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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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逃跑

    wed jul 08 18:50:46 cst 2015

    王宝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这么说,你会无痕剑法啰?”

    刘晓飞刚想说:“你应该把‘啰’字去掉。”王宝珠忽然哈哈一笑,说:“你若是会无痕剑法,那牛也能飞了!”

    刘晓飞别过头去不再理会她,心想:“我说我在六百年后学过无痕剑法你信吗?”

    王宝珠也转过身不再理他,继续练习太虚剑法,舞剑如飞,闪展腾挪,随便哪个人见到都会啧啧称奇。但刘晓飞早已看透其中的各种变化,虽身不能动,但心里揣摩出一些简单的剑法即能破她的招数。

    王宝珠舞了一会儿剑,感觉有些累了,把剑放在桌上走了出去。

    刘晓飞呆坐在椅子上,巡视着空荡荡的屋子想:“到底我还是习惯独处,没人在身边我自在多了!”

    黄昏已近,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忽然黯淡的大厅门口冒出一个人头,那人鬼鬼祟祟地扒在门边向里瞧了瞧,看到只有刘晓飞在大厅,于是快步走进来,边走边回头看。

    刘晓飞疲惫不堪地睁开刚闭上的眼睛看着那人。那人走到他跟前嘿嘿一笑,说:“你就是紫龙山上的土匪吗?”

    刘晓飞看了看他,发现是个陌生人,苦笑着说:“你说我是就是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就算说我是头猪我也不得不承认!”

    那人粗声笑了笑,凑近刘晓飞面前,低声说:“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年头做强盗才能过得好,过得舒服。那些只知道像牛一样埋头苦干的穷鬼,一辈子都享不了福,到死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穿过,连十两银子都没见过。做强盗多好!做了强盗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逍遥自在,痛痛快快地享受!”

    刘晓飞冷哼一声,心想:“怕强盗的人不怕做强盗,做强盗就什么也不怕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来找我是想干嘛?”

    那人又嘿嘿一笑,凑近刘晓飞耳朵边,刘晓飞闻到他嘴里一股浓浓的葱花气味,忍不住别过头去。那人声音压得更低,说:“我叫翁三,我是来救你的!”

    刘晓飞忽然瞪大眼睛转过头看他,翁三来不及躲避,跟他的头重重撞了下,二人同时哎哟一声,同时摸着头。刘晓飞微微皱眉说:“你是来救我的?”

    翁三被撞得有点晕乎乎,他站直了身子,摸着头说:“对!”

    刘晓飞展颜说:“唉,总算有人相信我不是强盗了!”

    翁三凝视着他,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又弯下腰凑近他说:“谁说你不是强盗了?”

    刘晓飞诧异地问:“不是你说的吗?”

    翁三仍摸着额头说:“我没说过呀!”

    刘晓飞心想:“莫非是我理解错了?”他抬起头皱着眉说:“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翁三放下手,嘿嘿笑着低声说:“我不是说过吗?这年头只有做强盗才能过上好日子!我来救你就是想求你帮我引见引见,我也想去做土匪!”

    刘晓飞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过了一会儿才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

    翁三讨好地笑着点点头。刘晓飞心想:“无论如何,先离开这个比土匪窝更可怕的鬼地方再说吧!”他装出些热情的笑容说:“这个好办!只要你真的能救我出去,那什么事都好说!我们紫龙山的强盗什么都不看重,什么都不在乎,最讲的就是义气二字!”

    翁三脸上乐开了花,搓着手说:“事不宜迟,村民们都在翁超那儿练武,我现在就救你出去吧!”

    刘晓飞苦笑着指指自己的腿说:“难道你能背着我走?”翁三抠了抠后脑勺,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发了一会儿愣,说:“你总不至于让我扶着你你也走不了吧?”

    刘晓飞摸了摸双腿肿胀的地方,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说:“不妨一试!”

    夜色降临,寂静的村庄仿佛空无一人。连成排的房屋黑压压一片。

    翁三扶着刘晓飞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草地上,此处已是远离村庄的荒地。远远回望,可以看到村里一个地方亮着闪亮的灯火。

    刘晓飞右手搭在翁三的肩膀上艰难地走着,累得气喘吁吁,翁三低着头尽量快走,也累得气喘如牛。

    刘晓飞转头看了看那处明亮的地方,低声说:“那儿就是村民们练武的地方吗?”翁三边喘气边抹了把头上的汗水,说:“对,对,那些不知死活的愚民,日以继夜地练武,妄想鸡蛋碰石头,真是不自量力,不识时务!”

    刘晓飞听了,冷笑着想:“要是所有人都去做强盗了,那他们抢谁呢?难道狼吃狼,虎吃虎,狮子吃狮子?”

    二人闷不吭声地尽快前行,眼看就要看不见那片灯火了。刘晓飞微笑着对翁三说:“他们应该追不上我们啦!紫龙山还有多远?”

    翁三刚想说话,但喉咙里像被突然塞了鸡蛋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愣愣地说:“难道你不认识路?你是紫龙山的土匪,居然不知道紫龙山还有多远?”

    刘晓飞也像喉咙里被塞了个鸡蛋,一时说不出话来,尴尬地笑起来,说:“我也是最近才入伙,再说我还是第一次到你们村,这儿的路线我一点也不熟悉,再加上天黑路杂,我怎么清楚还有多远才到紫龙山呢?”

    翁三点点头,喘着气说:“你看见前面那座最高的山了吗?那就是紫龙山了。”

    刘晓飞把眼睛睁得最大也只能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他颤抖地指着前方,说:“那就是吗?看来也不是很远啦!”

    翁三刚仰头去看,忽然路边的草丛里钻出一个拿着刀的高个子。高个子大声呵斥:“喂!什么人?”

    刘晓飞和翁三吓得同时向后退,不小心绊在一块大石头上,同时摔倒在地。翁三艰难地从路边的水沟爬出来,看了看茫然不知所措躺在地上的刘晓飞,又抬头望了望那个高个子,忽然哈哈一笑站起来,说:“翁远!想不到你在这儿守着呢?”

    翁远走近翁三,睁大眼睛盯着他,粗声粗气地说:“翁老三?你大晚上的不去练武,跑这儿来搞什么鬼?”

    翁三正在心里编合理的理由,翁远又走近刘晓飞,忽然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说:“好啊!翁老三,你居然搞窝里反,想趁大家练武之时救贼人走!你别动,再动我就一棍子打死你!”

    翁远高举着木棍蓄势待发,翁三不禁吓得连退几步,忽然嘿嘿冷笑着说:“练武?我不想练武!我又没底子,得从练马步开始。我累得像条狗,翁超那挨千刀的居然嫌我不够用功,看我扎马步腿发抖,一点也不给面子,当着众人把我踹倒!我死也咽不下这口气!”

    翁远重重地把木棍在地上一顿,厉声说:“那是你好吃懒做!你以为练武是为了你自己吗?等强盗们来了,你就只有挨砍的份儿!现在流血流汗,掉皮掉肉,是为了以后不轻易丢了性命!”

    夜风习习,刘晓飞和翁三身上的汗都被吹干,反而觉得有些冷。

    翁三冷得发抖,抱着胳膊,一副不以为然,满不在乎的样子,斜眼看着翁远说:“少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大道理人人都会讲!人不是这样活的!”

    翁远粗着嗓子问:“那你说人应当怎样活!”

    翁三转头看向村子,似乎有些悲愤地说:“天天提心吊胆,狗多叫了几声,鸡鸭跑快了点就像耗子一样躲起来。天天节衣缩食,勤勤恳恳存一点粮食,强盗一来就给抢个精光!好像我们专为他们干活似的。这叫什么日子!你知道我觉得最奢侈的享受是什么吗?不是吃一顿大鱼大肉,摸一摸十两重的银子,而是过一天安稳日子!活着,就是最奢侈的享受!”

    翁三说着说着像要哭出来。翁远埋头叹了口气,说:“照你这么说,那还不如都死了算了?”

    翁三转怒为笑,哼了一声,说:“死有什么用,现在死就跟日出日落一样平常了,强盗哪一次来不杀个天翻地覆?你妹妹,十三岁?她……”

    翁远忽然大喝一声,重重顿了下木棍,声音像砸铁一样响,说:“别提我妹妹!她……”他流出眼泪,哽咽着说:“你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是因为你是个孤儿,倘若你也有亲人被强盗给杀了,你也不会懒得练武!你会像我一样,我发誓要亲手砍了赛云的人头!”

    刘晓飞虽然看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翁远现在没有流泪了,而是像脸上着了火一样怒气冲天。他想:“他妹妹难道被强盗给……才十三岁呀!”他发现自己的牙齿不由得咬紧,咯咯作响。

    夜风更冷,翁三俯下身对刘晓飞说:“刘大哥,你很冷吗?”刘晓飞怒目瞪着他,但他看不清,仍语气关怀地说:“不如我把外衣给你穿吧!”

    翁远冷哼了一声,说:“你在讨好强盗?”

    翁三还没答话,刘晓飞忽然坐起,大声对翁远说:“我不是强盗!我从来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翁远没有理会刘晓飞的话,冷笑着说:“你知道世上的人怎么说天魔教吗?”

    刘晓飞愣了愣,吃吃地说:“天……天魔教?”

    翁远仍不理会他,冷冷地说:“世人都说天魔教救苦救难,为驱除世上的邪魔而立。”他笑了笑,又说:“就像你说你不是强盗一样,他们也不说他们是邪教,挂羊头卖狗肉!”

    刘晓飞疑惑不解地问:“难道天魔教的教主连珠公子也是恶人吗?还有右护法何婉红呢?她也为非作歹吗?”

    翁远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声音发颤地说:“你说的这两个人都不是人。”

    刘晓飞更愕然地看着他,说:“他们是什么?”

    翁远把木棍重重顿了下,怒气冲冲地说:“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长成人样的魔鬼!”

    刘晓飞惊得目瞪口呆地问:“他们为什么是魔鬼?”

    翁远冷哼了一声,说:“真是身在臭中不知臭!他们为了练成邪功鹏开神功,而吸食人血,夺人精气!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们手上了!”

    刘晓飞听得心噗通噗通狂跳,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翁三冷笑一声,说:“这有什么?有些人虽不吸食人血,但跟以吸食人血而活有什么区别?那些贪官污吏,奸诈商人,不都是在平民百姓身上压榨血汗的吗?哼,表面上人模人样,干干净净,骨子里却是狼心狗肺!这年头,不损人,怎能利己?”

    刘晓飞听得心跳加快,忐忑不安地想:“总听人说人心不古,看来连古人都不古!这世上只有牛才会安分守己地埋头苦干,谁都想不劳而获,损人利己。虽然大多数人没有这么做,但绝对有这样想!”

    翁远冷笑一声,因为他的个子比翁三高出一个头,所以总是在俯视着他。他冷眼看着他说:“你不会是想救了这个强盗,好向赛云邀功,进山当土匪去吧?”

    翁三哈哈大笑起来,说:“说得好像这是件天理不容的事一样!告诉你,我这是弃暗投明,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像你们那么蠢,一辈子做牛做马,连一顿大鱼大肉都吃不上,连十两的银子都没摸过!再苦再累也只是一场空,谁可怜你们?自身都难保了还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你看吧,有一天你会羡慕我的!”

    翁远也哈哈大笑起来,声如闷雷地说:“我羡慕你?有一天,你要是做了强盗,落在我手里,我保证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翁三冷笑着不再答言。翁远深吸了口气,粗声说:“怎么样,是要我动手呢,还是你自己束手就擒?”

    翁三忽然不笑了,脸上像蒙了层冰霜,声音变得沙哑,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就当没见过我们,嘿嘿,我这儿有十两银子!”

    翁远又哈哈大笑,冷冷地盯着他,说:“对于我,你的脑袋比十两银子值钱!因为你就要去当强盗了,杀一个就少一个。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是孤儿的!我们有家,有亲人。多死一个强盗就少死一个好人!”他似乎又想起他被害的幼年的妹妹,声音变得哽咽。

    翁三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对翁远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翁远不禁伸长脖子去瞅,但天太黑,怎么也看不清。翁三微笑着说:“你过来看看嘛!这是十两银子的银票。量你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呢!”他的“呢”字刚出口,翁远伸长的脖子和刚迈出半步的脚忽然凝固了。

    刘晓飞目瞪口呆地看着翁远大吼一声就像一座高塔轰然倒地,撞出一声闷响。刘晓飞觉得耳膜都差点被这声闷响震破了。他疯狂挣扎着想站起来一掌打死正嘿嘿冷笑着的翁三,但刚撑起半条腿就痛得跌倒了。他无助地张大嘴嘶吼着,泪流满面。

    翁三把手里的那个东西放入怀中,坐到刘晓飞身边,冷眼看着已不再动弹的翁远,微笑着说:“嘿嘿,这是我自己制作的暗器,发出毒箭时悄无声息。在这黑天半夜的最好用了!任他翁远人高马大的,但笨得像头蠢牛,我轻轻一按机关,他就中了箭。这样也好,他可以去见他妹妹了。他这样的好汉子肯定能去极乐世界,那儿可没有什么强盗,他们可以过好日子啦!哈哈!”

    刘晓飞借着朦胧月色看清翁三脸上得意忘形的笑容,恨不得马上出手把他打个四分五裂。他心里狂跳着想:“他就跟那些丧尸一样无情而冷血!要是我还有原来的武功,我必要像打死丧尸一般把他打得魂飞魄散。他这样的人跟丧尸一样没有灵魂,没有人性!”他的拳头握紧,紧得不住发抖。

    夜风更凉,荒郊野外的,面前还躺着个刚断了气的人,不免令人毛骨悚然。远山传来一声幽怨的狼嚎。翁三打了个哆嗦,伸手想要扶起刘晓飞,说:“走吧!要是那些愚民练完武去翁叔家没见到你,肯定会追过来的!到时候人太多,我这个小玩意射也射不过来呀!”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刘晓飞心里极其厌恶,但脸上仍装出点笑意,说:“好,你刚才真是果断!像你这样聪敏机智的人才,不用我引见,赛寨主也定会重用你的!到时你若升了头目,可别忘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啊!”

    翁三笑得更开心,好像真的已经升了头目一样,要扶他的手在他肩上用力拍了拍,说:“好说,好说!到时候我把王宝珠那骚娘们儿抢来给你当枕头枕!她那柔软又有弹性的身子肯定香喷喷,摸着比绸缎还滑呢!”他说着搓起手来,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

    刘晓飞气得嗓子眼冒火,极力克制着怒气想:“我要是腿没瘸,就算没有武功也要活活要死你!”他几乎费尽浑身力气才装出点笑容,说:“哼哼,人为鱼肉,我为刀俎!这不是眼前的事吗?只要你快点把我救回紫龙山,那王宝珠我亲自抓来先便宜你!”

    翁三笑得眼睛发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地亮着,声音变得颤抖起来,说:“当真!我做梦都想抱着她睡一会儿呢!哪怕是睡一分钟,叫我断手断脚我也情愿呀!”

    刘晓飞冷笑着低下头想:“我铁定让你断手断脚,到时候你连一头母猪也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