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玩败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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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痒还是不痒

    sun nov 02 08:38:47 cst 2014

    那一阵子,成明离群索居,忙着居安思危,在心烦气燥猫抓鬼挠地度过没有准备就提早到来的中年危机。

    谁说男人就没有更年期呢,不但有,而且还有早更。

    内外交患和祸不单行让他的“早更”从更得不太明显变得好容易辨认。在这个不知所措恐惧老去的年纪,好像一切都那么不尽如人意,总是在很多的偶然后遇到必然,然后发现n多以前自以为是的必然,其实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偶然。。。。。。

    日子难过呀,真是喝自来水都塞牙。那一阵子,车只要一出门就被贴罚单,警察跟屁虫样的粘着他,暗恋他又不敢现身明说,一天到晚给他递条子。哪天终于没见到条子了,刚有点失落,短信响了,告诉你他们手里有你车子在别人地界乱来的艳照,拿钱来赎吧。不付赎金还有滞纳金。

    有时转几十圈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停车位,出来不是漆刮了就是胎没气。出气你紧着一个轮子扎呀,丫不是一边就是四个,还专扎胎边让你只能换没得修,一锥子几千,现在的人坏得很专业。

    以前我们祖上要劫个道,得拎把刀风吹雨淋猫在深山老林里好几天,又饿又怕又恐惧绝望不说,还被蚊子臭虫咬个半死;现在简单了----前方2kl处收费站、前方测速、还有流动执法车。

    福无双至吧,祸会三四五六七**十至,绝不单行!

    坏事、厄运和夭寿歹命前赴后继络绎于途地上竿子找上门来了。黑云压城城欲摧,倒霉都倒到了一处,恶心都不带消停。

    成明还不知足,还想多招点虱子。劳资就要看他妈虱子多了到底是痒还是不痒;痒了到底能不能忍得住不挠;没忍住,挠烂了到底有没有药治。

    成明不是五毛党,但是绝对的毛粉,从小到大,诚心膺服的人就毛主席一个,毛的个性对他的影响是渗透到了他骨子里去的。哪怕是到了中年的现在,他还是听不得别人妄评毛泽东的。年轻的时候,一遇到这种场合就必有一场面红耳赤的抬杠,非得辩个你死我活拍桌子打板凳掀房揭瓦不欢而散不可。

    近些年日渐老了,成熟了,轻易不参加激辩了。任别人信口雌黄、妄议赞否老毛,他一般都在边上笑而不语,坐在那儿顾左右而言东西,懒得花功夫跟他们去扯这闲屁蛋。

    别人看他神态里各种不服,总免不了要过来言辞挑衅,他也不恼,笑宴宴地说:“人家那是头大象,你小蚂蚁一只,在人家脚趾缝里能苟且偷生活着不被踩死了就好,别仰脖子摔死。离我远点好吧,没事去剔牙,还评什么几把论”。

    “蚍蜉,撼树,螳臂,档车,没他妈念过主席诗呀。别说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高山仰止,光仰望得到人家的屁股蛋子你就脖子都仰酸,后仰翻摔得七荤八素的了。什么功过三七开,伟人所犯的那三分的错误那都是伟大的错误,你算神马鸡零狗碎的东西呢,最大的事业不过是偷人纳姘挖人墙角而已,人家可是教授千金可为他死、电影明星要为他生,你穷其一生撸遍天下想犯这种作风错误都犯不着的吧,还有资格妄加评论?”

    一席话噎得人家半死,直接语结,一瞪两翻眼,然后嘴角气得直抖转身以蚂蚁的姿态小脚快跑了。懒得跟他计较。

    其实这场不期而遇从天而降看起来好美的中年危机,一多半是让他自个儿挑起来的。

    他反正偏偏不信那个邪,喜欢学习毛主席,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旧世界全都推翻,最好是推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它永世都不得翻身。既然命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何不趁机就玩大一点,一撸到底,把能推倒的统统都推倒,大不了让一切重来。就是要看一看tm自己究竟能够落魄到怎样。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与人民币斗,其乐也无穷;与各色各样的女人斗,估计也会是其乐无穷。这都是典了型的毛家菜口味,毛式斗法。

    他那小公司其实是尚能维持用不着立马就解散的,虽不得好死也能赖活着,那几个合伙的股东也都是头脑聪明手眼通天高学历的读书人,原来也都是这行业里叫得出字号的角色。后来他看了些合伙做生意的文章,讲犯大忌最不好的就是和兄弟一起做生意,往往生意做不成兄弟也没得做,确实是如此。男人在一起,1+1也不知道等于几,反正是生不出孩子的。

    还有就是秀才造反,三年必定不成。果然他们几个高级知识分子,刚刚好就凑合一起折腾了三年。决定起事来一个将军一个令,没一个是服从执行的兵,还谁都一贯正确,谁都不服谁,好好一个公司,吵架的时间比干活的时间还要多,眼瞅着就要不成。

    成明又不是那种爱计较的主,没脾气的他都被吵烦了,表态站队说服别人是很费劲的事。他很冷静深入地想了想,觉得再这么跟这几个好哥们折腾耗下去可能不成,人性坏的一面都渐渐浮现了起来,贪欲的搞法想法做法已如钱塘江潮,低沉咆哮虽远在天边,震荡波已令他心悸胆寒顿生去意。

    现在去意徘徊纯粹在比谁的性格更好,好脾气的就退步屈从,忍,哪里是做企业的办法,迟早会有忍无可忍的时候。与其日后翻脸,倒不如留个人情在,省得以后几个股东朋友为了点小名小利小责任打得鼻青脸肿,做不成朋友兄弟倒是不要紧,讲出去说某人共不了事,坏了名声断了以后的路就难听。

    他是连原来投进去的本钱都懒得跟他们清算了,摆了个高姿态,兄弟我先撤,挥挥手3166告辞啦啥都不带走,看你们还好意思来算老子的旧帐细帐变天账不。相当于是净身出户了,扔下去的钱听了个水响。。。。。。

    副教授往正高评的职称已整了他好几年了,运气也好、人气也好、才气也好,每回就赶巧,总是差那么一丁点点。

    灌水论文花钱买版面凑集子的也一级刊物出版物专著论文发了好多好多篇,也让院里几个权威老家伙的名字白白署名陪绑了好多回;等专著论文数凑够了,课时数工作量又不够了;等课时数混足了,合编教材一起骗课题费又欠缺了;等这些东西都补齐了又他妈要有教学实践支教和统一考外语和计算机了。反正是年年改天天变,一口气说完又不会断气,非要变着法子折腾人。

    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计算机他也会玩,还玩得很溜,泡妞必备之利器嘛,开会时上面目无表情的在桌子底下用手机盲打都会,妈的王八蛋可偏要考什么劳什子程序语言,跟tm外语不考语言翻译专考语法单词一样地混蛋。以后他要是主管教育,出题的考官要当官升级就给他们考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考题,鸡和蛋的原理考不出来直接就拖出去把蛋阉了,没那玩艺儿没准还可以被潜规则一下子了,省了这些糟蹋折腾,令斯文一个劲地在那儿扫地。

    院里那些个老得掉牙在等死的博导,连最起码的普通话中国话都讲不好听不来,几国的外语也不晓得他是怎么过的。原著和外文稿一拿出来就讲老眼昏花看不大清楚,放大镜踅摸掏了半天,还是转手就递给了边上的学生和秘书,偏偏他译著都出了好几本,连翻出来的中文看了都鬼啃了似的,文不文白不白。

    交流访问的老外来了,反正是没见他老人家除了yes、no和三颗油以外开过别的什么金口。边听只频频点头称是,装得都听懂了外国口音似的,会意的笑总要比台下听众的反应慢上一拍,翻译是保镖样寸步不敢离身的。自己都替自己解围,说其实我们的外交家都是会外语的,但在国际场合一定要讲中文,这是格局。

    博导终身不用退休可以吃到死的,每年招的恐龙美女博士生都跟他们家人似的,对他的体贴真是无微不至,把个老头亲得是让蓝色的伟哥脸都通红了。一本专著啃了几十年,连老婆都被他啃死两个了还在那里啃,吐沫横飞,不晓得哪里来的嚼头。这些个高级剩女也是脑壳短路,直接嫁个博士不就是博士后了吗,还要舍生取义亲自上阵拼刺刀,可怜了那点残羹剩饭的姿色,94不甘心给当了厨余,果然变废为了宝。

    成明是晓得,他这辈子要想混成这个样子的博导,看来是完不成的任务了。他干脆连他妈硕导都爱当不当了,研究生按最低标准三年一招,最多招俩,还尽招男的,省得跟老子腻歪。学生一来找他报道,他就一句话,“欢迎你们自学成才来了”。

    混在这种职场,其实是蛮耗散智商不值几个钱的事体。

    学校的事挂在那,成明所一心向往的门客智囊当不成,只好降格以求委身去当了个食客,出去社会上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兜售励志与成功,当了培训讲师。课时费比学校值钱,按他的话说,就是和**们一样,单靠卖嘴都能生活。

    把成功学、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逻辑诡辩学还要加上最近重又开始时髦的国学和熬得稀巴烂的心灵鸡汤,八宝饭似的一通搅和了煮成一锅大粥,就成了企管领导学。居然大卖,把些基层官员和富二代们哄得眼笑眉开,心理按摩按得舒舒服服,任督二脉就此被打通,充电居然还可以充得到假电。

    直到寄生在这些号称emba培训班课程班里卖身不卖艺,结识了这班子傲物持财目空一切的所谓青年财俊们,弯下腰和他们去称兄道弟,才又拾人牙慧地开始做了点顺手的小生意。

    反正这闲着也是闲着,丰功伟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事看来这辈子是没指望的了,搂草打兔子,混口饭吃吃也谈不上堕落。只是笑容满面地给人递烟端茶虚客气,一个纯屌丝讲些连自己都不信的成功绝技给土豪们听,心里头满心都在滴血憋屈。

    在心里面已经是一百三十多个看自己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