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楔子（上）屠村
虎子是我打穿开裆裤开始就一起玩到大的表弟，小我两岁。
虎子爹也就是我娘的亲弟弟，家里排行老三，我喊一声三舅。喊了这么多年，介绍起来居然想不起三舅他本人的姓名。
平时有事儿没事就在三舅家和爷爷家两头跑，跟虎子俩人没时没晌的滚在一起。
爷爷对此倒也不反对，拍着我的后脑说“本来就是一家人的娃儿们，打小滚着滚着就亲了。两家都只有你们一个独苗，以后遇个啥事兄弟俩也好有个合计。”
眼瞅着当下的情况爷爷家暂时是回不去，想起其他几个玩伴家里爹妈那副凶样儿......还是投奔虎子靠谱，也指望三舅帮我求个情啥的。心里打定了主意就朝着村东头三舅家走去。
刚刚推开虎子家的门，扯着脖子就喊“三舅呐，大外甥蹭饭来了！顺便避个难。”真叫一个理直气壮。
还没进屋就看到虎子趴在里屋窗台，大脑袋贴着窗玻璃对着我一顿挤眉弄眼。我看着好笑，心想这家伙一天天没个正形儿，这么一比还是我这当哥的稳重，看来日后应该给表弟做个像样点的榜样了。
想到这里摇杆子也不由挺直了几分，还没走几步阔气路，突然发觉不对，眼角余光就瞥到一个人站在身后屋墙一侧。
这时发现已经是晚了，还没来得及抬腿就感觉脖子一紧，一股强大的气力揪住我上衣脖领儿就硬生生把我提了起来。是爷爷！
我究竟还是小看了爷爷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又忘了老爷子是出了名的犟驴子脾气。
他老人家从我跑路开始就猜到多半会来这里，提前过来蹲点。
这次逮住我后爷爷没半句废话，提溜着我大跨步走到院子里晾菜的木台子前，将台子上晾到一半的油菜叶一把拨到地上。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刑台了，希望他老人家手下留情吧。
手下留情？
被摁在木台上的我，当屁股挨了爷爷第一巴掌的时候就绝望了，这哪里是手啊简直就是一扳手！
“让你再跑！”爷爷一边呵斥一边轮着呼呼作响的大手。三舅跟虎子在一旁看得直捂眼睛，不敢上前阻拦。
半晌后，爷爷估计是气儿消得差不多了也或许是打累了，就停了手。
十下？还是二十下，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总之原本就圆滚滚的屁股现在肿得像是痰盂壳子一般。此时瘫在台子上动弹不得。倒也不耽误我表达情绪，侧过脑袋，一双快要滴出泪的大眼既委屈又幽怨得盯着爷爷。
“栓子呐，别怪爷爷心狠，是必须要你娃儿知道今天这事的严重性！”说罢抬起略微颤抖的大手在我肿胀的屁股上轻轻摸了两下。我并不吃糖衣炮仗这一套，翻身打开了那只“罪魁祸手”。
爷爷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向一旁的三舅，把虎子支开，俩人站在那不知商量什么。
虎子见大势已去，连忙迈着碎步屁颠屁颠跑到我跟前。
“哥！咋样了，诶呦！你这屁股也太夸张了吧。”
我心里那个气啊，可算是在老弟面前丢人了，刚刚还打算做个榜样来着，突然来了这么档子事儿。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虎子，就一把拨开他“住嘴，先听听他们在聊啥。”说罢就自顾自竖起耳朵仔细听。
本来离这么远正常是不可能听得清楚他俩说啥的，但虎子知道我有个看嘴型就能辨认出说话内容的本事，也就没打扰我。
“三狗，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见爷爷忧心忡忡得对着三舅说道。
才记起平时人们都喊三舅为三狗子，顿时一乐，三狗这么一叫，还哪里有半点三舅往日的气魄。
不对，一想这哪里是重点，连忙又甩了甩头继续“听”下去。
由于三舅是背朝我站着的，看不到他脸上啥表情，不知道说了句啥。
接着就看爷爷张嘴了
“主要咱不知道栓子他究竟是走到了离那河多近的地方，他和那老徐的话我也不敢全信，此事不得有差错。”
爷爷看三舅低着头思考没接话头，又说道“栓子这回要是真从那沾了东西回来可麻烦了，保险点，回头我再找徐老头确认一下吧！”
见三舅抬头说了句什么，然后一晃身子。
这一晃正好被我看到了后一句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这个人我算了解，这种事上应该不会随便扯皮”
说罢就转身朝着我俩的方向走过来。
“虎子，你陪你哥好好在家呆着，别乱跑！我跟老爷子出去一趟。”似乎还是感觉不稳妥，又重点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一脸黑线，没好气的说道“舅啊，我都这样了还能往哪窜！”
虎子连忙附和“放心吧爹，哥这次吃到教训了，肯定不敢了。”
三舅这才跟爷爷着急出了门。
“哥，你说你平时也算机灵，咋今天这么愣，打你进门起我就在窗户上提醒你，哪知道你还一股劲儿得往里走，压根儿就没懂我意思。”
我听完差点没就地晕过去:“鬼晓得你那脸抽风似的是在提醒我老爷子在身后啊！你就不会直接告诉我？”
“呃……这不是一种有危险暗号么，我见那些大人们就经常挤眉弄眼对脸色，爹还夸我学得有模有样嘞！”
我见他越说越没边儿，就赶紧摆手:“得，别叨叨了，扶我坐起来。”
虎子走到我背后，尽量不碰到我屁股，双手伸到我腋下，勉强把我撑起来。我这才想起屁股报废了，坐是坐不了，就又侧过身半支撑着爬在台子上。
“你跑那地方作甚，你说你去哪不好非要顶着规矩硬上，也不怪李爷爷发动那么大火。”虎子边说边盯着我的屁股直晃脑袋。
“少扯风凉话，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我抬手招呼。
虎子看我绷着脸，识趣得没再逗我，老实走到我跟前。
“老实说，你想不想知道那河边到底有啥？”我忽然问到。
虎子惊得一愣:“啊，哥，啥意思啊”
“你先别管，就告我想不想知道。”我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一眼。
“那白河的事儿村里传得邪乎，说啥的都有，我也好奇到底有啥，但这不是怕我爹……”
“想知道就行，你看我就知道了刚去过那地方，啥事儿都没，当然除了被老爷子揍了一顿！”说着探手摸了一下那痰盂壳似的屁股。疼得咧直嘴。
然后又接着说道:“反正巴掌也挨了，可不能白挨，过几天哥带你下那白河摸王八去！”
见他仍犹豫不决，我趁热打铁赶忙又补了一句
“摸不完的王八！”
这下给虎子纠结上了，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微微点头:“倒也不是惧怕我爹，他那几巴掌挨多了也就习惯了，还是摸王八要紧。”
我嘴角一翘，能拉上虎子陪我就放心多了。
因为这条破河害我挨一顿胖揍，小爷今天还就跟你磕上了，这次我倒要看看这白河到底有啥蹊跷！
白河之行即将启程。
我一时任性的决定，试图窥探了不该涉足的地方。也是我记忆中噩梦的开始……
(本章完)
虎子爹也就是我娘的亲弟弟，家里排行老三，我喊一声三舅。喊了这么多年，介绍起来居然想不起三舅他本人的姓名。
平时有事儿没事就在三舅家和爷爷家两头跑，跟虎子俩人没时没晌的滚在一起。
爷爷对此倒也不反对，拍着我的后脑说“本来就是一家人的娃儿们，打小滚着滚着就亲了。两家都只有你们一个独苗，以后遇个啥事兄弟俩也好有个合计。”
眼瞅着当下的情况爷爷家暂时是回不去，想起其他几个玩伴家里爹妈那副凶样儿......还是投奔虎子靠谱，也指望三舅帮我求个情啥的。心里打定了主意就朝着村东头三舅家走去。
刚刚推开虎子家的门，扯着脖子就喊“三舅呐，大外甥蹭饭来了！顺便避个难。”真叫一个理直气壮。
还没进屋就看到虎子趴在里屋窗台，大脑袋贴着窗玻璃对着我一顿挤眉弄眼。我看着好笑，心想这家伙一天天没个正形儿，这么一比还是我这当哥的稳重，看来日后应该给表弟做个像样点的榜样了。
想到这里摇杆子也不由挺直了几分，还没走几步阔气路，突然发觉不对，眼角余光就瞥到一个人站在身后屋墙一侧。
这时发现已经是晚了，还没来得及抬腿就感觉脖子一紧，一股强大的气力揪住我上衣脖领儿就硬生生把我提了起来。是爷爷！
我究竟还是小看了爷爷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又忘了老爷子是出了名的犟驴子脾气。
他老人家从我跑路开始就猜到多半会来这里，提前过来蹲点。
这次逮住我后爷爷没半句废话，提溜着我大跨步走到院子里晾菜的木台子前，将台子上晾到一半的油菜叶一把拨到地上。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刑台了，希望他老人家手下留情吧。
手下留情？
被摁在木台上的我，当屁股挨了爷爷第一巴掌的时候就绝望了，这哪里是手啊简直就是一扳手！
“让你再跑！”爷爷一边呵斥一边轮着呼呼作响的大手。三舅跟虎子在一旁看得直捂眼睛，不敢上前阻拦。
半晌后，爷爷估计是气儿消得差不多了也或许是打累了，就停了手。
十下？还是二十下，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总之原本就圆滚滚的屁股现在肿得像是痰盂壳子一般。此时瘫在台子上动弹不得。倒也不耽误我表达情绪，侧过脑袋，一双快要滴出泪的大眼既委屈又幽怨得盯着爷爷。
“栓子呐，别怪爷爷心狠，是必须要你娃儿知道今天这事的严重性！”说罢抬起略微颤抖的大手在我肿胀的屁股上轻轻摸了两下。我并不吃糖衣炮仗这一套，翻身打开了那只“罪魁祸手”。
爷爷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向一旁的三舅，把虎子支开，俩人站在那不知商量什么。
虎子见大势已去，连忙迈着碎步屁颠屁颠跑到我跟前。
“哥！咋样了，诶呦！你这屁股也太夸张了吧。”
我心里那个气啊，可算是在老弟面前丢人了，刚刚还打算做个榜样来着，突然来了这么档子事儿。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虎子，就一把拨开他“住嘴，先听听他们在聊啥。”说罢就自顾自竖起耳朵仔细听。
本来离这么远正常是不可能听得清楚他俩说啥的，但虎子知道我有个看嘴型就能辨认出说话内容的本事，也就没打扰我。
“三狗，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见爷爷忧心忡忡得对着三舅说道。
才记起平时人们都喊三舅为三狗子，顿时一乐，三狗这么一叫，还哪里有半点三舅往日的气魄。
不对，一想这哪里是重点，连忙又甩了甩头继续“听”下去。
由于三舅是背朝我站着的，看不到他脸上啥表情，不知道说了句啥。
接着就看爷爷张嘴了
“主要咱不知道栓子他究竟是走到了离那河多近的地方，他和那老徐的话我也不敢全信，此事不得有差错。”
爷爷看三舅低着头思考没接话头，又说道“栓子这回要是真从那沾了东西回来可麻烦了，保险点，回头我再找徐老头确认一下吧！”
见三舅抬头说了句什么，然后一晃身子。
这一晃正好被我看到了后一句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这个人我算了解，这种事上应该不会随便扯皮”
说罢就转身朝着我俩的方向走过来。
“虎子，你陪你哥好好在家呆着，别乱跑！我跟老爷子出去一趟。”似乎还是感觉不稳妥，又重点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一脸黑线，没好气的说道“舅啊，我都这样了还能往哪窜！”
虎子连忙附和“放心吧爹，哥这次吃到教训了，肯定不敢了。”
三舅这才跟爷爷着急出了门。
“哥，你说你平时也算机灵，咋今天这么愣，打你进门起我就在窗户上提醒你，哪知道你还一股劲儿得往里走，压根儿就没懂我意思。”
我听完差点没就地晕过去:“鬼晓得你那脸抽风似的是在提醒我老爷子在身后啊！你就不会直接告诉我？”
“呃……这不是一种有危险暗号么，我见那些大人们就经常挤眉弄眼对脸色，爹还夸我学得有模有样嘞！”
我见他越说越没边儿，就赶紧摆手:“得，别叨叨了，扶我坐起来。”
虎子走到我背后，尽量不碰到我屁股，双手伸到我腋下，勉强把我撑起来。我这才想起屁股报废了，坐是坐不了，就又侧过身半支撑着爬在台子上。
“你跑那地方作甚，你说你去哪不好非要顶着规矩硬上，也不怪李爷爷发动那么大火。”虎子边说边盯着我的屁股直晃脑袋。
“少扯风凉话，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我抬手招呼。
虎子看我绷着脸，识趣得没再逗我，老实走到我跟前。
“老实说，你想不想知道那河边到底有啥？”我忽然问到。
虎子惊得一愣:“啊，哥，啥意思啊”
“你先别管，就告我想不想知道。”我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一眼。
“那白河的事儿村里传得邪乎，说啥的都有，我也好奇到底有啥，但这不是怕我爹……”
“想知道就行，你看我就知道了刚去过那地方，啥事儿都没，当然除了被老爷子揍了一顿！”说着探手摸了一下那痰盂壳似的屁股。疼得咧直嘴。
然后又接着说道:“反正巴掌也挨了，可不能白挨，过几天哥带你下那白河摸王八去！”
见他仍犹豫不决，我趁热打铁赶忙又补了一句
“摸不完的王八！”
这下给虎子纠结上了，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微微点头:“倒也不是惧怕我爹，他那几巴掌挨多了也就习惯了，还是摸王八要紧。”
我嘴角一翘，能拉上虎子陪我就放心多了。
因为这条破河害我挨一顿胖揍，小爷今天还就跟你磕上了，这次我倒要看看这白河到底有啥蹊跷！
白河之行即将启程。
我一时任性的决定，试图窥探了不该涉足的地方。也是我记忆中噩梦的开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