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夷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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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狩猎(三)

    要想甩掉这条怪蛇已然不可能,狩猎队开始用弓箭反击,全部都朝着怪蛇的眼部和七寸招呼。石大力一个跳跃避开蛇尾,随即双手握斧向怪蛇的头部剁去。视力欠佳的怪蛇被小星儿刺瞎了一只眼,此刻俨然目不能识,狩猎队员的攻击纷纷中招,尤其石大力的破山斧顺着它的鳞甲之间的缝隙,深深切入蛇身,令这条蛇的伤势更重。



    但百足之虫至断不蹶,长达数十米的蛇尾迅疾地左右抽打,再次扫中数名队员,布满鳞甲的蛇尾势大力沉,宛若精铁,人身触之即骨断筋裂,遭此重击,队员们在地上翻滚哀嚎。



    小星儿被厚鼻龙驮着远远地避开了怪蛇的攻击圈,看着大家的惨状心惊不已。他双手紧紧搂着滚滚的脑袋,嘴里不住念叨“滚滚不怕,滚滚不怕”,浑身不住颤抖。



    “小星儿,你还能再发出一击么?”石大力的声音传来,“只需要你操控铁箭的方向。”



    小星儿咬了咬牙,大声回答,“大力叔,没问题!”



    “嗖”,一名狩猎队员射光了箭筒中最后一支铁箭,铁箭呼啸着破空射向怪蛇的头部,对于被鳞甲覆盖的蛇而言,这支铁箭顶多能让它的鳞甲破裂,却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不过在小星儿的操控下,这支铁箭精准地射向怪蛇的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任凭它左右摇晃脑袋,这支铁箭不断变换方向最终狠狠地扎进了蛇眼,箭矢整只没入怪蛇头部。



    剧痛令蛇发出嘶嘶怪叫,水缸大小的蛇口猛然张开,向前方喷出一大蓬血液,夹杂着腥臭无比的毒液,随即“砰”一声闷响,蛇头无力地重重拍在地面,蛇身剧烈地翻滚,砸断一大片树林,残枝碎败叶漫天飞舞,地面呗砸出一个凹坑,一片狼藉。几名受伤倒地的队员在最后一刻被拖离,免于被庞大的蛇身碾压至粉身碎骨。



    怪蛇不断痉挛抽搐,方圆数百米的密林被一扫而空,阳光倾泄而下,照亮这片触目惊心的战场。随着生命迅速抽离它的身体,怪蛇的动静逐渐变小。



    石大力手起斧落,劈开了蛇头,露出一颗散发着莹莹血光的蛇丹。



    “奶奶的,居然是一条修炼有成的巨蛇。”有队员惊呼,不禁一阵阵后怕,“这么大一颗蛇丹,估计得修炼数百年了吧。我们居然活着,还杀死它了?”



    滚滚驮着已经彻底虚脱的小星儿靠了过来,宽背厚鼻龙仍战战兢兢远离现场。这条怪蛇让它感觉极大压力。



    石大力一把抓起蛇丹,在身上胡乱搽了一下,走过来摸 了摸小星儿的头,“怎么样了 ,小星儿,没事吧。”



    小星儿懒得回应他,实在是接连两次攻击耗尽了他的全部神识,快要陷入沉睡状态。



    石大力把蛇丹塞进小星儿的布袋,又掏出一个皮袋,往他嘴里灌了一口水,轻轻拍了下他的脸蛋,“小子好样的,这次多亏你了,好好休息。”



    狩猎队员们皆都了然,这次若非小星儿出手,恐怕大部分队员都得葬身蛇口,即便如此,仍有多人重伤。



    距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但考虑到伤员情况,石大力决定原地休息,自有队员处置怪蛇和安排伤员。在怪蛇的地盘上,这里将会是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不虞有其他怪兽出没。怪蛇最后的挣扎清理出来一大片空地,狩猎队员们围在这片空地上,搭建起简易的窝棚,安置受伤严重的队员。



    部分队员结队在附近狩猎,石大力受伤不轻,在沼泽地里蛇尾的狠狠一击几乎拍断了他的肋骨,此刻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大力叔叔,我饿了。”小星儿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



    石大力闻言从身上掏出一把肉干,随即沉吟了一下又放回去,他回头招呼一名队员,“林虎子,你去烤一块猿肉,再熬一锅蛇羹。不过要快,天黑前要熄掉柴火。”晚上在密林生火是一大禁忌,会引来大群怪兽。



    林虎子是一名外表憨厚、身形瘦高的小伙儿,箭法极好,正是他射出了最后那支给怪蛇造成致命的一箭。他动作麻利,很快就烤好了猿肉,还用一口随身携带的小铜锅熬了一锅雪白的蛇羹,散发着奇异的香味。



    小星儿就着石大力的手吃了些猿肉,又喝了一大碗蛇羹,随即沉沉睡去。嘴馋的滚滚“嘎嘎嘎”叫着围绕石大力转圈,最终讨来了一块剩下的猿肉,两只爪子抱住大嚼。



    小星儿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时分才悠悠醒转,除了肚子奇饿无比外,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好,耗尽的神识全然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充沛,神识向四周扩散,感知的范围有了明显增加,从此前的数里远接近十里远。在昏暗的密林里,感知范围内的动静均历历在目,就连一只急匆匆归家的昆虫都能看见。如果再次遭遇怪蛇,他甚至有把握独自操控铁箭击杀。



    感受着身下的颠簸,小星儿一骨碌爬了起来。狩猎队正走在回家的途中,在小星儿沉睡的这段时间里,狩猎队猎获了十几头剑猪和犬熊,所幸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此刻正经过白天猎杀黑猿的地方。



    看见小星儿醒来,石大力大喜过望,大踏步回转身来,从布袋里掏出一块烤好的猿肉塞进他手里,“你小子终于醒了,饿了吧。”



    “唔。”小星儿手捧猿肉埋头大嚼,惹得滚滚可怜巴巴地望过来。



    石大力心情大好,这次狩猎还算顺利,收获颇丰,队员伤亡情况也并不严重。他随手又扔给滚滚一些肉干。笑呵呵地拍着小星儿的头,“这次狩猎你出力最大,我要找老村长给你讨奖励。”



    林虎子也凑过来,正要开口说话,小星儿却突然抬头,声音紧张地说,“大力叔叔,有只怪异的大鸟在数里外,正朝这边飞来。”



    “也许只是经过。”石大力安慰小星儿,但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他让狩猎队员放缓脚步,做好应战的准备。林虎子反手取下弓箭,搭箭瞄准上空。



    “是一只什么样子的大鸟?”



    “浑身漆黑,身体好长好大,差不多有那只怪蛇那么长,它身上有三对翅膀呢。”



    “六翼圣龙!”狩猎队员们几乎异口同声,倒吸一口冷气。



    这几乎是一只不可战胜的怪兽,现在队员们只希望它只是经过上空,而非追击而来。正常情况下,灵智已开的六翼圣龙不会向密林覆盖下的人族发起攻击。



    然而事情发展往往事与愿违,六翼圣龙径直朝着他们的头顶飞来,伸展的三对翅膀翼展最长达到数十米,在落日余晖中,浑身的鳞甲泛着金属般的幽光,缩在翅膀下的两只利爪锋锐无比,可以轻易地抓起如怪蛇那般的凶兽。在等阶分明的蛮荒兽族中,六翼圣龙无疑高踞食物链顶端,连凶残的怪蛇也只能俯首称臣。此刻的它犹如巡游领地的兽中王者,一阵龙吟响起,方圆千里的飞禽走兽顿时噤若寒蝉,纷纷臣服在它的威压下。



    狩猎队员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六翼圣龙的巨大威压,响彻天地间的龙吟震耳发聋,有稍弱的队员甚至在龙吟之下口鼻流血,被声浪震伤内腑。小星儿神魂异于常人,无视龙吟声,但却被六翼圣龙巨大的身形所震慑。



    石大力迅疾发出指令,让队员们各自寻找地方藏身,面对这庞然大物,武力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只能自求多福了。



    宽背厚鼻龙在龙吟声中瘫软在地,铭刻在骨子里的兽族天性让它完全失去逃生的念头,生死只在兽王的一念之间。滚滚则双爪抱头,蜷成一个肉球,这是它的最强防御形态。



    六翼圣龙翅膀微微扇动,一阵狂风平地而起,众人头顶的参天古树在狂风中剧烈摆动,咔嚓声音不断传来,数人合抱的树干竟然被狂风折断,旋转着向远处飞去,露出四散奔逃的狩猎队员。此刻的人族宛若猴子手中的虱子,只需六翼圣龙轻轻捻动手指,就会变成齑粉。



    小星儿被石大力单手拎着,在狂风中艰难地躲避,有折断的树枝撞击而来,拍打在石大力受伤的后背,令他不禁发出痛呼。滚滚宛若肉球一般,被狂风吹动,在山林间迅速滚动,在昏暗的密林中,它的黑白斑点此刻显得如此突出,吸引到了六翼圣龙的注意力。



    六翼圣龙飞临众人头顶,伸展的翅膀遮挡了整片天空,它的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地上那个来回滚动的肉球,缩在翅膀下的利爪闪电般伸出向滚滚抓去,泛着幽光的利爪犹如利刃一般。



    这对利爪太大了,滚滚的身形仅仅跟其中的一根爪尖一般大小,若是被这对利爪抓住,任凭滚滚皮糙肉厚,也势必变成可口的肉丸。



    似乎感觉到生死危机,滚滚的滚动速度突然加快,要远离那刹那临近的利爪。与此同时,一把短匕首破空而至,刺在抓向滚滚的利爪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匕首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