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日
字体: 16 + -

29 她住的楼是个迷

    tue feb 10 07:50:26 cst 2015

    为了搞清那楼是谁买的,战江山没有等不到下午就来到了有富华小区售楼处。售楼小姐以为他是来买楼的,热情地站了起来,一再问他要买个多大的,又要几楼,他们这楼盘多么多么好,那个磨叽劲把战江山烦透了。但因为有事探听,只好顺杆爬。

    “哦,有这个想法,先打听打听。”老战头心不在焉地在摆有楼盘模型的台案上左看右看。

    “大爷,您看这个不直观,您要什么价位的,多少平的,我领您去看现房,一目了然。”售楼小姐死缠着他。

    “钱倒不是什么主要问题,关键是室内布局要合理,住着要舒心。”老战头口气挺大,他指着四号楼四单元说:“我看这四单元的户型还可以,不知三四楼还有没有?”

    售楼小姐望着墙上的售楼牌板,“哎呀,大爷,真不巧,四楼的两户全卖了,不过,三楼的左侧还有一户,格局都是一样的。”

    老战头装作兴致不大,探问道:“三楼哇,三楼有点太矮啦,采光不好,噪音还大……哎,四楼那两家是干什么的,这居家过日子得有个好邻居。”

    “四楼这两家还不错,右边这户是当官的,老厉害啦,贼有钱,买楼钱三十多万一把掏,全是现金。这还不算,人家买楼价都不讲。我们这卖楼有规定,用现金付款的给优惠,还是我主动提出给他打折的,说起来这户人家也不咋地,我给他打折省了好几万多块,可他连声‘谢谢’都不说,你说可恶不可恶?为这,我们同事把我好顿苛碜!对啦,我想起来啦,买楼的那人姓康,是恒达煤炭企业集团的老总挺棍气。”售楼小姐越说越气愤,一事间她忘了职业规则,把不该说的说了,好顿后悔。

    “哎呀,当官的呀!和当官的处邻居可不好,事多还霸道,他要是给你家跑了水什么的,你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着,不好,不好。”

    见老头不感兴趣,售楼小姐有些着急,她竭力想做成这单买卖,“哎,大爷,这您就想错了,这当官的吧都大度,都有钱,他才不在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说到这,她把老战头拉到一边,神秘地说:“老大爷,我跟您说呀,别看这买楼的是个当官的,可在这住的却是个女的,一看就不是两口子。那女的长的可漂亮啦,温温柔柔的,没有一点刁蛮的样,您和这样的女人住邻居错不了。”

    老战头仍在套话:“哎,这就怪了,买楼的是个男的,怎么住楼的是个女的,那男的不来吗?”

    “这个呀,我也纳闷,开房票时他写个姓朱的,我想问问,可后来一想多此一举,我只管卖房管他写谁?说不上人家是给亲属买的呢,就没多嘴!”售楼小姐回忆说:“那男的也常来,我还见过几次呢!”

    老战头暗自高兴,他打着哈哈:“这就好,这就好,听你这一介绍,我对这楼还真赶兴趣了,居家过日子要摊上个不三不四的邻居才闹心呢!”

    “老大爷,这样吧,我拿钥匙领你去三楼看一看,你没看不知道,一看准相中。三个卧室两面朝阳,卫生间和洗浴间是分设的,厨房和冷藏室是分开的,布局相当合理。”售楼小姐纠缠不休,恨不得立即把楼卖出去。

    “哦,今天我就不看了,你给我拿份楼盘介绍宣传单,我回去给孩子们看一看,我得叫他们给我拿点钱,他们要是不同意,我也是白张罗……”老战头搪塞着,临出门时还忽悠呢:“小姑娘,转帐也可以吧?”

    售楼小姐没有回答,她脸上的笑容不翼而飞。而老战头脸上却绽放出兴奋的光彩,他为这意外的收获沾沾自喜。

    战江山的调查验证了这楼就是康云太买的,康云太是有妇之夫,他为一个寡妇买楼,资金来源先不去说,最起码也是有生活作风问题――他向郑海峰家走去,他要尽快把情况告诉他。

    然而,恒达煤炭大厦传出的消息如五雷轰顶,郑海峰被“双规”了!他几乎要摔倒在地,他知道,这都是康云太和那个恶毒女人搞的鬼!这一对狗男女,可把郑海峰害苦啦。

    他无精打彩地往家里走,他要叫儿子连夜写份揭发材料送给市纪委,他要检举康云太和朱冰洁之间有生活作风问题!还有,凭朱冰洁的那点收入,她没有能力拿出三十多万买楼,那楼是康云太给买的确凿无疑!他要用这些铁的事实证明那女人说给郑海峰送五万元钱纯属诬陷,是康云太和她共同搞鬼。

    郑海峰被“双规”的第二天,市长朴龙珠就把康云太找去,坐在市长面前,他有点受宠若惊的样。

    “……我真没想到这郑海峰能做出买官卖官的事来,为了区区五万元钱不值啊!”市长似乎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康云太,那口吻就像是钱收少了而犯错误感到很惋惜。“老康,你说这事可能吗?”

    “朴市长,这有什么不可能?朱冰洁想当外销科长,她给郑海峰送五万元钱完全可能,如果没送的话,人家不会往他身上赖。”康云太说着又往市长身边凑了凑,谗言道:“朴市长,说起来这五万元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一个人想当科长就送五万,十个人就是五十万,我们公司有几百名科长,还有科员呢,这要是算起来能吓死人!”

    这些话让朴龙珠马上联想到了那二百万的事,扬起头来很是不悦,“有你这么算帐的吗?那你是总经理,你比他权力还大,你收了多少?”喻意是你给我了二百万,我也给了你权力。

    康云太脸一红,知道说走了嘴,赶忙打圆场,“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个老郑爱赚个小便宜,口碑实在太不好,您在上边不知道,我们一起搭班子,我这耳朵灌的满满的,他这个人才黑呢,有人找他办事请吃饭,他张口就要喝茅台,害的人家钱没揣够,帐都结不了,弄得人家老尴尬了!朴市长您说,这样的人能算好干部吗?狗屁!纯粹是马粪蛋子上席外面光!这次,市委下决心把他撤了是挽救他,否则,他还不知走到那一步呢!”

    朴龙珠皱皱眉,批评道:“老康啊,你这话说的有毛病,这次市里对郑海峰的处理不是撤,而是‘双规’审查,‘双规’你懂吗?这个概念你要清楚,究竟撤与不撤,那还要看审查的结果。”

    “是,是,看我这张臭嘴,一说话就没个把门的,用词错误,用词错误。”康云太赶紧承认失言,但内心里仍很高兴,他认为能狠狠地奏上郑海峰一本就是挨市长批评也值得。

    “郑海峰被‘双规’了,暂时就先不派书记了,你先代理着吧,下步等郑海峰案件有了结论再说。不过,我可提醒你,书记,总经理两副担子你一个人挑,大权在握,你可别得意忘形,凡定什么事,你给我悠着点,你要真给我捅出漏子来,我绝不饶你!”朴龙珠用话点他,心里却有着自已的小“九九”,你康云太不就是给我送了点钱吗,我朴龙珠也对待起你,别以为送了那么点钱就不知道天南地北啦。

    “是,是,不敢,不敢,我一定勤请示,勤汇报。”康云太满口应着,他听出了市长的话外音,一个劲地点头,乖巧得很。

    朴龙珠拿话吓唬他,“还有,郑海峰的问题你对外少咧咧,自已的屁股就干净哪?只是没人整你罢了!我听说你还开过机关大会为郑海峰正名,小儿科么!到显的自已没素质,起码是在政治上不成熟。一个领导,特别是一个大企业的领导,心胸要大度一些,别像个娘们似的心比针尖还小,最近我听到好多有关你的风言风语,你自已可要注意点,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从市长办出来,康云太出了一身汗,市长那不软不硬的话让他心里实在没底,难道有人说他啥啦?不过,他还是看出,市长还是关心他的,到底还是钱管用啊,没有钱就没有他这个总经理!他想好了,找个机会再给他送去二百万!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磨都能推鬼!郑海峰啊郑海峰,你个不识时务的东西,你他妈地要是知趣点,夹着尾巴做人能有今天吗?对不起啦――

    康云太马上给林少堂打了电话,叫他通知明天早上召开机关大会,他要立即宣布市委关于郑海峰被“双规”和由他代理恒达煤炭企业集团党委书记的决定。

    朱冰洁的案子是和郑海峰的案子连着一起的,郑海峰被“双规“后,朱冰洁的案子也由纪检委转到了躯反贪局反贪局,反贪局以行贿罪把朱冰洁拘捕。

    抓她那天,她拒不上车,大喊着“冤枉啊,冤枉!”

    “你冤枉什么,不都是你自已承认的吗?”反贪局二科科长贾一超高声训斥着她。

    案子很清楚,朱冰洁的行贿罪成立郑海峰的受贿罪就成立。反之,郑海峰的受贿罪不成立朱冰洁的行贿罪也不成立。但有一条,即使朱冰洁的行贿罪不成立那她的诬陷罪成立。也就是说朱冰洁有两项罪名等着她,有罪是必然的。

    康云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上蹦下跳。郑海峰被“双规”在纪检委禁闭室关着,每天吃盒饭,齐文方还特意关照每天还给两只大苹果。朱冰洁被拘押在公安局看守所,那里啥犯人都有,吃不好,睡不好,遭罪是必然的。

    朱冰洁被刑事拘留后,康云太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思索再三,他还是决定去看守所探望朱冰洁,光考虑回避也不行啊!瞅她被抓走那天的狼狈相真是可怜。更担心她在里面“扛”不住把一切都咧咧出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安稳她,自己没有不管她,正千方百计的疏通关系往外弄她。

    看守所座落在北山,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不说还拉着两层电网,戒备森严。真枪实弹的武警战士站在嘹望塔上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到看守所的领地,阴森森地惧人!

    康云太没来过这里,对这里的规矩一窍不通。他下了“宝马”径直来到接待室,自我介绍道:“我是恒达煤炭企业集团的总经理康云太,我们有位同志犯了错误被关押在这。该同志工作表现相当不错,是单位的骨干,我想进去看看她,不知道可不可以------”

    “不行,还进去看看,你领出去看看多好?”接待他的狱警暗自好笑,没等他说完就蛮横地拒绝了他,“这里是看守所,不是医院,犯罪嫌疑人能随便看吗?没有办案单位的合法手续谁也不行,这点道理你也不懂,还是领导呢!”

    康云太碰了钉子,满心不快,但为了朱冰洁,只好陪着笑脸,“我说警察同志,能否通融一下,我们这个朱冰洁负责煤炭外销,外面有很多关系户,她这一被抓,外边的工作就停摆了,我们可不可以多拿点保金先保出去,叫她边工作边审查呗?”

    “我说你这个人,一点知识也没有,放不放人你跟我们说不着,你找办案单位去,我们只管看押,不管放人。”

    狱警这一番不软不硬的训斥话把康云太噎地够呛,这要是在别处他早就翻脸了,可眼下,他只得笑脸相迎,“对,对,您看能不能这样,麻烦您给她传个话,就说我康云太来看过她。”

    “不行,我们这里有制度。”狱警再次回绝了他,看他一脸丧气,倒也怜悯起他来,提示说:“犯罪嫌疑人羁押期间,家属可以给存些零用钱或送些衣物什么的,你给她存点钱,署上你的名,她不就知道你来看过她了吗?”

    “谢谢,谢谢!”这回狱警损他,康云太没有生气,反而一声声谢,因为狱警确实给他出了点子,他低三下四地应着骂起了自己:“就是,就是,你看我这榆木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谢谢啊,谢谢!”康云太从提包里拿出二千元钱,在狱警的指引下到隔壁财务室把钱给朱冰洁存上了。

    朱冰洁满脸沮丧地在监舍里盘腿打坐,按照看守所里的规定,朱冰洁的披肩长发被剪成了齐耳短发,服装也换成了清一色,裤腰带指甲刀什么的统统收去,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看守所里的规定是多样的,除了政府的“监规”之外还有犯人们自己的“行规”。按照看守所里的“行规”会把一个人制的服服贴帖。

    “你她妈的吃还是不吃?到了这里还跟姑奶奶装。”呵斥叫骂的是“号子”里的二“铺头”,人称她“浪三姐”,她是因为报复一男人对她的**而被定为故意伤害罪而被拘入狱。她生的眉清目秀,尽管她在“号子”里无法细细地打扮自已但也妩媚动人。

    这里还有一个插曲,“浪三姐”进来之初,有一管教看她漂亮,顿生歹意,借值班之即把她提出监舍,行苟且之事。“浪三姐”为免遭酷刑不得不依他。后来,东窗事发,那名管教被开除公职。为此“浪三姐”好生后悔,她觉的她对不起他。因为这事“浪三姐”在监舍里地位老高,可以说是一呼百应。她看不惯朱冰洁那副德性,她认为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就朱冰洁那德性想在她面前摆简直就是不自量力!特别是听说她是因为想当官而行贿又检举受贿的人而被抓就更看不起她,总想找机会治治她。眼下,正赶上吃中午饭,“浪三姐”决定对她找碴。

    午饭是粗面窝头和一碗白菜清汤。朱冰洁刚进来内火正旺,一点胃口没有,她瞅瞅别人都在狼吞虎咽,她也只好掰了一块扔进嘴里,可那窝头到了嗓子就是咽不下去,她“噗”地一声吐了出来。

    “叫你妈的吐。”

    朱冰洁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脑袋就重重地挨了“浪三姐”一杵子,把她打的两眼直冒金花,她站起来刚想朝“浪三姐”发怒,腰又不知被谁从后面踹了一脚,接着上来了多少人也不知道,只觉的浑身上下挨了不少拳脚。

    “吃还是不吃?”“浪三姐”两腿叉着,一只手掐着细腰,另一只手点着朱冰洁的脑门子,十足的凶煞女魔头相。“把吐出来的捡起来,咽了!”

    朱冰洁被打怕了,乖乖地弯腰捡起那吐出的窝头又塞进嘴里……苦涩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她的嘴里。她想起了那个男人,心里这个骂呀:康云太哪康云太,你个挨千刀的,你怎么还不把我弄出去?此时此刻,她心里这个悔呀……

    康云太的耳朵直发烧,眼皮也一个劲地跳,他知道这一定是朱冰洁在“号子”里咒骂他,他似乎看到了朱冰洁那愤怒而乞求的目光……

    昨晚,他在苏玉婷那过的夜。他心里乱糟糟的,就连和苏玉婷干那事他都在想着朱冰洁。他在努力地想着法子,他觉得应该对的起她,对得起她就是对得起自己,当务之急就是得快点把她弄出来,弄出来了她就解放了自己!

    凭心而论,康云太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步天地,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他肠子都悔青了。

    康云太问清楚了,朱冰洁的案子主审检察官是贾一超,那是他的小学同学。按理说两人都在政界上混加之又是同学关系彼此应该不错,可这里边有个小插曲使他们之间有鸿沟。那是在去年,贾一超的一个亲属没工作找到康云太,却被他一口回绝,这到不是因为他清正廉洁,两袖清风。相反,他是认为贾一超小气,给他办事得不到好处!

    那天,贾一超走的很生气,留他吃饭他都不肯。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当初帮他把亲属的工作给办啦,今天也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去找他,哪曾想这冤家路窄,自己的女人又犯到他的手里。想到这,康云太心里又是一阵悔!

    悔归悔,恨归恨,贾一超是主办检察官,不找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