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皇夜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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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才女画家

    fri mar 13 18:50:33 cst 2015

    遗物里居然还有手机。手机看上去完好无损,却大概有内伤,连电源都打不开。这部当年花六千元置办的iphone,如今已是古懂,现在这可怜的“老肾4”也生死不明了。

    梦魇说:“哥啊,你可别想着明天拿它去卖了,那能换几个银子,咱俩一天饭钱都不够。快,继续套大姐的话,把那个朋友套出来,一辈子的饭都有了……你这笨嘴,我来教你说……”

    林笑风于是连忙收好“遗物”,继续跟护士长套近乎,嘴巴被梦魇绑架得无法自控,古今中外,天南地北,内容涉及梵高、毕加索、瘦肉精、三聚氰胺、三个代表、和平共处五项原则、韬光养晦、有所作为……他今天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有这么多智慧。

    这些智慧最终使护士长不再打哈欠了,她瞪圆了眼睛,拍案而起,把他赶回病房,放倒在床上,还朝他嘴里塞了一片又一片安眠药,就差也贴上一块胶布了。

    他终于老实下来。

    当走廊里再次传来怪兽的一声一声的叫时,他的眼皮也跟着粘上了,人又回到了半梦半醒、半死不活的状态。

    朦胧之中,他跟梦魇合体了。

    物理天才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是特地来看看他复活的效果,啰里吧嗦正说着,忽听阎王爷传唤,便没了魂地撒腿就跑。他追过去一瞧,阎王爷居然长得慈眉善目,阎王爷竟然变成了父亲……

    父亲从墙上的画中走下来,把他带回了江北老家。家里依然那么破旧。父亲这回没说画画的事,只是带着他到自家地里四处转悠,教他怎么翻土种菜,还去了鱼塘和他一起钓鱼,做了他最爱吃的鱼汤面……

    鱼是自家鱼塘养的,葱姜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因此那味道格外地香,他忍不住张开大嘴便吃,却什么都没吃到,于是醒了。

    一睁眼,果真有一碗鱼汤面,就在床头柜上,飘着浓浓的鲜香味,竟是阿彩带来的,还有一份白斩鸡、一份素什锦。

    阿彩说是中饭。这一觉,他居然睡到了晌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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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晌午了,太阳却不知在哪里。空中布满雾霾,晦暗裹着一团模糊不清的白,仿佛是混沌中掏出的一个天窗,抑或是宇宙的虫洞出现在那里,让地球穿越回神话中的蛮荒时代,天地未开。

    这里是郊区的一片鱼塘。

    “呜昂——”远处传来一声轮船汽笛声,被浓雾锁着,听起来苍凉窒闷,如祭祀的号角。

    “号角”响过之后,仿佛不经意间,雾里挤出来一个清新明亮的白色小舟,小舟上俏立着一个白色小人,小白人头顶扣一只灯罩一样的白色斗笠,斗笠下是一个穿着皂白小褂裤的身子。她正轻轻哼唱着小曲,漂来……

    她的出现,使晦暗的浓雾有了生动的光亮。她的洁白,于是显得神圣,让人不禁想起开化混沌的一盏明灯。

    斗笠很大,遮去了这小白人大半个脸庞,只露出她玲珑的下巴,斗笠下,秀发松挽,垂腰抚臀。她穿的小褂裤是很轻薄的土制泡泡纱质料,上身是无袖短衫,下面是一条如灯笼一样肥大的短裤。

    小白人儿这一身,是峻水渔家女的内衣装束。

    峻水这地方,潮湿闷热,尤其在水边,又恰逢梅雨季节,粘乎乎的空气简直叫人没法活。于是渔民们尽量少往身上招呼多余的物件,男人光膀子,女人就穿这种短衣裤,图个兜风透气,宽松清凉,里面是空空的,不再穿着任何贴身小装备,绝不像城里女人那样,非要把自己勒得像个葫芦才肯出门。

    看起来,这小白人儿就是典型的一个渔家小姑娘。

    然而她完全颠覆了渔女的典型模样。她没有一身的古铜色皮肤,竟长得比城里人还要白,尤其被汗水浸润,便白得发亮,如羊脂美玉,乍一看,极像是明星演员扮出来的渔家姑娘。

    是有些拍电影的感觉,特别是偶尔一抹光亮短暂映在她身上时,那些短小的泡泡纱便变得荡然无存。这情景,不仅能把人迷住,连鱼儿都纷纷赶来瞧一瞧,围在船舷周围,在水中窥视她的身影。

    但她绝不是在扮演角色,看她干活的麻利劲儿就知道,她分明是地道的渔女。她打着赤脚,脚旁边放着一只比膝盖还高的白色大铁桶,她正从桶里不断地舀起鱼食,“唰”泼出去。鱼食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雨点般砸下,水面随即像开了锅一样,泛起密密麻麻的水花,鱼儿们便都来赶早市了。

    喂完鱼儿,她还要沿塘边巡视一圈,检查堤坡,看看水闸,为梅雨季节的涨水做一些准备。如此看来,她一定就是这片鱼塘的养鱼女工。

    这一切,都被写在一幅洋画中。

    这是一幅古典写实风格的油画,画家却是超现实的。画家一边描绘着渔女的性感,一边吹着口哨,得意之时,还会打出一两个脆脆的响指,嘿嘿笑两声……

    不过,这位可不是流氓画家,竟也是一个姑娘。

    就在窗前站着,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盯着画,脚下随口哨打着节拍,十足一个男生的腔调。

    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女生,不仅跟渔女的相貌酷似,而且肤色一样地白,秀发也一样地垂至腰下,却梳着一条粗*黑的麻花辫。穿衣……不淑女,简直蛮荒至极,她穿的竟是点点油彩,脸上、身上蹭得红一块黑一块,不知是她在画画,还是画在画她。

    麻花辫梢指向一条“迷彩”小短裤,短裤颜色也脏得分不清是原色还是不小心抹上去的油彩。

    女画家画着画,还有人在一旁唱歌,一首荒诞味道的歌:

    ……

    传说中,天与地连在一起,永不分离

    勤劳的人们和那些神奇的动物生活在山洞里

    下过雨的清晨,一束光照着树神

    远处传来隆隆的鼓声

    沉沉的鼓声阵阵,震醒山洞里的人

    墙上的预言这就要发生

    伴着节奏急促的脚步,人们的心在跳

    金色公鸡带来了传奇

    分开了天地

    哎……杀鸡了,杀鸡了,杀鸡了……哎……

    这是萨顶顶的一首《天地记》,此刻正一遍又一遍在音响里放着,循环往复。显然,是这位小美女画家最爱的曲子。

    不过,最后一句“杀鸡了”不是萨顶顶的原唱。美女歌手萨顶顶,不会唱出这种词来,但美女画家会的。她不仅歪歪了歌词,她的蛮荒扮相以及画作构思,大概都源于这首远古感觉的曲子。

    “哎……杀鸡了……杀鸡了……”

    她尖脆的嗓子放声大唱,大概是画得意了,美得手舞足蹈,仿佛开天辟地,于是活像《魔兽世界》里的女野人。

    她笔下的渔女也因此变成了性感无比的小女神,所以她越发地得意,灵感于是关不住,不仅将渔女的短褂画得几乎透明,还妙笔生花,渲染出这样一个细节——

    渔女抬起胳膊往水里泼撒鱼食时,那齐胸的小褂便吊上去,微微露出一小块月牙般的圆润,尺度极小,却是恰到好处,多一笔就俗,少一笔不够。这个美女画家,很有男人的想像力。

    ……

    那边画家画着,这边渔女已干完活,将船靠了岸,又从塘边水里拎起一张罾网,网里立刻蹦起数条白花花的鲢鱼。她从船上拿起抄网,麻利地抄上两条,丢进脚边一只竹篓,然后离船上岸,光着脚就钻进浓密的竹林里。不一会再出来时,她怀里多了几支竹笋。

    夏笋可以清热解毒,而竹笋烧鱼,正是当地的一道传统名菜。看来这渔女别看年纪不大,却很会过日子。

    此情此景,应该又是一幅画——混沌荒诞的空气中,绿得发黑的竹林里,钻出一个白萌萌的小姑娘,手提鱼篓,怀抱一堆新摘的竹笋,光着脚丫,一双匀称的秀腿忙忙乎乎走来,载着收获生活的兴致和满足,带着她一身的阳光,驱散了荒诞的混沌。

    她就这样快活地流着小汗、哼着小曲走向旁边一座大房子。

    这大房子很不简单,是一栋分量感十足的石砌大别墅,却有一个很谦虚的秀名,就在门楣上,叫“竹林小筑”。

    渔女没从大门进去,而是走到侧面山墙下一个小门口,停下,把脚伸进墙边一个水池里冲洗干净了,然后穿上拖鞋走进别墅。

    这别墅竟像饭馆一样开了这样一个后厨门,厨房也确有饭馆的后厨那么大,功能上足够三四个厨子同时操作,环境设施却比饭馆后厨雅致,简直像艺术家工作室。

    这不奇怪,做菜也是一门艺术,这里的主人看来深知做菜的真谛,一定酷爱厨艺。

    这位主人也确是一位艺术家,这一点从客厅的摆设上一览无余。厨房朝向客厅的隔墙是白色剁斧石与透明玻璃的镶嵌组合墙体,所以从厨房里便能将客厅里的一切尽收眼底。那客厅,竟是一个大开间的通透的“画廊”。

    渔女走进厨房,将鲜笋和鱼分别放进两个不锈钢池子里,放水泡上,那鱼一见了水,便欢实起来,白花花地跳着蹦着,溅出白花花的水来。

    渔女侧身一躲,这时玻璃隔墙那边又有一样白花花的东西跳进她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