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下的鲜血与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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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NO.4 黑夜中的死亡乐章

    琴酒没用伏特加打赌是正确的,因为伏特加不仅活过了他所预言的那一个星期,甚至占取了生存游戏中的一个名额。当然这不是什么好事,但也说不准就是坏事。

    生存游戏是组织里历届选取新人以来唯一的一个长期保留项目,规则是把剩下的新人集体送到一个特定的空间里,每人配发一把手枪然后告诉他们:空间里会隐藏着三个标签,以24小时的时间为限,找到标签并且一直保存到最后的活人就可以成为组织的一员,他们手里的标签将会成为他们的代号。

    虽然一开始因为安全和隐蔽性的问题被大多数人持有反对意见,但是后来不仅没有被废除反而增加了不少项目。理由很简单:boss同意。

    琴酒重新点燃了一支烟,却始终没有吸一口,正如同他左手中的铅笔始终没写一个字一样。

    “这一次的人员名单请给我一份。”

    半个小时之前,琴酒第一次问boss要了一份人员名单。按理说名单印好之后像他这样级别的人早就人手一份,但由于之前琴酒对于这样的文件向来是看也不看,有一次送名单的人差点被一枪打了出去,导致后来琴酒办公室的文件除了贝尔摩德之外没人敢送,所以后来琴酒的那份基本上已经被省略掉了,用贝尔摩德的话说节能减排还省纸。所以这次boss看了他好半天,最后示意贝尔摩德去给他拿了一份文件。

    琴酒看着手里已经被他折的有些发皱的文件,上面印的是一串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名字。手里夹着的铅笔不止一次的从上面一一扫过,却始终在同一个名字上顿住。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自己那么在意这个名字,甚至有种想把它划掉的冲动。划掉只需要一秒,但他必须给自己找出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他看着自己桌子上的手枪,那把他经常喜欢把子弹取出来在别在腰间的伯莱塔,伏特加不是第一个把它抽出来的人,但却是第一个抽出来却想要用来自杀的人,真是有趣到极点。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琴酒关掉台灯,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楼下院子里黑色的人影依稀被几道蒙着黑布的手电照亮,正走向远处等待他们的卡车。黑色人群走的缓慢而沉寂,沉寂之中又夹杂着些许不安和躁动,犹如火山下下奔涌的岩浆,表面的安静只为了预示着更加危险的喷发。

    几点火光在黑夜中闪过,代表着几把手枪同时被扣响扳机,击毙了一个冲向院子边缘想要逃走的人。硝烟和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交织,幻化成死亡的气息在黑夜中无声无息的飘散。

    “你!跟上!”

    身后响起低声的催促,伏特加最后一个走上卡车。来的时候三辆卡车都拥挤不堪的人数,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内就骤减到一辆卡车还显得宽松。卡车开动了,伏特加看到远处组织的大楼似乎有一盏窗户闪过一道亮光,似乎像是燃烧着的火苗,映亮了窗边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随后这唯一的一点光源也消失了。

    路边一排排瘦骨嶙峋的怪树,挥舞着已经掉光叶子的手臂向他们涌来、又分开。伏特加闭上眼睛,不再去看这些像是为他们送葬的奇特队伍,他知道身后无尽的黑夜已经复活,正朝着他们咆哮着,奔腾而来。

    琴酒用早已经熄灭的烟头拨弄着烟灰缸里残存的纸片,卡车的轰鸣声已经消失了,院子里只剩下那具孤零零的死尸。像是一个序曲,为卡车上的幸存者拉开了属于这无尽黑夜中的死亡乐章。

    大门被关上了,四周一片漆黑。

    伏特加解掉蒙在眼睛上的布,他不明白等他们上车之后再做这些防范工作有什么必要,但最起码知道现在可以解下来了。另外黑布也起到了一个不错的作用,由于长期处于黑暗之中,伏特加很快就看清了周围的东西,他们似乎在一个宽敞的仓库里,四周到处堆满着木头架子和各种各样的工具。头上接近于天花板的地方似乎还有堆放着稻草的房梁,这让伏特加想起乡下的那种最老式的建筑。除此之外他还隐隐约约闻到了潮湿和腐烂的味道,是一个地下室?

    伏特加没工夫考虑他们现在在哪的问题,四周已经想起了一片枪声。黑暗中迎面而来并与他擦肩而过的子弹让伏特加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枪,但是他没开枪——没有目标的胡乱放枪只能过早的暴露出自己的位置,伏特加一闪身躲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掩体里,他再一次的和另外一颗子弹擦肩而过。

    伏特加在站稳的前一瞬间感觉他撞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他感觉到了他身后的那个人急促的喘息和子弹上膛的声音,身后的人显然没料到还有其他人会撞进来,反应过来之后昏头昏脑的开了几枪,但是伏特加早已经躲到一边去了。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是从他们对面的方向射过来的,伏特加听见刚刚那个人倒地的声响。

    开枪的人跑开了,他不确定伏特加是否还活着并且会朝他开枪。另一边伏特加也没有时间去捡尸体旁边的手枪,刚刚的打斗声让他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是所有的枪口都朝着刚刚有声音的地方射击:有声音就代表有人,有人就会有尸体,有尸体就代表有另一把手枪和子弹。伏特加一跃而起,他刚刚感觉到掩体的后面是成堆的木板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现在也就凭着运气赌了一把,他不确定房梁上现在已经有了多少人,但是如果不想被子弹打成筛子,他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这是一场极其不公平的竞赛,死神的手里掌管着一切,他看着一个相当于手无寸铁的人在黑暗中完全凭着平衡感,在一堆木板、架子、乱七八糟的杂物以及呼啸而来的子弹中穿梭。他不止一次的被子弹擦过甚至击中,被木板的边缘和钉子划得鲜血淋漓,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甚至没停下过一次。而在离他们并不遥远的地方,一间还保留着闭路电视的监控室里,有一个人也正在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监控室里来了一位稀客,这是几个已经鼾声大作的工作人员始料未及的,琴酒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对着几个被吓得不轻的人打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都走吧,今晚我来守夜。”

    伏特加用嘴叼着手枪向上攀爬,他觉得自己的已经爬到了支撑点的最顶端,刚刚的那一番激战让他彻底迷失了方向,至于头上方还是不是自己所看到的那根房梁早已经无从知晓。枪声已经弱下来了,就算是偶然有人开枪也是稀稀拉拉的,这让伏特加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加快速度,大部分人的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走出掩体,去寻找另外一些藏在别处的人。如果在这之前不尽快的找一个地方藏好,以他现在的体力到时候只有仍人宰割的结局。

    伏特加瞥见自己的右手边似乎还有一根笔直的木头,似乎通向最上方。他朝着那根木头跳了过去,但是在起跳的一瞬间他就发现自己很明显错估了木头之间的距离,在离木头还有一臂远的时候他就已经掉了下去。

    最后的一声枪响也消失了,伏特加只能感觉到耳边刮过的几声刺耳的风响。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手边的亮光闪过最后一丝刺眼的光芒,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黑色,他觉得撞上了什么物体,如同地狱里的丧钟发出最后一声闷响。

    “你不吃饭吗?”

    贝尔摩德推开监控室的门,似乎一点都不惊讶琴酒正坐在里面。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琴酒的脸色在灯光下白的吓人。

    “嗯?”

    琴酒把眼睛从电视上挪开了一秒,看了一眼贝尔摩德。贝尔摩德看到的还是那张似乎永远不会有情感表达在上面的面孔。

    “你不吃饭吗?”

    贝尔摩德又问了一遍,随后这个问题就遭到了琴酒的无视,贝尔摩德看着琴酒再一次把目光转回电视上,但这一次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他还活着吗?”

    “谁?”

    “在办公室里被你揍得半死的那个。”

    “应该是。”

    一向惜字如金的琴酒在“是”前面又多加了两个字。

    “你应该找一个人和你换班。”

    贝尔摩德觉得这话说也等于白说,为了某种理由琴酒真的可以在这里坐上一天一夜,这点她确信不疑。

    “你去睡吧。”

    琴酒的声音淡淡的,又夹杂着少许的疲惫。贝尔摩德不在说什么,径直走到屋外关上了房门。

    走廊上的贝尔摩德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又说不出原因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现在的琴酒似乎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琴酒,似乎仅仅由一种特殊的导体所产生的这种变化,让这个素来以毫无情感著称的男人正在远去,他没有消失,但是不可否认的,有一种全新的,看不见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在悄然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