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过往
张家以前并不怎么富裕，张启迪和张启华小时后，张国梁不务正业，染上了一些恶习，陈梅无奈，只能够将张启迪送到乡下的娘家。
张启迪童年时期一直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他也并不清楚在他离开后的那几年，张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直到他十二岁小学毕业，要上初中了，他的父母才终于将他给接回到了城里面，那个时候张家的条件稍微好了些，起码有了自己的房子。
也是那个时候，张启迪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早在生下张启华没有多久后就逐渐得了精神病，病因到底是什么，无人知道，张国梁不愿多说，张启华是个孩子，他不清楚，张启迪才回来，就不更知道了。
据张启迪知道的，陈梅在精神失常后，家中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落到了张国梁肩上，他一边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儿子，一边还要照顾时不时精神失常的妻子，自然是没有精力再去管教从小养在乡下的儿子。
陈梅的情况，其实也并不是很糟，她一直有在看医生，也有吃药控制自己，偶尔她也会比较清醒。
张启迪本以为母亲只是偶尔会疯疯癫癫，他并不知道，在母亲发病的时候，会变成一个可怕的恶魔。
第一次看到陈梅对张启华实施暴力，张启迪无疑是恐惧的，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张启华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陈梅手上的鞭子还没有停，让张启迪清晰的认识到，这一切都是事实。
陈梅发起疯来很恐怖，她六亲不认，见到什么就砸什么，看到人就打，很多时候张国梁不在家中，张启迪读的中学有些远，他住在学校里，一周才回家一次，如此一来，遭殃的便是张启华。
这样的暴力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张启华也不知道遭受了几年，据张启迪所知道的，张启华刚开始谁都没有告诉，还是张国梁自己发现了不对劲，才知道陈梅对儿子做的一切。
而张国梁知道的时候，陈梅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后来张国梁没办法，就把陈梅给绑起来，他以为这样儿子就能够平安。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一个疯子的破坏力。
在张启迪上初二那时，张国梁出门的时候照样将陈梅绑在家中，张启华那天放学早，一放学就回了家里。
具体那天发生了什么，张启迪是不太清楚的，只是他在学校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医院，等到去了医院，才知道张启华进了手术室。
后来张启迪再见到张启华的时候，是在病房里，用他的形容就是张启华看上去就像是个破布娃娃，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纱布，过来的医生护士看张国梁的眼神都透露着怪异和鄙视，有些年轻的还带着愤怒。
张启迪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他也害怕那些伤口，
加上张国梁不愿意多说，他更加不敢问当时发生什么了，只是从那以后，张启华就变得更加自闭，时常一个人看着窗外，大半天不动也不说话。
对这个张启华，张启迪是有些陌生的，毕竟他被送到乡下的时候，年纪还小，不记得事。
兄弟俩见面的时候，都已经十几岁了。虽然相处的并没有多久，但是哥俩的感情非常好。
但是因为张启华的遭遇，张启迪对于张启华还是很心疼的，有因为张国梁的一些话，那些心疼渐渐转变成了愧疚，对张启华受难的愧疚。
“他，他也是受害者，我怀疑他和我母亲得了一样的病，就像我母亲那样，发病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而清醒过后，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实际上，他也很痛苦，如果可以选择，我相信小华一定是不愿意这样的。”张启迪还在试图为张启华辩驳。
我却并不像张启迪那么天真，如果说张启华真的有什么疾病，那也是心理上的，或者说，就凭着他那么残忍的杀人手法，他的确是有疾病的，但这种疾病不是陈梅那种。
或许陈梅在发病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个恶魔，给儿子带来了怎样的痛苦，但张启华不一样，他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他却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甚至他可能还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媒体最开始对开膛手一案的评价，不就是凶手是个变态，手法很残忍么？
连外界都知道的问题，为什么张启迪却看不清呢？我想了想，又想到了张启华在面对我时那副乖巧羞怯的样子，也是，如果他一直用这样一副面具来对待张国梁和张启迪，的确是不会让人觉得他哪里有问题，因为他看起来真的是太无害了。
“那你包庇他的想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告诉你的。”我继续问道。
张启迪张了张嘴，我下意识就觉得他可能会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便抢先道：“张启迪，我希望能够听到实话，你现在和我说谎有什么意义吗？”
张启迪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闷闷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我不是自己想来自首的，是我爸，他说母亲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当年我被送到了乡下去，母亲忘了这件事，以为是我出了意外，她心中对我感到愧疚，才会慢慢精神崩溃，而启华......弟弟的存在，更让母亲生气，她觉得如果不是为了生下启华，就不会把我送到乡下，我就不会出现意外，所以她在发病的时候才会那么伤害小华。”
看张启迪满脸的愧疚神情，我却是有些想冷笑，这张国梁也是够可以的，张启华是他的儿子，难道张启迪就不是他的儿子了么？
明明是张启华犯的罪，却要让张启迪顶罪，甚至不惜说谎欺骗
自己的儿子。
若是真按照张国梁所说的，陈梅是因为忘记张启迪还好好活着，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直接将张启迪从乡下带回来不就可以了吗？陈梅见到了亲生儿子，还会继续犯病么？
这分明就是在欺骗张启迪！
可看着张启迪的愧疚神情，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揭穿张国梁。
比起愧疚，如果让张启迪知道，在他父亲张国梁的心中，张启华的分量更重一点，他只是被欺骗利用了，那种心凉对他来说才是更加残忍吧？
“所以你就来自首了？”我问道。
张启迪点点头，“嗯，弟弟还小，何况，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跟我说了，跟我保证过，以后一定会控制住自己，不再做错事，他会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沉浸在妈妈的回忆里。”
原来说谎的不止张国梁一个，还有张启华，看来为了让张启迪能够安心替自己顶罪，他没少在张启迪面前演戏啊。
“那你姑姑张芳呢？她是否知道真相？”
“知道，爸爸商量的时候，找姑姑来了的。”张启迪答道，声音有些沉闷。
我沉默了，如果说张国梁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我姑且可以认为是被张启华所欺骗了但是张芳......她明显是局外人，这两个侄子都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却都是她亲生的侄子，她本来应该更加公平一点的，为什么连她也站在张国梁那边呢？
但显然张国梁似乎不这么觉得，不然他也不会亲自把儿子哄着自首，又在可以帮助张启迪的时候，选择视而不见，美其名曰他张国梁要不起一个杀人犯儿子。
“韩律师。”张启迪眼巴巴的看着我，“事情的真相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弟弟呀，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杀人也不是故意的，他跟我说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其实很后悔，睡觉的时候常常会做噩梦，他的罪，我来替他承担，你们放过他好不好？”
张启迪很少用这种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即便是第一次我来见他的时候，他顶多是有些害怕紧张，即便眼睛里藏着深深的向往，却也未曾像现在这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祈求我放过张启华。
最开始打动我，促使我接下这个案子的，就是张启迪这份单纯天真，正因为他的这份天真单纯，让我一开始就坚定的认为他不是杀人凶手，那样的恶魔，不可能有这么单纯的一双眼睛。
而且，让我陷入沉默的，也是这份天真单纯，在张启迪的世界里，张国梁是个好爸爸，为了他们家付出了许多，所以即便张国梁让他顶罪，他心中也未曾怨恨过张国梁，更是没去想过张国梁偏心这种事情。
在张启迪的心里，即便母亲曾经是恶魔一般的人，对弟弟伤害那么深，可她依然
是他的母亲，直到她失踪了会难过，直到她死亡了会伤心会悲愤，甚至想要说出真相。
然而无论是张国梁还是陈梅，都没有张启华在张启迪心中的分量重，因为他对张启华不仅仅是心疼，在张国梁的思想灌输下，张启迪对于张启华，更多的是愧疚。
“张启迪，我这么全心全力的帮助你，你还骗我，有意思吗？张启华早就辍学了，他每天上学，只是在故意作假对不对？”我忽然愤怒开口质问，同时死死的盯着张启迪的眼睛。
张启迪眼神一阵闪烁……讪讪道：“韩律师，韩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张启迪童年时期一直是在乡下长大的，所以他也并不清楚在他离开后的那几年，张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直到他十二岁小学毕业，要上初中了，他的父母才终于将他给接回到了城里面，那个时候张家的条件稍微好了些，起码有了自己的房子。
也是那个时候，张启迪才知道原来他的母亲早在生下张启华没有多久后就逐渐得了精神病，病因到底是什么，无人知道，张国梁不愿多说，张启华是个孩子，他不清楚，张启迪才回来，就不更知道了。
据张启迪知道的，陈梅在精神失常后，家中的所有事情基本上都落到了张国梁肩上，他一边要照顾嗷嗷待哺的儿子，一边还要照顾时不时精神失常的妻子，自然是没有精力再去管教从小养在乡下的儿子。
陈梅的情况，其实也并不是很糟，她一直有在看医生，也有吃药控制自己，偶尔她也会比较清醒。
张启迪本以为母亲只是偶尔会疯疯癫癫，他并不知道，在母亲发病的时候，会变成一个可怕的恶魔。
第一次看到陈梅对张启华实施暴力，张启迪无疑是恐惧的，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可是张启华身上都是血淋淋的伤口，陈梅手上的鞭子还没有停，让张启迪清晰的认识到，这一切都是事实。
陈梅发起疯来很恐怖，她六亲不认，见到什么就砸什么，看到人就打，很多时候张国梁不在家中，张启迪读的中学有些远，他住在学校里，一周才回家一次，如此一来，遭殃的便是张启华。
这样的暴力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张启华也不知道遭受了几年，据张启迪所知道的，张启华刚开始谁都没有告诉，还是张国梁自己发现了不对劲，才知道陈梅对儿子做的一切。
而张国梁知道的时候，陈梅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后来张国梁没办法，就把陈梅给绑起来，他以为这样儿子就能够平安。
可他到底是低估了一个疯子的破坏力。
在张启迪上初二那时，张国梁出门的时候照样将陈梅绑在家中，张启华那天放学早，一放学就回了家里。
具体那天发生了什么，张启迪是不太清楚的，只是他在学校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医院，等到去了医院，才知道张启华进了手术室。
后来张启迪再见到张启华的时候，是在病房里，用他的形容就是张启华看上去就像是个破布娃娃，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纱布，过来的医生护士看张国梁的眼神都透露着怪异和鄙视，有些年轻的还带着愤怒。
张启迪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他也害怕那些伤口，
加上张国梁不愿意多说，他更加不敢问当时发生什么了，只是从那以后，张启华就变得更加自闭，时常一个人看着窗外，大半天不动也不说话。
对这个张启华，张启迪是有些陌生的，毕竟他被送到乡下的时候，年纪还小，不记得事。
兄弟俩见面的时候，都已经十几岁了。虽然相处的并没有多久，但是哥俩的感情非常好。
但是因为张启华的遭遇，张启迪对于张启华还是很心疼的，有因为张国梁的一些话，那些心疼渐渐转变成了愧疚，对张启华受难的愧疚。
“他，他也是受害者，我怀疑他和我母亲得了一样的病，就像我母亲那样，发病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根本就不知道，而清醒过后，才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实际上，他也很痛苦，如果可以选择，我相信小华一定是不愿意这样的。”张启迪还在试图为张启华辩驳。
我却并不像张启迪那么天真，如果说张启华真的有什么疾病，那也是心理上的，或者说，就凭着他那么残忍的杀人手法，他的确是有疾病的，但这种疾病不是陈梅那种。
或许陈梅在发病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是个恶魔，给儿子带来了怎样的痛苦，但张启华不一样，他很清楚，他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但他却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甚至他可能还觉得这是一种享受。
媒体最开始对开膛手一案的评价，不就是凶手是个变态，手法很残忍么？
连外界都知道的问题，为什么张启迪却看不清呢？我想了想，又想到了张启华在面对我时那副乖巧羞怯的样子，也是，如果他一直用这样一副面具来对待张国梁和张启迪，的确是不会让人觉得他哪里有问题，因为他看起来真的是太无害了。
“那你包庇他的想法，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谁告诉你的。”我继续问道。
张启迪张了张嘴，我下意识就觉得他可能会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便抢先道：“张启迪，我希望能够听到实话，你现在和我说谎有什么意义吗？”
张启迪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闷闷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我不是自己想来自首的，是我爸，他说母亲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当年我被送到了乡下去，母亲忘了这件事，以为是我出了意外，她心中对我感到愧疚，才会慢慢精神崩溃，而启华......弟弟的存在，更让母亲生气，她觉得如果不是为了生下启华，就不会把我送到乡下，我就不会出现意外，所以她在发病的时候才会那么伤害小华。”
看张启迪满脸的愧疚神情，我却是有些想冷笑，这张国梁也是够可以的，张启华是他的儿子，难道张启迪就不是他的儿子了么？
明明是张启华犯的罪，却要让张启迪顶罪，甚至不惜说谎欺骗
自己的儿子。
若是真按照张国梁所说的，陈梅是因为忘记张启迪还好好活着，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直接将张启迪从乡下带回来不就可以了吗？陈梅见到了亲生儿子，还会继续犯病么？
这分明就是在欺骗张启迪！
可看着张启迪的愧疚神情，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揭穿张国梁。
比起愧疚，如果让张启迪知道，在他父亲张国梁的心中，张启华的分量更重一点，他只是被欺骗利用了，那种心凉对他来说才是更加残忍吧？
“所以你就来自首了？”我问道。
张启迪点点头，“嗯，弟弟还小，何况，他也不是故意的，他跟我说了，跟我保证过，以后一定会控制住自己，不再做错事，他会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不沉浸在妈妈的回忆里。”
原来说谎的不止张国梁一个，还有张启华，看来为了让张启迪能够安心替自己顶罪，他没少在张启迪面前演戏啊。
“那你姑姑张芳呢？她是否知道真相？”
“知道，爸爸商量的时候，找姑姑来了的。”张启迪答道，声音有些沉闷。
我沉默了，如果说张国梁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我姑且可以认为是被张启华所欺骗了但是张芳......她明显是局外人，这两个侄子都不是她亲生的儿子，却都是她亲生的侄子，她本来应该更加公平一点的，为什么连她也站在张国梁那边呢？
但显然张国梁似乎不这么觉得，不然他也不会亲自把儿子哄着自首，又在可以帮助张启迪的时候，选择视而不见，美其名曰他张国梁要不起一个杀人犯儿子。
“韩律师。”张启迪眼巴巴的看着我，“事情的真相我都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弟弟呀，他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他杀人也不是故意的，他跟我说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其实很后悔，睡觉的时候常常会做噩梦，他的罪，我来替他承担，你们放过他好不好？”
张启迪很少用这种祈求的眼神看着我，即便是第一次我来见他的时候，他顶多是有些害怕紧张，即便眼睛里藏着深深的向往，却也未曾像现在这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祈求我放过张启华。
最开始打动我，促使我接下这个案子的，就是张启迪这份单纯天真，正因为他的这份天真单纯，让我一开始就坚定的认为他不是杀人凶手，那样的恶魔，不可能有这么单纯的一双眼睛。
而且，让我陷入沉默的，也是这份天真单纯，在张启迪的世界里，张国梁是个好爸爸，为了他们家付出了许多，所以即便张国梁让他顶罪，他心中也未曾怨恨过张国梁，更是没去想过张国梁偏心这种事情。
在张启迪的心里，即便母亲曾经是恶魔一般的人，对弟弟伤害那么深，可她依然
是他的母亲，直到她失踪了会难过，直到她死亡了会伤心会悲愤，甚至想要说出真相。
然而无论是张国梁还是陈梅，都没有张启华在张启迪心中的分量重，因为他对张启华不仅仅是心疼，在张国梁的思想灌输下，张启迪对于张启华，更多的是愧疚。
“张启迪，我这么全心全力的帮助你，你还骗我，有意思吗？张启华早就辍学了，他每天上学，只是在故意作假对不对？”我忽然愤怒开口质问，同时死死的盯着张启迪的眼睛。
张启迪眼神一阵闪烁……讪讪道：“韩律师，韩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