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论道
林耀坐回沙发，倒了一盏茶，饮了一口润润喉咙，继续说道：“当年一战，虽然我方胜了，其实就诸神而言，皆是输家。”
紫树轻挑眉毛，对于过往种种他并不知晓，说道：“当年诸神之战，我一直在山里潜修，直到禁法降临，才知有诸神盟约。因了族中长辈，才可留滞此界。你我当年有所交流，谈的也多是道法事故。对于诸神之战的各种辛谜我知之甚少。你不防从头说来。”
“要是细细道来，怕是要说很久。也罢，今日我与你多说一些吧！”
林耀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
“哎！我等仙神，性命悠长，道法通玄。可追风逐月，行云布雨，亦可移山倒海，毁天灭地。常日里对于凡者，视之如尘埃蝼蚁，或圈养，或奴役。而仙神打架，对于凡者更是灭顶之灾，动辄血染万里。虽然仙门亦有法度约束，可碍于彼此利益，以及对于凡者的蔑视，对施暴者往往略施惩罚也就过了。可凡者，死者已矣，不复归来。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凡者终于反抗了仙神。”
紫树听到这里，颇为惊讶，疑惑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凡者能力弱小，如何斗得过仙神？我并不是歧视凡者，只是若无诸神盟约所设禁法，我等施展法力，纵是今日的凡者也奈何不得啊！”
林耀自嘲地笑笑，说道：“不可能是么？其实一开始诸神也觉得这事颇为荒谬，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凡者赢了，诸神分裂两派，一派相助凡者，一派镇压凡者。多年大战，最终不得已订下诸神盟约，设了禁法压制仙神。除部分留驻此界的仙神外，其余仙神迁离此界。此界由凡者中的人类执掌。”
紫树彻底惊呆了，说道：“这——实在匪夷所思。当年你走动颇多，总该知道些缘由吧！此外，为何仙神中会有一派相助凡者，这岂非跟自己过不去？”
“生命进化的终极意义，也许就是寻找活下去的意义吧！”林耀想着再次饮下一盏茶，说道：“我等仙神，皆是由凡者修行而来。行之久远，渐忘家乡何处。若然忘本，自是入了取死之道。凡者反抗的第一步，就是断了仙神的根源。”
紫树发现今天林耀说的东西越发难以理解揣测，插口问道：“断了根源？这，如何断得？”
“凡有可修仙神之凡者，杀之！”说罢，林耀有些哀伤的闭上了眼睛，似乎这份决绝和惨烈就在眼前，让他不忍直视。
紫树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发冷，满脸的惊惧和不可思议，说道：“怎会如此决绝？同族相残，个别也还罢了。全都如此，如何下得去手。”
林耀回道：“这就是所谓弱小者的尊严吧！记得早期有位凡者，死前高喊‘仙神可屠戮我等身躯，却不可让我等低下头颅’。仙神性命悠长，却并非不朽于天地。这种决绝的手段，加上仙神的轻视，最终导致百年时间仙神诸派几乎断绝了传承。”
百年光阴对于仙神也不算短，足以伤筋动骨，让仙神重视起来。而仙神一旦重视起来，有如何会找不到对策。带着几份对仙神的自傲，紫树说道：“仙神中亦不乏大智慧者，百年时间，总会有对策吧！”
林耀并未直说，而是买了一个关子说道：“对策确实想出来了，如今的玄幻小说里多有提及的一种方法。可笑难为了仙神百年光阴，小说家却轻巧的给了一个答案。”
紫树并不接茬，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当年仙神不是有了答案么？如今小说家也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林耀继续卖关子，不直言对策，而是说起缘由：“第一，当年解决的办法并非是仙神想出来的，而是人类中的一个叫肖莫的。他因年长后被发觉了有修仙体质，为求自保，庇护于仙门。又因是成年后方入仙门，不忍父母亲族被奴役，于是想了这个折中之法；第二，此法在诸神盟约之前已然被禁，盟约之后人类执掌此界，前番种种亦尽数毁灭不曾传世。所以这些小说家，并未有拾人牙慧之嫌。”
紫树被林耀磨得有些烦，急急说道：“是否拾人牙慧不打紧，到底是个什么对策，赶紧说来听听。”
见差不多了，林耀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宗族之法罢了！只是，治标不治本。奴役和蔑视本身并未改变。”
“让我想想！”说罢，紫树闭目沉思。良久，方才再次开口说道：“思来想去，此法应当可以治本。仙门子弟与凡者婚配，设下宗族，一来对凡者有了分化，做到以凡治凡；二来仙门亦可通过宗族自身以及宗族外遴选，来延续传承。怎会只治标不治本呢？”
林耀解释道：“人类社会，贵族甲胄与平民通婚，何曾改变统治与被统治的境地。当年日本对中华所行以华制华也不曾真的实现统治。何况仙门对宗族中的凡者，从不曾平等视之？此法只沿用了五百年，仙神再次陷入了断绝传承的尴尬境地。”
“莫非不能虚空造物？”说完紫树讪讪地笑了。
别说是仙神，就是凡人也多半会有这种想法。不服就打到你服为止，甚至灭绝胁迫压迫屈服。林耀摇摇头说道:“你是想说灭世吧！此法初始曾经小规模的用过，然而仙神低估了凡者的决心，恐惧反倒激发了凡者更加强烈的仇恨和反抗。何况虚空造物岂是那般容易。长生长生，仙神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长生上。即便真是断了长生之念的，多是极尽所能去享受，哪里会有虚空造物的研究。此事前后不过千年时间，虚空造物，尤其是造活物，未有研习出此法。此路不通的！”
紫树赧然说道：“我一直潜修，对前尘往事知之甚少，刚才妄语，让星君见笑了！”
林耀说道：“我倒是很羡慕你，少了这些凡尘俗事叨扰。这也是当年我不曾向你诉说外界之事的原由。朋友一场，能让你清净一时，也是好的。如今，你我当是应劫之人，退缩不得，也只能让你早些下山，多了解一些也好有些准备。”
紫树点点头说道：“不必再罗嗦这些，我知道你从不曾害过我。继续说，后来又是如何了。”
林耀看着紫树，颇有些不忍，再烫了一壶茶，给紫树添上一盏，自己也添满了。右手拿起茶盏，缓缓转动把玩着。默了片刻，咳嗽了一声，喝下茶水，继续说道：“真的说来，可谓成也肖莫，败也肖莫。五百年后仙神除了重新面对断绝传承的尴尬境地，还受到凡者的威胁！肖莫所行宗族之法，激发了凡者的灵感。除了继续断绝修仙者外，凡者相互通婚，研习新的技法，最终造就后期诸多新的种族，且不乏甚于仙神者。血族族算是当时比较成功的例子。”
“血族？德古拉？我一直以为他是我们仙神一族的。还有哪些种族？”
“我只说几个比较有名的吧！除了德古拉为首的血族，还有兽人、精灵、鬼魅等族。其中兽人一族分别以狼人和鲛人最为强盛。”
“怎么听起来多是西方神幻里的种族，难道中华之地没有强盛的种族？”
“因为我在中华之地啊！按照诸神盟约，这些种族之名不应该显露于世，我猜测是诸神归期将至，‘圣盾’为了让世人有些心理准备，才放出了这许多消息。”
“好了，我还是言归正传，继续说诸神之战。当年失败的原因，除了凡者坚决的反抗，我觉得更大的问题出在了仙神身上。”
“你是说仙神分裂对抗之事？”
“这是果，不是因。仙神追求长生，本没有什么错误。只是过于执着长生，反倒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我曾翻阅了诸神之战前的历史宗卷，发现从第一次凡者反抗倒算，仙神文明已经停滞了千年。宗法时代的500年，仙神文明虽有所进步，但却如蜗牛爬行。当血族、兽人、精灵、鬼魅等族出现之后，部分仙神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决定帮助以人类为首的凡族，执掌此界。”
“等等，星君，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文明停滞跟这场战争有什么关系？”
“当年我曾听王母与师尊论道时无意中提到，也许这个位面也是一个生命。我等寻求长生，也许它也在追求长生。而它寻觅长生的方式，很有可能就是此界文明的演化。仙神文明长期停滞，并不利于它向自己的长生大道迈进。所以，诸神之战，诸神皆败便是定局。既然猜到是定局，自然会有一部分仙神选择胜利的一方。同样，另一部分认为修道即是逆天行事，天灭我等，我等即灭天，因此才有这一战。”
“原来还有此等辛秘，只是既然我等是被淘汰的文明，为何不曾被清除干净？”
“仙神之前的龙族也不曾绝灭，想来它有自己的打算。依照诸位星君当年共同推演，五百年后当有答案。所以才有诸多后手布置。不绝灭我族，大半也是因此。只是不想，我的觉醒比师尊推算的提早了五百年。”
“这次随你下山，果然不虚此行。否则我还只是懵懂于世，空活余生。往昔历史我大概已经知晓，你再来说说，为何要铤而走险，传《万法初解》于世。”
“我翼族诞生于宗法中期，族人遍及所有种族，算是一个很大的异类。因违反自然法则，前期颇受歧视。当年取此族名的先辈，本是期望我族摆脱歧视的命运，能够自由翱翔于九天之上。谁曾想，我族实力强横，远胜其余各族。如此确实有了自由翱翔的资本，却也引来各族的嫉意。仙神为拉拢我族，将我族划入了仙神之列，许以高位。实力强大，又得高位，难免滋生了骄横之意。宗法末世，诸神大战，我族之辈多是身居前线，后仙神分裂两派，我族倒向了凡者一派，大战愈演愈烈，待到后期，族人损失殆尽，族老才幡然悔悟，然而悔之晚矣！我回归族群之时，因悟性绝佳，深受族中长老器重，被族长华星破收入门墙，列为关门弟子。然师尊一生只授我两法，一是逃生术，一是转世重生法。仙家后辈较技，我因在擂台之上一味躲避，不能接战，被世人嘲笑。门中族老以我有辱族颜，罚我默书十年。后奔赴战场，我又因不会杀敌，受了军法，被逐往神农山。这一切，均是族老们有意为之，一来示弱诸族，二来保我性命。只是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族强盛，这是定数，封印千载，一朝得解，傲视天下，诸族嫉恨。既然低调不得，不如多结善缘。我出身人族，所著《万法初解》蕴含大道至理，或可让人人皆可修法。人族执掌此界，与其结下善缘，也许可以多得一线生机。”
“星君会不会太天真了。按照你刚才所说，人族得以执掌此界，乃是诸族甚至仙神合力相助的结果。可是人族千年以来的历史，一直奉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极尽所能除之而后快。你将族人的生机交给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种族，这恐怕已经不是天真了吧！”
紫树眉头紧皱，瞳孔微缩，看着林耀。
“傻是么？太过儿戏是么？”
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窗外，夜有些深，霓虹越加显得妖媚。林耀看着紫树，脸上有一丝自嘲的笑意。
“你忘了，我就是来自人族。除了隐世诸族以及少许的留驻仙神，以后，我的族人大部分都会来自人族。虎毒不食子，希望他日念在我族救世之功，留一扇归家之门。更何况，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啊！”
“怎会没有选择，或者独善其身，或者执掌天下。两者皆可！”
“独善其身么？先不论它同不同意”
说着，林耀指指大地。
“即便虎毒食子，子不可负生养之恩。这是我的道，亦是我族的道！至于执掌天下，你忘记了仙神的教训了么？我族根在众生，怎可凌驾众生之上。”
“你呀！就不懂你们族老怎么会看中了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从来一族能够振兴，领导之人皆是杀伐果断之辈。你天赋过人，悟性绝佳，怎么就这点善念断不掉。”
“我的《万法初解》你看过，可记得大道至简之说。也许这复杂的存世之道，亦可用些简单天真的法子去解。为善可行百世，否则，我怎会有你这样的点水挚交。最重要的，我相信它！”
“希望你会是对的。”
“今日之言，出自肺腑。也许他日历世，行差走错，误入歧途，还请紫树及时将我导入正途。若是不幸早亡，还请紫树看在千年交情的份上，对我族多照顾一二。”
“罢了，今日与我论道，其实你心中早已有了定论，论与不论都是多余。我知道你性子如此，也不再多费唇舌。既有千年之交，嘱托之事自然不会负你。”
紫树轻挑眉毛，对于过往种种他并不知晓，说道：“当年诸神之战，我一直在山里潜修，直到禁法降临，才知有诸神盟约。因了族中长辈，才可留滞此界。你我当年有所交流，谈的也多是道法事故。对于诸神之战的各种辛谜我知之甚少。你不防从头说来。”
“要是细细道来，怕是要说很久。也罢，今日我与你多说一些吧！”
林耀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
“哎！我等仙神，性命悠长，道法通玄。可追风逐月，行云布雨，亦可移山倒海，毁天灭地。常日里对于凡者，视之如尘埃蝼蚁，或圈养，或奴役。而仙神打架，对于凡者更是灭顶之灾，动辄血染万里。虽然仙门亦有法度约束，可碍于彼此利益，以及对于凡者的蔑视，对施暴者往往略施惩罚也就过了。可凡者，死者已矣，不复归来。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凡者终于反抗了仙神。”
紫树听到这里，颇为惊讶，疑惑地问道：“这，怎么可能？凡者能力弱小，如何斗得过仙神？我并不是歧视凡者，只是若无诸神盟约所设禁法，我等施展法力，纵是今日的凡者也奈何不得啊！”
林耀自嘲地笑笑，说道：“不可能是么？其实一开始诸神也觉得这事颇为荒谬，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凡者赢了，诸神分裂两派，一派相助凡者，一派镇压凡者。多年大战，最终不得已订下诸神盟约，设了禁法压制仙神。除部分留驻此界的仙神外，其余仙神迁离此界。此界由凡者中的人类执掌。”
紫树彻底惊呆了，说道：“这——实在匪夷所思。当年你走动颇多，总该知道些缘由吧！此外，为何仙神中会有一派相助凡者，这岂非跟自己过不去？”
“生命进化的终极意义，也许就是寻找活下去的意义吧！”林耀想着再次饮下一盏茶，说道：“我等仙神，皆是由凡者修行而来。行之久远，渐忘家乡何处。若然忘本，自是入了取死之道。凡者反抗的第一步，就是断了仙神的根源。”
紫树发现今天林耀说的东西越发难以理解揣测，插口问道：“断了根源？这，如何断得？”
“凡有可修仙神之凡者，杀之！”说罢，林耀有些哀伤的闭上了眼睛，似乎这份决绝和惨烈就在眼前，让他不忍直视。
紫树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浑身发冷，满脸的惊惧和不可思议，说道：“怎会如此决绝？同族相残，个别也还罢了。全都如此，如何下得去手。”
林耀回道：“这就是所谓弱小者的尊严吧！记得早期有位凡者，死前高喊‘仙神可屠戮我等身躯，却不可让我等低下头颅’。仙神性命悠长，却并非不朽于天地。这种决绝的手段，加上仙神的轻视，最终导致百年时间仙神诸派几乎断绝了传承。”
百年光阴对于仙神也不算短，足以伤筋动骨，让仙神重视起来。而仙神一旦重视起来，有如何会找不到对策。带着几份对仙神的自傲，紫树说道：“仙神中亦不乏大智慧者，百年时间，总会有对策吧！”
林耀并未直说，而是买了一个关子说道：“对策确实想出来了，如今的玄幻小说里多有提及的一种方法。可笑难为了仙神百年光阴，小说家却轻巧的给了一个答案。”
紫树并不接茬，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当年仙神不是有了答案么？如今小说家也不过拾人牙慧罢了！”
林耀继续卖关子，不直言对策，而是说起缘由：“第一，当年解决的办法并非是仙神想出来的，而是人类中的一个叫肖莫的。他因年长后被发觉了有修仙体质，为求自保，庇护于仙门。又因是成年后方入仙门，不忍父母亲族被奴役，于是想了这个折中之法；第二，此法在诸神盟约之前已然被禁，盟约之后人类执掌此界，前番种种亦尽数毁灭不曾传世。所以这些小说家，并未有拾人牙慧之嫌。”
紫树被林耀磨得有些烦，急急说道：“是否拾人牙慧不打紧，到底是个什么对策，赶紧说来听听。”
见差不多了，林耀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宗族之法罢了！只是，治标不治本。奴役和蔑视本身并未改变。”
“让我想想！”说罢，紫树闭目沉思。良久，方才再次开口说道：“思来想去，此法应当可以治本。仙门子弟与凡者婚配，设下宗族，一来对凡者有了分化，做到以凡治凡；二来仙门亦可通过宗族自身以及宗族外遴选，来延续传承。怎会只治标不治本呢？”
林耀解释道：“人类社会，贵族甲胄与平民通婚，何曾改变统治与被统治的境地。当年日本对中华所行以华制华也不曾真的实现统治。何况仙门对宗族中的凡者，从不曾平等视之？此法只沿用了五百年，仙神再次陷入了断绝传承的尴尬境地。”
“莫非不能虚空造物？”说完紫树讪讪地笑了。
别说是仙神，就是凡人也多半会有这种想法。不服就打到你服为止，甚至灭绝胁迫压迫屈服。林耀摇摇头说道:“你是想说灭世吧！此法初始曾经小规模的用过，然而仙神低估了凡者的决心，恐惧反倒激发了凡者更加强烈的仇恨和反抗。何况虚空造物岂是那般容易。长生长生，仙神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长生上。即便真是断了长生之念的，多是极尽所能去享受，哪里会有虚空造物的研究。此事前后不过千年时间，虚空造物，尤其是造活物，未有研习出此法。此路不通的！”
紫树赧然说道：“我一直潜修，对前尘往事知之甚少，刚才妄语，让星君见笑了！”
林耀说道：“我倒是很羡慕你，少了这些凡尘俗事叨扰。这也是当年我不曾向你诉说外界之事的原由。朋友一场，能让你清净一时，也是好的。如今，你我当是应劫之人，退缩不得，也只能让你早些下山，多了解一些也好有些准备。”
紫树点点头说道：“不必再罗嗦这些，我知道你从不曾害过我。继续说，后来又是如何了。”
林耀看着紫树，颇有些不忍，再烫了一壶茶，给紫树添上一盏，自己也添满了。右手拿起茶盏，缓缓转动把玩着。默了片刻，咳嗽了一声，喝下茶水，继续说道：“真的说来，可谓成也肖莫，败也肖莫。五百年后仙神除了重新面对断绝传承的尴尬境地，还受到凡者的威胁！肖莫所行宗族之法，激发了凡者的灵感。除了继续断绝修仙者外，凡者相互通婚，研习新的技法，最终造就后期诸多新的种族，且不乏甚于仙神者。血族族算是当时比较成功的例子。”
“血族？德古拉？我一直以为他是我们仙神一族的。还有哪些种族？”
“我只说几个比较有名的吧！除了德古拉为首的血族，还有兽人、精灵、鬼魅等族。其中兽人一族分别以狼人和鲛人最为强盛。”
“怎么听起来多是西方神幻里的种族，难道中华之地没有强盛的种族？”
“因为我在中华之地啊！按照诸神盟约，这些种族之名不应该显露于世，我猜测是诸神归期将至，‘圣盾’为了让世人有些心理准备，才放出了这许多消息。”
“好了，我还是言归正传，继续说诸神之战。当年失败的原因，除了凡者坚决的反抗，我觉得更大的问题出在了仙神身上。”
“你是说仙神分裂对抗之事？”
“这是果，不是因。仙神追求长生，本没有什么错误。只是过于执着长生，反倒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我曾翻阅了诸神之战前的历史宗卷，发现从第一次凡者反抗倒算，仙神文明已经停滞了千年。宗法时代的500年，仙神文明虽有所进步，但却如蜗牛爬行。当血族、兽人、精灵、鬼魅等族出现之后，部分仙神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决定帮助以人类为首的凡族，执掌此界。”
“等等，星君，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文明停滞跟这场战争有什么关系？”
“当年我曾听王母与师尊论道时无意中提到，也许这个位面也是一个生命。我等寻求长生，也许它也在追求长生。而它寻觅长生的方式，很有可能就是此界文明的演化。仙神文明长期停滞，并不利于它向自己的长生大道迈进。所以，诸神之战，诸神皆败便是定局。既然猜到是定局，自然会有一部分仙神选择胜利的一方。同样，另一部分认为修道即是逆天行事，天灭我等，我等即灭天，因此才有这一战。”
“原来还有此等辛秘，只是既然我等是被淘汰的文明，为何不曾被清除干净？”
“仙神之前的龙族也不曾绝灭，想来它有自己的打算。依照诸位星君当年共同推演，五百年后当有答案。所以才有诸多后手布置。不绝灭我族，大半也是因此。只是不想，我的觉醒比师尊推算的提早了五百年。”
“这次随你下山，果然不虚此行。否则我还只是懵懂于世，空活余生。往昔历史我大概已经知晓，你再来说说，为何要铤而走险，传《万法初解》于世。”
“我翼族诞生于宗法中期，族人遍及所有种族，算是一个很大的异类。因违反自然法则，前期颇受歧视。当年取此族名的先辈，本是期望我族摆脱歧视的命运，能够自由翱翔于九天之上。谁曾想，我族实力强横，远胜其余各族。如此确实有了自由翱翔的资本，却也引来各族的嫉意。仙神为拉拢我族，将我族划入了仙神之列，许以高位。实力强大，又得高位，难免滋生了骄横之意。宗法末世，诸神大战，我族之辈多是身居前线，后仙神分裂两派，我族倒向了凡者一派，大战愈演愈烈，待到后期，族人损失殆尽，族老才幡然悔悟，然而悔之晚矣！我回归族群之时，因悟性绝佳，深受族中长老器重，被族长华星破收入门墙，列为关门弟子。然师尊一生只授我两法，一是逃生术，一是转世重生法。仙家后辈较技，我因在擂台之上一味躲避，不能接战，被世人嘲笑。门中族老以我有辱族颜，罚我默书十年。后奔赴战场，我又因不会杀敌，受了军法，被逐往神农山。这一切，均是族老们有意为之，一来示弱诸族，二来保我性命。只是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族强盛，这是定数，封印千载，一朝得解，傲视天下，诸族嫉恨。既然低调不得，不如多结善缘。我出身人族，所著《万法初解》蕴含大道至理，或可让人人皆可修法。人族执掌此界，与其结下善缘，也许可以多得一线生机。”
“星君会不会太天真了。按照你刚才所说，人族得以执掌此界，乃是诸族甚至仙神合力相助的结果。可是人族千年以来的历史，一直奉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极尽所能除之而后快。你将族人的生机交给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种族，这恐怕已经不是天真了吧！”
紫树眉头紧皱，瞳孔微缩，看着林耀。
“傻是么？太过儿戏是么？”
无奈的摇摇头，看着窗外，夜有些深，霓虹越加显得妖媚。林耀看着紫树，脸上有一丝自嘲的笑意。
“你忘了，我就是来自人族。除了隐世诸族以及少许的留驻仙神，以后，我的族人大部分都会来自人族。虎毒不食子，希望他日念在我族救世之功，留一扇归家之门。更何况，我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啊！”
“怎会没有选择，或者独善其身，或者执掌天下。两者皆可！”
“独善其身么？先不论它同不同意”
说着，林耀指指大地。
“即便虎毒食子，子不可负生养之恩。这是我的道，亦是我族的道！至于执掌天下，你忘记了仙神的教训了么？我族根在众生，怎可凌驾众生之上。”
“你呀！就不懂你们族老怎么会看中了你。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从来一族能够振兴，领导之人皆是杀伐果断之辈。你天赋过人，悟性绝佳，怎么就这点善念断不掉。”
“我的《万法初解》你看过，可记得大道至简之说。也许这复杂的存世之道，亦可用些简单天真的法子去解。为善可行百世，否则，我怎会有你这样的点水挚交。最重要的，我相信它！”
“希望你会是对的。”
“今日之言，出自肺腑。也许他日历世，行差走错，误入歧途，还请紫树及时将我导入正途。若是不幸早亡，还请紫树看在千年交情的份上，对我族多照顾一二。”
“罢了，今日与我论道，其实你心中早已有了定论，论与不论都是多余。我知道你性子如此，也不再多费唇舌。既有千年之交，嘱托之事自然不会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