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仙罗怪七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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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东岳老修行

    讲这焦阳地界东七里有余,有一个木易村,木易村原先是由姓木的和姓易的两户人家发展壮大而成的。

    据村中老人描述,最初的两户原本就是一家,就是那“楊”姓分化而成,这门楊姓祖上本是唐时的大官杨国忠,杨国忠靠着妹妹杨玉环当上了皇帝唐明皇李隆基庞妃贵妃的关系,着实在朝野中风光了一把。

    贤文常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杨门的幸福光景不长,便迎来了北方胡人安禄山的起兵反叛。

    孔老夫子曾经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在儒家忠君思想影响下仕子们,不是追究主政者的责任,偏爱将女子视作祸水。

    随着事态的发展,杨国忠及妹妹杨玉环也没得个善终,杨国忠的一支后人就逃到了那山东枣连。

    同时也是为了避及祸殃,把姓分成了木姓和易姓作为人前的称呼。

    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朱元璋开创了洪武王朝大明天下,大明王朝不走时运,偏偏赶上了小冰河时期,自然灾害充斥在全国各地,枣连地区也末能幸免,真个叫惨不忍睹。

    路边随处饿死的人儿,迅速成为了苍蝇的目标,时间久的那衣服上,爬满了不断蠕动的白色蛆虫。

    只个把月光景,腐烂的人儿连个埋尸的人儿都没有了,能动的都逃难去了,空中刮着从蛆虫拱掉后的死尸头上吹掉的头发,那风已不单单是风,而是遍布毛发的人毛风。

    人饿狗也饿,饿狗们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温顺,饿红了眼的疯狗比野狼还要凶狠,吃习惯了死人肉的红眼饿狗,两三个聚到一起,便会疯狂撕咬猎杀路上的行人,饿的无力的人没有过多的反抗,便被比狼还凶残的饿狗瞬间撕咬成了碎肉。

    那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凄凉而悠长的鬼哭久久不能消失,累累白骨散落在各处,无人收拾。逃难出来的人都失去了再回去的信心,便纷纷在异地扎下根来。木易中的两家,有幸结伴来到焦阳,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焦阳这个地方,曾经在元末时期,遭了兵灾,人口损失达到九成。那时有个叫刘福通的白莲教头,兴兵夺了焦阳,可怜这焦阳一马平川之地,谁都能轻易夺得,那刘福通自然是跑去那险要地方,可惜这焦阳城竟被元兵焚了个精光,百里内人畜皆杀,只留了个炊烟全无,屋无一间,舍无一处。

    朱家明朝以来虽有大小移民十余次,仍未能恢复足够的人口,使木易二姓有了众多的土地可以耕耘。

    虽然远方的枣连还在闹灾,而焦阳仿佛人间天堂,空旷的土地,丰富的野果野菜,却能保障饿不死人,更重要的是,这里幸存了大量的水井可以用于耕种。

    木易村就这样慢慢大了起来,渐渐由两户分出了几十户。最初这村也就木姓和易姓,在易姓中,首先就有的人家全生了女娃而没有男娃。在这个传祖接代、无后为大的社会里,入赘成了易姓的选择。最先进木易村的是柳姓。

    虽然说入赘后的儿女都该姓易姓的,然而人都是认本家的,这柳姓待老两口仙去以后,又改回了本姓,这一来二去的多了,木易村就这样空添了几家外姓。

    这外姓虽说是姑爷上门,但也从未把自己当作外人,争抢田产房屋也从不客气,那柳姓倒是能生,几代人下来,人口就赶上了木姓和易姓的总和。

    这人口一多,就犯了和易姓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家中无男。这柳姓又多了沙姓、田姓、祝姓和殷姓这四姓入赘女婿。

    单说这沙姓,本家叫沙玉堂,本家在焦阳城西二里沙港村,那村与城的中间,有一座破落的东岳庙。早在沙玉堂祖父那会,那座庙宇就因为饱受战乱浩劫,已没有了几个修行的道人。

    西学东鉴之后,新学又进占殿宇,办了学堂,几番较量下来,就剩了个腿脚不便的老道人还守着一间丹房,眼见着一把年纪,离羽化登仙也不远了。

    就在这出去讨些饭菜回来的路上,着实不行了,脚脚也是动弹不得了。

    因缘凑巧的是这沙玉堂的祖父碰见,给背回了庙里,但也已是虚脱无力,飞升在即了。匆匆与沙玉堂祖父交代了后事。那老道人言:“吾修习一生,也曾遍游名山,多少知些道法。庙中也积有万卷宝书,奈何被这新学之人斥为迷信,烧之殆尽,今只剩下这一木匣宝书,是我废尽心思护下来的,今交托於你,望你能好好保护,若你能习之,则列仙有份,近道无魔,不然,则留于后人,宝书若遇良人善用,你也不失功德一件。

    我多年试制丹药,不敢轻易服用,轻服则纵然有百条性命,也能搭去,历来丹家黄赤之物,仙未成而命丧者众多,虽有丹药,也不敢赠予你,怕误了你的性命,今我知我命不久矣!服这尸解丹也无妨。你把那炉上开水倒于我,墙上的葫芦取给我”。

    老道人吩咐着,沙玉堂祖父也一一照办,当滚烫的开水端至面前时,老道人从葫芦里倒一颗雪白的冰珠放在手心,倒出的那一刻就能感到那丹珠寒气逼人。

    老道人忽然像回光返照一般迅速的将那葫芦扔进火炉,又敏捷的把丹珠放进盛放开水的碗中,随即一口喝下,未作停顿,便倒于床榻之上。还未等沙玉堂祖父反应过来,那老道人全身已结满了白白一层的冰霜,这冰霜越来越厚,已分不清了人样。

    沙玉堂祖父被惊住了,跑到村里叫来了村民,研究如何埋葬这冻死的老道人。

    村民也都是奇怪,这又不是数九寒天,怎地无缘给冻死了,还冻成了雪球。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有村民道:“不管怎么样,也要先化了身上这像冰一样硬的雪吧”!众人都说有道理,于是就把道人抬到院中的长凳上晒太阳,又取了木柴点了烤火,那化了的冰水沿着水凳子腿一直流向了院中排水的沟槽中。

    众人眼见着雪水越来越多,直到凳子上最后一块雪块化掉,也没见到有什么道人尸体,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整整儿都化了雪水。

    众人都埋怨沙玉堂祖父没事找事,不知从那儿整来一大块冰头耍他们玩,沙玉堂祖父却惊愕的呆立在当场,众人都散去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赶紧到处找,当然最后还是没找到老道人的尸体。一时摸不着头脑的他,带着那个装满经书的木匣回了家,那老道人的丹房也很快成为了学堂老师的休息室。

    这沙玉堂的祖父,得了宝卷,按说应该是来了时运才是,可偏偏他大字不识一个,翻了宝匣查看,尽是些绿豆般的小字,翻来翻去没几个认得的。当然,他也知道这些个书不是凡书,加上老道人离奇失踪,他更看重这个木匣,一直珍藏着。

    到沙玉堂父亲沙皮特的时候木匣却遭了殃了,这沙皮特是新学学堂出来的,没上几年,就把自己起了个洋名“皮特”,虽然上学时面对着画满水陆的庙宇壁画,却丝毫没受到影响,反而带头用石灰涂了庙宇的壁画墙。可想而知,家里的那个木匣,并不受待见,要不是父亲临终千嘱咐万交代,他说不定已把它一把火烧了,那木匣被随意的丢弃在了杂物堆里。

    沙玉堂出生后,家里并不太顺,祖母在河边浣洗衣服时不幸落水淹死,办完丧事后,在整理杂物时又翻出了那个木匣,年少的沙玉堂好奇的在杂物中左翻右看,当眼睛瞄着那木匣时,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小手咯咯唧唧的就把木匣打开了,当他看见匣中的东西,当时就给吓哭了,沙皮特心想着怎么回事啊,当即跑到跟前查看,这一看,也猛的吓了一跳。

    只见这匣中,不知何时进了一只像小猫一般大的雪白耗子,这耗子早把这一箱经卷吃了大半,只剩残本败页。那耗子也不像寻常老鼠,而是鼠背上生出一对雪白的翅膀儿。沙皮特见状,随手操起木棍就想捣死这老鼠,却不想这老鼠竟开口说了话,只听这老鼠说道:“先生莫伤我性命,我吃了你半箱仙经,已功成在即,今我吃你仙经在先,是我不对,若你能助我修炼,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沙皮特那管听这畜牲言辞,直说畜牲们也与人一样,有聪明有愚笨,聪明者达官显贵,愚笨者劳碌一生、任人牛马。

    畜牲中诸如黄鼠狼、狐狸之类,都有散发体毒迷惑世人的,这耗子也不过是那鼠中智者,略懂人事,还想惑我,我岂能留它。

    想罢即对耗子大喝道:“大胆畜牲,休想惑我,拿命来”。说完持棍向匣中捣去,那耗子为了逃命,也顾不上尚未满羽的翅膀,径直扑打着飞了起来。

    沙皮特一棍未成,随即挥棍便砸,还没飞过的耗子掌握不好,像无头苍蝇一般左晃右摆,沙皮特紧追不舍,在耗子即将飞出房门的那一刻,一棍狠狠的砸在了耗子的身上,直砸的耗子飞出几米外,口吐鲜血而亡,一对翅膀也俱皆折断。

    再看沙皮特,由于只注意了耗子,却没能注意脚下,被门槛拌倒摔了个前趴,也是倒了霉了,不偏不斜,脸颊直接摔在一旁的钉耙上,但见鲜血不停滴下,还没等家人反应过来,便失去了生命。

    沙玉堂是目睹过这事的人儿,这阴影在他心里一直挥之不去。他母亲趁着年轻,也改嫁了他人,可怜沙玉堂家庭经济也日落西山,靠着改嫁母亲的救济度日,待沙玉堂成年,便入赘成婿,住到了木易村。

    沙玉堂育有二子,柳家翁视若亲外孙,呼为柳稍冬和柳稍会。然则柳家翁去世后,又被沙玉堂叫回沙稍冬和沙稍会。

    这沙玉堂家庭破落后,也无多少物品,看来选去,只带了那个装着残经败卷的匣子。随着沙玉堂阅历的增多,他却对这匣中残卷来了兴趣,每日翻读,推敲缺失处的文字,猜测大致内容。就这一来二去,竟让他学得“请神、役鬼”之法,只见他每日在桌案摆上黄纸火蜡之物,又书神仙讳字,中摆装水大碗,并放一筷子,每当念动圣号或百或千或万,便见水中筷子自行竖起,甚是神奇。

    若问人间诸事,那筷子便如书笔般在水中书写,多有答惑之法公诸于人,沙玉堂因此而揽了一批信徒,每日供养捐献,一时富裕起来。

    然而这沙玉堂毕竟是那残卷,只知请神,却不懂酬神、送神之法,渐渐失了下降之神,召神也屡多不应,任他彻夜苦念,那碗水一如平镜。

    人常言:“正道不兴,邪必有生”,又言:“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福祸无门,唯人自召”。

    沙玉堂本应就此作罢,却不想他知这民间有出马一派,多是那山间精怪,狐黄蟒鱼一类的动物悟法者,为积功格而附体问事。

    但凡出马,便是精怪寻找弟马,供其附身之用,这弟马即是精怪们寻得的出马弟子,弟马多是那些个体弱多病九死一生的,又或是家庭不和诸事不顺的,

    也有遭遇挫折似疯似癫,这类人最宜被出马附体,给人算命看事。

    那狐黄柳之属,又有道行高低之分、山头旗帜之别,最高者,便是胡(狐狸),称胡三太爷,其下为黄(黄鼠狼),笀白洪青(蟒蛇、白红青蛇)也称柳,常(刺猬),灰(耗子),黑(鬼)。这皆是容易出马的动物,每待有所功成,便在世间寻找弟马。有语道:

    仙鼓一敲响连天,各路大仙出深山。

    出山不为别的事,只为寻找弟马仙。

    弟马问事缘为何?仙家积功升上仙。

    沙玉堂不去寻那真经真卷,却想着出马问事,利用残卷中役鬼之法,全然不顾自己非弟马之身,强召游鬼并困住,迫使他们附身查事,信徒知他又恢复了神通,信者比往日又多了许多。

    沙玉堂本是阳刚之身,游鬼附身,可谓是“肉在火上烤、鱼在锅中烹“,一来二去游鬼便飞了魂魄,沙玉堂便每每摆下锡箔大金、黄纸丝帛引诱贪鬼前来并困住,使有不断的游鬼能补上。

    游鬼毕竟是至阴之身,这种车轮阵的附身方式,别说阳刚之身,既使是至阳至正之身,也是架不住这般拆腾的,最终被游鬼反噬,丢了性命。

    本来这也算他自做自受、罪有应得,却不想那被困住的两只游鬼却因为沙玉堂的突然离世而没被放出,他两个儿子也因为新文化运动和破四旧,把家中的旧书焚烧殆尽,更失了破解之法。

    受影响的是他两个儿媳妇,女性本是阴柔之身,自从在老宅见过那显了形的游鬼之后,相继时疯时癫,喜怒无常,甚至可怜,老宅也因此成了沙家的禁地,久久无人敢住,慢慢成了破屋烂瓦。

    “许训,你说这道人的丹药什么配方?”魏教授看罢,饶有兴趣的问到。

    我正在望着窗外出神,那是一条不怎么流动的河,这条河很长,叫清玉河,实则是五代时期的一个叫王祚的刺使起的名,本意为清除淤泥,淤音玉,有了这名。看到河中水草丰富,就想垂上两杆,必能钓到大鱼。不想被魏教授一喊,还没回过神来,慌忙答到:“钓人的饵药配方要香,才能吸引到鱼,我常用麦麸拌酒加小磨香油。”

    魏教授听完哈哈大笑,乐到:“我说的是文中道人的丹药,什么钓人的饵药。你呀!心跑哪里去了?”我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