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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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收徒

    wed jul 08 18:58:09 cst 2015

    刘晓飞被两个大汉架着胳膊,双脚离地,带到山上一个树林掩映的山洞。

    洞口的铁栅栏“嘭”一声锁上。刘晓飞苦笑着想:“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我总是往山洞里钻呀!”他微笑着又想:“唉,什么时候才能住住普通人住的房子,过过普通人的生活呀?”

    天色更晚,洞内漆黑一片。他觉得十分疲惫,虽然身处险境,但也累得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睡梦中忽然觉得有一只手在抓他的脸,像是什么野兽。刘晓飞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坐起,伸手在周围摸,摸到一个毛发悚然的头颅。他吓得大叫一声:“什么鬼东西!”

    那东西居然是个人,发出幼稚的儿童声音,怯生生地说:“我叫翁其。我是知遥村的人,我爸爸叫翁举。”

    刘晓飞嘴里默念着“翁其”这个名字,觉得十分耳熟,瞪大眼睛盯着黑暗中那个小孩的脸,吃吃地说:“你说你叫翁其?”

    小孩哈哈一笑,说:“反正我没说我不叫翁其!”刘晓飞激动不已,心想:“小孩就是小孩,头一次见陌生人,居然先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小孩仰头好奇地看着他,问:“你叫什么?你是别的村的吧?我从没见过你呀!”

    刘晓飞哑然失笑,心想:“你要是见过我才真是见了鬼呢!如果现在不是一场梦的话,你要见到我还得等六百年呢!”

    他像想起了什么,忽然抓住小孩瘦弱的肩膀,大声说:“那你认不认识赛斯?”

    翁其仰头盯着刘晓飞看了很久,才有些忿忿地说:“你是说赛斯?那小魔鬼!他天天来戏弄我,亲自端饭菜来,不把碗筷递进洞,而是抓起饭捏成团来打我,还把菜往洞里泼!我要是有朝一日能出去,肯定把他暴打一顿!”翁其说着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刘晓飞用心去嗅,果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馊臭,不禁莞尔一笑,心想:“打他?你不知道你将来会跟他亲如兄弟吧?而且是持续六百年的情谊,一般人哪儿能做朋友做这么久的?”他知道若是把这话说给翁其听,翁其也无法理解,肯定会以为跟他关在一起的是个疯子,到时候一句话也不肯跟自己说了。

    刘晓飞微笑着说:“这么说你认识赛斯啰?”翁其咬着牙,恨恨地说:“他化成灰我都认识!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像他这么心狠手辣的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活鬼!”

    刘晓飞依然微笑着说:“往洞里丢饭菜不过是小孩子顽皮而已,算不得心狠手辣。谁叫你是他爹的囚徒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要是他跟你转换了身份,你也可能会跟他一样的。”

    翁其用力摇摇头,怒气冲冲地说:“他欺负我算不得什么,他还欺负她!”

    刘晓飞瞪起眼睛问:“他是谁?”他以为洞里还关着一个跟翁其一样的小孩,回头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翁其哼了一声,指着洞外说:“那天山贼们抓到一个我们村的小姑娘,叫翁芳,她是翁远的妹妹。”刘晓飞心下惊疑,又忽然抓住翁其的肩膀,焦急地说:“翁芳怎么了?她死了吗?”

    翁其尖叫一声,挣扎着说:“你把我的肩膀抓疼了!”刘晓飞歉然地笑了笑,松开手说:“我只是担心那个小姑娘,我认识她哥哥。她哥哥……”他心里黯然而悲痛地想:“她哥哥虽不是被我所杀,却是因我而死。要不是我答应让翁三那人渣救我出去,也不会撞上翁远。我……”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翁其揉着肩膀,怒气更甚地说:“翁芳没死!她被赛斯那小活鬼关在另一个山洞了。他不像对待我一样欺负她,而是……”

    刘晓飞愣愣地问:“是什么?”

    翁其闭上嘴,好像将要出口的话难以启齿。他气呼呼地说:“他天天去她那儿,想让她做他老婆!”

    刘晓飞惊得目瞪口呆,吃吃地说:“他……他不是跟你同龄吗?”

    翁其好奇地看着他,疑惑不解地说:“你怎么知道他跟我同龄?你认识他?”

    刘晓飞忍俊不禁地想:“我只知道你们都活了六百年而已。”他微笑着说:“你多大了?”

    翁其说:“十二。”刘晓飞点点头说:“这么说赛斯也十二岁了?”他心里惊讶地想:“没想到古代的小孩也这么开放呀!十二岁就知道讨老婆。”

    翁其哼了一声,说:“翁芳理都不理他。可赛斯那小活鬼天天去缠着她,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有一次翁芳被缠得受不了,居然跟他说她已经许配给我啦!”他用力在地上捶了一拳,似乎非常生气。

    刘晓飞忍不住笑出声来,翁其更气愤地问:“有什么好笑的?”刘晓飞忍着笑想:“若是你见过六百年后你和赛斯那仙风道骨,远离红尘的模样,再想想现在为了个小姑娘就争个面红耳赤的样子,你也会觉得好笑!”

    刘晓飞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表情,说:“你也喜欢那个叫翁芳的姑娘,对不对?”问出这句话,刘晓飞忽然觉得有些冒失,暗想:“不该跟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开这种玩笑呀!就算是在现代也有点不妥啊!”

    翁其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喜不喜欢她,我不知道,但她肯定是喜欢我的!”

    刘晓飞微笑着说:“何以见得?”

    翁其瞪大眼睛说:“她为什么不说别人,偏偏说我是她的,她的……”他抠了抠脑袋,想不出该怎么说。

    刘晓飞帮他说:“未婚夫?”

    “未婚夫?”翁其疑惑不解地问。

    “哎呀,小孩子不应该瞎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赛斯就算纠缠翁芳,那也是小孩子顽皮而已。你还小,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这件事多么可笑了!”刘晓飞淡淡地说。

    翁其迟疑地点点头,抠着脑袋,似懂而非懂。

    二人陷入莫名其妙的沉默,谁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刘晓飞见到翁其就像见了故人一样激动,而且说起来翁其还是他的半个师父呢,不知道有多少话想说。但是,翁其现在是小孩子,而且是十二岁,像小孩又像成人,既没有小孩的天真无邪,也没有成年人的成熟稳重,跟他实在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想认真说点什么又怕他无法理解,想逗逗他又觉得不如逗三四岁的儿童好玩。

    翁其移动到山洞里面躺下睡觉。刘晓飞反而睡了一个觉,已经没有那么多倦意,看着洞口栅栏外朦朦胧胧的一片树丛,静静地想:“还是睡吧!虽然睡醒什么都不会改变,但至少在睡梦中能无忧无虑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又想:“所有烦恼愁苦都是精神上的,只要精神上无忧无虑,就没有忧虑,只有精神上开心才是真正的开心。”他勉强笑了笑,忽然觉得笑容是一个人最好的伪装。笑,不一定是开心,开心,不一定笑。

    天不知不觉亮了起来,树丛间透入一束束灿烂耀眼的阳光。刚醒的人见到这阳光肯定会精神抖擞,活力四射,但他一夜未眠,见到阳光就像仍在黑暗中一样无动于衷。他忽然累了,想睡觉。

    刘晓飞刚刚打了个哈欠,准备爬到洞里昏暗点的地方再好好睡会儿。洞外忽然响起脚步声,一个跟翁其一样幼稚的声音大声呵斥:“怎么这么重要的犯人居然无人看守?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另一个低沉而粗犷的声音说:“这儿关的不过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而已,一个雏儿,一只鹌鹑!”一群粗犷的笑声响起。

    那个幼稚的声音疑惑地说:“两个?除了那个雏儿,你们又从哪儿弄来一只鹌鹑?”粗犷的声音哈哈一笑,说:“不都是知遥村的吗?我们是靠山吃山,靠村吃村!有时抓两个来玩玩解闷。哈哈哈哈哈……”一群声音又哄然笑起。

    “解闷?我来瞧瞧你们抓的是只什么样的鹌鹑!”幼稚的声音说。

    刘晓飞被这阵喧嚷吵得无法入睡,迅速翻过身想爬到洞口看看。他抬头正好遇上赛斯大大的发亮的眼睛。赛斯猛然见到洞里忽然爬出一个虽消瘦但身长七尺的大人,吓得不禁惊叫了一声,叫过后看到身边众大汉似含有嘲笑的表情时,马上转惊为怒,大声说:“什么鹌鹑!这明明是条大狗!”

    众大汉哈哈大笑,昨晚刘晓飞和翁三在山下遇到的那个头目也在人群中,他笑着对那小孩说:“少寨主,你说他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反正他们没一个是人!”说完哈哈大笑,众大汉也跟着大笑。

    小孩绷着脸哼了一声。刘晓飞忽然扒在栅栏上大声说:“你是不是赛斯?”

    小孩没回答,而是转眼看着那个头目,怒气冲冲地说:“你告诉他我的名字了?谁叫你说的!”他忽然重重打了头目一巴掌。

    头目愕然地摸着被打红的脸说:“没说啊!谁都没说,对不对?”他回头怒视了下众大汉,大汉们纷纷点头说:“对,对!”

    “那是谁说的?”赛斯怒气未消地说。

    “我说的!怎么着?”翁其从洞里大踏步走到铁栅栏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赛斯。

    刘晓飞看到他们几乎面对面站在一起,不禁唏嘘地想:“不看他们站一起还不觉得,现在他们在一块真像六百年后的样子呀!”他傻呆呆地看着他们,不禁笑了笑。

    赛斯冷笑看着翁其说:“雏儿,现在有一条大狗陪着你,你就不用那么寂寞了!哈哈!”众大汉跟着哈哈大笑。

    翁其怒目而视,冷笑着说:“你不就是仗着你爹的这些走狗耀武扬威吗?敢不敢咱们单打独斗?谁输了谁才是雏儿!”他血红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

    赛斯往地上吐了口口水,轻蔑地看着翁其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我用手指头就能捏死你!”

    翁其哈哈一笑,仿佛很开心的样子,说:“不敢就不要在这儿充大胖子!是好汉的话,你也进来这山洞,把门锁起来打,谁躺着出去算谁输!”

    赛斯微张着嘴,想说话却因怒气太甚,说话也像喘气:“你……哈哈……我早就应该好好教训你一顿的!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就是欠揍!把你打残了看你还嚣不嚣张!”他喘着粗气,脸红耳赤,像马上就要冲进来把翁其暴打一顿。

    头目使了个眼色,几个大汉点点头,开了铁栅栏的锁走进去,一个大汉像抓一只小鸡一样把翁其提起来,眼看就要把铁钵一样的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刘晓飞惊得大喊:“住手!”赛斯忽然也大喊:“住手!”那大汉愣愣地看着洞外的头目,头目脸色难看地挥了下手。大汉把翁其用力往石壁一扔,翁其惨叫一声,像死了般倒在地上。

    刘晓飞赶紧爬过去抱起翁其,翁其的头在壁上撞出一个口子,鲜血淋漓。赛斯冷冷地盯着他,眉头一皱,忽然转过身扬起手又要打那个头目。

    头目慌忙用手挡住,粗声说:“我也是想给你出口气呀!这小子太猖狂,完全不把咱们紫龙山的堂堂少寨主放在眼里,只要是紫龙寨的人都咽不下这口气呀!”

    赛斯慢慢放下手,渐渐平复了点怒气,转身看着正满不在乎地看着他的翁其,冷笑一声,说:“不要说我仗着人多欺负你,我先给你半月时间养养伤,比武之时,要是再有人插手,这把刀就是他的榜样!”

    “样”字出口,赛斯迅速抽出头目腰带上的刀,大喝一声,刀背砍在他自己手臂上,噼里啪啦,一寸厚的大刀断成两截掉落在地。大汉们拍手叫好,几乎忘了这是一种警告。

    刘晓飞微微惊讶地想:“想不到赛斯这么小就有如此功力,不知道翁其如何。”

    他转头看向翁其,翁其慢慢从地上站起,眼睛也睁得很大,愣愣地张着嘴。

    赛斯轻轻拍了拍衣袖,微笑看着翁其说:“半月之后,你我决一死战。我若是在三招之内不能将你打倒,就算我输,我亲自送你和翁芳下山,给你们磕头!若是……”

    翁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忽然怪笑一声,怒气冲冲地说:“大丈夫死则死,用不着你让我!若是我被你打败,我一头撞死就是!”

    赛斯转过身准备离开,回头看了翁其一眼,冷笑着说:“你死了不就跟死了条野狗一样吗?你以为死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吗?像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永远碌碌无为,一事无成,就算死了也只是地上多了个坟头而已。”

    他的语气冰冷得像一股突然来袭的寒风。刘晓飞和翁其都禁不住发起抖来。刘晓飞是惊得发抖,心想:“没想到十二岁的小孩就能把生死看得这么透!”翁其是气得发抖,气愤中带着隐隐的恐惧。

    刘晓飞扬起头看着他,说:“你觉得你能打败赛斯吗?”翁其沉默不语,仿佛陷入深思。

    过了很久,他才转过身面对刘晓飞,睁着眼睛却没有在看,愣愣地说:“以前可以。我以前以为可以。”

    “现在呢?”刘晓飞发现他的眼睛完全没有神采,这分明是因为他心里怀有无法挣脱的恐惧感。

    翁其沉思着,像在自语:“现在,唉,现在的赛斯不是以前我以为的了,而我还是以前他以为的我。”

    刘晓飞低下头皱着眉想:“看来翁其真的像赛斯所说,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而且,血战未始,先自丧气。他是不想败也得败呀!”

    翁其垂头走入洞里的暗处,洞外的阳光也像他的心情一样悄悄隐去了。

    刘晓飞听到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比成年人更忧愁的叹息,一股莫名的怒气冲出他的心扉。他突然怒气冲冲地对着翁其吼道:“年纪轻轻就如此没志气!你真的不配做人,去当赛斯的狗吧!比武输了也不必撞死。讨好讨好他,或许能苟且偷生,多活几年!赛斯心情好时还能赏你几块肉呢!”

    翁其听了似乎完全没反应,依旧垂头而坐。刘晓飞冷笑看着他。

    翁其忽然抬起头,像只蓄势已久的饿狼扑向刘晓飞,紧紧抓住刘晓飞的衣襟,咬着牙说:“你说谁是狗!”

    刘晓飞并不挣脱,淡淡地笑着说:“你也只能欺负像我这样残废的人,跟狗有什么区别?跟狗没区别的人就是狗!”

    翁其怒极了,抓着刘晓飞衣襟的手剧烈地颤抖,头上结了疤的伤口又冒出一股鲜血。他忽然大吼一声,用力推开刘晓飞,狠狠盯着栅栏之外,颤抖着说:“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死,我现在死都不怕了,还怕他个鸟!”

    刘晓飞迅速坐起身,用力拍着手掌,说:“对!对!男子汉就要有这样的勇气!有勇气就会有奇迹!”他心里忽然觉得好笑地想:“有勇气就会有奇迹,这不是《北京欢迎你》那首歌里的歌词吗?”

    翁其展开愁容,使劲拍了拍胸脯,豪气干云地说:“输就输,输了我就一头撞死!反正都是死!”他眼里又透出绝望,声音朦胧地说:“反正都是输。”

    刘晓飞沉吟了一会儿,忽然扬起头大声说:“不一定输,不用撞死!”

    翁其瞪大眼睛,转过头看着他,愣愣地说:“你说什么?”

    刘晓飞淡淡一笑,手臂抱在胸前,看着他说:“我来教你武功。”

    翁其用力抠了抠耳朵,走近几步,侧着耳朵说:“你说什么?”

    刘晓飞依然微笑看着他说:“我保证你能在他手下抵挡三招以上。”

    翁其用力揉了揉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刘晓飞,说:“你说什么?”

    刘晓飞面无表情地说:“拜师吧,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