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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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梦里的身影

    远在千里之外的古村经历了白天的天地异象,此刻被各种担忧焦虑的情绪所笼罩。正在黑屋内摩挲小星儿留下的各种小玩意的老柴突然连打了几个喷嚏,嘴里喃喃自语,“是星儿在念我了么?他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孤苦吧,活着没娘疼的可怜娃。”



    老柴突然站起身来,嘴里大声嚷嚷,“我不相信你不回来了,你绝不是如此命薄之人!”说完这句连自己都信不过的话,老柴颓然跌坐在床边,“六翼圣龙啊,怎么就会招惹到这个怪兽了呢......”



    在古村的另一处房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下,裹得像个粽子似的石大力脸色苍白躺在木床上,身上气息若有若无。在与六翼圣龙的那一役中,石大力伤势极重,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堪称是奇迹。



    老村长云天齐一脸凝重站在旁边,手里捧着一小截药材,正是他视若珍宝的龙首乌。不过现在龙首乌五份去了四份,仅余小手指头大小的一截。



    石大力的妻子林晓云趴在床沿,表情悲伤欲绝。她满脸期翼地望着坐在床边的秦婆婆,秦婆婆在村里医术最好,连老柴也是不如她。小星儿时常跟随她出村采药,学习了不少药理知识。此刻她双目微闭,右手食指轻轻搭在石大力的手腕脉搏处,半晌,她睁开双眼,看了眼前一脸期盼的女人,低声说了句,“大力媳妇儿,大力身体康健,强壮远超常人,想来能够挺过这一关,只要能够熬过这几日,必然吉人天相。”



    秦婆婆不愿破灭了这女人的一点希望,话里模棱两可,心里却暗自叹气。



    林晓云听完秦婆婆的话,双目一亮,伤痛麻木的心活涣了一点。这几日她苦苦守望生死悬于一线的丈夫,只盼能从秦婆婆那里听来一句好消息,此刻泪水不自禁又涌出双眼,凑在丈夫耳边低声泣说,“秦婆婆说你可以的,大力,你必须挺过去!”想起平日里对丈夫大吼大叫,使来唤去,半点温柔也无,心里无限懊悔,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次狩猎收获巨大,但付出的代价惨痛,除了三名狩猎队员命丧怪兽,还有五名重伤队员,而队长石大力也是生死未卜。石大力可谓是古村的一大顶梁支柱,少了他,狩猎队实力大打折扣,对于物资本来就紧缺的古村人来说,古村的生活会更艰难。



    再加上被六翼圣龙掳走的小星儿和滚滚,老村长暗自长长叹了一口气。小星儿的到来给古村增添了许多欢乐和生气,老人小孩都很喜欢这个活波顽皮的少年。只是想到六翼圣龙的强大,古村人几乎都认定他们不可能回得来了。



    像是了解他在想什么,秦婆婆站起身来,示意他到屋外。



    屋外还有几名狩猎队员在守候,两只猎犬安静地趴卧在地上,似乎感受到勇猛主人的垂危,面朝着里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声。



    一见两人出来,队员们都围了上来,对于队长的关心溢于言表。“秦婆婆,队长情况怎么样了,好转了吗?”



    秦婆婆看着老村长的眼睛,见对方缓缓点头,遂低声说,“他的伤势太重,能够拖到今天已经实属不易,如果这几日还不能醒来,恐怕......”



    “老大壮得像头蛮牛,肯定能熬过去的!”其中一名队员嗓门极大,说话像吼似的,屋内林晓云的哭泣声都有了一下停顿。



    秦婆婆伸手拿过云天齐手中的龙首乌,轻轻折断了一小截,她说,“我再给他煎熬一碗药汁,只能依靠这龙首乌吊住他的一口气了。”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



    一夜很快过去,当亮光照进树洞的时候,躺在两只怪兽中间的小星儿正满头大汗,陷入噩梦中。



    在梦里,他看见一名女子纤细的身影,看不清楚面容,只能看见一袭白袍,白袍上沾满了血迹,而自己正被这道身影抱在怀里。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风声里隐隐传来轰鸣声,然后他感觉抱着自己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抱着他的手臂微微颤抖着。随后,这名女子的啸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那么凄厉、那么撕心裂肺,他吓得大哭起来。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女子的面容,却看见一道红色的掌印笼罩下来,这道掌印是如此巨大,遮住了整片天,他看见那手掌越来越近,掌中的纹路越来越清晰,挟着无比的威势,随后包裹下来,覆盖在他的脸上......



    “啊!”小星儿在尖叫中醒来,手脚挥动,似乎要撑开包裹而来的巨掌,却感觉将某个毛茸茸的东西拍飞。



    他的眼睛攸地睁开,在他面前,笨笨正瞪大了眼好奇地打量他,而树洞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随后听见滚滚发出“嘎嘎嘎”的叫声。



    摸了一把满头满脸的冷汗,小星儿跃起身来,舒展四肢站在树洞口沐浴朝阳,仿佛要赶走噩梦的阴冷恐惧。



    滚滚一脸懵逼地跑过来,冲着他“嘎嘎”大叫,似乎在抱怨他干嘛打它。



    小星儿尴尬地拍了拍它的头,嘴里忙不迭地解释,“纯属意外,纯属意外,走,等我练完功,我们烤肉去。”他转身从树洞里捡起那根狼牙似的铁榛木棒。



    “早上也有烤肉吃?”滚滚大感意外,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兴奋地跟在小星儿身后,转眼就忘却了无辜被打的插曲。



    选了一处能更好沐浴朝阳的高地,小星儿开始进行每天的功课,不过经过昨天晚上的尝试后,他决定将运转心法跟操练武技同时进行。



    早上的灵气似乎有别于晚上,神识仔细查看可以发现这些灵气更多的是从树木花草中渗出,透露出淡淡的青色。在透过毛孔涌入皮肤后,身体内的血肉组织像是饥渴已久,大口吞噬渗透而来的灵气。他感觉精神为之一振,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有活力和生气。



    当灵气运转一周天,身体各处都充盈了灵气,他开始一招一式演练开山技。从起手式的长虹挂天,到飞虹贯日,再到蛟龙出海、翻雨覆雨......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手中的木棒时而化身出海乌龙,时而变幻成一轮烈阳,棒大力沉,空气中不时发出爆裂的轰鸣声。



    两只围在他身边等着烤肉的怪兽纷纷闪避,站在老远的地方,眼巴巴地望着他。



    在演练最后一式“江河入海流”时,小星儿引导灵气流转至双手,并经中冲、少冲灌入木棒,使得向下插入的木棒发出高速震颤,形成一道灰色的棒影,带动空气发出呜呜的闷响,如倾泻而下的激流,垂直贯入地面,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木棒整支没入地面,数道裂纹以木棒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甩了甩被木棒贯入地面时巨大反震力弹得隐隐生疼的手,小星儿斜睨了一下躲得远远的两只怪兽,得意洋洋地吹了一声口哨,而后右手拽住插入地面的木棒,一声大喝“起!”然而木棒却纹丝不动。



    两只怪兽有一刹那的惊愕,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滚滚发出一阵欢乐的“嘎嘎”声。



    小星儿心下大囧,两只手同时抓住木棒露在地面的部分,用力向上拽,木棒却似在地下生了根,仅仅摇晃了一下,仍未拔出来。“嘎嘎嘎”的声音随之更欢乐的传来。笨笨也跟着发出奇怪的叫声。



    这木棒前端长有多个凸起,被他大力贯入地面后,就像榫头一样被牢牢卡在了地底。岂是轻易能够拔出来 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小星儿不得不暗暗运转顺心诀,待灵气流转至双手,他双腿微曲,两手抱住木棒狠狠向上提起。他担心这次还不能拔出来,吸收来的灵气全部贯入双手,全身力量也皆汇于双臂,一道大力涌出,深陷地面的木棒破土而出,并在巨大的惯性下,“咻”一下向天空射去。小星儿则因用力过猛,重心不稳,仰天摔了个四仰八叉。



    “嘎嘎嘎、吼吼吼、咻咻咻!”远处的滚滚浑身抽搐着跌坐在地上,张开大嘴发出奇怪的笑声,而笨笨也跟着笑得打跌。



    奇异的怪兽声音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小星儿站起来,双手叉腰,恨恨地对着两个幸灾乐祸的怪兽大喊,“今天的烤肉你们都别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