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次会见
张启华，真的会是他吗？
下午五点的时候，我在法医部的会客室等得瞌睡的都要出来的时候，李骁终于出现了，手上还拿着一份检验报告，她神色凝重，将检验报告递给我。
“关于陈梅身上造成致命伤的凶器，已经初步判定出来，和陈梅身上伤口相似的，在那十三人里面，有两人曾经和陈梅有着一样的致命伤，凶器，是张国梁家中一把家用的锤子。”
和检验报告一起的，还有几张照片，陈梅尸骨上的伤口，十三人死者中两名同样被锤子击打致命的伤口图，以及那把凶器。
锤子挺大的，足足有四斤左右的重要，即便是一个成年人拿在手中也有些重量。锤子看起来很普通，大概是时间用得长了，锤子的手柄都有些发黄，就是这样的一把锤子，死在它下面的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把锤子，当初作为张启迪自己指认自己凶手的工具被队里的人拿回来，我们第一时间在上面做了检测，因为是家用的锤子，上面的指纹除了张启迪的，也有张国梁和张启华的，即便......也不足以构成证据。”李骁平静的说着，我却从她话里面感受到了一丝生气的意味。
“你也不必生气，证据这种东西，只要曾经存在过，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会找到的。”我不太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安慰到李骁。
李骁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也说不通，这是检验报告，你要拿走就拿走吧，我先去忙了。”说完，李骁便离开了会客室。
我也没有在法医部多待，拿上检验报告便离开了，从公安局大厅经过的时候，正好遇到楚飞匆匆走过来，一看到我，楚飞眼睛便亮了亮。
“哎呀，可巧，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没想到就在这儿遇到你了。”楚飞走过来，好哥们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他放在我肩膀上没有移开的手，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的避开他，靠到一边的墙上，“怎么了？”
“嗨，还不是那个张启迪，又来电话了，说要见你。”楚飞说道。
我有些疑惑，张启迪要见我，直接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嘛，关楚飞这边什么事？而且我也没有接到拘留所来的电话啊？
以为是手机没电了，我拿出手机一看，电量还剩一半，还有人给我发了信息，说明也没有欠话费，但就是没有拘留所的电话。
“他见我就见我咯，为什么要你通知我？”我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楚飞笑容尴尬了两份，摸了摸头发，他轻咳了两声，“那个，嗯，张启迪的意思呢，是他不上诉了，他认罪，也不要求减刑了，让撤销掉你。”
听到这话，我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撤销掉
我？他想得也真是够简单的。
“所以呢？”我挑眉看着楚飞。
楚飞嘿嘿笑了两声，一张国字脸皱得像多菊花似的，“是这样的，这要是没有出陈梅的案子前吧，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张启迪的个人选择，但是呢，你也知道，陈梅的案子也是疑点重重，很有可能是同死去的十三人一样，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这里面嘛，大家基本上都清楚，所以就想你去劝劝张启迪，稳住他的情绪。”
造成致命伤的凶器已经确定了，陈梅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基本上确定无误，不过我看楚飞的样子，他应该是还不知道这一点。
我点点头，“他要撤销，我肯定是要去问问什么情况的，而且，现在案子已经不是张启迪自首那么简单，这案子明显疑点重重，法院是要二审的，即便张启迪不同意，也由不得他。”
“是这样吗？那就好那就好。”我的话明显让楚飞松了口气，他笑了笑，说：“我虽然干这行也有好多年了，但是这涉及到你的行业，我的确是不太清楚的，见笑。”
“楚队长哪里的话，不是一个行业不清楚规矩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去拘留所了。”
“哎，行，行，虽然张启迪那边他想要撤销是不可能了，但是你还是劝劝他吧，毕竟还那么小。”楚飞说道，口气略有些惋惜。
我点点头，“楚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惋惜的可不止是楚飞一个人呢，我也对张启迪感到很惋惜，虽然他后来反复无常，还拆我台的事情是让我有些懊恼，但他到底只是个孩子，还比我小了整整十岁，我对他也不可能真的记仇。
只是他今年才十六岁啊，还没有成年呢，多小一个孩子，未来多么美好啊，自首的事，无论他是出于孝顺还是其他原因，都是他的一个污点。
坐车来到拘留所，狱警将张启迪带出来，这次因为涉及到一些比较隐晦的事情，我申请不要狱警在旁边。
这边倒是没有那么严格，狱警将张启迪带到会见厅，便关上门站到了门外。
张启迪大概也知道自己任性的要求突然撤销掉上诉，对我来说也是件麻烦事儿，所以这次面见我的时候，他有些紧张，基本上不敢看我，尤其在狱警出去后，他就低着头闷不吭声。
看着他像个鹌鹑似的缩在椅子上，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必这么害怕我，我是你的律师，为你服务的，我只会为你好，不可能害你。”我开口，张启迪脖子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抬起头。
我心中叹了口气，看这性子，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会干出混账事儿的人，就是有些太优柔寡断了，既然都知道对不起我，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跟我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张启迪，我其
实挺好奇的，比我有名的、有实力的律师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我呢？”我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从我第一次会见张启迪的时候就有了，只是那时候一直没机会问。
听到这个问题，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张启迪终于缓慢的抬起头来，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那样，带着点不安，又带着某种信任，“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帮助那些老人打官司，你很厉害。”
我怔了怔，想起来去年的时候，我是接过一些公益性质的案件，为一些老人解决民事上纠纷，只是张启迪这个年龄的孩子，怎么会对这种新闻感兴趣呢？
“看不出来，你平常还喜欢看这类新闻？”我笑道，毕竟张启迪之前的生活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闲暇时间喜欢看点小说，玩玩游戏，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关注法律类新闻的孩子。
张启迪摇摇头，“不是我要看，是我爸要看，我爸说你挺厉害的。”
张国梁？他竟然之前就认识我了？那么为什么我第一次走访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我心中疑惑，不动声色的继续套张启迪的话，“你爸爸经常看关于我的新闻么？”
张启迪果然点点头，“对，我们家以前没有订报纸的习惯，后来我爸就喜欢订报纸，每天都喜欢看法律那一栏的，经常看到你的。”
我虽然在律师界来说还是个小虾米，连精英律师都谈不上，但因为我经常会接一些公益类的案件，所以本地的新闻报纸的确是经常上，但也仅此而已了。
听张启迪这意思，他爸订报纸，似乎是专门看我的消息？为什么呢？
“你爸，那么早就认识我了啊？”我装作不经意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爸说你很厉害，我不认识其他的律师，也没有见过，就知道你，所以当时才会找你......”说到最后张启迪声音渐渐小下来。
当初是他主动找到的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减刑，现在也是他主动要求撤销上诉，甚至撤掉我这个律师，不再给他做任何的辩护。
“你弟弟，张启华。”我看着张启迪，说出了那个名字，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张启迪瞳孔在我眼前放大，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韩，韩叔叔，不是那样的，不是他，不是他！”张启迪摇着头，几乎是惊恐又惊慌的看着我。
看着他这样子，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张启迪宁愿牺牲自己的未来，也要‘保护’张启华？他是否清楚，其实他这么做，并非是在保护张启华，而是在将他往深渊里面推。
“作为一名律师，对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是基本的意识，我既然说出来，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话，相当于明明白白告诉张启迪，我已经知道了真
相，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张启华，无论张启迪怎么否认怎么辩解，都没用。
“不，启华，他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者。”张启迪说着，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我发现张启迪虽然是一个男孩子，而且已经十六岁了，但是真的挺爱哭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也不是，他本来就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儿，所以他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好，什么是害人的好。
“你也看到了，狱警没在，这里只有我和你，所以你有什么都可以对我说，正好，我也挺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你愿意替他担下这种罪名。”我抱着胳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拿出纸笔记录。
今天来到拘留所的时候，我就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带。
张启迪也明白了我的坚持，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继续同我说没意义的谎言。
“我妈，精神一直不太好，起初医生说只是压力过大，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精神就出问题了。”张启迪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桌面，说起了关于他母亲和张启华之间的事情。
（本章完）
下午五点的时候，我在法医部的会客室等得瞌睡的都要出来的时候，李骁终于出现了，手上还拿着一份检验报告，她神色凝重，将检验报告递给我。
“关于陈梅身上造成致命伤的凶器，已经初步判定出来，和陈梅身上伤口相似的，在那十三人里面，有两人曾经和陈梅有着一样的致命伤，凶器，是张国梁家中一把家用的锤子。”
和检验报告一起的，还有几张照片，陈梅尸骨上的伤口，十三人死者中两名同样被锤子击打致命的伤口图，以及那把凶器。
锤子挺大的，足足有四斤左右的重要，即便是一个成年人拿在手中也有些重量。锤子看起来很普通，大概是时间用得长了，锤子的手柄都有些发黄，就是这样的一把锤子，死在它下面的是三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把锤子，当初作为张启迪自己指认自己凶手的工具被队里的人拿回来，我们第一时间在上面做了检测，因为是家用的锤子，上面的指纹除了张启迪的，也有张国梁和张启华的，即便......也不足以构成证据。”李骁平静的说着，我却从她话里面感受到了一丝生气的意味。
“你也不必生气，证据这种东西，只要曾经存在过，哪怕只是蛛丝马迹，也会找到的。”我不太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这话能不能安慰到李骁。
李骁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摆摆手，“算了算了，跟你也说不通，这是检验报告，你要拿走就拿走吧，我先去忙了。”说完，李骁便离开了会客室。
我也没有在法医部多待，拿上检验报告便离开了，从公安局大厅经过的时候，正好遇到楚飞匆匆走过来，一看到我，楚飞眼睛便亮了亮。
“哎呀，可巧，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没想到就在这儿遇到你了。”楚飞走过来，好哥们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他放在我肩膀上没有移开的手，不自觉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的避开他，靠到一边的墙上，“怎么了？”
“嗨，还不是那个张启迪，又来电话了，说要见你。”楚飞说道。
我有些疑惑，张启迪要见我，直接给我打电话不就行了嘛，关楚飞这边什么事？而且我也没有接到拘留所来的电话啊？
以为是手机没电了，我拿出手机一看，电量还剩一半，还有人给我发了信息，说明也没有欠话费，但就是没有拘留所的电话。
“他见我就见我咯，为什么要你通知我？”我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
楚飞笑容尴尬了两份，摸了摸头发，他轻咳了两声，“那个，嗯，张启迪的意思呢，是他不上诉了，他认罪，也不要求减刑了，让撤销掉你。”
听到这话，我足足愣了两分钟才反应过来，撤销掉
我？他想得也真是够简单的。
“所以呢？”我挑眉看着楚飞。
楚飞嘿嘿笑了两声，一张国字脸皱得像多菊花似的，“是这样的，这要是没有出陈梅的案子前吧，我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张启迪的个人选择，但是呢，你也知道，陈梅的案子也是疑点重重，很有可能是同死去的十三人一样，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这里面嘛，大家基本上都清楚，所以就想你去劝劝张启迪，稳住他的情绪。”
造成致命伤的凶器已经确定了，陈梅到底是怎么死的，也基本上确定无误，不过我看楚飞的样子，他应该是还不知道这一点。
我点点头，“他要撤销，我肯定是要去问问什么情况的，而且，现在案子已经不是张启迪自首那么简单，这案子明显疑点重重，法院是要二审的，即便张启迪不同意，也由不得他。”
“是这样吗？那就好那就好。”我的话明显让楚飞松了口气，他笑了笑，说：“我虽然干这行也有好多年了，但是这涉及到你的行业，我的确是不太清楚的，见笑。”
“楚队长哪里的话，不是一个行业不清楚规矩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去拘留所了。”
“哎，行，行，虽然张启迪那边他想要撤销是不可能了，但是你还是劝劝他吧，毕竟还那么小。”楚飞说道，口气略有些惋惜。
我点点头，“楚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惋惜的可不止是楚飞一个人呢，我也对张启迪感到很惋惜，虽然他后来反复无常，还拆我台的事情是让我有些懊恼，但他到底只是个孩子，还比我小了整整十岁，我对他也不可能真的记仇。
只是他今年才十六岁啊，还没有成年呢，多小一个孩子，未来多么美好啊，自首的事，无论他是出于孝顺还是其他原因，都是他的一个污点。
坐车来到拘留所，狱警将张启迪带出来，这次因为涉及到一些比较隐晦的事情，我申请不要狱警在旁边。
这边倒是没有那么严格，狱警将张启迪带到会见厅，便关上门站到了门外。
张启迪大概也知道自己任性的要求突然撤销掉上诉，对我来说也是件麻烦事儿，所以这次面见我的时候，他有些紧张，基本上不敢看我，尤其在狱警出去后，他就低着头闷不吭声。
看着他像个鹌鹑似的缩在椅子上，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不必这么害怕我，我是你的律师，为你服务的，我只会为你好，不可能害你。”我开口，张启迪脖子动了动，却还是没有抬起头。
我心中叹了口气，看这性子，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会干出混账事儿的人，就是有些太优柔寡断了，既然都知道对不起我，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跟我愧疚又有什么用呢？
“张启迪，我其
实挺好奇的，比我有名的、有实力的律师那么多，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我呢？”我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从我第一次会见张启迪的时候就有了，只是那时候一直没机会问。
听到这个问题，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张启迪终于缓慢的抬起头来，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那样，带着点不安，又带着某种信任，“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你帮助那些老人打官司，你很厉害。”
我怔了怔，想起来去年的时候，我是接过一些公益性质的案件，为一些老人解决民事上纠纷，只是张启迪这个年龄的孩子，怎么会对这种新闻感兴趣呢？
“看不出来，你平常还喜欢看这类新闻？”我笑道，毕竟张启迪之前的生活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闲暇时间喜欢看点小说，玩玩游戏，这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关注法律类新闻的孩子。
张启迪摇摇头，“不是我要看，是我爸要看，我爸说你挺厉害的。”
张国梁？他竟然之前就认识我了？那么为什么我第一次走访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我心中疑惑，不动声色的继续套张启迪的话，“你爸爸经常看关于我的新闻么？”
张启迪果然点点头，“对，我们家以前没有订报纸的习惯，后来我爸就喜欢订报纸，每天都喜欢看法律那一栏的，经常看到你的。”
我虽然在律师界来说还是个小虾米，连精英律师都谈不上，但因为我经常会接一些公益类的案件，所以本地的新闻报纸的确是经常上，但也仅此而已了。
听张启迪这意思，他爸订报纸，似乎是专门看我的消息？为什么呢？
“你爸，那么早就认识我了啊？”我装作不经意问道。
“不知道，反正我爸说你很厉害，我不认识其他的律师，也没有见过，就知道你，所以当时才会找你......”说到最后张启迪声音渐渐小下来。
当初是他主动找到的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他减刑，现在也是他主动要求撤销上诉，甚至撤掉我这个律师，不再给他做任何的辩护。
“你弟弟，张启华。”我看着张启迪，说出了那个名字，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张启迪瞳孔在我眼前放大，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韩，韩叔叔，不是那样的，不是他，不是他！”张启迪摇着头，几乎是惊恐又惊慌的看着我。
看着他这样子，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张启迪宁愿牺牲自己的未来，也要‘保护’张启华？他是否清楚，其实他这么做，并非是在保护张启华，而是在将他往深渊里面推。
“作为一名律师，对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是基本的意识，我既然说出来，也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话，相当于明明白白告诉张启迪，我已经知道了真
相，知道了真正的凶手是张启华，无论张启迪怎么否认怎么辩解，都没用。
“不，启华，他是无辜的，他也是受害者。”张启迪说着，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我发现张启迪虽然是一个男孩子，而且已经十六岁了，但是真的挺爱哭的，像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也不是，他本来就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儿，所以他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好，什么是害人的好。
“你也看到了，狱警没在，这里只有我和你，所以你有什么都可以对我说，正好，我也挺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你愿意替他担下这种罪名。”我抱着胳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拿出纸笔记录。
今天来到拘留所的时候，我就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带。
张启迪也明白了我的坚持，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继续同我说没意义的谎言。
“我妈，精神一直不太好，起初医生说只是压力过大，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精神就出问题了。”张启迪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桌面，说起了关于他母亲和张启华之间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