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望仙楼
小镇出奇地幽静，似与整座大山的空寂相衬，青石板铺成的街径古色古香，瓦房是清的，土灰色的墙，风格古朴却不乏味，镇中总弥漫一股从山间飘来的雾气，更添几分清冷。
林天辰四人走了一整条街也不见一家门户敞开，街角尽头一个年轻男子背一篓子，从镇外一条小路沿台阶缓缓走来。
年轻男子脸庞削瘦，肤色昏黄，一身粗布麻衣也是褴褛不堪，见到几人之时，男子面无表情，像是沒看到一样背着篓子低头走路。
林天辰心中虽略感疑惑，但总算见到小镇上的活人，顿时一阵欣喜地走上问道：“这位小哥，请问这纵淮镇上可有客栈？”
年轻男子停下脚步，用毫无神采的眸子看了看林天辰，又扫了林沐雪三人一眼，便再次埋下头，不理不睬，也不应答地往镇上走。
林沐雪对此自然是气得要去揍那个冷漠男子一顿，唐雅柔却只是拉住林沐雪，摇头笑了笑。几人望着身背一娄子杂物的年轻男子走入街边一个巷口，便再无一个生人，整座镇子商铺陈设具全，却冷冷清清，让人怀疑这是否为一处荒镇。
“该死的老船夫，果然又骗了我们，这镇子荒无人烟，大白天活人只见一个，哪有什么客栈酒馆，有人家就不错了。”林沐雪捡起一块石头，朝镇中扔去，正好砸进一户窗口，片刻后一阵推门声传出，吓得她赶紧躲到林天辰背后。
一栋三层木质阁楼中走出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他先是四处张望了几眼，看见林天辰几人后，便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这下摊上大事了吧，万一砸伤了镇民，我看掌门知道后要怎么罚你。”林天辰戳了戳林沐雪光洁的额头，看着她一脸委屈无辜的可怜状，第一次扳下脸，扭头朝那灰衣男子走去。
若真出事，他怎么舍得让林沐雪承担，就是有万般惩罚加身，他也要代她受下，如此，至少能给林沐雪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娇蛮任性，可不是任何时候都会被人原谅。
一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林天辰就欠身陪不是，并询问是否伤及他的亲人，所幸那名灰衣男子仅是笑了笑，言明只是砸坏了几个菜坛子。
林天辰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他从衣袖拿出一锭银子塞给灰衣男子，在后者几次推拒方才接受后便转身离开，刚走三步，身后却响起了一句挽留之言。
“其实这栋木阁是一家酒楼，我是这里的伙计，看几位面生，想必是慕名来此地游玩的远客，若是实在寻不到休整之地，可到本楼小住几日，我们一定好生招待诸位纵淮镇的客人。”
林天辰看那男子和颜悦色，谈吐举止得体，不但未过多计较他们无故冒犯之事，反而好心提供住处，这样的人浅谈几句便能带来好感，林天辰稍作思量，便欣然点头。
立于牌匾下，年代久远的古字早也被风雨侵得模糊不清，依稀可辨出三个气势有力的大字：望仙楼。迈过门槛，走进酒楼内，迎面一股沉香木的气息弥漫而来，阁楼内陈设简洁却不单调，桌椅整齐摆放于大堂，红绸罗帐挂于房梁，地铺白石板，大体倒也有几分清幽雅致。
柜台前一名美妇约莫二十八九岁，一身蓝色的翠烟衫，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玉钗将发髻松松簪起，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目浅描粉黛，肤色若凝脂美玉，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袅娜的身段，绛唇一抿一笑间，万种风情尽生。
林天辰暗叹，这女子姿颜不若俗世中人，竟比之唐雅柔却仅是逊色几分。
“这位是我们望仙楼的老板娘。”灰衣男子在几人身后毕恭毕敬道。
蓝衫美妇媚眼轻眨片刻，眸光在林天辰四人间不断来回打量，最终停在莫云美如冠玉的脸庞上，她撩动乌黑秀发，醉人的声音酥麻娇软，莞尔笑问道：“几位客官可是要留宿？”
“暂住一日。”林天辰点头，“有劳为我们选两间邻近客房，另外还请备些饭菜。”
蓝衫美妇将视线移开莫云，转而盯着林天辰含媚笑道：“小楼久无客人过夜，几位可随意选取两间，至于饭菜还需稍等，一刻钟内必定承上。”
林天辰微笑点头，他避开美妇别具风韵的目光，环顾酒楼内纤尘不染的陈设布局，不免一阵疑惑讶异，这纵淮镇人烟稀薄，望仙楼的生意定然也随之萧条，眼下之景，却显而有人时常打理过。
“老板娘，冒昧问一句，这镇上是否仅有寥寥数户人家，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唐雅柔问道。
眼眉轻挑了挑，蓝衫美妇细抿润泽绛唇，摇头浅笑道：“姑娘是远客，不知本地风俗，今日是纵淮镇一年一度的祭鬼节，传说这一日锦清江一带的孤魂亡灵将汇聚到纵淮山上，由山中黄泉通入阴间，几位看见镇上一派荒凉，街道门户紧闭，并非无人，而是皆在家中祭拜恭送途经纵淮镇的先人，我们望仙楼今日本不纳客，接待诸位已是破例，但请几位不要声张。”
莫云从入门便一直抱剑盯着蓝衫美妇，这个细节被林沐雪捕捉到，后者不屑地瞪了瞪莫云，心想这师哥表面玉树临风，气度翩翩，实际却也是个不易察觉的好色之徒，还不如她的天辰哥哥，对于这种行为放浪的女子眼不见心为净。
林沐雪跟着林天辰转身上楼之时，还不忘对着莫云刻意冷哼两声以示鄙夷，莫云哑然，无声扬起嘴角一抹俊逸弧度，他心明如镜，自然知晓林沐雪的意思，不过她好像曲解了他的为人。
酒楼二层风格更为雅致，墙东北与西北两角各摆放一紫檀书柜，红毯铺地，白色雕花木窗斜倚着，纱帘悬挂处，一把古琴横栋，清雅气韵盎然弥漫。
林天辰与莫云共住一间，唐雅柔和林沐雪同住隔间。精致雕花木窗外，拂过从山间而来的微凉清风，倚在窗沿，整条空巷便尽收眼底。林沐雪闲着无趣，就拉着唐雅柔到隔间客房找林天辰替她梳头。
一头柔顺秀发在林沐雪的无理要求下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也只有林天辰才有那个耐心，不过梳久了他的手也会酸，就问林沐雪还需要多久，那个正闭眼惬意着的娇俏少女想了想，道：“菜上齐之后吧。”
一桌饭菜比预想中来的还要晚些，林天辰如获大赦，端起白瓷碗拿起紫竹筷就欲夹菜，他们一行人自出灵霞洞天后，算来也有六日未吃过一顿正餐，脱凡境也好，炼体境也罢，甚至于莫云师哥这真气境强者，都还离不开人间五谷。
比林天辰还嘴馋的林沐雪一块鸡腿都已送到嘴边，却被莫云一双筷子卡住，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懊恼万分地抬起头，不等她开骂，莫云一道清冷的警告却提前压至：“別吃，这镇子有古怪。”
“我都快饿瘦了，你还这么疑神疑鬼的。”林沐雪撇下筷子，别过脸对着空气，不让吃就不吃。
林天辰刚夹到一片干笋，见莫云一脸正经毫无玩笑之意，也悻悻地放下手中碗筷，望向窗外空无一人的寂静巷道，更觉气氛有几分诡异。“莫师哥，你是担心饭菜中有动作？”林天辰小声问道。
“这餐你们要用，至少等过今晚。”莫云淡淡一笑，偏过头望向窗外，“若一夜无事，随你们在这镇子滞留多久。”
青芩山下渡口，古怪老船夫，有洗衣妇人的村落，不知真伪的寇匪传闻，祭鬼节，举镇寂廖，空巷无人的纵淮镇，还有眼前疑似洞悉到什么的莫云师哥，把一切连贯在一起，林天辰蓦然生出后悔来到望仙楼的念头。
本就氛围凝重，三人各自不语，林天辰却不合适宜地问了一句：“莫师哥，这世上当真有鬼魂亡灵之类的邪秽之物。”
眼望窗外的莫云回过脸，轻轻点了点头。
剩下三人背脊一阵寒意。
林天辰四人走了一整条街也不见一家门户敞开，街角尽头一个年轻男子背一篓子，从镇外一条小路沿台阶缓缓走来。
年轻男子脸庞削瘦，肤色昏黄，一身粗布麻衣也是褴褛不堪，见到几人之时，男子面无表情，像是沒看到一样背着篓子低头走路。
林天辰心中虽略感疑惑，但总算见到小镇上的活人，顿时一阵欣喜地走上问道：“这位小哥，请问这纵淮镇上可有客栈？”
年轻男子停下脚步，用毫无神采的眸子看了看林天辰，又扫了林沐雪三人一眼，便再次埋下头，不理不睬，也不应答地往镇上走。
林沐雪对此自然是气得要去揍那个冷漠男子一顿，唐雅柔却只是拉住林沐雪，摇头笑了笑。几人望着身背一娄子杂物的年轻男子走入街边一个巷口，便再无一个生人，整座镇子商铺陈设具全，却冷冷清清，让人怀疑这是否为一处荒镇。
“该死的老船夫，果然又骗了我们，这镇子荒无人烟，大白天活人只见一个，哪有什么客栈酒馆，有人家就不错了。”林沐雪捡起一块石头，朝镇中扔去，正好砸进一户窗口，片刻后一阵推门声传出，吓得她赶紧躲到林天辰背后。
一栋三层木质阁楼中走出一个身穿灰色衣袍的中年男子，他先是四处张望了几眼，看见林天辰几人后，便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这下摊上大事了吧，万一砸伤了镇民，我看掌门知道后要怎么罚你。”林天辰戳了戳林沐雪光洁的额头，看着她一脸委屈无辜的可怜状，第一次扳下脸，扭头朝那灰衣男子走去。
若真出事，他怎么舍得让林沐雪承担，就是有万般惩罚加身，他也要代她受下，如此，至少能给林沐雪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娇蛮任性，可不是任何时候都会被人原谅。
一走到中年男子面前，林天辰就欠身陪不是，并询问是否伤及他的亲人，所幸那名灰衣男子仅是笑了笑，言明只是砸坏了几个菜坛子。
林天辰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他从衣袖拿出一锭银子塞给灰衣男子，在后者几次推拒方才接受后便转身离开，刚走三步，身后却响起了一句挽留之言。
“其实这栋木阁是一家酒楼，我是这里的伙计，看几位面生，想必是慕名来此地游玩的远客，若是实在寻不到休整之地，可到本楼小住几日，我们一定好生招待诸位纵淮镇的客人。”
林天辰看那男子和颜悦色，谈吐举止得体，不但未过多计较他们无故冒犯之事，反而好心提供住处，这样的人浅谈几句便能带来好感，林天辰稍作思量，便欣然点头。
立于牌匾下，年代久远的古字早也被风雨侵得模糊不清，依稀可辨出三个气势有力的大字：望仙楼。迈过门槛，走进酒楼内，迎面一股沉香木的气息弥漫而来，阁楼内陈设简洁却不单调，桌椅整齐摆放于大堂，红绸罗帐挂于房梁，地铺白石板，大体倒也有几分清幽雅致。
柜台前一名美妇约莫二十八九岁，一身蓝色的翠烟衫，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玉钗将发髻松松簪起，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目浅描粉黛，肤色若凝脂美玉，翠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袅娜的身段，绛唇一抿一笑间，万种风情尽生。
林天辰暗叹，这女子姿颜不若俗世中人，竟比之唐雅柔却仅是逊色几分。
“这位是我们望仙楼的老板娘。”灰衣男子在几人身后毕恭毕敬道。
蓝衫美妇媚眼轻眨片刻，眸光在林天辰四人间不断来回打量，最终停在莫云美如冠玉的脸庞上，她撩动乌黑秀发，醉人的声音酥麻娇软，莞尔笑问道：“几位客官可是要留宿？”
“暂住一日。”林天辰点头，“有劳为我们选两间邻近客房，另外还请备些饭菜。”
蓝衫美妇将视线移开莫云，转而盯着林天辰含媚笑道：“小楼久无客人过夜，几位可随意选取两间，至于饭菜还需稍等，一刻钟内必定承上。”
林天辰微笑点头，他避开美妇别具风韵的目光，环顾酒楼内纤尘不染的陈设布局，不免一阵疑惑讶异，这纵淮镇人烟稀薄，望仙楼的生意定然也随之萧条，眼下之景，却显而有人时常打理过。
“老板娘，冒昧问一句，这镇上是否仅有寥寥数户人家，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唐雅柔问道。
眼眉轻挑了挑，蓝衫美妇细抿润泽绛唇，摇头浅笑道：“姑娘是远客，不知本地风俗，今日是纵淮镇一年一度的祭鬼节，传说这一日锦清江一带的孤魂亡灵将汇聚到纵淮山上，由山中黄泉通入阴间，几位看见镇上一派荒凉，街道门户紧闭，并非无人，而是皆在家中祭拜恭送途经纵淮镇的先人，我们望仙楼今日本不纳客，接待诸位已是破例，但请几位不要声张。”
莫云从入门便一直抱剑盯着蓝衫美妇，这个细节被林沐雪捕捉到，后者不屑地瞪了瞪莫云，心想这师哥表面玉树临风，气度翩翩，实际却也是个不易察觉的好色之徒，还不如她的天辰哥哥，对于这种行为放浪的女子眼不见心为净。
林沐雪跟着林天辰转身上楼之时，还不忘对着莫云刻意冷哼两声以示鄙夷，莫云哑然，无声扬起嘴角一抹俊逸弧度，他心明如镜，自然知晓林沐雪的意思，不过她好像曲解了他的为人。
酒楼二层风格更为雅致，墙东北与西北两角各摆放一紫檀书柜，红毯铺地，白色雕花木窗斜倚着，纱帘悬挂处，一把古琴横栋，清雅气韵盎然弥漫。
林天辰与莫云共住一间，唐雅柔和林沐雪同住隔间。精致雕花木窗外，拂过从山间而来的微凉清风，倚在窗沿，整条空巷便尽收眼底。林沐雪闲着无趣，就拉着唐雅柔到隔间客房找林天辰替她梳头。
一头柔顺秀发在林沐雪的无理要求下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也只有林天辰才有那个耐心，不过梳久了他的手也会酸，就问林沐雪还需要多久，那个正闭眼惬意着的娇俏少女想了想，道：“菜上齐之后吧。”
一桌饭菜比预想中来的还要晚些，林天辰如获大赦，端起白瓷碗拿起紫竹筷就欲夹菜，他们一行人自出灵霞洞天后，算来也有六日未吃过一顿正餐，脱凡境也好，炼体境也罢，甚至于莫云师哥这真气境强者，都还离不开人间五谷。
比林天辰还嘴馋的林沐雪一块鸡腿都已送到嘴边，却被莫云一双筷子卡住，动弹不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懊恼万分地抬起头，不等她开骂，莫云一道清冷的警告却提前压至：“別吃，这镇子有古怪。”
“我都快饿瘦了，你还这么疑神疑鬼的。”林沐雪撇下筷子，别过脸对着空气，不让吃就不吃。
林天辰刚夹到一片干笋，见莫云一脸正经毫无玩笑之意，也悻悻地放下手中碗筷，望向窗外空无一人的寂静巷道，更觉气氛有几分诡异。“莫师哥，你是担心饭菜中有动作？”林天辰小声问道。
“这餐你们要用，至少等过今晚。”莫云淡淡一笑，偏过头望向窗外，“若一夜无事，随你们在这镇子滞留多久。”
青芩山下渡口，古怪老船夫，有洗衣妇人的村落，不知真伪的寇匪传闻，祭鬼节，举镇寂廖，空巷无人的纵淮镇，还有眼前疑似洞悉到什么的莫云师哥，把一切连贯在一起，林天辰蓦然生出后悔来到望仙楼的念头。
本就氛围凝重，三人各自不语，林天辰却不合适宜地问了一句：“莫师哥，这世上当真有鬼魂亡灵之类的邪秽之物。”
眼望窗外的莫云回过脸，轻轻点了点头。
剩下三人背脊一阵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