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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那双深幽的眼睛啊 下

    [第1章  第一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第2节  他那双深幽的眼睛啊  下

    我家里人做手术时有止疼针过敏现象,我见过,呕吐得很厉害。

    哦,不是所有人都过敏……你亲属呢,怎么没陪你来?说着我又给他一个微笑。

    家里人……离得越。天亮时我会打电话让我手下人来的。说完他的脸色晴转多云了。

    手下人?他是个肉食者啊。不过我没表现出任何惊讶来。有钱有势的病人我见得多了,省长来也不敢得罪我们手中的刀子……一边想,一边再次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他。一头浓密的黑发有点长,似乎该理了。遮掩在浓眉下的两只眼睛黑黑的深深的,很幽远,让人探不到底,似乎有一种深沉或者说忧郁。

    至于他的躯干部位,我没有重新观察,因为刚才在手术床上我已经一览无余地看过了,那是一躯很有质感的男性体魄,张扬着久经锻炼的肌腱。让同性羡慕,让异性爱慕。

    不过我很快刹住了自己那漂得有点远的思绪,关切地问他:“你现在需要上卫生间吗?我让男医生进来。”说着我又给他一个微笑。

    谢谢,暂时不用,需要时我打铃。

    我转身走了,临推门时又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笑着目送我,那眼神依然是忧郁的。这次我却没笑,因为我已经给了他三次微笑了。当年唐伯虎点秋香,也不过得到了三次微笑。

    呸,看我,这是哪跟哪呀。

    回到办公室,我吩咐侯庆生:“田园没有亲属陪床,待会儿如果他打铃,你去帮他一下。”

    “田园?”我的实习生不明白地问我。

    哦,应该告诉读者,我们没有称呼患者姓名的习惯。患者到了我们这里,就像犯人入了监一样,只呼代号不称姓名。我却反常地直呼其名了,难怪实习生会诧异呢。

    于是,我补充说:“就是刚切了阑尾的那个6床……”

    第二天清早我就交班了,我压根没想到,在这个替人值班的晚上,由我亲自给他做了手术的这个男人,此生将注定进入我的生活,给我带来五味杂陈的感受……

    回到家,却见刚起床的我妈与我爸,像两只斗架的公鸡一样,互相伸着头,逼视着对方。而我外婆和外公却都颤巍巍地站在“斗鸡场”的外围……

    我妈的眼睛逼视了我爸爸十二秒八的时候,突然用她那高八度的嗓音石破天惊地蹦出了一句:“天哪——咋让我遇到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啊——”

    砰的一声,我爸右手握拳猛砸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一个茶杯滚落到地上,立马碎成几片了。我爸也不去理会那摔碎的茶杯,只抬手指着我妈,用他那七度半的嗓门吼道:“你胡说!”不是我爸此刻的愤怒程度比我妈低,而是男人的高音天生比女人的高音低半度,我爸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我妈同样右手握拳猛砸了一下桌子,但桌子上的另一个茶杯只是颠簸了两下,并没有滚落到地上。不是我妈的愤怒程度比我爸低,而是女人的力气天生比男人小啊,我妈同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妈也不去估算那两拳砸桌的力度有多大不同,只抬手指着我爸骂道:“我怎么胡说了?你的良心在哪里?早叫狗吃了!”

    我爸爸已经主动降低了调门,他气呼呼地先挥手朝左边指了一下,又挥手朝右边指了一下,然后说:“啥叫有良心?这两层小楼房你住着,你穿金戴银的我供着,我够有良心的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我妈也主动降低了调门说:“你现在能挣两个臭钱了,说话占地儿这么大?当初那么多年,我一个人工资养全家,你往家里拿回一分钱还是两分钱了?买回一根菜还是一根线了,你还好意思说有良心,你吃软饭那么多年……”

    你瞧,我妈的语言还挺时尚的,连“吃软饭”这种词她也会用,真是与时俱进啊。

    我端起桌上那仅存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打算润润嗓子,让声音更甜美一点,说起话来更有感染力一点,好劝解一番我那震怒的严父和那心碎的慈母。

    谁知我外婆却插话了。她用拐棍捣了两下地板说:“俺闺女说的是实话啊,是吃了多年软饭啊,穷得从来吃不起饼子和干捞面啊。”

    我外公也插话说:“都别说了,那些年,咱的牙口好,却穷得只能吃软饭,这些年,不穷了,牙口却不好了,还是只能吃软饭,一辈子就是吃软饭的命啊。”

    听到这里,我嘴里的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呢,就被笑神经驱使得再也忍不住地喷涌而出了。然而,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转向桌上的一盆文竹,那口茶水就呈直射状地喷过去了。转头看我妈,她老人家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而我外婆和我外公却傻愣愣地看着我娘俩。

    我妈大约觉得就这样一笑了之有点不划算,就板起面孔捡起前面的话题继续数落我爸:“你不是个男人啊,是男人能吃那么多年软饭吗?是男人能回来欺负我吗?”

    据说,男人最忌讳女人说他不是男人,所以我爸的怒火又被点燃了:“我不是男人?你妈你爹我都给你养着,你去找吧,看天底下还有哪个男人能像我这样?说我不像男人,你更不像女人,就凭你这狗不吃猪不啃的样儿,不是我小看呢,你想找个要饭的男人也未必能找来。”

    这话一下子就把我妈气得七魂出窍,三魄升天。当下她便两眼直翻,张口喘不上气来。

    人说世上最亲是母女情,既然我爸出口这么狠,我当然要拍马上前替我妈助战了。于是,我冲上去就是一句:“爸,你欺人太甚!能这么说自己同甘共苦的妻子么?她的青春都献给谁了?从16岁就爱你,不怕天荒,不怕地老,就怕不能拥有你,爱了你一辈子,伺候了你一辈子……到头来,你……你……你却……”

    诸位读者可能会问,你爹妈的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要知道,我妈和我爸,年轻时是恩爱夫妻,这些资料,都是他们状态好时,在打情骂俏中流露出来的。

    当下我爸爸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对付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我外婆这时也婆仗孙势,挥着拐杖骂我爸:“大那蛋啊,你白长了一颗人地脑啊……”

    我外婆是河南人,当初逃荒到本地。她老人家这句话,列位可能看不懂,我先来注解一下:这其中的“大”,是指“父亲”;“蛋”,从狭义上说,是指雄性睾丸,从广义上说,是指雄性完整的生殖器官;那“地脑”一词,是指“脑袋”。这句话直译过来的意思是:“你爹的睾丸啊,你白白长了一颗人头啊。”

    我爸爸快速分析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形势:论血缘关系,我妈有两个半同盟军,他只有半个,此时恋战,他胜算很少,所以就呼的一下冲出门去了。而我妈,还保持着张大嘴巴喘不过气的样子。

    我追出去大喊一声:“爸!你站住!”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爸已经跑到大门口了,这时竟然立定向后转了。而我妈那悠扬的哭声终于荡响在我身后的屋子里了。

    我爸对已经冲到他跟前的我说:“星星,你别瞎掺合,去劝劝你妈吧。”我说:“解铃还得系铃人,你得自己去解释,我妈要是被你气出个好歹,我可不饶你。”我爸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钻进他的车里就绝尘而去了。

    我回到屋里,见我妈的痛哭已经有声转为无声了。因为唯一指望的听众就是我爸,我爸走了,她哭给谁听啊?而外婆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给我妈递过纸巾,我外公在收拾地上的碎茶杯。

    我贴到我妈跟前,抚摸她的前胸说:“妈哎,你别气伤了身子,好歹我永远都是你的嫡系部队,而且关键时刻还是敢死队,你指哪,我打哪,你不指,我也会主动帮你打。打垮我爸那个反动派,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妈被我气笑了,那泪水往出涌流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了。我又说:“妈啊,从今往后再不要逼我出嫁了,我要不在,谁给你撑腰啊?我干脆守在家里一辈子保护你。”

    我妈一听,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擦了两把泪,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你该嫁还得嫁,不出嫁怎么行?那不是更让我不安稳吗?你放心,你爸他不会把我咋样的……”

    我外婆也说:“闺女,你放心出嫁,有我这把老骨头在,我不信你爸那个鳖孙能翻天?”

    我一看,再不设法脱身,下一轮围攻的对象就是我了。于是赶快说:“刚下夜班,就被你们闹得,这会儿头疼得很,要上楼睡觉去了。”

    躺在我那铺着粉红色床单的小床上,我可是柔肠百转啊。“嫁人”,这是多美好的词语啊!可嫁后的结果却具有这么多的不确定性?

    刚要入睡,我的手机响了,是我爸打来的,他问:“你妈咋样了?”我说好多了。我爸爸说:“我被她压制得气都喘不过来,你也劝劝你妈啊,不要总是以恩人自居。”

    我说:“爸,别把原因都推到我妈身上啊,你还是好好检查自己……”

    我爸说:“星星,啥时候有工夫了,爸爸要好好跟你谈谈心……”

    我趁机撒娇要挟他:“爸,你给我买不买车啊?”

    他说:“不是爸不给你买,是你现在开车太张扬了,刚工作没几年……”

    我说:“张扬?还有人没毕业就开车呢?我好赖也算是富二代吧,整天骑着电动车,你不怕我被人瞧不起啊,找男朋友都不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啊。”

    我爸爸便支支吾吾地说:“要么,你先把爸爸的车开去吧,等技术纯熟了,再买新的……”

    我坚决地说了声不要,就挂断了电话……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据说我妈看我困成那样,中午吃饭也没敢叫我。等我起来时,已经饿得两腿发软了,于是赶快去热饭吃。还没等一碗饭吃完,手机又响了。是实习生打来的,他说6床病人突然急腹痛,疼得满脸流汗,刚接班的钱大夫让我最好能来一趟……

    6床病人,就是昨晚被我切掉阑尾的田园呀,他怎么了?即便有什么紧急情况,带班的主任都在呀,干嘛非要我去?我连外衣都顾不上穿,跨上我的电动自行车就往医院赶。

    我家离医院有四站路,我心急如焚一路狂奔,把电动车操纵得比摩托车还快。除了红灯不敢闯,其他什么都敢闯。比如到一家商店门口,我明明看见一辆卡车在倒车,我快速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和加速度,便果断地迎着车尾巴闯上去了,几乎要与它肌肤相亲时,我用了一个杂技动作,微微一侧身便刷的一下从它旁边闪过去了。只听我身后追来一句骂声:“美女,你找死啊?”

    进了医院大门,等不及走到车棚那边,我把自行车往传达室门口一放,也不管是谁值班,只冲着屋里说了声:“替我锁上!”便跑了。

    等我赶到病房的走廊门口,侯庆生已经在等着我,他手往2号病房一指,我就知道田园换地方了。2号是双人病房,可以作单人包间。我在门口调整了一下心绪,故作气定神闲地进去。只见田园左手腕上挂着输液瓶,右手保护着自己右下腹的刀口,在床上不断地做着侧身仰身仰身侧身的交替动作。钱大夫站在旁边,还有一个小伙子也束手无策地站在旁边。三个人见了我,就像见到了大救星,六只眼睛齐刷刷射定了我。

    我先问钱大夫:“做过什么检查吗?”她木然地摇摇头。

    我再问:“采取什么措施了吗?”她还是木然摇摇头。

    我又问:“给主任汇报了吗?”她浑身一颤,还是摇摇头。

    我真急了,冲她问:“为什么不汇报?”她怯怯地说:“是张主任值班。”

    我愣住了,横了她一眼忙转身问田园:“疼多长时间了?”

    这时侯庆生插话说:“打电话叫你时,刚疼了五分钟。”田园点头表示同意此说法。

    我轻轻地从田园的腹部切口直摸到他的右上腹,发现那里皮肤和肌肉都处于紧张状态,便问他:“现在怎么样?以前疼过吗?”

    现在很疼,以前没疼过。

    我略一思索便换了和蔼一点的语气说:“钱大夫,先给他做个肝胆彩超吧?”

    谁写医嘱?

    当然是你写呀,这会儿不是我的班啊。

    钱大夫像得了特赦令一般,松了一口气便匆匆忙忙出去了。

    我也转身出来了。一出病房门,就看见我们科室的活阎王,那个叫张大江的张主任从他的办公室出来了。我赶快微笑立定侧身而立,双手下垂,恭恭敬敬地礼让他先过去。他却看着我问:“不当班跑来做什么?”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哪,我怎敢如实说是钱大夫叫我来的,那样,他今天不把钱大夫活活撕碎不算完啊。我赶快以十二分的恭敬对他说:“我来看昨晚做手术的一个急诊病人。”

    阑尾炎的那个?

    对。

    他脸上有了一丝丝笑容。我知道他心里在赞许我对病人的极端负责。

    趁着田园去做彩超的这会儿功夫,我给读者说说这张大江吧。

    这位张大江,现年50岁,中等身高,胖瘦适中,有一张严肃冷峻的脸,面部笑神经不发达。职称:主任医师,行政职务:外二科副主任。但病人私下里都把他称为张大刀,意思说他手上那把手术刀好生了得。除了阎王钦点的病人之外,其他病人,只要是他上阵,可以说是刀刀不空,刀到病除。可惜呀,人常说水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的长度,张大江的情商就是一块短板。所以,按技术和职业道德来讲,他本该担任正主任甚至更高的职务,然而至今他那主任的前边还得带个副字。

    我们这帮七○后和八○后,背后既不叫他张大江,也不叫他张大刀,都管他叫张大钢。不是称赞他有钢铁般的意志,而是说他像钢锭和钢板一样,谁也不敢碰他。你要正面撞上他,不碰碎你的颅骨也碰塌你的鼻梁,最轻也让你眼冒金星晕头转向。

    钱大夫这人,当年在医学院是个差生,毕业后,靠着她那煤老板父亲的投资,才进了我们这三甲医院。今天她之所以非让我来一趟,一是怕替我背黑锅;二是她业务功底薄弱,对于出现的紧急腹痛她心中无数。如果向张大钢汇报请示,这张大钢有可能让你从病人的目前状况,初步检查,以及下一步的检查治疗措施,还有理论依据等等,都要说个甲乙丙丁。你所讲的这诸多环节中,有一项不严密,不准确,不到位,他都会训得你面红耳赤,眼含热泪。

    话说回来,那张大钢对我可不薄,一年前我破格晋升主治医,他可是替我据理力争的。但他对钱大夫可就不客气了,总是牢牢地盯着她,只怕她把自己的漏洞弄成病人的血洞……

    田园已经被推回病房了,我跟过来看了彩超报告单,一粒不大不小的结石,正卡在胆管里,上不来也下不去。我对钱大夫说:“好了,你该准备手术了。”

    钱大夫怯怯地说:“你陪我去给主任说吧。”

    这时,那依然疼痛不安满脸冷汗的田园,却以不容置疑的坚决态度对司机说:“去!把他们主任请来。”那司机兼秘书得了命令一个箭步跨出去了。几秒钟后张大江就跟他一起来了。见我俩都站在病人床前,他问怎么回事?钱大夫将彩超单子双手递给他。

    我刚准备补充说明,张大江却将我和钱大夫都叫了出来。到了主任办公室,我又一次要张口说话,张大江呵斥我:“不是你当班,你逞什么能?”

    我只好退后一步站着,听凭钱大夫是死是活。

    钱大夫试探地说:“现在……只能手术了……”

    张大江缓和一下语气说:“做吧,不过你应该知道,胆管还没牛皮纸结实……”

    正说着,田园的司机兼秘书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