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天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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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九、刺客

本想领他去客房先住下,岂知一进门我便不自觉往商云的房间走去,全然忘了有他跟在身后。

“这小子还没好?!”楚岚的大叫声让我想起了身后竟然还有一个人跟着。

他一下从我身后窜到前面去,在商云床前站住,眼里透着担忧,然后有些惋惜地告诉我他虽然是末代神王的直系后裔,但现在没有灵力,如果灵力还在的话,一定可以救到商云。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大叫了一声,“云雾之地的那个密室!你还记得吗,在那里我是有灵力的,把商云带去那儿吧,我可以救他的!”

“客房在东厢,自己随意捡一间。”我一边拿起面巾替商云拭脸,一边说道。

他虽然说得信誓旦旦,可我半点也没有相信,神王族早已撤离人间,最后的记载也是在千万年前。

他不久前在堂子里刚说过,记事起便是两百年前,两百年前的人间,又岂会有神王后裔。

商云如今这样,他还在说玩笑话,只会让我觉得是对商云的不尊重,心下已然有些不悦。

但是他依旧在强调他真的是神王后裔,让我相信他,又说了种种救治商云的方法,煞有其事一般。

“够了,”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你想过商云现在的情况适合长途跋涉吗,光是冰火半岛就……”

算了,我不想再跟他说这些无谓的话,原本就是想着带他回来安顿一下,便去找听阳使打听一下新任务的细则,现在也不需要我带他去客房了。

替商云简单擦拭过后,我起身对楚岚说道:“我去国府一趟,你要么在这替我看着商云,要么就去东厢客房,不要随意走动。”

他表示不认识路,就在这里照顾商云,我想这样也好,省的他摸不着路走去了些不该走的地方,再者阿葎每日傍晚也会来看商云,到时候他们打个照面,也不至于饿死这小子。

再次交代他不要乱走后,我便赶去了国府。

虽然任务并不紧急,但每次我都是想快些了结的,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将这种不愉快的事情拖得长久。

杀人,一向是我不大愿意做的,可也是我不得不去做的,我虽不需要用杀人这件事来证明我的存在,但却十分需要用杀人这件事来证明我的感情。

因为只有杀人,只有看着那些商国或商族的敌人用或愤恨,或痛苦,或不屑的眼神看着我,咽下他们的最后一口气倒在我面前时,我才能真切得感受到我是娘的孩子,是商云的哥哥。

在商国这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国家里,只有这么做,才能保全我商族第一幻术师的位置,保全商家堡的存在。

就是因为这样,母亲总是逼我去杀人

,我当然怨她,怨到极致,有时也会怨到骨子里。

但我从没有恨过她。

怨、恨,虽然常被联系在一起,但本质是不同的。

母亲那样的女子,父亲死后,独自撑起硕大的商家堡,带大两个孩子,已经太不容易。

如今让自己的儿子去杀些敌人,保全自己族人的地位,我实在不该恨她的。

所以即便是怨,我仍是照着母亲铺就的路,一步一步,走到了商国第一幻术师的位置,保全了商家堡,也保全了商族本宗的地位。

杀人,纵然给我这一生带来了无尽的荒凉与寂寞,却似乎也是我唯一能为商家堡做的事了,说到底,也是我自愿的,怨恨不得旁人。

“你来了?”听阳使斜躺在那把镶了翠玉的金椅上,翘着腿懒洋洋地看着我。

那是国君容郁的椅子,虽然只是间密室,但容郁出生高贵,即便只是间密室,也一定要配上一把好椅子。

可坐这把椅子最多的却不是容郁,而且听阳使。

他虽然生得文质,但性情豪迈,从不怕得罪容郁,只管自己坐得舒服就行了,我很欣赏他这样的人,但与他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说吧。”我言简意赅道。

他坐直了身子后,正好置身于从天窗照射进来的阳光下,整张脸都变得朦胧不清。

我看不清他的脸,但也不需要看清他的脸,只自顾自地往墙上一靠,低着头等他答复。

“这次这个人很神秘,比起以往那些都要厉害许多,我一路追查到了去周国,也只是知道了丁点消息。”

听阳使有些沮丧地皱了皱眉,抬头瞧了我一眼,见我没有接茬的反应,便继续说道:“目前知道的消息只有三点,一,他是妖族,但不知道是什么妖,二,他与商国有莫大的仇恨,但不知道是什么仇。”

“你究竟知道什么?”我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

他身为听阳使,本应搜集清楚敌人的一切风声,以便我去下手,但每每都提供不了完全的资料,需要我再次调查确认一番。

这一次则什么都变成了不知道,简直变本加厉,若不是国君容郁的维护,他这样的做事手法,当是早已被踢出了三使之外。

“你别急啊,我还没说第三点呢。”他有些急了,从椅子上下来走到了我身边。

我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算是示意他有话就快说,不要磨磨蹭蹭的。

他这又接着说道:“第三便是,此妖好食人魄,令弟商云曾在别离城散了七魄,怕就是他所为的。”

“你怎么知道商云散了七魄?”我转头看向他,但仍因为背光的缘故看不真切。

“你忘了我是

听阳使吗,这点消息自然还是小菜一碟的。”他有些得意地说道,全然不在乎身为听阳使,却没有好好追查该追查的事。

我摇了摇头,将身子正了过去,道:“那他现在何处,功力如何?”

他摸了摸下巴,坐回到那把椅子上,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但是以我对他的认识,显然是在准备如何推卸责任。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能力,六年前我因幻术高强成为见阳使的时候,也正是他屡破奇案被纳为听阳使的日子,如果不是真的有能力,国君也绝不会将这位子交给他,可近年来他越发无心做事,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亦或只是单纯的躲懒罢了。

他想了良久后才缓缓说道:“他的功力不在你之下,为人也十分谨慎细心,否则我不会跟断线的,总之你记住,千万不可以掉以轻心,千万不可以轻敌。”

“呵,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我有些嘲讽的意味,他这样的答复无疑等于是废话,虽然我并不打算与他争吵,但仍然忍不住扔下了一句,“我看你还是早日让贤吧。”

“见阳使什么时候这么大的火气?”

我刚准备离开,就听见了容郁的声音,他从静谧长廊的黑暗中慢慢现身,直到进了这四四方方的小室中才又说道:“听阳使近来事务繁忙,见阳使就多担待些,本君相信以堂堂商族第一幻术师的能力,区区小妖,必不足为患。”

原本我便已经决定还是像往常一样自己去调查,容郁这样一帮腔,我更是不再多说些什么,只答复了会尽快完成任务,可要走之时,却被他伸手拦住了去路。

“听闻商云那小子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情况如何呀?”他面上的笑容足以说明了一切。

商云脾气直,不喜欢的时候就会表现出来,所以一向与容郁有些不和,但容郁碍于我们是商族本宗的人,即便身为国君,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私下一直是不大高兴的。

他现在这样问,无非只是想寻个开心,我无心细说,只简单说了一句“无碍”便起步离去,岂料却听见他在背后说道:“若是不幸的话,本君定当追封他一个文正,怎么说也是为了商国寻找天幻珠出的事。”

我停下了脚步,面前是幽暗的长廊,看不清远处,也没人能看见我的神色,他碍于我是商族本宗,我也碍于他是商国国君,最终只是冷冷抛下了一句,“天气寒凉,国君还是围一条佩巾,莫不要损了一国颜面。”

他显然没有发现,貂裘并没能遮挡住听阳使在他脖间留下的红印。

而我也没能知道,在他被我揭穿后短暂的愤怒后,便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你以为当真有刺客?若不是你们商家不愿意找天幻珠,本君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