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悲海沧冥
港口的灯塔闪着些异色的光彩，海中央有扁舟一叶，晃晃悠悠地在浪波上沉浮。舟上立着一人，身披漆黑重色斗篷，提着盏根本就没点亮的油灯，与这幽冥般的大海迷离莫辨。
忽只一刹，那叶海中央的小舟不知怎地就已飘到了灯塔下的港口。舟上的人走下来，看着港口间接踵连肩的颓丧黑影，来来往往不知所向，尽皆徘徊在海港边的队伍附近，似乎是在等待舟渡。
上空也有黑影凌越飞驰，穿梭如注。却随着一道闪闪电、一声雷鸣，便再也听不见那些黑影的悲号。
那人点亮了手里提着的油灯，在地面上的黑影间穿行。
黑影们忽然都颤抖了起来，呜呀声响成一片，越来越杂，纷纷让开了路，远远地避开那一点微弱的火光。
那人提灯慢行，走到了海岸边的一个木桩边上，坐了下来。
“把灯熄了。”女孩子的声音，虽然话语凌厉，但却怎么都清脆不起来。
那人却只是放下了油灯，说道：“我还没说我是谁，也没道明为何提灯，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也太不讲理，没想清楚就要这要那。”
又是几道闪电划空。
“没想清楚的怕不是你。这里是悲海沧冥，是人间和影界连通的道口，那些都是逃脱了人类奴役的影，他们不过是想要回家罢了，他们哪个不比你可怜，要你在这里点着火光吓唬他们？还摆什么架子。”女孩子颇有些愠气。
“我不是要令他们害怕，而是要他们震颤，我要他们记得，他们还活着；我要他们回想起来，他们还活着。”那人尽量压住他有所颤抖的语调。
女孩看了看地上的油灯，油灯灯芯上火苗羸弱，但哪怕是再黯淡的火光，只要是足够接近了影的，就能够杀死一个生命。
“他们当然活着”，女孩说道，“而且他们会回到家的。”
“回家？怎么回？这里有数不清的影，而通往影界的途径，只有那一艘不知何时才会下达通行令的小船。再说了，就算他们都回到了影界，人间不还是照样有那些‘能人’，能够一伸手，就把影抓了过去。徒劳无功。”
“多说无益。”女孩打断道，俯身准备拿走那盏油灯。
灯火一晃，那人提灯已经站到了女孩身后。
“你是这里的引渡人？”那人问道。
“要你多管？”女孩飘然转身，迅手去夺灯。
灯火又一晃，女孩手中已然提着了油灯，只是灯火已灭。
“现在呢？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了。”从那人斗篷里边传出来的声音，听着像是深渊的低鸣。
“我们不是一直说着话吗？怎么就不算是在谈了？我是悲海沧冥的引渡人，客人有何贵干？”女孩放下熄灭了的油灯。
那人似乎是打量了一下女孩，道：“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只是脾气忒大了些，不过想来你应该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引渡人。”
“看阁下的样子，应该不是影。阁下究竟是谁？”女孩问。
“我确实不是影，和你一样，我也是人。”
“从悲海沧冥的另一头过来的人，也就只能是影界里唯一的那一个人了。首席总理大臣阁下，是吧。”
在影界统治者——夏答府金的理政大臣中，首席总理大臣的地位最显耀，而现任的首席总理大臣是一个人类，名叫白头墨。
“所有的引渡人都是由人间的‘光’‘暗’两个学府指定，再由影界允许之后，才能够留在这里。但我怎么不记得有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做引渡人的。”白头墨问那个女孩。
女孩答道：“方伯伯出了意外，你们两边都不再委派人过来，你反倒问起我来？”
白头墨从兜帽里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咕噜声，说道：“奉我王命，派我来调查方半除的溺海之事。”
却听那女孩“哼”了一声，说道：“那个夏答府金始终还是个昏君……”
“姑娘呐”，白头墨打断道，“慎言避祸，明哲保身。”
“一艘渡海大舟造了几百年都没造出来，渡海令也迟迟不下达，所以依我看来，你们这些理政大臣才是最应该闭嘴的，没几个中用。”女孩斜着眼睛道。
“月儿，不得无礼！”灯塔那儿走来一人，厉声喝道。他走到白头墨面前，深作一揖。道：“想不到是首席总理大人，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我这侄女向来不服管教，先兄之死又对她打击甚大，还望大人看在她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多加海涵。”
那女孩看时，是她二伯方亚舟带着女儿方绯堇，和她大伯方半除之子方式，从各处港口赶来。
却听白头墨又用极其难听的声音笑了笑，说道：“不打紧，不打紧，主上夏答府金大人也经常骂我们这些理政大臣不中用。再说你这侄女生得这般美貌，我怎么忍心见怪。”
方式一听这话，上前一把拉过那女孩，急切问：“月儿，他有没有把你怎样？”
女孩却使劲甩开方式的手，淡淡说道：“不关你事。”
方亚舟又一声喝道：“都别胡闹了！”吓得访绯堇直躲到方亚舟的身后。
“让大人见笑了。”方亚舟呵呵笑道。
白头墨又从兜帽里发出一连串咕噜声，重复了这番话：“奉我王命，派我来调查方半除的溺海之事。”
方亚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忙道：“大哥的事情，实在是一次意外。他突然就这么走了，不仅是我们这些家人，就连那些影，凡是认识他的，就没有一个不难过的。我大哥是个好人，我们一家向来也安分守己，只可惜，被贬在这里做引渡人。”
“真相。”白头墨说，“我要他溺海时候的真相。”
“我侄女尹月阙和我大哥共同负责一个港口，当时也只有她在场。月儿，你来跟大人说说当时的情况。”方亚舟唤那个女孩。
白头墨看了看那个女孩，她依旧冷淡的神情忽然让白头墨想起了什么。
“尹月阙……方半除……对了，我想起来了，五十多年前，忽然出现了两个实力盛极一时的氏族，一个是出自‘光’学府的方氏，一个是出自‘暗’学府的尹氏，这两家在捉影上的造诣极深，名燥当时。但突然有一天，原本没有关联也没有来往的两家，却忽然共同提出以学府取代政府的提案。可最终的结果是，不但提案没有通过，这两家更是因学府和政府共同做出的决定，流放至此，作为引渡人，直到其氏族中人全部死尽。”
“你说够了没有……”那个叫尹月阙的女孩狠道。
“毕竟当时是我出面作为影界的代表，将你们两家人安置在此，而那也是我第一次执行的重要政务，想不到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白头墨说到这里，下意识地伸手拉低了兜帽。
尹月阙见白头墨的手虽不似影的形体那般模糊浮动，但也不像人类的手那样有血有肉，他的手，更像是一截枯尽了的树枝。灯塔的塔楼里，就有枯树枝的标本。
方亚舟赶忙上前把尹月阙揽到一旁，对白头墨说：“我这侄女父母早亡，终日又幽闭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港口，性格上多少有些缺失，首席总理大人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噢，我都说忘了，我要的是方半除溺海的真相。”白头墨忽道。
“月儿……”方亚舟说着，又把身子挪开。
尹月阙的双目一直看着波澜不惊的悲海沧冥，说道：“酒至半酣，失足落海。”
“就这么简单？”白头墨问。
“不然你想怎样？讲一个天昏地暗的热血故事？”尹月阙反问。
“这里的酒还没喝完？都这么多年了。”白头墨看向灯塔。
灯塔的食水储藏室建在最底层，那里受到悲海沧冥的影响，时间静止不会流动，所以能够永久地储藏食物和水。
“那里边的酒还够喝上两百多年。”尹月阙冷道。
“那行吧。方半除的尸体呢？”
“大伯就在海里边。有能耐自己去找。”尹月阙将头往海岸边一晃，罕见的海风吹拂起她的长发。
“呃……”白头墨似乎在沉吟。
这时候，方亚舟又上前几步，稍微佝偻着些身子，对白头墨说道：“首席总理大人，家兄的死对我侄女的打击确实有些大，还请您原谅她年纪小，不懂礼数。我们流放至此，也尽是我父辈那些人没事找事造的孽，现在他们都已经死绝了，我也已经好好反省了几十年，而这些惩罚还要延续到下一代，这就说不过去了。您看啊，我女儿，家兄的儿子，还有我这侄女，他们甚至都没见过这漫天阴霾之外的任何事物……”
一丝惊愕从方式的脸上掠过。
“你是想从这里出去？”白头墨问。
方亚舟一听此言，忽就喜笑颜开，说道：“大人呐，我都是为了孩子们呀。家兄生前常常跟我谈起先辈们的过失，哀叹孩子们也要受此重罪。兴许他正是为此事想不开，才投海自尽。”
“引渡人的安置，我其实也是无能为力的啊。从来都是人间那边把流放的人送过来，经由影界确认之后，再在这里做引渡人。从来就没有引渡人再出去的说法。”白头墨说道。
尹月阙忽然也开口说道：“二伯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他是为了我们这些引渡人才来的港口吗？要不是发生了一些和悲海沧冥相关的事情，我们在这里根本就是无人问津。谁知道这悲海沧冥里装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只一眨眼的瞬间，白头墨忽然站在尹月阙的身后，伸出枯柴死木一般的手，冷冰冰地划过尹月阙精妍的脸颊，说道：“姑娘，我说过，口不择言，惹祸上身。”
(本章完)
忽只一刹，那叶海中央的小舟不知怎地就已飘到了灯塔下的港口。舟上的人走下来，看着港口间接踵连肩的颓丧黑影，来来往往不知所向，尽皆徘徊在海港边的队伍附近，似乎是在等待舟渡。
上空也有黑影凌越飞驰，穿梭如注。却随着一道闪闪电、一声雷鸣，便再也听不见那些黑影的悲号。
那人点亮了手里提着的油灯，在地面上的黑影间穿行。
黑影们忽然都颤抖了起来，呜呀声响成一片，越来越杂，纷纷让开了路，远远地避开那一点微弱的火光。
那人提灯慢行，走到了海岸边的一个木桩边上，坐了下来。
“把灯熄了。”女孩子的声音，虽然话语凌厉，但却怎么都清脆不起来。
那人却只是放下了油灯，说道：“我还没说我是谁，也没道明为何提灯，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也太不讲理，没想清楚就要这要那。”
又是几道闪电划空。
“没想清楚的怕不是你。这里是悲海沧冥，是人间和影界连通的道口，那些都是逃脱了人类奴役的影，他们不过是想要回家罢了，他们哪个不比你可怜，要你在这里点着火光吓唬他们？还摆什么架子。”女孩子颇有些愠气。
“我不是要令他们害怕，而是要他们震颤，我要他们记得，他们还活着；我要他们回想起来，他们还活着。”那人尽量压住他有所颤抖的语调。
女孩看了看地上的油灯，油灯灯芯上火苗羸弱，但哪怕是再黯淡的火光，只要是足够接近了影的，就能够杀死一个生命。
“他们当然活着”，女孩说道，“而且他们会回到家的。”
“回家？怎么回？这里有数不清的影，而通往影界的途径，只有那一艘不知何时才会下达通行令的小船。再说了，就算他们都回到了影界，人间不还是照样有那些‘能人’，能够一伸手，就把影抓了过去。徒劳无功。”
“多说无益。”女孩打断道，俯身准备拿走那盏油灯。
灯火一晃，那人提灯已经站到了女孩身后。
“你是这里的引渡人？”那人问道。
“要你多管？”女孩飘然转身，迅手去夺灯。
灯火又一晃，女孩手中已然提着了油灯，只是灯火已灭。
“现在呢？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了。”从那人斗篷里边传出来的声音，听着像是深渊的低鸣。
“我们不是一直说着话吗？怎么就不算是在谈了？我是悲海沧冥的引渡人，客人有何贵干？”女孩放下熄灭了的油灯。
那人似乎是打量了一下女孩，道：“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只是脾气忒大了些，不过想来你应该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引渡人。”
“看阁下的样子，应该不是影。阁下究竟是谁？”女孩问。
“我确实不是影，和你一样，我也是人。”
“从悲海沧冥的另一头过来的人，也就只能是影界里唯一的那一个人了。首席总理大臣阁下，是吧。”
在影界统治者——夏答府金的理政大臣中，首席总理大臣的地位最显耀，而现任的首席总理大臣是一个人类，名叫白头墨。
“所有的引渡人都是由人间的‘光’‘暗’两个学府指定，再由影界允许之后，才能够留在这里。但我怎么不记得有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做引渡人的。”白头墨问那个女孩。
女孩答道：“方伯伯出了意外，你们两边都不再委派人过来，你反倒问起我来？”
白头墨从兜帽里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咕噜声，说道：“奉我王命，派我来调查方半除的溺海之事。”
却听那女孩“哼”了一声，说道：“那个夏答府金始终还是个昏君……”
“姑娘呐”，白头墨打断道，“慎言避祸，明哲保身。”
“一艘渡海大舟造了几百年都没造出来，渡海令也迟迟不下达，所以依我看来，你们这些理政大臣才是最应该闭嘴的，没几个中用。”女孩斜着眼睛道。
“月儿，不得无礼！”灯塔那儿走来一人，厉声喝道。他走到白头墨面前，深作一揖。道：“想不到是首席总理大人，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我这侄女向来不服管教，先兄之死又对她打击甚大，还望大人看在她还是个孩子的份上，多加海涵。”
那女孩看时，是她二伯方亚舟带着女儿方绯堇，和她大伯方半除之子方式，从各处港口赶来。
却听白头墨又用极其难听的声音笑了笑，说道：“不打紧，不打紧，主上夏答府金大人也经常骂我们这些理政大臣不中用。再说你这侄女生得这般美貌，我怎么忍心见怪。”
方式一听这话，上前一把拉过那女孩，急切问：“月儿，他有没有把你怎样？”
女孩却使劲甩开方式的手，淡淡说道：“不关你事。”
方亚舟又一声喝道：“都别胡闹了！”吓得访绯堇直躲到方亚舟的身后。
“让大人见笑了。”方亚舟呵呵笑道。
白头墨又从兜帽里发出一连串咕噜声，重复了这番话：“奉我王命，派我来调查方半除的溺海之事。”
方亚舟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忙道：“大哥的事情，实在是一次意外。他突然就这么走了，不仅是我们这些家人，就连那些影，凡是认识他的，就没有一个不难过的。我大哥是个好人，我们一家向来也安分守己，只可惜，被贬在这里做引渡人。”
“真相。”白头墨说，“我要他溺海时候的真相。”
“我侄女尹月阙和我大哥共同负责一个港口，当时也只有她在场。月儿，你来跟大人说说当时的情况。”方亚舟唤那个女孩。
白头墨看了看那个女孩，她依旧冷淡的神情忽然让白头墨想起了什么。
“尹月阙……方半除……对了，我想起来了，五十多年前，忽然出现了两个实力盛极一时的氏族，一个是出自‘光’学府的方氏，一个是出自‘暗’学府的尹氏，这两家在捉影上的造诣极深，名燥当时。但突然有一天，原本没有关联也没有来往的两家，却忽然共同提出以学府取代政府的提案。可最终的结果是，不但提案没有通过，这两家更是因学府和政府共同做出的决定，流放至此，作为引渡人，直到其氏族中人全部死尽。”
“你说够了没有……”那个叫尹月阙的女孩狠道。
“毕竟当时是我出面作为影界的代表，将你们两家人安置在此，而那也是我第一次执行的重要政务，想不到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白头墨说到这里，下意识地伸手拉低了兜帽。
尹月阙见白头墨的手虽不似影的形体那般模糊浮动，但也不像人类的手那样有血有肉，他的手，更像是一截枯尽了的树枝。灯塔的塔楼里，就有枯树枝的标本。
方亚舟赶忙上前把尹月阙揽到一旁，对白头墨说：“我这侄女父母早亡，终日又幽闭在这暗不见天日的港口，性格上多少有些缺失，首席总理大人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噢，我都说忘了，我要的是方半除溺海的真相。”白头墨忽道。
“月儿……”方亚舟说着，又把身子挪开。
尹月阙的双目一直看着波澜不惊的悲海沧冥，说道：“酒至半酣，失足落海。”
“就这么简单？”白头墨问。
“不然你想怎样？讲一个天昏地暗的热血故事？”尹月阙反问。
“这里的酒还没喝完？都这么多年了。”白头墨看向灯塔。
灯塔的食水储藏室建在最底层，那里受到悲海沧冥的影响，时间静止不会流动，所以能够永久地储藏食物和水。
“那里边的酒还够喝上两百多年。”尹月阙冷道。
“那行吧。方半除的尸体呢？”
“大伯就在海里边。有能耐自己去找。”尹月阙将头往海岸边一晃，罕见的海风吹拂起她的长发。
“呃……”白头墨似乎在沉吟。
这时候，方亚舟又上前几步，稍微佝偻着些身子，对白头墨说道：“首席总理大人，家兄的死对我侄女的打击确实有些大，还请您原谅她年纪小，不懂礼数。我们流放至此，也尽是我父辈那些人没事找事造的孽，现在他们都已经死绝了，我也已经好好反省了几十年，而这些惩罚还要延续到下一代，这就说不过去了。您看啊，我女儿，家兄的儿子，还有我这侄女，他们甚至都没见过这漫天阴霾之外的任何事物……”
一丝惊愕从方式的脸上掠过。
“你是想从这里出去？”白头墨问。
方亚舟一听此言，忽就喜笑颜开，说道：“大人呐，我都是为了孩子们呀。家兄生前常常跟我谈起先辈们的过失，哀叹孩子们也要受此重罪。兴许他正是为此事想不开，才投海自尽。”
“引渡人的安置，我其实也是无能为力的啊。从来都是人间那边把流放的人送过来，经由影界确认之后，再在这里做引渡人。从来就没有引渡人再出去的说法。”白头墨说道。
尹月阙忽然也开口说道：“二伯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他是为了我们这些引渡人才来的港口吗？要不是发生了一些和悲海沧冥相关的事情，我们在这里根本就是无人问津。谁知道这悲海沧冥里装了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只一眨眼的瞬间，白头墨忽然站在尹月阙的身后，伸出枯柴死木一般的手，冷冰冰地划过尹月阙精妍的脸颊，说道：“姑娘，我说过，口不择言，惹祸上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