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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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山歌好唱口难开

    mon may 11 10:54:02 cst 2015

    龚凡梅和冷峰的婚事,新事新办,旅行结婚,得到了双方家长的同意。俩人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跑镇里办结婚证明就跑了三趟,大过年的虽说初八上班,但找人还是很难找到。

    为了感谢县团委书记夏丽丽的撮合,俩人跑了三趟才见着她的面。夏丽丽有事,要赶回县里上班也没说上几句话。

    接着又带着母亲回娘舅家玩了一天,中午在大舅家吃饭,晚上在老舅家吃饭,吃了饭很晚才回来。

    龚凡梅拿到了结婚证,按军供站的规定能分到房子,她去找了站长,这事办得到很顺利。军供站只有十多名员工,家属房早都盖得有,只要符合条件都有。

    冷峰和龚凡梅收拾新房忙了两天。公家的房子装修不想多花钱,说不准那天又要换了。他俩找来石灰水把墙面刷了刷白。水泥地拖了一遍又一遍。门窗擦得干干净净的。

    房子是平房,一大一小没有厅,过道里只能放一张吃饭桌,厨房卫生间在过道边上,建筑面积不到四十平米。墙上贴了几张画,床上换上了新的被子床单蚊帐,门窗挂上了花布帘。床头上窗户玻璃上贴上了红红的双喜剪纸。新房布置得简洁大方,虽说简陋点,到也挺温心。

    旅行结婚也要选择好日子,就把正月十五定为结婚日,这天是元宵节也是过年的最后一天。村里很热闹,跳花灯的村民前呼后拥走街串巷锣鼓喧天。家家吃饭前都要放鞭炮,鞭炮声一浪高过一浪。篝火晚会就在冷峰家房背后的广场上进行,早早就有村民男女老少穿着节日盛装围在篝火边。

    冷峰家更热闹,没有请更多的客,只有把大妈家龚凡梅大姐二姐家请在一起吃顿饭,就当是冷峰和龚凡梅明日起程旅行结婚大家聚聚给他俩践行。

    堂屋里两桌是男人们坐,堂屋前平台两桌是妇女们坐,天井里两桌是小孩们坐。

    冷峰嫂子妹妹和龚凡梅当服务员,跑上跑下不停的端菜。

    冷峰和龚凡梅结婚虽说没大办酒席,今天亲人们在场,也按农村结婚的仪式进行着,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冷峰和龚凡梅一一给他们敬酒,长辈们说了些祝福的话。进行完后,各自回到座位上,吃饭的吃饭,喝酒的喝酒,气氛很热烈。

    冷峰到堂屋里倒倒酒,到外面桌上倒倒酒,风趣地要求“别人结婚都唱山歌,我从小读书不会唱,长年不在家,真想听听你们是怎么唱山歌的”

    大妈家表姐看着冷峰笑了笑“唱山歌是不认识的人唱的,认识的唱不出口的,自家人怎么唱”

    龚凡梅二姐夫来劲了“现在坐在一起是自家人,以前不都是谁也不认识谁的,我俩又不是没唱过”

    龚凡梅二姐夫老家距离龙山寨五六公里,他和冷峰表姐岁数一般大,年青时俩个都是唱山歌的高手,确实唱过。

    冷峰表姐和龚凡梅二姐是好朋友,年青时唱山歌不知跑他们村多少次了,只是现在都结婚了情歌很少唱了。

    龚凡梅二姐夫对着外面妇女们“既然冷峰有这个要求,要不我们唱一段给他听听。”

    堂屋里男人们起哄一声高过一声“好好好!唱唱唱!你们敢不敢?”

    外面两桌妇女们蠢蠢欲动窃窃私语,龚凡梅二姐拽拽冷峰表姐衣角“你就跟他唱唱呗。”

    冷峰表姐兴备地“唱就唱,谁怕谁呀,你们里面先唱”

    天井里两桌小孩听说要唱山歌高兴得饭也不吃了,跑到平台上站着,急得不行,有的叫喊着“快唱呀!快唱呀!”

    只听到堂屋里龚凡梅二姐夫咳咳了两声,就唱开了“吗克等低我呀……。”

    土家族的民歌别的民族一个字也听不懂。每一句的开头都有“吗克等低我呀”意思是,就像人家说的呀。

    唱出这一句,一是撑握着节奏,二是好思考后面的内容。在这里只能把意思翻译成汉话了,前面唱词的过门“吗克等低我呀――就像人家说的呀”只能省掉了。

    “郎想姐来姐想郎,变根杨柳变蓬桑,变蓬桑树姐来采,变根杨柳郎歇凉。”

    堂屋里男人们兴奋得大叫着“好好好!看你们外面怎么接了,快对啊,快对啊!”

    冷峰表姐有些不好意思,把花围腰解下来顶在包头上,把脸蒙上,才慢慢唱出声来“变根杨柳变蓬桑,我夫是个大木匠,拿起斧头砍倒你,把你甩下养鱼溏。”

    唱完外面妇女们哈哈大笑着……。

    龚凡梅二姐夫也不示弱,想了想唱“把我甩下养鱼溏,变个鱼儿游水上,等到大姐来洗衣,一手抓住就成双。”

    唱完堂屋里男人们哈哈大笑着……。

    冷峰表姐和龚凡梅二姐商量着,边上的妇女们也开动脑筋,想出词了又唱“变个鱼儿游水上,我夫是个打鱼郎,扯起一网捞起你,吃你肉来喝你汤。”

    唱完妇女桌上高兴得把饭碗放在桌上先不吃了,有的说“先把你们煮熟吃了再说,看你们还要成双不成双。”

    堂屋里男人们也在商量着对策,有的说,成不了双到不要紧,不要被炖成汤喝了,那太惨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凑上了。

    龚凡梅二姐夫接着唱“吃我肉来喝我汤,变个骨头卡你颈,把你丈夫卡死了,你我二人好成双。”

    堂屋里男的想出狠招了,要把人家丈夫卡死掉,要是冷峰表姐夫在场,听得多尴尬,还好今天没来。

    妇女们都不敢笑,笑了就难为情了。

    冷峰表姐一气之下接着唱“变根骨头卡我颈,我夫是个好药匠,只要一碗鸬鹚水,把你打下茅屎塘。”

    外面妇女们嘻嘻哈哈笑开了,把人家当屎给拉出去了。

    堂屋里男人们搞得一点面子都没有了,被人家当屎拉到茅坑了,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悄悄话,议论着对策,想好了交给龚凡梅二姐夫。

    龚凡梅二姐夫咳咳两声又唱“把我打下茅屎塘,变个蚊子飞上坎,只要大姐来解手,紧紧钉在屁股上。”

    歌词编出变个蚊子钉在人家屁股上,堂屋里男人们又站了上风,哈哈大笑着……。

    冷峰表姐气了大声唱出“紧紧钉在我身上,顺手就是一巴掌!三下两下打死你,快去地下见阎王!”

    外面妇女又笑开了,只有龚凡梅二姐没笑,把他老公打去见阎王了,这还能笑吗,笑了不成傻子了。

    冷峰表姐看到自己好朋友没笑,觉得唱狠了点,小声对着她的耳朵说“不好意思呀,闹着玩的。”

    龚凡梅二姐低着头“你说那里话,不就唱唱吗,还当真了。”

    龚凡梅二姐夫不服,又唱开了“叫我地下见阎王,变个将军守门旁,有朝一日姐死去,阳不成对阴成双。”

    唱完,堂屋里男人们没笑,外面妇女们也没笑,只有小孩子们哈哈大笑着……。

    冷峰表姐和龚凡梅二姐低着头不吭声,也不知道是谁吃谁的醋了。

    当年也是俩个看上人家一个,山歌是冷峰表姐唱得好,但龚凡梅二姐是有工作的,后来人家俩人结婚了……。

    小孩子们看到表姐没接着唱叫喊着“快唱呀!快唱呀!怎么不唱了,再不唱就输了呀!”

    冷峰表姐听到“阳不成对阴成双”勾起了年青时的回忆,把围腰从头上扯下来,不高兴地“不唱了,不唱了,那有吃饭唱山歌的。”

    冷峰母亲只得赶忙解危“算了,算了,不唱了,不唱了,吃饭,吃饭”

    冷峰觉得自己的提意搞成这个样子,一时不知怎么收场。以为山歌是唱着好玩的,没想到会是这样。以前只听说,山歌好唱口难开,原来是开口并不难,难的是一唱动真情,会伤感情的。

    只得大声地“不听了,不听了,喝酒喝酒!还是喝酒好玩。”

    堂屋里男人们叫开了“哥俩好啊!好就是好啊!再来一个好啊!”酒桌上热闹了。

    “四季发财,五子登科,八仙过海,十大全开。”喝喝喝!劝起酒来。

    农村男人都能喝酒是平时练出来的,每天干了重活回来都要喝几杯解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人都能喝上七八两。他们在坐的男人们都是酒精沙场的,每人能喝一斤多。

    冷峰从小读书在外,后又去当兵,酒量不大,别人也不攀他。他和龚凡梅陪坐在母亲身边吃饭。

    母亲想到刚才冷峰提出想听唱山歌,搞得不欢而散,心里很难过“孩子,唱山歌是要分场合的,姑娘小伙唱情歌是偷偷躲起来唱的,不想让别人听到。”

    “他们刚才唱的是结了婚的人唱的,叫偷情歌,是到别村寨帮工时在田间地头男女对唱的。这种歌要大家都不认识,一个唱得比一个难听,逗大家笑的。”

    “村里办婚事正客的那天,会摆很大一个场子,还有二胡三弦伴奏,好多人围坐在一起听,那种民歌叫四季歌,是教小夫娶二十四节气怎么种庄稼,怎么过日子唱的。你大妈在我们村唱得最好。”

    冷峰微笑着面对大妈“真的呀!大妈,能不能唱两句?”

    大妈呵呵笑了“唱两句唱不出名堂的,我们一唱就要唱一天的。男的唱一段,女的唱一段。唱的时候,要跟着二胡三弦的节奏才能慢慢唱出来的。再说了,自家人在边上,真的是唱不出来。”

    既然不唱冷峰也没办法“那算了,我又不栽种庄稼,听了也没用。来,我和凡梅敬大家一杯”农村妇女都会喝一两杯酒,大家举杯共饮了一杯。

    冷峰母亲总是微笑着,今天是二儿子结婚大喜的日子很高兴,不停的招呼着“吃菜,吃菜,吃菜”大肥肉这边挟一块,那边挟一块,送到客人碗里。

    面对冷峰和龚凡梅“孩子,你们明天就要走了,路上要小心呀,照顾好凡梅。哦,对了,凡梅回来怎么办,一个人能回得来吗?”

    冷峰抬起头看着母亲“我一路上会跟她交待好的,没问题。我在部队那边送上火车,火车是直达昆明的。到了昆明只要她能到汽车站就行,到这边来的车很多。”

    龚凡梅微笑着“妈,没事,你放心吧,我会问警察的,丢不了。”

    吃完饭,冷峰母亲心里很矛盾“孩子,总是要走的,你们还是快点走吧,太晚不好走。”她说的是叫冷峰和龚凡梅到平乡镇军供站住的事。

    大妈大姐她们也说“你们快走吧,天黑了我们也不放心,你们到地质队坐三轮车过去。明天一大早你们就走了,我们也不去送了,你们走你们的,路上可要小心啊!”

    冷峰和龚凡梅到堂屋里跟大家依依告别。冷风哥哥冷轩认真地说“家里有我们,你不要操心,在部队要好好干,要混就混出个人样来,要给家里争口气。”

    “哥,我知道了。”

    全家人离开饭桌,把他俩送到了村东头小沟边。冷峰和龚凡梅顺着沟边道路往北面地质队方向走去,不停的回头招手“回去吧!回去吧!再见!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