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称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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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01章】官场草人

    观海兰陵项目,因为强拆的恶劣影响,不得不继续搁置。

    这次强制拆除事件,因滨西州属媒体全部受制于本州的州府及特西社团滨西分部,没有一家媒体敢于发声。

    但是,其他州及联邦媒体却不受滨西控制。

    杜比安虽然不是什么政治观察家、评论家,也并非政治学教授,但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很容易发现,也很容易理解。

    杜比安经常关注新闻动向,对跟自己家人有关的新闻,他更是一个也不放过。强制拆除事件后,很长一段时间,观海兰陵项目被各路媒体追踪报道,还有不少评论员专栏评论。

    随着时间的推移,可以看出,媒体报道已逐渐降温。

    就在报道逐渐冷却时,窦大勇却在国土局坠楼了。

    窦大勇坠楼事件,又为仙来,甚至滨西增加了报道热点。

    有记者含沙射影地揭露了仙来政界斗争内幕,有记者甚至已经将观海兰陵项目和窦大勇的死联系起来,有些还隐晦地猜测窦大勇的死与观海兰陵项目有关,就差直接说谋杀了。

    曲律师跟杜比安谈过,他说,一个单位副处级干部在另外一个单位坠楼,这对于记者们来说绝对是个好的新闻,坊间传闻,有记者已经挖出了公众意想不到的巨大黑幕,只是,迫于某些强大政治压力,在报道之前被强行要求删减了。

    国土局的领导刚刚和云海置业就强拆问题进行过争吵。

    无论观海区政府还是观海区国土局的领导也都不想因此落马,连一向非常强硬的特西观海区组长都有些担心起来。

    毕竟,特西观海组长自己也深知,他已经侵犯了个人的隐私和检举权利,是他私自扣押了窦大勇寄给特西社团滨西分部的信,而且,此事除了他自己,还有邮政所的所长以及自己的秘书知道,或许,还有更多不可控的其他人也知情。

    因为阁副区长的前车之鉴,无论区政府还是国土局的官员,便都纷纷按兵不动了,他们似乎都不想再搅起这滩浑水。

    “现在区政府和国土局对观海兰陵项目是什么态度?”

    “杜总,出了些事,他们还能有什么态度呢”,曲律师摇摇头,接着道:“他们谁也不想有态度,谁也不敢有态度”。

    曲律师,毕竟,也不单单是一名律师,他跟一般的律师不一样,他是从仙来政府大楼走出来的,对于政坛非常了解。

    “可是,曲律师,不出问题,没有态度也就没有政绩吧”,杜比安继续追问,其实,他是想多了解哥哥和拆迁之事。

    “杜总,我感觉啊,现在这个情况,领导们根本不想要什么政绩了,稳定就是最大政绩了,领导们的唯一追求已经变为‘不出大事、保住位置’了,所以啊,这件事情他们便能够拖一天是一天,按照一个副区长

    的话来讲,拖黄更好”。

    曲律师说起来很有底气,按照他的意思,似乎理应如此。

    “那事情拖着也不是个事啊,总得解决吧”,杜比安问。

    “只要在任内不解决,将来不管是谁,谁爱来接谁接,总之,只要跟自己没有关系即可”,曲律师歪嘴,笑了一下。

    “拖也不是办法吧,他们总不能一直拖吧”,杜比安,就想从曲律师这里获得一个信号,了解政客对此事的态度。

    “若无法拖延,那么,就找个替罪羔羊,让他们来承担这样后果。总之,就这个项目来说,他们的策略便是:能找一个替死鬼是上策,找不到的话也决不当任何人的替死鬼。”

    曲律师的回答,杜比安无言以对,因为他其实也懂。

    杜比安专门找人查过,也从一些内部人士那里了解过,云海置业公司,因为强拆的事情,此前担心因此导致刑事责任,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又因为窦大勇又跳楼自杀,事件后果不可预料,所以,他们决定暂时观察观察,停止行动。

    于是,观海区政府按兵不动。

    于是,观海国土局按兵不动。

    于是,云海置业也按兵不动。

    不过,他们都在想,总得找出对方的一些问题,否则从政府部门来说那就是失职,一旦追究责任将不利于寻找借口推脱;对云海置业来说,也是如此,如果不能归责对方,那就可能造成损失,若不及时归责,将来存在诉讼时效问题。

    所以,政治强权与资本强权展开了新的博弈。

    杜比安从曲律师那里了解到,观海区政府要求观海区国土局来处理此事,观海区国土局呢,每前进一步都会向区政府报告,总之,他们坚持要求区政府同意或者明确指示,还美其名曰在观海特西小组和区政府领导下才不会犯错误。

    不过,毕竟这个项目是一个整体性项目,是区政府引发的项目,也只有区政府才能够将此事相关各种力量进行整合。

    斯莱联邦有个说法,特西小组管一切,观海政府一切管。

    区政府一切管,所以,要承担责任,但是,区长必须向特西组长汇报,特西小组要求一切可能的后果由区政府承担。

    无奈,区政府责成出席办公会的法制办公室蒋主任处理此事,要蒋主任拿出一套既要合法又要能解决问题的方案来。

    蒋主任是观海区政府法治办公室主任,跟他同属一个办公室的还有副主任魏锋,除了魏锋,还有三名较为年轻的工作人员,其中一人还是刚刚专门从街道办调过来帮助工作的。

    观海区法制办公室,因为曲律师顾问之事,杜比安也了解了很多。

    杜比安了解他们每一位。

    借调的这位,杜比安见过,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叫张淼,因为年轻,人灵活,会打

    扑克,酒量很大,因此,能够陪一些领导完成喝酒任务,所以,蒋主任常常会带他出去。

    另外两名工作人员呢,一个姓刘,是军队转业过来的,他原来是学导弹工程的,后来分配到联邦一个防化团的政治处做文化干事,负责组织团里板报比赛、唱歌、体育工作一类事情,被提拔少校通过联邦军官调配处转到仙来就职了。

    另一名直接分配,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安排,也到法制办。

    再有一个,是个女孩,其父亲是市检察官办公室的副主任,本来家里想安排她去做初级法官,但是她嫌太累,也不愿意学习,更不愿意考试,于是,就给安排到这里了。

    女孩姓季,她已经在此工作五年了,但是,前后出去学习培训近两年,结婚生子除了法定婚假产假加上请假,是一年,她偶尔生病还请假,工作时间加起来似乎还不到一年。

    魏锋呢,是个孤儿,原本不知道姓什么,大约是出生在饥饿年代的贫苦家庭吧,所以被扔在了路边,一个过路的盐商在半路碰到,于心不忍便带回家去养了,给他起名魏锋。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魏锋不仅活过来,还茁壮成长,盐商后来也发达了,不做盐了,转行做皮具生意。

    魏锋很是努力,在同年人还懵懵懂懂不知路在何方的时候他便已经中等专业学校毕业,后来又拿到了二级专科文凭。

    不过,从内心来讲,魏锋也很是叛逆,他并没有继承养父衣钵,继续经商,而是一心一意致力成为国之栋梁,不过,事与愿违,干了近三十年,却仍然在副科级岗位上苦苦挣扎。

    蒋主任没有正规的学历,他的学历栏显示是函授专科。他之前在一个国有农场森林局做兽医,森林局裁撤后,便到了统计局,后来对工作实在无法上手,到了区政府办公室做了几年副主任。

    蒋主任因能说会道,便被安排来担任法制办公室的主任,在几个年轻同事的眼里,蒋主任总是能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是往往这个胡说八道,效果还很好,很多准备来闹事的人,他就能将人家劝到别的单位去,而其他人却不行。

    在蒋主任的任内,区长换了三拨,特西负责人换了两拨,但是他却一直没动,也没人让他动,所以他现在仍然是法制办公室主任。

    据杜比安了解,蒋主任此人,似乎口碑很好。

    这是魏锋一直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服气的地方。

    不过,这次,蒋主任并不像往常那样能说会道,他觉察到了危险,一种莫名的难以言表的危险。

    他觉得这浑水应该由别人来蹚,这个道路应该别人去走。

    于是,他想起了曲律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