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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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虫子

    wed jul 08 23:37:19 cst 2015

    刘晓飞踽踽独行在杂草丛生的路,每一步都踏在软绵绵的草上。

    他呆呆地看着脚下的荒草,边走边想:“我就像一棵小草。唉,其实谁都像草。有些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我也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上,这个年代。”

    他忽然感到一股愤怒由心中腾起,忍不住用力踢了下杂草,恨恨地想:“当一切如烟消云散,我还会像现在这样满心悲愤吗?消失,没有消失。我还在这里,可没人知道我在这里,就跟消失了一样。唉,流浪,不管在哪儿,什么时候,我都在流浪。”

    眼前出现一座城,刘晓飞远远看到城门口人潮汹涌。他淡淡地笑着想:“又要走入人群了,这次我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呢?无论在哪里,都只有我一个人。最后我还不是归于孤独?”他已经孤独得忘了孤独的滋味,只有莫名的空虚,好像自己也变成了空虚,虚无得就像空气,虽然存在,但什么都不是。

    人潮涌出涌进,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刘晓飞觉得自己如河上的一片落叶,随波逐流,转眼消失,转眼出现,可他永远不知道身在何处。

    “站住!”城门前的官兵伸出一把红缨枪拦住刘晓飞,厉声说。

    刘晓飞愣住了,茫然望着官兵说:“别人都能进去,为什么我不能进?”

    官兵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刘晓飞的赤脚,冷冷地说:“你没穿鞋。通达城严禁乞丐入内!”

    刘晓飞也看了看自己满是污垢的脚,不禁莞尔一笑,说:“原来这儿就是通达城啊!可没穿鞋子并不代表就是乞丐啊!我不是乞丐。”

    官兵冷眼看着他说:“普通人在这么冷的天会打赤脚吗?你不是乞丐是什么?”

    “流浪汉。”刘晓飞脸上露出莫名的自信的微笑。

    官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说:“流浪汉不就是乞丐吗?”

    刘晓飞淡然一笑,摇摇头说:“要是好好洗个澡,换身衣服,我就是一个新的人,普普通通,跟你一样。信不信?”

    官兵脸上的表情说明他一点也不信,仍旧紧握红缨枪拦着他。

    刘晓飞呆呆地望了官兵足足一盏茶功夫,官兵像座石雕一样岿然不动。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城门边。

    等到刘晓飞回来时,官兵还站在原地伸着那把枪。刘晓飞微微皱眉,大声说:“现在行了吧?”

    官兵愣了愣,低头看了看刘晓飞的脚,刘晓飞的脚上绑着杂草胡乱编织而成的不伦不类的草鞋。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用手拍了拍刘晓飞的肩头,笑着说:“我跟你开玩笑来着,你咋这么愣?哪个城市没有乞丐呢?太祖皇帝都是乞丐出身。谁敢不让城里有乞丐?哈哈哈哈哈……”

    刘晓飞忍不住也笑起来,满脸通红地说:“通达城的人果然通达啊!我还没见过官兵跟老百姓开玩笑的呢!”

    官兵和刘晓飞同时仰头大笑,经过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大笑的人。

    笑完之后,官兵很快恢复冷漠的神情,连看也不再看刘晓飞一眼。刘晓飞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边经过的人,就跟随人潮进入了通达城。

    通达城跟其他城市一样繁华,人群也一样拥挤,每个人都只可以勉强缓慢前行。很多人跟刘晓飞一样,像行尸走肉般随着人潮走,可都不知道为什么走,去向哪里,干什么,只是走。

    刘晓飞茫然四顾地走着,忽然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由心而发,很快就贯穿全身,冷得他忍不住剧烈颤抖。身边的人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刘晓飞咬牙强忍着颤抖,加快脚步冲开几个人,脚步紊乱地走入一条僻静无人的街道。这条街也有很多店铺,但都大门紧闭,门窗上沾满蜘蛛网和灰尘。蜘蛛网上几乎没有蚊虫,只有厚厚的灰尘,残破不堪的网被压得下垂,仅有几根看不分明的细丝连接在窗棂上,依稀可辨认出网的样子。

    寒冷的感觉更甚,一点也没有缓和的迹象。刘晓飞冷得想呕吐,想睡觉,无力地瘫软在灰尘仆仆的地上。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嘴角却露出奇怪的微笑,仿佛这一闭眼就等于死去。可寒冷而痛苦的感觉像针扎一样不断袭来。他不想清醒,却越来越清醒,不想醒,却连睡也睡不着。

    时值冬初,天气变得十分寒冷。一阵冷风吹醒了朦朦胧胧将要入睡的刘晓飞。他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第一眼就看到头顶在刺骨的寒风中独自飘荡的灰色的蜘蛛网。

    “蜘蛛网不是白色的吗?”刘晓飞呆呆地看着蜘蛛网愣愣地想,他看了它很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能看一张普普通通,满是灰尘的蜘蛛网这么久。

    “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像这张网一样被风吹落吧!落到地上变成灰尘。”刘晓飞觉得有点怅然若失,但不知道失去了什么。他叹了口气,又想:“或许是因为我从没得到过什么吧!得到又怎么样?我孤身一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只有我一个人。当我感到万分失落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我其实连想得到什么都不知道。当我万分想得到我想要的时候,却只剩我一人。我拥有的仅仅是生命,生命之外一无所有。我还是活着吧,不然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手里抱着一个箱子,背上背着两个箱子的人像风一样跑进来。刘晓飞微微抬起头看着他,还没看清,那人就被他绊倒了,手里的箱子也脱手飞出。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好好的不躺在家里,躺在这大街上干嘛?”那人气急败坏地慢慢爬起来,恶狠狠地盯着刘晓飞。

    刘晓飞依旧躺在地上微笑看着他说:“我这个人……我算是个人吗?”

    那人迅速跑过去抱起箱子,皱眉俯视着刘晓飞说:“你不是人是什么?你……哈哈,我知道了,你是草!”他颇觉趣味地盯着刘晓飞的脚。

    刘晓飞看了看自己脚上缠绕的杂草,淡然一笑,说:“我是草?我是草倒也挺好,可惜我是我。这世上老虎是老虎,狼是狼,狗是狗,猫是猫,虫子是虫子,鸟是鸟,鱼是鱼,人是人。我……我是人吗?我连看起来都不像人。”

    二人沉默了几秒。那人哼了一声,冷笑着说:“你确实是我见过最不像人的人。连我混得最落魄的时候也没你这么衰!”他说话的口气像成功人士在嘲弄一败涂地的失败者。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你看起来挺谨慎的。”刘晓飞仍旧躺在地上,微笑着用漫不经心的眼光扫视那人身上的三个普普通通箱子。

    那人果然十分警惕地看了看街头四周,见没人过往才稍稍沉了点气。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刘晓飞,眼中忽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那人迅速跑到刘晓飞身边蹲下来,一只手仍抱着箱子,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刘晓飞的手腕上,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他深吸了口气,像在思考,忽然紧紧盯着刘晓飞的眼睛说:“你中了寒冰掌?!”

    刘晓飞眼睛瞬间瞪得比他还大,挣扎着坐起身,吃吃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脸上露出自负的微笑,说:“我是医生。很多时候连病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我却能看出来!”

    刘晓飞本来几乎失去活下去的希望,也已经绝望,躺在这条僻静无人的街道上就是为了等死,可忽然来了个医生,仿佛在万籁俱寂的绝境忽然听到生命召唤的号角,在暗无天日的死地忽然见到曙光朦胧的乍泄。他不禁开怀一笑,身上彻骨的寒冷顿时消散。

    他微笑着惊讶地想:“是不是当我心情越快就不会感到寒冷?”

    那人忽然叹了口气,摇着头仿佛自言自语:“要不是现在有人追杀我,我倒很有兴趣来治治你的掌伤。”

    刘晓飞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瞪大眼睛盯着他,盯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那人避开刘晓飞的视线,语气有些愧疚地说:“本来作为一名医生,天职就是救死扶伤,可当我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时候,再说救死扶伤就变得可笑了。我得先救自己,是为了以后救治更多的人,你明白吗?”他说得好像只要牺牲了刘晓飞,就可以挽救不计其数的未知的同样命在旦夕的人一样。

    “你是金来妙手,金不换,金雨古?”刘晓飞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很久,愣愣地听了半天,忽然瞪大眼睛说。

    “你……你怎么知道?”那人吓得慌忙站起,往后迅速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他急促地喘气,紧紧盯住刘晓飞的眼睛,说:“你是周家派来的?你假装在这儿躺着等着抓我的?”

    刘晓飞似乎费尽浑身力气才慢慢站起来,疲惫不堪地睁大血红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什么周家。我这辈子从未属于哪个家,也永远不会有家。我是我,我是刘晓飞。”他说话的样子和语气就像就算他说太阳是月亮也不容置疑。他的神情太坚定,语气太诚恳。

    那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十分温和,语气也变得很平静,说:“既然你是刘晓飞,那么我就是金雨古。当一个人说话的神情和语气统一时,就说明他的话不可能不是真的。”

    刘晓飞淡然一笑,点点头说:“你倒是我见过最像人的人,说的话也最像人话,做的事却不像人做的!”

    二人对望了片刻,忽然同时哈哈大笑。

    街口出现一群手握刀剑的大汉,打断了他们的笑声。金雨古冷面如霜,冷汗涔涔,冷冷地盯着他们说:“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追杀我?”

    大汉们面无表情地沉默,似乎在等待某人。

    刘晓飞苦笑着叹了口气,望着他们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我是个与世无争的人,跟谁都无怨无仇,可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杀我呢?”

    人群忽然分开一条道,一老一少两个身穿绫罗的妇人款款走进。金雨古面沉如冰,咬了咬牙,死死盯着少妇,说:“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没有偷,没有抢,是周老爷亲自给我的,他要求我绝不能让它落入不该落入之人的手上。”

    少妇冷笑一声,正想说话,刘晓飞却在一旁大声笑了笑,重重叹了口气,说:“哦,原来你是拿了人家的东西了,难怪人家要追着你要呢!”

    老妇人眼里放射出冷箭一样的光芒,直直地盯着金雨古怀抱的木箱,厉声说:“废话少说,动手!”

    大汉们在少妇挥动宝剑之际已飞步团团围住金雨古和刘晓飞,眼看就要一齐乱刀乱剑砍下。刘晓飞突然大喝一声,所有人同时住手,看了看少妇,又看了看老妇,等候她们的指示。

    刘晓飞没等她们说话,抢先微笑着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知道你们这一刀一剑不砍下,心里肯定不痛快,不舒服,可若是砍下去,我们也不会很舒服。所以,有话还是好好说吧!不是所有纷争都可以用谈判来解决吗?难道你们没听说过‘非暴力不合作’这句至理名言吗?”

    大汉们愣住了,少妇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废话连篇,怕死就直说,你若是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害怕呢?”

    金雨古傻傻地看着刘晓飞,心想:“此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真没看出来倒是一条好汉呐!无论如何我得设法脱身,然后把他身上的掌伤治好,这样的好人可不能就这样死掉!”

    刘晓飞淡然一笑,说:“我确实跟这件事没半点关系,我这个人向来跟什么事都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不是这世上的人,不是这年代的人,本来不应该在这儿。你们可以当我不存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梦,我迟早会醒过来,然后安然无恙地继续睡觉。”

    所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疯子。疯子本来没什么稀奇的,可疯子说的话一般都很令人费解和吃惊。

    老妇稍稍向前几步,冷冷地盯着刘晓飞,说:“我现在才看明白了,原来你跟这江湖骗子是一伙的。若是他不肯交出箱子,那我就把你们两个人都杀了!”她的眼光像利剑一样咄咄逼人,金雨古惶恐不安地看着她,退后了好几步。

    刘晓飞长长叹了口气,望着金雨古苦笑着说:“你就把箱子给他们得了,何必为了个破箱子连命都不要了呢?”金雨古失魂落魄地望着他,慢慢摇了摇头。

    老妇哈哈大笑,指着金雨古说:“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想把它据为己有?难道它就应该落入你的手中?你算什么东西?这世上只有连珠公子一人才配拥有此物!”

    金雨古咬着牙沉默不语,像一只饿极了的猫咬着老鼠凶狠而恐惧地盯着他们。

    刘晓飞一听到连珠公子这四个字就心里噗通噗通乱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地想:“我一定得见见他,不然就白来了一趟古代。”

    老妇和少妇持着剑双双逼近金雨古,金雨古满头大汗,踉踉跄跄地退后,直退到一扇紧闭的门前才不得不停住脚步。

    老妇冷冷地盯着他说:“我不会再跟你废话第二次了。交出箱子,你活,不交,你死!交不交?”

    金雨古紧紧咬着牙关,似乎生怕自己说话。交出箱子,他舍不得,不交呢,他舍不得自己的命。权衡再三,他深吸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好!”

    少妇把剑伸到他的胸膛,厉声说:“好是什么意思?”她说话的样子就像随时都会一剑洞穿他的胸膛。

    刘晓飞忽然觉得心里难过又悲愤,莫名其妙地想到自己去世了的父亲。他不紧不慢地靠近了他们,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你们两个武功高强,手握利剑,居然合起来欺负一个老人!”

    金雨古血红的眼睛露出恐惧夹杂着感动的神色,欲言又止,欲哭无泪,只得傻傻地望望刘晓飞,又不安地望着眼前两个决定他生死的女人。

    老妇转过头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刘晓飞看了片刻,忽然哈哈一笑,说:“现在我又看明白了,原来你跟他不是一伙的,你只是个误打误撞,莫名其妙在这儿的路人。你是个乞丐!哈哈哈哈哈……”周围的大汉们也跟着哈哈大笑,仿佛听到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可越是不知道为什么笑反而越觉得好笑,笑得前仰后合,像一群咩咩乱嚷的羔羊。

    少妇一直没笑,用冷若寒冰利剑一样的眼神扫了他们一眼。他们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蚊蝇从烈日炎炎的夏天忽然进入了零下几十度冰寒刺骨的冬天,瞬间变得沉默,呆滞,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少妇回过头盯着金雨古,露出难得一见而摄人心魄的微笑,冷冷地说:“我可不像老年人那么啰嗦。我只给你十秒钟考虑时间,交出箱子,不然十秒钟就是你这辈子最后的时间。”

    老妇横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金雨古脸上的表情就像一头已经落入虎口的羔羊。他的恐惧达到了顶点,恐惧得不愿再睁眼看眼前,看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他闭上眼睛,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微笑。

    他睁开眼睛,坦然自若地看着她说:“幸亏我活不了多久,不然这痛苦就太漫长了。我好累,累得快抱不动这个箱子了。你拿走吧!”说完竟直接双手递出箱子。

    少妇迅速撤剑,愣愣地看着箱子,没有去接,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老妇脸上露出惊喜欲狂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老成持重,慢慢伸出手去接箱子。她的手还没碰到箱子,忽然尖利地惨叫了一声。众大汉不明情况,想围过去看,但不敢轻举妄动,仍呆傻地站在原地,鸦雀无声。

    两只苍老的布满皱纹的手似乎还连在老妇的腕上,她的手腕只出现了一圈细细的难以察觉的血色伤痕。可当她再伸长点手,刚刚碰到金雨古递出来的箱子时,她的两只手忽然掉落下来,就像只是用一点胶水粘在腕上。

    老妇呆呆地看着脚下的两只苍白而皱巴巴的手,轻轻地说:“这是我的手?它们是怎么掉下来的?”

    金雨古拿着箱子的手再也支撑不住了,瞬间松开,箱子乒乒乓乓掉落在地,顺着台阶滚到刘晓飞的脚下。刘晓飞没有看箱子,而是瞪大眼睛盯着少妇,心里噗通噗通乱跳着想:“无痕剑法!又是无痕剑法!”

    老妇光秃秃,红通通的手腕断开之处现在还没流出血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伤口,又转眼茫然望着少妇说:“你刚刚砍了我的手?”

    少妇冷眼看着刘晓飞脚下的箱子,面无表情地说:“当年连珠公子命令我嫁给那个比我大四十岁的周老贼,他说不出一年我就能拿到此神药,没想到我等了十几年,还跟这个老不死的老贼生了孩子。我大好的青春都浪费在这个老东西身上了,就是为了替连珠公子拿到神药!我又得到了什么?我只是浪费了,失去了我大好的青春年华。”

    老妇的手忽然像两只水管一样喷出鲜血,但她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少妇,冷笑着摇了摇头,说:“原来你爱上了教主!哈哈哈哈哈……可惜教主只爱一个女人,他派你来卧底周府就是为了利用你得到不死神药,然后跟他的心上人一起服下,生生世世,长生不老地永远快活下去。你呢?你只有孤独终老的命!哈哈哈哈哈……”她笑声未绝,张大的嘴忽然喷出大口鲜血。一场大笑,一口血耗尽了她剩余的生命。她最后笑了笑就倒了下去,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断裂处像刚刚放完了水的水管,最后喷涌几股就瘫软了。

    “我妹妹?我妹妹?”少妇手中的剑咣啷一声掉落在地,她疯了般自言自语:“卑鄙!卑鄙!”

    刘晓飞呆呆看着少妇,忽然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一样,心里噗通噗通狂跳着想:“不……不会这么巧吧?她……她是何音红!”

    少妇依然傻傻地看着箱子,自言自语:“我要杀了他,杀了我妹妹……”刘晓飞听不清她后面的话,却越来越肯定她就是何音红,若她现在还不是天魔教的教主,那么将来肯定是。

    “唉,六百年后她还在找连珠公子,原来是因爱生恨啊!”刘晓飞唏嘘不已地想,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同情和不安。

    “听说吃了闭幽苓不仅可以长生不老,还能让武功高强之人功力骤增数倍?”少妇头也不回地问。

    金雨古微微皱眉,摇摇头说:“我是个郎中。我从来不懂什么长生不老的医术,也不晓得什么药能使人武功大进。我只知道这是治病救人的良药。”

    少妇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发现大汉们蠢蠢欲动,有几个已经快偷偷溜出街道。她冷笑着说:“反正你们都是连珠公子的走狗,我杀了你们,先给他一个警告!”

    大汉们听了这话,纷纷笨拙地挪动脚步,想逃却又像脚底生了钉子,被钉在原地,无助而恐惧地盯着少妇。

    一个像是领头的大汉艰难地走出几步,狠狠盯着少妇,冷冷地说:“何音红,难道你敢造反?杀了我们,你怎么跟连珠公子交代?”

    少妇冷笑一声,忽然腾空而起,在空中发出尖利刺耳的笑声。

    她落到大汉身前,面如寒霜,死死盯着他说:“我不需要向连珠公子交代了,他跟何婉红却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他们,我早晚取了他俩项上人头!”

    大汉面如死灰,张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看了看身后茫然失措,惊恐万状的大汉们,迅速挤开人群,像一只刚刚脱离了猫爪的老鼠仓皇逃出了街口。

    大汉们面面相觑,忽然一同跪倒在地,齐声哀求:“何左使饶命!何左使饶命!”

    何音红仰头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说:“就算连珠公子和何婉红也像你们这样跪在我面前哀求,我也是格杀勿论!”说完她好像动了一下剑,但谁也没瞧清楚她是如何动的。大汉们一个接一个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像一根根被人斩断的枯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