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23章】王三奶奶
杜比安想，与其与他们争斗，不如，忽略他们。
哪怕让他们占个上风吧，杜比安叹了一口气。
“老乡们，我也是个农民出身，我也种过玉米，这几个玉米也就二三十块，它能长起来的”，杜比安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不好，我身上也没多少钱，都不容易，给哥几个二百块钱买点烟抽，好不好，大家山不转水转，交个朋友如何？”
“你说得轻松，压坏了我们家的地呢，这个怎么算？”几个人面面相觑，却仍然不依不饶，“两千，一分不少”。
“对，两千”，几个人附和着。
“你要是不给，今天就别走了”。
“对，不让走了，你要想走，就得把车留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些人的语气越来越嚣张，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似乎根本不怕事情闹大，似乎闹得越大他们越开心，也越兴奋。
恶人，杜比安心里骂道，他真想骂出来，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他安慰自己，人，犯不着跟恶狗置气吧，罢了。
杜比安感到一阵悲哀，很久以前，他就已经领略了人性的卑劣了，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卑劣，有些人总说像农村那样淳朴，他自己来自农村，知道一些人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大打出手，现在又故意讹人，心想这种恶劣风气，这简直比短尾巴的毒蛇还要恶毒。
“这样，咱们找村长评评理吧，村长如果跟你们一样意见，我就给钱”，杜比安心想，这些人得拿村长来压一压，他知道村长在一个村的地位，而且村长一般也不至于乱来。
“你找，你去找，回来你轮胎还在不在我们就不知道了”，几人又是一阵嚷嚷，有人还往水潭里继续扔碎瓶子。
杜比安还记得，当时确实有这个担心，看得出来，对这些人来说，利益已经完全替代了他们心中的所有的善良，在他们与杜比安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可能。
这些人为了利益，无端卸掉别人轮胎真的干得出来，杜比安本来想去寻找帮助，但是，他确实担心这些人把自己的车给砸坏了，一旦砸坏，即使抓住他们，让他们赔偿又如何呢，维护权利的成本太高了，尤其是对自己这样的外地人。
杜比安没有觉得悲哀，他觉得这就是人性之殇。
其实，杜比安也想过报警，但是他总觉得，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警察当然不会首先考虑如何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去考虑，而是首先抱怨报警的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然后就是如何推脱。对于杜比安来说，他自己也懒得去招惹警察。
正一筹莫展，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过来了，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裤子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稀泥，似乎刚刚摔倒过。
“小四呀，听你们吵半天，吵什么呀？”老太太问
。
“三奶奶，这个人，开车把你家玉米都给压坏了，我们替你出气，要找他赔”，一个脸上有些雀斑的年轻人上答应了一声，给旁边的一个穿着红t恤的小伙子使了眼色，小伙子过来告诉杜比安，说道“给五百赶紧走吧，赶紧的”。
杜比安什么也没说，就直直的看着他。
“我看看，压坏几根呀？”老太太说着，不顾那个叫小四的，走了过来，看了看被压坏的玉米，又看了看杜比安。杜比安看她走路也不太稳，担心再跌倒，便上前去扶了一下。
“小伙子，这些坏小子是不是让你赔钱啊？”
“恩”。
“要你赔多少？”
“两千，奶奶”。
“这批坏小子，玉米是我的，又不是他们的，一天尽学坏，干没良心的事情”，她虽然年纪大，声音却很洪亮。
一群人无趣地走了，老奶奶告诉杜比安不需要赔。
后来，杜比安回来的时候，还是经过这条路，幸好没有再遇到那群坏小子，他在一个小卖部打听了一下，原来这王三奶奶是个孤寡老人，老伴去世得早，她本有个儿子的，后来得病去世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尽管已经七十二岁高龄，还要自己种几块土地，还得用一些玉米卖掉去换油盐。
过几个月，正好有个活动经过这个县城，杜比安便专门去看望了老太太，给她买了一些米面，还有油，肉和一些日用品，杜比安还在她的家里烤了玉米，俩人说着说着，便热泪盈眶。后来他为老太太办理了一张银行卡，卡就留在自己手里，存折给了老太太，他决定每月给老太太打点生活费。
不到一年，他听说老太太干活的时候从一个斜坡上摔下来，没几天便去世了，村里因为杜比安曾经资助她，临终前，她还给村长说，想最后看看她认的这个干孙子，让村长帮忙联系一下，可是杜比安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棺材的钱是杜比安出的，邻居给她在附近找了个墓地，草草地下葬了。
离开村子的时候，他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将卡带走了。
后来，那张卡总是不经意地勾起杜比安的回忆。
杜比安被抓之后，仔细盘算过，他认为还是王老太太这个账户最安全，因为农村死个人，没人想着去给她销户，她也没有任何近亲属，除非下一次人口普查，否则，村里除了收回她的土地重新分配之外，没有人来管理。
斯人已逝，生前毕竟自己也帮助过她，心想她必定会保佑自己的，用她的账户不会有不妥。
于是，杜比安将四百万存这个账户里，手续费也不在乎了，剩下的几十万就存在贾一鸣的账户，以待不时之需。
现在，杜比安一想起王三奶奶，不仅有一种幸运，还有一份感激，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情。
他还记得王三奶奶那慈祥的眼神，无助的眼神，孤独的眼神，关爱的眼神，感激的眼神，幸福的眼神，不舍的眼神。
杜比安想，这个账户，大概也是命中注定吧，王三奶奶，或许便是那个人，命运特意让自己遭遇的，因为她，自己安全了许多，即使自己也可以用其他人的身份还开办账户，但是，他觉得，老人家的账户，自己用起来才更为心安理得。
当然，杜比安没有预料到，账户后来给自己带来的困难。
（本章完）
哪怕让他们占个上风吧，杜比安叹了一口气。
“老乡们，我也是个农民出身，我也种过玉米，这几个玉米也就二三十块，它能长起来的”，杜比安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不好，我身上也没多少钱，都不容易，给哥几个二百块钱买点烟抽，好不好，大家山不转水转，交个朋友如何？”
“你说得轻松，压坏了我们家的地呢，这个怎么算？”几个人面面相觑，却仍然不依不饶，“两千，一分不少”。
“对，两千”，几个人附和着。
“你要是不给，今天就别走了”。
“对，不让走了，你要想走，就得把车留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些人的语气越来越嚣张，他们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似乎根本不怕事情闹大，似乎闹得越大他们越开心，也越兴奋。
恶人，杜比安心里骂道，他真想骂出来，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他安慰自己，人，犯不着跟恶狗置气吧，罢了。
杜比安感到一阵悲哀，很久以前，他就已经领略了人性的卑劣了，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卑劣，有些人总说像农村那样淳朴，他自己来自农村，知道一些人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大打出手，现在又故意讹人，心想这种恶劣风气，这简直比短尾巴的毒蛇还要恶毒。
“这样，咱们找村长评评理吧，村长如果跟你们一样意见，我就给钱”，杜比安心想，这些人得拿村长来压一压，他知道村长在一个村的地位，而且村长一般也不至于乱来。
“你找，你去找，回来你轮胎还在不在我们就不知道了”，几人又是一阵嚷嚷，有人还往水潭里继续扔碎瓶子。
杜比安还记得，当时确实有这个担心，看得出来，对这些人来说，利益已经完全替代了他们心中的所有的善良，在他们与杜比安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可能。
这些人为了利益，无端卸掉别人轮胎真的干得出来，杜比安本来想去寻找帮助，但是，他确实担心这些人把自己的车给砸坏了，一旦砸坏，即使抓住他们，让他们赔偿又如何呢，维护权利的成本太高了，尤其是对自己这样的外地人。
杜比安没有觉得悲哀，他觉得这就是人性之殇。
其实，杜比安也想过报警，但是他总觉得，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警察当然不会首先考虑如何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去考虑，而是首先抱怨报警的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然后就是如何推脱。对于杜比安来说，他自己也懒得去招惹警察。
正一筹莫展，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过来了，看起来已经七八十岁，裤子上衣服上都沾满了稀泥，似乎刚刚摔倒过。
“小四呀，听你们吵半天，吵什么呀？”老太太问
。
“三奶奶，这个人，开车把你家玉米都给压坏了，我们替你出气，要找他赔”，一个脸上有些雀斑的年轻人上答应了一声，给旁边的一个穿着红t恤的小伙子使了眼色，小伙子过来告诉杜比安，说道“给五百赶紧走吧，赶紧的”。
杜比安什么也没说，就直直的看着他。
“我看看，压坏几根呀？”老太太说着，不顾那个叫小四的，走了过来，看了看被压坏的玉米，又看了看杜比安。杜比安看她走路也不太稳，担心再跌倒，便上前去扶了一下。
“小伙子，这些坏小子是不是让你赔钱啊？”
“恩”。
“要你赔多少？”
“两千，奶奶”。
“这批坏小子，玉米是我的，又不是他们的，一天尽学坏，干没良心的事情”，她虽然年纪大，声音却很洪亮。
一群人无趣地走了，老奶奶告诉杜比安不需要赔。
后来，杜比安回来的时候，还是经过这条路，幸好没有再遇到那群坏小子，他在一个小卖部打听了一下，原来这王三奶奶是个孤寡老人，老伴去世得早，她本有个儿子的，后来得病去世了，家里也没有其他人，尽管已经七十二岁高龄，还要自己种几块土地，还得用一些玉米卖掉去换油盐。
过几个月，正好有个活动经过这个县城，杜比安便专门去看望了老太太，给她买了一些米面，还有油，肉和一些日用品，杜比安还在她的家里烤了玉米，俩人说着说着，便热泪盈眶。后来他为老太太办理了一张银行卡，卡就留在自己手里，存折给了老太太，他决定每月给老太太打点生活费。
不到一年，他听说老太太干活的时候从一个斜坡上摔下来，没几天便去世了，村里因为杜比安曾经资助她，临终前，她还给村长说，想最后看看她认的这个干孙子，让村长帮忙联系一下，可是杜比安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棺材的钱是杜比安出的，邻居给她在附近找了个墓地，草草地下葬了。
离开村子的时候，他按照老太太的意思将卡带走了。
后来，那张卡总是不经意地勾起杜比安的回忆。
杜比安被抓之后，仔细盘算过，他认为还是王老太太这个账户最安全，因为农村死个人，没人想着去给她销户，她也没有任何近亲属，除非下一次人口普查，否则，村里除了收回她的土地重新分配之外，没有人来管理。
斯人已逝，生前毕竟自己也帮助过她，心想她必定会保佑自己的，用她的账户不会有不妥。
于是，杜比安将四百万存这个账户里，手续费也不在乎了，剩下的几十万就存在贾一鸣的账户，以待不时之需。
现在，杜比安一想起王三奶奶，不仅有一种幸运，还有一份感激，甚至，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情。
他还记得王三奶奶那慈祥的眼神，无助的眼神，孤独的眼神，关爱的眼神，感激的眼神，幸福的眼神，不舍的眼神。
杜比安想，这个账户，大概也是命中注定吧，王三奶奶，或许便是那个人，命运特意让自己遭遇的，因为她，自己安全了许多，即使自己也可以用其他人的身份还开办账户，但是，他觉得，老人家的账户，自己用起来才更为心安理得。
当然，杜比安没有预料到，账户后来给自己带来的困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