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偷酒小鬼
十四
再度踏入刘子画的府上，陈寄奴提着灯笼，李琅书跟在他后面，两人和昨天都是一样的打扮。
“终究还是不想放过我的美酒啊！”
刘子画将酒坛抱出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离开的时候，不住地回头，还时不时用袖子擦拭泪水。
尽管陈寄奴和李琅书都没有看到他的眼角上有泪水的痕迹。
“刘主事，今次并不需要你的酒。”
“真的？”
已经进去内堂的刘子画，立刻折了回来，双手放在酒坛上，眼睛闪着光芒。
“嗯。”
陈寄奴说道：
“还有件事情，需要刘主事伸出援手。”
“但说无妨，只要不动我的命，和我的酒。”
刘子画回答得极快，李琅书斜着眼睛，看着他说：
“你的命和你的酒，没有任何区别吧。”
“左郎将说笑了，嘿嘿嘿。”
刘子画抱起酒坛，双眼望回陈寄奴。
“需要我做什么，太常博士但说无妨。”
“今天晚上，我要在贵府上，捉偷酒小鬼。”
“为什么非要在这里？”
“因为这座宅子风水好，小鬼来到这里，会变得很容易对付。”
“不需要我也参与吧？”
“放心，有太常博士在，不用担心你的安全。”
“嗯。”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刘子画先行离开，陈寄奴塞给了他一张符，贴在酒坛上面。
“抱好怀里的酒坛，上面的符箓可以镇邪。”
按照陈寄奴的吩咐，李琅书找到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其他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庭院里面。
那里原本是一片空地，天热的时候，刘子画会铺张凉席，一边纳凉，顺便小酌几杯。
月亮升起，来到树梢上，李琅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手握长刀站在一旁。
陈寄奴穿戴整齐，手执一根桃枝，信步走到庭院里。
白天里的时候，李琅书进了一次皇宫。
进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件东西。
陈寄奴低头望去，一个小坛放在桌子上。
这就是他特地拜托李琅书，让他从皇宫里取出来的东西。
“琅书，做好准备。”
李琅书点了点头，手上增加了些力度，长刀随时都能挥出，将一切的敌人斩杀。
“噗！”
陈寄奴右手握着桃枝，小坛的封泥被戳出一个小孔，微寒的夜风缓缓吹拂，一股酒香如同光芒一般，填满了整个小院。
陈寄奴拜托李琅书，要他从宫中带出来的小坛里，装得就是酒。
对此，李琅书问道：
“为什么是皇宫里的酒呢？”
“其他地方的酒，对偷酒小鬼来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宫里的酒也是从宫外运进去的，味道上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酒在宫外，是宫外的酒，酒进了宫，就是宫里的酒。”
“唔。”
“酒本身没有改变，却因为所在的地方改变了，便多了一个‘宫里’的性质。”
“啊，你的意思是，酒进了宫，就被镀了金，成为了御用的酒。”
“可以这么说。”
“但是，御用的酒出了宫，不就又变成原来的酒了么？”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块木头。”
“木头？”
“进了宫，木头上被刻了字，等再度出宫，木头还是木头，字却不会被抹去。”
“好。”
和昨夜一样，陈寄奴的手指放在嘴唇上，口中念念有词。
李琅书站在陈寄奴的身前，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四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脚踏入院子里，李琅书的眼中，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月光照着对方的脸，露出一副猥琐的长相，大大的脑袋，伴着脚步，摇摇晃晃的。
“真是好酒啊！”
那个东西说道，听得李琅书耳朵发痛。
陈寄奴转过身来，低头看着不远处的不速之客，笑着说道：
“偷酒小鬼终于来了。”
陈寄奴心念一动，桃枝在他的手中犹如一柄长剑，挥舞着斩断夜风。
偷酒小鬼的脚步不停，小坛已经是触手可及。
然后，他停下来了。
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再进一步，偷酒小鬼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堵透明的墙。
李琅书的眼睛锐利，看到了地面上有一道划痕，是方才桃枝留下的。
偷酒小鬼尝试了许久之后，依然停留在划痕的那一边，不住地跺脚。
就在他准备向左边迈步的时候，陈寄奴眼疾手快，踏起脚步，用划痕挡住了他的去路。
然后是后面。
最后是右面。
陈寄奴收起桃枝，手指放在嘴唇处，念着咒语，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神桃落地，四灵分守，偷酒小鬼，寸步不行。”
“琅书，刀来。”
陈寄奴蘸着月光，用桃枝在刀上画下一道符咒。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邪破术神符合一刀。”
“斩他。”
话音方落，李琅书闲庭信步间，手起刀落，偷酒小鬼的头颅飞上夜空。
“收。”
陈寄奴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十字，偷酒小鬼的头颅和身体化作两缕青烟，顺着封泥上的小洞，飘入小坛之中。
“封。”
一张符箓贴在小坛上，封住了洞口。
“这样，事情就结束了。”
十五
离开了刘子画的府上，陈寄奴与李琅书二人，走在神都城的道路中。
静悄悄的国都，二人慢慢前行，陈寄奴提着灯笼，怀里抱着小坛。
中间遇上了几次巡夜的金吾卫，都是李琅书出面，亮明身份后一一打发了。
“事情真的解决了么？”
“解决了，偷酒小鬼不会再出现了。”
“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裴十九为什么要兴起这次事情。”
“他年纪大了，孑然一身，感觉人生很乏味，就想排解一下，找点有趣的事情来做。”
“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不是。”
陈寄奴的脸上挤出笑容，他说的话可让人笑不出来。
“偷酒小鬼，并不是什么酒都来者不拒，只是对宫里的酒情有独钟。”
“鲁王的酒是圣上赏赐的，而司农寺少卿那次，却是从胡商手里购得的，和宫里没有联系。”
“圣上赏赐给鲁王的酒，是西域进贡的酒，胡商见有利可图，会倒卖些给中原的达官贵人。”
“竟有此事？”
“这不是什么秘密。”
“裴十九是故意的么？”
微弱的烛火，照在陈寄奴的脸上，眉毛和耳朵在脸上留下深邃的影子。
“嗯。”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想引起圣上的注意，让人以为有小鬼作祟，是不详的征兆。”
“唔？”
“如果圣上知道了，很容易就想到，迁都的事情不够吉利，说不定会放弃神都，重新回去长安城。”
“这就是裴十九想要的结果。”
“我是这么认为的。”
“看来，裴十九也不赞同迁都啊。”
“嗯。”
(本章完)
再度踏入刘子画的府上，陈寄奴提着灯笼，李琅书跟在他后面，两人和昨天都是一样的打扮。
“终究还是不想放过我的美酒啊！”
刘子画将酒坛抱出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离开的时候，不住地回头，还时不时用袖子擦拭泪水。
尽管陈寄奴和李琅书都没有看到他的眼角上有泪水的痕迹。
“刘主事，今次并不需要你的酒。”
“真的？”
已经进去内堂的刘子画，立刻折了回来，双手放在酒坛上，眼睛闪着光芒。
“嗯。”
陈寄奴说道：
“还有件事情，需要刘主事伸出援手。”
“但说无妨，只要不动我的命，和我的酒。”
刘子画回答得极快，李琅书斜着眼睛，看着他说：
“你的命和你的酒，没有任何区别吧。”
“左郎将说笑了，嘿嘿嘿。”
刘子画抱起酒坛，双眼望回陈寄奴。
“需要我做什么，太常博士但说无妨。”
“今天晚上，我要在贵府上，捉偷酒小鬼。”
“为什么非要在这里？”
“因为这座宅子风水好，小鬼来到这里，会变得很容易对付。”
“不需要我也参与吧？”
“放心，有太常博士在，不用担心你的安全。”
“嗯。”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刘子画先行离开，陈寄奴塞给了他一张符，贴在酒坛上面。
“抱好怀里的酒坛，上面的符箓可以镇邪。”
按照陈寄奴的吩咐，李琅书找到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还有其他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庭院里面。
那里原本是一片空地，天热的时候，刘子画会铺张凉席，一边纳凉，顺便小酌几杯。
月亮升起，来到树梢上，李琅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手握长刀站在一旁。
陈寄奴穿戴整齐，手执一根桃枝，信步走到庭院里。
白天里的时候，李琅书进了一次皇宫。
进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出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件东西。
陈寄奴低头望去，一个小坛放在桌子上。
这就是他特地拜托李琅书，让他从皇宫里取出来的东西。
“琅书，做好准备。”
李琅书点了点头，手上增加了些力度，长刀随时都能挥出，将一切的敌人斩杀。
“噗！”
陈寄奴右手握着桃枝，小坛的封泥被戳出一个小孔，微寒的夜风缓缓吹拂，一股酒香如同光芒一般，填满了整个小院。
陈寄奴拜托李琅书，要他从宫中带出来的小坛里，装得就是酒。
对此，李琅书问道：
“为什么是皇宫里的酒呢？”
“其他地方的酒，对偷酒小鬼来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宫里的酒也是从宫外运进去的，味道上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酒在宫外，是宫外的酒，酒进了宫，就是宫里的酒。”
“唔。”
“酒本身没有改变，却因为所在的地方改变了，便多了一个‘宫里’的性质。”
“啊，你的意思是，酒进了宫，就被镀了金，成为了御用的酒。”
“可以这么说。”
“但是，御用的酒出了宫，不就又变成原来的酒了么？”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块木头。”
“木头？”
“进了宫，木头上被刻了字，等再度出宫，木头还是木头，字却不会被抹去。”
“好。”
和昨夜一样，陈寄奴的手指放在嘴唇上，口中念念有词。
李琅书站在陈寄奴的身前，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四周，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脚踏入院子里，李琅书的眼中，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月光照着对方的脸，露出一副猥琐的长相，大大的脑袋，伴着脚步，摇摇晃晃的。
“真是好酒啊！”
那个东西说道，听得李琅书耳朵发痛。
陈寄奴转过身来，低头看着不远处的不速之客，笑着说道：
“偷酒小鬼终于来了。”
陈寄奴心念一动，桃枝在他的手中犹如一柄长剑，挥舞着斩断夜风。
偷酒小鬼的脚步不停，小坛已经是触手可及。
然后，他停下来了。
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再进一步，偷酒小鬼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堵透明的墙。
李琅书的眼睛锐利，看到了地面上有一道划痕，是方才桃枝留下的。
偷酒小鬼尝试了许久之后，依然停留在划痕的那一边，不住地跺脚。
就在他准备向左边迈步的时候，陈寄奴眼疾手快，踏起脚步，用划痕挡住了他的去路。
然后是后面。
最后是右面。
陈寄奴收起桃枝，手指放在嘴唇处，念着咒语，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神桃落地，四灵分守，偷酒小鬼，寸步不行。”
“琅书，刀来。”
陈寄奴蘸着月光，用桃枝在刀上画下一道符咒。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邪破术神符合一刀。”
“斩他。”
话音方落，李琅书闲庭信步间，手起刀落，偷酒小鬼的头颅飞上夜空。
“收。”
陈寄奴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十字，偷酒小鬼的头颅和身体化作两缕青烟，顺着封泥上的小洞，飘入小坛之中。
“封。”
一张符箓贴在小坛上，封住了洞口。
“这样，事情就结束了。”
十五
离开了刘子画的府上，陈寄奴与李琅书二人，走在神都城的道路中。
静悄悄的国都，二人慢慢前行，陈寄奴提着灯笼，怀里抱着小坛。
中间遇上了几次巡夜的金吾卫，都是李琅书出面，亮明身份后一一打发了。
“事情真的解决了么？”
“解决了，偷酒小鬼不会再出现了。”
“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裴十九为什么要兴起这次事情。”
“他年纪大了，孑然一身，感觉人生很乏味，就想排解一下，找点有趣的事情来做。”
“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不是。”
陈寄奴的脸上挤出笑容，他说的话可让人笑不出来。
“偷酒小鬼，并不是什么酒都来者不拒，只是对宫里的酒情有独钟。”
“鲁王的酒是圣上赏赐的，而司农寺少卿那次，却是从胡商手里购得的，和宫里没有联系。”
“圣上赏赐给鲁王的酒，是西域进贡的酒，胡商见有利可图，会倒卖些给中原的达官贵人。”
“竟有此事？”
“这不是什么秘密。”
“裴十九是故意的么？”
微弱的烛火，照在陈寄奴的脸上，眉毛和耳朵在脸上留下深邃的影子。
“嗯。”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想引起圣上的注意，让人以为有小鬼作祟，是不详的征兆。”
“唔？”
“如果圣上知道了，很容易就想到，迁都的事情不够吉利，说不定会放弃神都，重新回去长安城。”
“这就是裴十九想要的结果。”
“我是这么认为的。”
“看来，裴十九也不赞同迁都啊。”
“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