度触发了报警器。

    “他醒了?”

    “什么?”

    “我是说你怎么有时间上来看报警器了。”

    琴酒的声音听上去单调而疲惫,似乎对于什么东西已经失去了耐心。在这种情况下贝尔摩德也不想再去惹他。

    “还没有。”

    “哦。”

    琴酒看了看手里的烟头,然后把它弹出窗外。他闭上眼睛,手边窗台的触感仿佛就是多年前boss的那张冰冷的办公桌,那张桌子上放着一本残破不全的笔记。良久之后他又睁开眼睛,笔记上的字符依然在他的眼前跳跃、翻腾。

    左边的天空中降下一道闪电,像是有人划亮了一根火柴。破败,从天空中席卷而来........

    “我们恐怕又要和伦特公司扯上关系。”

    琴酒抬头看着窗外黑暗中看不见的暴风雨,他的话让贝尔摩德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缓缓把窗户推上。

    一阵狂风吹过,窗外的雨声依旧清晰可闻。

    &&&

    左边的天空中降下一道闪电,像是有人划亮了一根火柴。此刻即使是滚滚的雷声也隐没在警笛和对讲机的叫嚣里,工地里原先堆放钢材的地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清空,用塑料布搭建起了一座临时遮雨棚,遮雨棚外则几乎数不清的穿黑色雨衣的警察和白衣医生,在闪烁的警灯下不断的忙碌穿梭。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遮雨棚里既没有伤员也没有尸体,而是坐着一位身着教授式样西服套装的男人。教授至始至终看上去很悠闲,时而吞吐着烟圈,时而又看着雨棚外面奔跑的医生和维持秩序的警察,似乎很是欣赏这种混乱的场面。但是他的独处没有持续多久,另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教授享有的安静。

    走进遮雨棚的男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留着传统式的络腮胡子,身上轻便的黑色大衣已经被淋得湿透,显然是既没穿雨衣也没打伞的在雨中站了很长时间,他一动不动的站在教授面前,神情严肃却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戏谑。

    “下午好,教授。”

    男人的问候打断了教授的沉默。

    “下午好,莫特。”教授回答:“有什么消息吗?”

    “本杰明死了。”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却清晰的穿过了雨棚之外的那片雨声和吵杂声:“没动枪,他们把他从楼上推下去了。”

    教授仍旧一言不发的坐着,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才终于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人:

    “我关心的是那个男孩,莫特。看来你没有遵从我的命令把他带到这来。”

    “很抱歉教授先生,我问过了所有的警察,他们一致回答没有见过您所说的那个男孩。”

    “要是我我就会去问工地上的工人,而不是那些蠢透了的警察。”

    “他们都死了,教授先生。”

    莫特直截了当的回答让教授第一次抬头盯着他的脸:

    “没有活口?”

    “没有。”

    “这可不太像你的做事风格。”

    “我一向如此,教授先生。”

    又是一阵沉默,莫特看着教授从折椅上站起来,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踩灭了那根还剩下一半的雪茄,教授看着站在身后的莫特,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还想要说点什么,最后他朝着莫特点了点头,简单的说出了一个字:“来。”

    两个人冒雨走出遮雨棚,顺着前方的小路转弯来到了工地的正前方,早先停着的几辆警车已经陆续的驶离,灰色的大楼前只剩下数十具尸体,尸体上盖着的白布已经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贴在死人身上勾勒出如同木乃伊一般隆起而僵硬的轮廓。

    “很抱歉您现在不能呆在这里,教授先生。这里还很危险。”

    一个警察来到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态度礼貌而坚决,教授点头表示回应。

    “我们在找一个男孩......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你看见他了吗?”

    “没有,教授先生。”警察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您管理的工地,您应该知道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你说的没错。”教授回答,但脸上的表情却远没有他语气的那样轻松,他们转身开始往回走,直到已经走出那个警察的视线之外才停了下来。

    “教授.......”

    莫特停顿了一下,但是教授没有回应,他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那边.....”

    “我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人选,你可以去休息了。”教授说道,但是似乎没有允许莫特现在就可以走的意思。

    “那个男孩的事情也许是我记错了,莫特。但是你下一次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

    “是的,教授。”

    莫特转身离开,他的身后微微传来一声手枪上膛的轻响,拿枪的人似乎瞄准了很长时间,之后莫特与其说是感受到不如说是听到一颗子弹嗖的一声从他的耳边擦过。

    砰地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轻响让莫特睁开眼睛,他动不动的躺了好一会,身下沙发的柔软触感把他从梦境带回到现实。他看了看手表,指针刚刚指向凌晨一点,窗外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但仍在稀稀拉拉的下着。

    隔壁的办公室再一次传来杯子碎裂的声响,紧接着响起一阵轻轻地敲门声,与此同时走廊上的节能灯被一盏接一盏的打开。

    “教授?您没事吗?”

    “没事......滚——”

    莫特翻了个身,撤掉了刚刚一直让他不舒服的沙发靠垫。然后他感觉他的脸碰触到了一件冰冷的物体,那是他经常放在靠垫下的手枪。他几乎就是枕着那把枪再一次睡着了,那把很像是在他梦中出现过的伯莱塔手枪。

    伏特加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但是雨已经停了,坐在离他不远处的贝尔摩德正借着台灯的亮光翻着报纸,动作悠闲的像是在打发时光,最后她放下报纸的时候和伏特加打了个照面。

    “醒了?”

    伏特加点了下头,没问他为什么会在医务室里,贝尔摩德也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几分钟后门外又进来了两个人,搜查了一下他的上衣并且几乎是强迫他洗漱了一下,然后把他推到走廊上,他们在黑漆的走廊上走了大约五分钟左右,一间办公室门在他的面前打开。

    办公室里亮着一盏台灯,让伏特加看清这不是琴酒的那间办公室,在他正前方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正在看着手里的文件,台灯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他身上十分考究的黑色西服,但是这件西服莫名的让伏特加觉得似乎在哪见过,对了,挺像他很久之前在工头在办公桌上摆着的镇纸,一个奇形怪状的物体上面被漆的黑漆一团,但是形态看上去挺像恐龙,当时有工人还给起了个绰号叫恐龙队长。

    恐龙队长,这个熟悉的绰号让伏特加的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笑什么?”

    “没、没什么。”

    伏特加收住了想象力,办公桌后的人转身似乎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十多年以来进到这间办公室不在少数,吓傻的他见过不少,镇定自若的也有,但是看着他能笑出来的人还真不多见。

    “为什么没有名字?”

    boss扬起手里的那张文件,伏特加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是还是往前走了几步,这一次他看清那是一张档案一样的资料,上面除了有他的照片和性别之外剩下的全是空白。

    “为什么没有名字?”

    “我一直没有名字。”伏特加回答,他看得出来后者仍然对于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

    “为什么?”

    “或者没人给取,或者我不知道。”

    “编号?”

    “什么编号?”伏特加问完之后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所以又补充了一句:

    “我没去过孤儿院,所以没有编号。”

    “那么你一直在哪?”

    “在一个工地。”

    伏特加感觉提问者手中一直旋转的钢笔停顿了一下。

    “谁的工地?”

    “......本杰明......”

    这个名字很久之前他很熟悉,但是在此刻提起来却陌生的异样,遥远的像是飘在云端上的薄雾。

    钢笔继续停顿,这一次停顿了很长时间,然后掉在办公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你认识他吗?”

    这一次是伏特加在发问,但办公桌后面的人只是一言不发的捡起了手边的钢笔。

    “从现在开始,你的拿到的标签就是你的名字,也就是你的代号。”

    boss开口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先前的那种平淡的语调,公事公办却没有领导层人物通常都具有的官腔官调,这样伏特加感觉有些异样。

    “琴酒会告诉你具体的工作,就是在走廊上被你倒了一桶水的那个,这是他的代号。总而言之希望你们能工作愉快。”

    倒了一桶水的那个,这工作起来怎么可能还能愉快。尽管如此伏特加还是握了一下boss向他伸出的右手,他觉得他正在和一尊没有温度的大理石像握手,这种互相表示信任的方式怪异的简直像是某种宗教形式上的古老仪式。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伏特加给来人开了门之后便消失在走廊上,boss看着走进来的琴酒然后示意他坐下。两个人看着对方,又彼此沉默了很长时间。

    “伦特公司的会面定在下个星期,但是他的时间上由你来决定。”

    boss把手里的钢笔插进笔筒,琴酒看着他,然后开口说道:“但是?”

    “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时间拖得越长我们就会越被动。”

    “他现在去了就相当于去送死。”

    “我们别无选择。”

    boss站起身拉开了窗边的窗帘,天已经快亮了,毫无疑问这将是一个无比晴朗的清晨。

    “并且,我觉得他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要好。”

    “下个星期?”

    “一个星期。”boss简短的说道:“我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适应,以及学习他可以学习到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