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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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分 高贵灵魂的消失_第三十五章 母亲的纪念品

第七部分

高贵灵魂的消失

第三十五章 母亲的纪念品

总是想遗忘悲痛的昨天,

奈何回忆却不经意间闯进心房;

美丽的鲜花,动听的音乐,

还有清风、海洋,

每一种回忆都会让我痛彻心肺,

忧伤的锁链无情地将我们捆绑,

但它们不经意间触及这神秘的电网。

——《恰尔德·哈洛德游记》第四章

烈格雷先生的起居室是长方形的房子,并且是庄园里最大最宽敞的。房子里面装有一个大型的壁炉。放眼望去,墙壁上原先贴的墙纸已经发霉而且残破不堪;走近一看,还能发现上面污渍斑斑,但是从那上面还残留着的一点儿精美图案,你或许还能察觉它原先真正的不凡价值。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长年累月不开窗户、空气闭塞而导致的潮湿、灰尘和霉烂混为一体的气味。墙纸早已失去了以往的色彩斑斓,上面布满了啤酒和葡萄酒的污点,有些角落甚至还能依稀可见一些用粉笔记下的议事章程,其间还有记得很长一串的阿拉伯数字。壁炉里放着一只装满烧红木炭的火盆。尽管还不到冰封雪冻的天气,但是每当黄昏来临的时候,这间大屋子里总会散发着让任何人都无法抵御的彻骨寒意,需要烧炭来取暖。而且,烈格雷喜欢在晚上抽上一两支雪茄,也总是烧一壶开水来暖酒,所以需要一个可以烧炭的地方。房间里,一面是明亮的炭火,而与此相对的另一面则是阴暗的角落——那里到处东倒西歪地堆放着马鞍、马笼头以及各种马鞭、马具和外套,显得有些杂乱无章。而在之前我们所提及的那几条凶神恶煞般的猎狗,这时候却安分守己地躺在地上,仿佛各自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憩所。

此时的烈格雷先生正在为自己调制美酒。他一边往有缺口的大瓶子里装水,一边用平底的玻璃杯装了满满一杯酒,同时嘴里还在发着牢骚:“唉!桑博,你这个该死的家伙,为什么要净在那些新手之中给我挑毛病呢?瞧瞧那个汤姆,看样子没有一个星期别想下床,更别想能让他在这个农忙的季节下地干活儿了。”

“你说得真是对极了,可不是这样吗?”这是卡西的声音。在他光顾着自言自语的时候,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了他椅子的背后。

“嘿!你这个臭婆娘,你总算是想着回来了!”

“是啊,我又回来了,但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爱怎样就怎样。”她冷冷地说道。

“哼!你这个臭婆娘,你居然敢对我撒谎。我现在可要警告你:你要是胆敢违背我的话,随着自己的性子干事儿的话,我就把你送到奴隶们那儿去,让你跟他们住一块儿过苦日子,和他们一样下地干活儿。”

“是吗,如果那样,是最好不过了!”卡西说,“让我和你这样的恶棍在一起,还要听你的指挥,我宁愿去睡最脏最破的地方。”

“哦?是吗?但看看你现在,还不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回过头对那女人狰狞地一笑,“来,小宝贝儿。我就喜欢你这倔强火暴的脾气。来,过来,坐到我的大腿上吧。”他拽紧她的手腕,就往自己怀里拉,狰狞地说道。

“你给我放手!西蒙·烈格雷,你快点儿给我放手!听见没有!”那女人尖叫着,那双大眼睛散发着锐利的光芒,狂野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西蒙,你会后悔的。我可是有妖魔附身的,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儿!”她疾声厉色地警告道。

她轻轻地趴在他的耳朵边上,小声地,却又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最后一句话。他听后禁不住浑身一抖。

“卡西,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你还不能做我的朋友了,因为我完全相信你被妖魔鬼怪附体了!”烈格雷下意识地把她一把推开,突然怒吼道,“给我滚,我要你马上滚出去!”

“我怎么可能再回到从前呢?”她小声而痛苦地呻吟着,一下子变得沉默了,似乎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女人是柔弱的,但如果一位女人变得身体强壮,同时又充满仇恨的话,很可能就会征服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即使是最凶残的一类男人,也是如此,就好像烈格雷在卡西身上能够感觉到的这样的影响。最近,她在被逼下地干活儿以后,她的脾气变得暴躁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有时候已经几乎接近疯狂。为此,烈格雷对她不知不觉中多了几分畏惧,就犹如愚昧无知的人总会对疯狂的不顾一切的人产生一种害怕和畏惧,烈格雷现在就是这样。当年轻貌美、温柔可人的埃米琳被他带回庄园的时候,卡西那颗原本女性温情的心忽然之间就变得残破不堪了,盛怒之下,她成了那个女孩的同盟者,和烈格雷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烈格雷彻底愤怒了,他警告她说,如果她再这样永无止境地闹下去的话,就惩罚她到地里干活儿。但她对这个警告显得毫不在乎,而第二天,她就主动地去地里干了整整一天的农活儿,借此来骄傲地证明,他的威胁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而烈格雷却在忧心忡忡中度过一整天。卡西给他的阴影怎么也抹不去,他实在无法否认卡西带给他的影响力,所以当她将篮子递上秤的时候,他真心想看到卡西能对他做出让步,所以不自觉地用蔑视但透着求和的口吻跟她搭话,不过卡西完全不领情,也没有重修旧好的意思,口气依然那样生硬又尖锐。卡西跟随着烈格雷进了屋,看到汤姆遭到非人的残暴对待,她忍无可忍,决心要为汤姆讨一个公道,谴责烈格雷的行为。

“卡西,我希望你能做一些符合你自己身份的事情,最起码端庄懂礼一些。”烈格雷冷冷地说道。

“噢!是吗?看不出来你居然还能知道‘懂礼’两个字。但是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又是怎样去对待那些农奴的呢?我想,你心里面应该最清楚不过了。我真是怎么也想不通,你既然知道汤姆是庄园中最能干的人,怎么会因为自己的鬼脾气上来而打伤他呢,而且是在这个最忙的季节里?”

“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我也感到非常难过。”烈格雷极力反驳道,“我的本意并不是要伤害他,但是那家伙也太放肆了,他竟敢在众人面前对着我大谈什么仁慈和道德之类的,还要表他的什么鬼决心,这样的奴隶难道不应该

给他一个教训,让他长长记性吗?”

“可是我并不认为你可以制伏得了他,就算你再怎么暴打他。”

“我制伏不了他?”此时,烈格雷大发雷霆,吼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除非他刀枪不入。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我制伏不了的黑鬼呢!只要他一天不向我低头,我就不会让他过上舒服日子。”

就在这个时候,桑博推门走了进来。他谄媚地向烈格雷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把一个小纸包恭敬地递了上去。

“喂,死鬼,里面装了着什么呀?”烈格雷疑惑地发问道。

“您可要小心点儿!主人,这东西藏着魔法呢!”

“你说什么?”

“这是黑奴们当作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听别人说这东西是从一个神秘的巫婆那里求来的,黑奴们只要将它挂在身上,那么挨打的时候就感觉不到疼痛。”

烈格雷听后,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包。往往残暴、没有人道、无恶不作的人都很迷信,而烈格雷就是这样的人。

纸包慢慢地被打开了,映入烈格雷眼帘的是一块银圆和一绺长长的并且闪着金色光辉的鬈发。那头发似乎有生命似的,很迅速而且很自然地缠住了他的手指头。

“该死!”他突然大发雷霆,跳了起来。他用脚死命地跺了一下地板,随即疯狂地想把它拉扯掉,然后立刻扔掉了那绺金发,但是他的手指头有种好像被电了一下的感觉。“该死的!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鬼东西,快把它拿开,快去把它烧掉!”他愤恨不已地把头发投进了火里,“到底是谁要你把这该死的东西拿来的!”

看到烈格雷好像发了疯一样,桑博也吓得六神无主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而本来已经要走的卡西,这时候也没有走出门,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往后,再也不许把这鬼东西拿到我这儿来!”烈格雷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向桑博举起了他愤怒的拳头。桑博非常识趣地闪到了一旁,连忙捡起那块掉在地上的银圆,瞬间就把它扔出了窗外,那块银圆立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桑博终于幸运地溜走了。烈格雷先生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刚失态的情形,也吓了一大跳。他往后退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起那杯已经调好的烈酒,很不高兴地大喝了几口。

而卡西也趁他一不留神溜出了门外,此时的她要去看望可怜的汤姆。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那绺小小的金色头发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就使烈格雷陷入暴跳如雷的境地?亲爱的读者朋友们,如果你们也产生了同样的疑问的话,还请跟我一同追溯到他的童年时光。尽管他是一个凶狠残暴、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但他确实曾经有一位慈祥温柔的母亲。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他逐渐成长起来,就犹如我们大多人一样。他也曾受过圣水的洗礼,虽然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变得像现在这样残暴无情。当他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他的母亲——一位金发妇女时常会带着他一起去教堂,一边踏着礼拜的钟声,一边在心里替他默默地祈祷,真心虔诚地唱着每一句赞美诗,向上帝默念心中的祷告。可以想象,那位母亲是用怎样的谆谆爱心和虔心教诲来培育她唯一的儿子的啊!她几乎耗尽了自己一生的心血,就是为了把他教育成一个正直的人。可偏偏烈格雷在性格方面像极了他的父亲,暴躁残忍,而且爱走极端。尽管他的母亲为了能够改变他做出了各种各样的努力,但所有的一切也只是徒劳。母亲的教诲、忠告,对他来说不过是耳旁风;而珍贵的母爱对他来说,也只是囚禁他的枷锁罢了。他厌烦了母亲的啰唆,所以当他稍大一点儿的时候,他就离开了家。为了谋求生路,他一个人去了海边,他坚信自己可以成为有钱人。尽管这样,他善良慈爱的母亲还是殷切地盼望、眷恋着他;把自己全部的思想感情都倾注在她的独生子身上;同时,她每天都在虔诚地祈祷着,希望上帝可以引导她的孽子改邪归正,做一个好人。

而在烈格雷的一生当中,上帝曾经给予了他仅有一次的赎罪机会,那时爱心和善心占据了他的心房,他甚至差一点儿就要被说服了,在善与恶、美与丑的边沿上,前者触手可及。他甚至开始变得仁慈一些了,可是罪恶的种子早已在他心里萌芽,最终慢慢地取代了好不容易滋生的正义感。最终,还是邪恶获得了胜利,罪恶已经完完全全地吞噬了他的心灵。不仅如此,他还变本加厉地干着坏事儿,为了求得心理上的平衡,不惜用最残酷的手段来惩罚别人。他每天沉溺于酒精,辱骂他人,他的残暴和野蛮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终于在一天晚上,他那痛苦万分的母亲为了唤醒他的良知,不惜跪在他的脚边,但他毫不留情地一脚把她从身边踹开,而他的母亲顿时晕倒在地上。随后,烈格雷则是一边不停地谩骂诅咒,一边登上了他的轮船。后来,在一个晚上,烈格雷正和他的同伴们一起酗酒,忽然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封信,那便是他最后一次得到他母亲的消息了。他拆开了信封,突然里面滑落出一绺长长的金色鬈发,并且好像有生命一样,迅速地缠住了他的手指头。他从信中得知,他的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在临死之前已经宽恕了他,并虔诚地为他祝福祈祷。

给人世间带来灾难的便是邪恶,它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法术,一种罪孽深重的法术。即使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美好最仁慈的东西,到了它的面前也会化为乌有,然后转化成邪恶而又残忍的东西。烈格雷的母亲是那样的仁慈,对于儿子的残忍暴行,她在临终之时选择了原谅他,并且在天主的面前,诚心诚意地替他祈祷着。但在烈格雷看来,母亲的仁慈是对他罪行的审判,此时的他,内心不禁涌出了无限的不安和内疚。除此之外,烈格雷通过这个预知到了不详的前景。烈格雷烧掉了那封信,同时也烧掉了他母亲那一小绺金发,但当它们在火焰中被焚烧而渐渐消失的时候,他不禁想到了自己有可能会受到神灵的最终审判——他也会像这信件和金发一样,被投入地狱之火中受到焚烧之苦,这样想着,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企图忘记那段可怕的经历,所以在之后的时日里,他沉迷于酒精、打架,没日没夜地咒骂他人,因为他需要靠这样的办法来麻痹自己。但是每次夜

深人静的时候,他罪孽深重的灵魂又总是引诱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恶行。烈格雷时常被吓得夜不能寐,汗流浃背,尤其是想到他那仁慈却憔悴的老母亲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或是想起他母亲的金发缠住他手指的时候。

当你在这同一本书中的注释中,看到“上帝是爱”和“上帝是烈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评价时,是否会觉得很难理解呢?其实也不难理解,只要你追究其中的因果,就可以轻易地理解。即使是最伟大的爱,对于那些无恶不作又执迷不悟的人来说,也是有罪的审判,会给他们带来痛苦难耐的折磨。

“真是太要命了!”烈格雷一边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酒,一边疑惑着,“那绺金色的头发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我以为我自己早就忘记那件事情了,可是这也太像了,让我好像又重新想起来了。不,不对,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过那件事儿,真是要命。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太过孤单和寂寞了呢?我看,我还是得把埃米琳叫过来,不知道那个臭婆娘是不是还在恨着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现在就要把她叫过来。”

随后,烈格雷站起身来,走出了起居室,到了外面就有一条很大的走廊,它可以通往楼上,它的内侧是螺旋形的上升楼梯,原先也是非常明亮而又宽敞的。但如今,它的上面已经堆满了木箱和废弃的杂物,显得杂乱无章。又阴暗又闷的走廊,还有这掉色的旧楼梯,很容易显得阴森恐怖,让人不由得产生疑问,想要知道这破旧而又蜿蜒的旧楼梯到底要延伸到何处。那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映照在地上,显现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阴影,与此同时,充斥在这周围的空气也是阴冷而潮湿。

突然,烈格雷在楼梯旁边停住脚步,他听见有歌声传来,也许是自己有些神经过敏吧?那悠扬而凄惨的歌声传来,在这个阴冷而又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更吓人了,不过那究竟是什么声音呢?

那是一首在奴隶中非常流行的赞美诗,怪异的声调中透着狂放:

噢!到那时你会悲伤,悲伤,

你会悲伤!

面对着上帝的审判,你一定会觉得悲伤。

“肯定又是那个死丫头在装神弄鬼,我这次一定要掐死你!”烈格雷自言自语。“埃姆!埃姆!”他突然声嘶力竭地叫道,刺耳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但是只有四面墙的回音,并没有人回答他。那悠扬而凄惨的歌声还在继续唱道:

在那里,父母只能和他们的儿女们被迫分离!

在那里,父母只能和他们的儿女们被迫分离!

只有分离啊!永远都无法相聚!

尤其是那最后两句歌声,清晰、哀怨,久久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

到那时候你一定会觉得悲伤,悲伤,

你会悲伤!

面对着上帝的审判,你一定会觉得悲伤。

此时,烈格雷再也无法大声喊叫,也不敢求助别人,但从他额头上冒出的大汗珠是实实在在的,他的心脏也差点儿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在冥冥之中,他好像感觉到有一团白雾正在靠近他,那奇怪的东西到了他跟前,散发着幽幽的光芒。天哪!如果是他已经死去的母亲的冤魂忽然降临到他面前,那该如何是好!希望不是,一想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好像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他慌慌张张、磕磕碰碰地逃回了起居室,只能坐在椅子上发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从今往后,我真的再也不要见到那个鬼东西了!这该死的桑博,害得我还以为里面包着的是个什么宝贝呢!我想,我今天一定是被魔鬼附体了,是,一定是这样!一碰到它,我就开始不停地浑身冒冷汗,而且六神无主,魂不守舍。不过,那绺金色的头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呢?莫非,不,不可能会是它。我清楚地记得,我明明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把它烧毁了。我才不会相信头发也能有冤魂呢,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才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不是吗?!”

喂,烈格雷!那绺金色的头发可是带有魔法的啊!它的每一根头发都会揭露你的一种罪行,让你陷入恐惧、自责的境地。它已经被万能的圣主赋予了生命,它会来将你那双万恶的双手紧紧地缠住,使你再也不能对那些孤苦无依的农奴犯下更深重的罪孽!

“快点儿给我起来!”烈格雷对着那些躺在地上的狗又是跺脚又是大声地叫喊,“喂,你们快点儿给我醒来,你们之中总得有谁来陪我吧!”但那些已经陷入熟睡的狗好像听不见它们主人发出的那慌乱求饶的话语,即使有一只狗懒散地将眼睛睁开一下,随后也会很快地闭上。

“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把昆博和桑博那两个浑蛋叫进来,指示他们给我跳跳舞、唱唱歌什么的,也好帮我快些赶走这可怕的邪念。”烈格雷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出了起居室。随后,就用他平时召唤他们的方式——吹起了哨子。

平时,烈格雷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总会将这两个黑人监工叫进他的起居室,赏给他们威士忌酒喝,这能让他们高兴起来。而这样,那两个人就可以为他不停地表演打架、唱歌、跳舞之类的节目了,一直表演到烈格雷开心地拍手叫好才停。但是关于他们表演的具体内容,那就得看他的心情了。

当卡西看望了汤姆之后回家,那时已经是深夜了(大概一两点的样子)。此时,她听到从烈格雷的起居室传来了混杂的喧嚣声:边唱边闹的声音,发狂大叫的声音,狗在吠的声响,还有一些东西翻倒在地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卡西听到后便忍不住靠近了通往起居室的台阶,悄悄地往窗户里看。只见烈格雷和那两位黑人监工已经喝得烂醉,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并且在不停地一边疯狂地大声唱歌,一边把椅子弄得乱七八糟,而互相做着又可笑又可怕的鬼脸。卡西呆站在那儿,双手小心翼翼地扶着用来遮光的窗帘。她那扶着窗帘的双手修长,而且非常纤细。她从外面盯着他们看,眼睛一眨不眨,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心中强烈的鄙视和愤恨。

“难道我想为人世间消灭一个祸害,这样做是错了吗?”她不禁自言自语。

卡西转过身,火速离开了台阶。随后,她悄悄地溜到了后门,爬上楼,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那正是埃米琳睡的房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