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称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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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07章】小镇浪人

    贾一鸣想,自己怎么来就怎么走,来随意,走也随意吧。

    不过,虽然是同样的模式,却是不同的道路。

    贾一鸣随机挑选了一趟汽车,再乘火车,又乘汽车。

    他走过很多地方,没有专门记录,便也记不得地名了,至于方向,看看太阳和植被,不想知道都难。他冷笑,谁让自己的军事地形学学得那么好,谁让自己是个地理爱好者呢。

    贾一鸣很善于赞美自己,他总是认为,在这样残酷的世界中,如果连自己都不赞美自己,还有谁有闲心赞美自己呢。

    其实,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经过什么地方,也懒得知道是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气温越来越高,窗外也越来越绿了。

    在某个地方,贾一鸣突然决定停下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下来,似乎是神灵在引导,有一个神秘的力量总是在他的耳边细语“下来吧,贾一鸣,下来”。

    他想,是不是衣服在作祟呢,是不是因为浑身瘙痒而不自在,所以,内心想要下车呢,或许跟神灵也没有关系呢。

    从卫城出发,他就穿了一身衣服。

    后来,也不知道经过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总之,他很久很久都没有洗澡了,既不洗澡也没换衣服。

    上一次洗澡好像还是被动完成的,那是很多天以前了。

    那天,贾一鸣所乘的车辆不小心掉到野外的一条河里了,其中两人伤得不轻,几乎所有人都不同情况的擦伤,当然,除了贾一鸣,他连皮都没擦破。

    他在车辆倾覆的那一瞬间,利用四肢,紧紧地贴在座位下方,在车辆入水之时,他几个蹬踢,四个车窗玻璃被击碎,幸亏贾一鸣的行动及时,车内十二个人全部逃了出来。

    所有的人,包括贾一鸣,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跟着大家围着火炉,他自嘲终于洗了个澡。

    在等待救援车辆的空隙,大伙趁机把衣服烘干了。

    车辆来接他们时,贾一鸣突然不想乘车了,便改为步行。

    他沿着公路步行,期间,路过不少村庄。

    衣服本来就很脏了,好不容易掉进河里,顺便洗了一下,可是就在步行的第二天,一辆疾驰的汽车溅他一身泥水。

    他的衣服上是又黄又黑的泥斑,他当时真想冲上去,把司机抓出来,教会他怎么做人,不过想想,斯莱联邦这样的司机太多了,抓不完。

    贾一鸣此前去过几个其他联邦,他从来没发现哪个联邦像斯莱联邦这样不讲规则没有礼貌,他记得那些联邦的司机都会礼让行人,绝不会出现像这样给路人溅一身泥浆的情形。所以,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斯莱联邦的人种是不是比别的低劣。

    终于,经过内心的自我说服,他逐渐认为斯莱联邦的人种确实低劣,便自我安慰,也就不再对那位司机耿

    耿于怀了。

    现在身上已经开始瘙痒,他用手到处抓,抓得有时候或疼或痒,有时候又痒又疼,有时候他不知道到底是疼还是痒。

    不知何时,贾一鸣想停下来歇歇,他停下来的地方,不知道是哪。那里似乎不是一个城市,因为看起来又不像城市。但是,也不像乡村,因为有三条街道。

    那里,虽然谈不上繁华,却还热闹,三条街平行地铺在倾斜的平原上,贾一鸣走的是右边那条,街道两旁都是不高不矮的小楼,三五层,六七层都有,应该说算个小镇。

    青瓦色,白色,黄色,紫色,各种房子,颜色可以说丰富多彩,又极为杂乱。一路走着,他几乎没有发现有相似的房子,街道旁边,种植不少树木,甚至还存留百年大树。

    听他们说的话,带有方言的味道,贾一鸣似乎能够听懂,又似乎又不能完全懂。

    街道两旁是各种小商店,理发店,服装店,皮鞋店,饭店,花店,这个小镇,似乎什么都有。

    昨晚刚刚下过雨,下雨的时候,贾一鸣在一个山洞里睡觉,他记得,半夜被轰隆声惊醒两次,不过,看来雨不够大。

    街面都是稀泥,贾一鸣鞋上都是泥,身上也是泥。

    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看来雨水也阻挡不了他们赶集的脚步。

    贾一鸣的皮鞋,已经张牙舞爪。其实,前几天就已经破损不堪,左鞋左侧漏水,右鞋后部也漏水,遇水便嘎吱嘎吱地响,有时不小心用力一踩,里面还能溅出泥水来。

    因为溅水,他还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训斥一番。

    即使水潭满地,街道的旁边,仍然有不少小商贩,贾一鸣发现,有些商贩在路边摆了一些黑色的平底锅,上面有一层薄薄的油,还有刷子,以及一些小块豆腐和黄色的糕点。

    围绕平底锅,三三两两坐着一些人,他们开心地喝着啤酒,划着拳,毫无顾忌,似乎这街上的熙熙攘攘跟他们没有关系似的,看起来快乐极了。

    贾一鸣想,他们不管是真的快乐还是假的快乐,但起码比自己要快乐,而且,他们的眼神出奇的平静,深不见底。

    坐在旁边,不断往锅里添加东西的人,大概是服务员兼老板,不过看他的姿态,好似一个隐退的江湖高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也神情自若,不慌不忙,眼神同样深不见底。

    贾一鸣在各种城市见过各样的人眼神,但如此平静的眼神,却很少见。无论是在会场里还是餐桌上,无论是地铁口还是广场上,许多人的眼神或慌张、或浮夸、或闪烁或谦卑。

    而这些人,似乎一点不担心也不关心身边发生的事情。贾一鸣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懂得关心,还是根本不需要关心。

    贾一鸣有些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从来没有遭受过狮豹威

    胁的小绵羊,还是经历过生死搏斗而波澜不惊的卸甲勇士。

    不管怎么,他们确实像羊群一样,或者专心吃草,或者歇一歇再继续专心吃草。对于偶尔路过的车,哪怕挤在那里,他也熟视无睹,似乎那一切喧嚣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跟他们似乎确实好像也真没有关系。

    街上,有些行色匆匆的少年,穿着用麻布做成的奇异的服装,上面绣着各种花纹,像是孔雀又不是孔雀,贾一鸣不认识那到底是什么花纹,看起来有点像历史上的女沙皇的画像。

    少年们或三五人,或七八人,与刚才那些男人相比,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他们脸上满是神气,杀气腾腾,似乎随时要教训一个他们觉得犯了错的人,以显示自己的勇猛似的。

    贾一鸣看见了他们稚嫩的胸脯,还看见了他们插在腰间的匕首。他心想,原来少年们有武器傍身,怪不得如此张扬。

    这条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拥挤,感觉很长。

    贾一鸣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久了,肚子咕咕的叫,其实已经叫了许久了,他想,还是好好的吃一顿吧,吃完继续往前,可是摸了一下自己尴尬的口袋,只剩一张十块钱纸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