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地中海，海中山（上）
从前，最安全的地方是深谷与地穴，因为谁也找不到。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是闹市与人群，因为谁都看得见。
我们有精力关注千里之外的不平之事，咒骂世界何其阴暗。那是因为我们从不担心，自己会在出门之时被邻居杀死。
……
云城上空，高高的平流层上，一架小型私人飞机航行而过，前往遥远的地中海。
私人飞机宽敞的客舱内只坐了三个乘客。老管家坐在最前排，愁容满面，心中惦挂着少爷安危，却苦于无能为力。
后排的座椅上，萧易文蜷缩在云落星身旁，背井离乡并没让他产生太多的感慨。
感伤这种事情，总是要闲下来才方便做。
可他的这趟行程，走的着实是过于惊心动魄。
从一早上的美女同学相伴，到上午变异狼群的追杀，再到二人被逼到死境，却又几次险而又险的死里逃生……
相比于大黑伞带来的震撼，萧易文的注意力，更多地被那支破局而来的箭所吸引。
那箭快到了极致，一箭就让山头般巨大的怪物断了左腿，一箭就让他年轻的生命得以多活五十几年。
“可惜了那根破军。”云落星小声念叨。
“是那支箭吗？”萧易文问道，同时接过了云落星递给他的瓶子，把淡绿色的药水倒入手掌，在云落星小腿的伤口上抹匀。
淡绿色的药水在接触到伤口后，颜色快速变淡，与此同时，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支箭，是学院的四级藏品‘破军’，这种水平的藏品已经进入了炼金科技的范畴。如果那根箭还留着，或许可以应对惊蛰……”
云落星无力地倚靠在窗玻璃上，不知是否在为云言担心。
萧易文知道，刚才是三位师兄相救他才得以逃出生天，他还知道，三位师兄让他早早离开是因为还有更加危险的敌人要对付。
这也是他现在闷闷不乐的原因——三位师兄的背影像城墙一样可靠，所以他逃走了。可他不知道城墙是否会倒塌，不知道这三位为救他而来的师兄是否会遭遇不测。
尤其是云言。
如果云言出事了，身边这个敏感的小姑娘会有多伤心，会不会对他产生怨念。
“你看师兄们这么厉害，他们……”萧易文咧着嘴笑着，想要安慰一番女孩。
“我以为惊蛰是那只怪物。”云落星打断了他，“可现在看来，那个女人才是惊蛰。”
“那个怪物……是人？”萧易文一头雾水，“还是说，那个人是怪物？”
云落星没有回答，她转过头来，认真凝视着萧易文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故人的影子来。
直到萧易文开始闪躲，云落星才开口解释道：“不是怪物，是伏瓊族。”
“我们的世界并不太平，伏瓊族一直是我们人类生存最大的威胁。我们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出现。”
“我们只知道，他们的基因无比强大，强到把刀插进它们的身体，拔出来的同时伤口就能愈合。”
“它们掌握着凌驾于我们物质科学之上的符文科学，在它们的科学中，能量不再守恒，物质可以无中生有。”
“它们当中的贵族，还掌握着奇妙的‘言灵’能力，在各自对应的规则领域，可以做到言出法随。”
萧易文目瞪口呆，他看过哥斯拉也看过奥特曼，自从在云高时那位金发学长向他透露过这世界冰山一角的真相，他便从心底里接受了“巨大化的动物”的存在。
他也曾幻想过人类与“怪物”的战争，无非就是几辆坦克排成一排，战斗机在空中盘旋。大只的怪兽嗷嗷叫着，顶着飞机坦克的炮火冲向人类。或者怪兽半路就倒在了炮火当中，或者冲过了炮火封锁一脚下来踩扁几辆坦克，然后再迎接新一轮的炮火轰炸，直至倒下，沉重的尸体被就地销毁，留下通天弥漫的黑烟。
而他，萧易文，如果足够勇敢的话，也许会在某一栋大楼的顶部，架起一把炮狙，冲着远方的巨大怪兽开上几炮。……
可云落星口中的伏瓊族，简直就是怎么厉害怎么来啊！身体强于人类，科技高于人类，神出鬼没，脑子还聪明。
“停停停停！”萧易文连忙叫停，“照你这么说，人类投了算了，这种对手怎么打？”
“很少出现。”云落星道，“你在网络上就可以查到，公元以来人类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未解之谜，大多都是有伏瓊种出现导致的异象。但也就那么多了，没有你想象的大军压境。”
“它们数量很少吗？”萧易文松了口气，昨天于他而言还是歌舞升平的世界，今天终于有了幸存下去的希望。
“也许吧。还有一种说法是，世界上有一道屏障，将伏瓊族抵御在境外。可屏障建立之时，已经有一些伏瓊种进入了我们的土地。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都是当初被圈在屏障内部的一些落网之鱼，经过数个世纪的沉眠，现在逐渐苏醒。”
“扯淡啊。”萧易文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咱们家地球就这么点大，屏障建在哪里？大气层吗？然后伏瓊族是外星球来的是吧？现在他们的千军万马就在大气层外准备进攻，却苦于打不穿大气层的防御？”
云落星被萧易文大胆的想法逗笑了，脸上少了一下为云言担忧的阴霾。
萧易文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的笑容可以这么好看。尤其还是被他逗笑的。
于是他也笑了。
“我知道云言肯定不会有事。他打不过就会逃跑，他的言灵很好，特别是在逃命的时候。”云落星透过玻璃看，看着地面山川河流，他们已经出了江南地境，“还早，你可以睡一会儿。”
“不睡不睡，我第一次坐飞机，想看看风景。”萧易文看着窗玻璃有些跃跃欲试。
“好，我给你腾位置。”云落星解开安全带，扶着前排桌椅的椅背，半站着身子往过道方向挪去。
萧易文赶紧也解下安全带，收起双腿整个人紧贴在座位上，把屁股一点点挪向云落星的位置。
座位之间的间隔还算空旷，但在两人交换位置的过程中，还是难免会有些一些肢体接触，更何况云落星因为小腿上的伤并没有完全站直身体。
萧易文微微侧脸，女孩柔顺的发丝在他脸上拂过，伴着些许清香，逗得少年心痒难耐。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希望飞机遇上什么意外，来个剧烈的晃动。
……
“醒醒。”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轻唤，萧易文从睡梦中转醒，睡眼朦胧。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脑中分辨出了这清冷且熟悉的声音，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飞机上，叫醒自己的是同行的美女同学。
长路漫漫，虽然靠窗的位子上风景独好，他还是睡着了。
“到了？！”萧易文精神一振，赶紧收敛手脚，挺直了腰杆，脸上却还带着几条睡痕，下巴上流着口水。
“还没，我们到地中海了。”云落星看到萧易文嘴角的口水，微微皱眉，递过去一块手帕，“云城虽沿海，海滩与海却是不同风景。我猜你可能有兴趣。”
萧易文珍而重之地接过手帕，小心地折了两折，然后轻轻擦拭下巴上的口水。他问道手帕上的清香，大概是某种香水的味道。在他看来，这些价值不菲的香水拿来熏手帕实在是浪费，手帕上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小到大还没去看过海。”萧易文有些惭愧，现在想来，近二十年的云城生活居然没去过一次海边，实在是宅过头了。
他转头，透过玻璃，看到下面是湛蓝色海面，海上有惊涛，于他这高度看来，却只是涌起了些许波澜。远至天边，直到天海尽头，都不见土地。
瀚海深邃，瀚海纯净，瀚海长天一色。
瀚海空旷，瀚海辽阔，瀚海千里无垠。
萧易文深吸一口气，憋在胸中，却只觉得心旷神怡，心中点滴烦恼都被这大海壮阔一扫而空，大有一股独立于天地之间的壮志豪情。
“我从未想象海水竟可以这么蓝。”萧易文惊叹。
“是天。”云落星看了一眼萧易文手中的手帕，看他似乎不打算还给自己，便移开了目光，“是天的颜色。水没有颜色，如果水够清，天够蓝，便会映上天的颜色。”
“海里面有很大的生物吗？”萧易文激动地问道。
“有，比陆地上的生物大，但没有我们的敌人大。”云落星考虑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还算中肯的回答。
萧易文满心欢喜，虽然在飞机内，却依旧是一脸沐浴海风的姿态。显然，在飞机上俯瞰大海带给了少年极大的满足。
他转过头来，看向身边这个清冷却美丽的姑娘，露出充满阳光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反而放开了胸怀畅聊起来，问道：“那如果我们海里面也有敌人，是不是要更大啊？”
砰——
萧易文的笑容还在脸上，飞机已经剧烈震动了起来，好在很快便恢复了稳定。海面不再平静，飞机正下方的海水开始上涨，就像海面上鼓起了一个山坡，直到上百米高才停止上升。海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土坡”的本来面目。
一颗纵横百米的海兽头颅。
现在，最安全的地方是闹市与人群，因为谁都看得见。
我们有精力关注千里之外的不平之事，咒骂世界何其阴暗。那是因为我们从不担心，自己会在出门之时被邻居杀死。
……
云城上空，高高的平流层上，一架小型私人飞机航行而过，前往遥远的地中海。
私人飞机宽敞的客舱内只坐了三个乘客。老管家坐在最前排，愁容满面，心中惦挂着少爷安危，却苦于无能为力。
后排的座椅上，萧易文蜷缩在云落星身旁，背井离乡并没让他产生太多的感慨。
感伤这种事情，总是要闲下来才方便做。
可他的这趟行程，走的着实是过于惊心动魄。
从一早上的美女同学相伴，到上午变异狼群的追杀，再到二人被逼到死境，却又几次险而又险的死里逃生……
相比于大黑伞带来的震撼，萧易文的注意力，更多地被那支破局而来的箭所吸引。
那箭快到了极致，一箭就让山头般巨大的怪物断了左腿，一箭就让他年轻的生命得以多活五十几年。
“可惜了那根破军。”云落星小声念叨。
“是那支箭吗？”萧易文问道，同时接过了云落星递给他的瓶子，把淡绿色的药水倒入手掌，在云落星小腿的伤口上抹匀。
淡绿色的药水在接触到伤口后，颜色快速变淡，与此同时，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那支箭，是学院的四级藏品‘破军’，这种水平的藏品已经进入了炼金科技的范畴。如果那根箭还留着，或许可以应对惊蛰……”
云落星无力地倚靠在窗玻璃上，不知是否在为云言担心。
萧易文知道，刚才是三位师兄相救他才得以逃出生天，他还知道，三位师兄让他早早离开是因为还有更加危险的敌人要对付。
这也是他现在闷闷不乐的原因——三位师兄的背影像城墙一样可靠，所以他逃走了。可他不知道城墙是否会倒塌，不知道这三位为救他而来的师兄是否会遭遇不测。
尤其是云言。
如果云言出事了，身边这个敏感的小姑娘会有多伤心，会不会对他产生怨念。
“你看师兄们这么厉害，他们……”萧易文咧着嘴笑着，想要安慰一番女孩。
“我以为惊蛰是那只怪物。”云落星打断了他，“可现在看来，那个女人才是惊蛰。”
“那个怪物……是人？”萧易文一头雾水，“还是说，那个人是怪物？”
云落星没有回答，她转过头来，认真凝视着萧易文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看出故人的影子来。
直到萧易文开始闪躲，云落星才开口解释道：“不是怪物，是伏瓊族。”
“我们的世界并不太平，伏瓊族一直是我们人类生存最大的威胁。我们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出现。”
“我们只知道，他们的基因无比强大，强到把刀插进它们的身体，拔出来的同时伤口就能愈合。”
“它们掌握着凌驾于我们物质科学之上的符文科学，在它们的科学中，能量不再守恒，物质可以无中生有。”
“它们当中的贵族，还掌握着奇妙的‘言灵’能力，在各自对应的规则领域，可以做到言出法随。”
萧易文目瞪口呆，他看过哥斯拉也看过奥特曼，自从在云高时那位金发学长向他透露过这世界冰山一角的真相，他便从心底里接受了“巨大化的动物”的存在。
他也曾幻想过人类与“怪物”的战争，无非就是几辆坦克排成一排，战斗机在空中盘旋。大只的怪兽嗷嗷叫着，顶着飞机坦克的炮火冲向人类。或者怪兽半路就倒在了炮火当中，或者冲过了炮火封锁一脚下来踩扁几辆坦克，然后再迎接新一轮的炮火轰炸，直至倒下，沉重的尸体被就地销毁，留下通天弥漫的黑烟。
而他，萧易文，如果足够勇敢的话，也许会在某一栋大楼的顶部，架起一把炮狙，冲着远方的巨大怪兽开上几炮。……
可云落星口中的伏瓊族，简直就是怎么厉害怎么来啊！身体强于人类，科技高于人类，神出鬼没，脑子还聪明。
“停停停停！”萧易文连忙叫停，“照你这么说，人类投了算了，这种对手怎么打？”
“很少出现。”云落星道，“你在网络上就可以查到，公元以来人类历史上出现过很多未解之谜，大多都是有伏瓊种出现导致的异象。但也就那么多了，没有你想象的大军压境。”
“它们数量很少吗？”萧易文松了口气，昨天于他而言还是歌舞升平的世界，今天终于有了幸存下去的希望。
“也许吧。还有一种说法是，世界上有一道屏障，将伏瓊族抵御在境外。可屏障建立之时，已经有一些伏瓊种进入了我们的土地。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都是当初被圈在屏障内部的一些落网之鱼，经过数个世纪的沉眠，现在逐渐苏醒。”
“扯淡啊。”萧易文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没有什么可信度，“咱们家地球就这么点大，屏障建在哪里？大气层吗？然后伏瓊族是外星球来的是吧？现在他们的千军万马就在大气层外准备进攻，却苦于打不穿大气层的防御？”
云落星被萧易文大胆的想法逗笑了，脸上少了一下为云言担忧的阴霾。
萧易文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的笑容可以这么好看。尤其还是被他逗笑的。
于是他也笑了。
“我知道云言肯定不会有事。他打不过就会逃跑，他的言灵很好，特别是在逃命的时候。”云落星透过玻璃看，看着地面山川河流，他们已经出了江南地境，“还早，你可以睡一会儿。”
“不睡不睡，我第一次坐飞机，想看看风景。”萧易文看着窗玻璃有些跃跃欲试。
“好，我给你腾位置。”云落星解开安全带，扶着前排桌椅的椅背，半站着身子往过道方向挪去。
萧易文赶紧也解下安全带，收起双腿整个人紧贴在座位上，把屁股一点点挪向云落星的位置。
座位之间的间隔还算空旷，但在两人交换位置的过程中，还是难免会有些一些肢体接触，更何况云落星因为小腿上的伤并没有完全站直身体。
萧易文微微侧脸，女孩柔顺的发丝在他脸上拂过，伴着些许清香，逗得少年心痒难耐。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希望飞机遇上什么意外，来个剧烈的晃动。
……
“醒醒。”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轻唤，萧易文从睡梦中转醒，睡眼朦胧。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脑中分辨出了这清冷且熟悉的声音，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飞机上，叫醒自己的是同行的美女同学。
长路漫漫，虽然靠窗的位子上风景独好，他还是睡着了。
“到了？！”萧易文精神一振，赶紧收敛手脚，挺直了腰杆，脸上却还带着几条睡痕，下巴上流着口水。
“还没，我们到地中海了。”云落星看到萧易文嘴角的口水，微微皱眉，递过去一块手帕，“云城虽沿海，海滩与海却是不同风景。我猜你可能有兴趣。”
萧易文珍而重之地接过手帕，小心地折了两折，然后轻轻擦拭下巴上的口水。他问道手帕上的清香，大概是某种香水的味道。在他看来，这些价值不菲的香水拿来熏手帕实在是浪费，手帕上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小到大还没去看过海。”萧易文有些惭愧，现在想来，近二十年的云城生活居然没去过一次海边，实在是宅过头了。
他转头，透过玻璃，看到下面是湛蓝色海面，海上有惊涛，于他这高度看来，却只是涌起了些许波澜。远至天边，直到天海尽头，都不见土地。
瀚海深邃，瀚海纯净，瀚海长天一色。
瀚海空旷，瀚海辽阔，瀚海千里无垠。
萧易文深吸一口气，憋在胸中，却只觉得心旷神怡，心中点滴烦恼都被这大海壮阔一扫而空，大有一股独立于天地之间的壮志豪情。
“我从未想象海水竟可以这么蓝。”萧易文惊叹。
“是天。”云落星看了一眼萧易文手中的手帕，看他似乎不打算还给自己，便移开了目光，“是天的颜色。水没有颜色，如果水够清，天够蓝，便会映上天的颜色。”
“海里面有很大的生物吗？”萧易文激动地问道。
“有，比陆地上的生物大，但没有我们的敌人大。”云落星考虑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还算中肯的回答。
萧易文满心欢喜，虽然在飞机内，却依旧是一脸沐浴海风的姿态。显然，在飞机上俯瞰大海带给了少年极大的满足。
他转过头来，看向身边这个清冷却美丽的姑娘，露出充满阳光的笑容，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反而放开了胸怀畅聊起来，问道：“那如果我们海里面也有敌人，是不是要更大啊？”
砰——
萧易文的笑容还在脸上，飞机已经剧烈震动了起来，好在很快便恢复了稳定。海面不再平静，飞机正下方的海水开始上涨，就像海面上鼓起了一个山坡，直到上百米高才停止上升。海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土坡”的本来面目。
一颗纵横百米的海兽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