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一来一去
第二天醒来，萧凡瞧了瞧旁边，果然被子已经空了，和他预料中的一样。只是他不知道，昨夜那么多的话语那人听没听进去，就算他听了一半也是好的，却没想他竟然睡了过去，呼噜声和食饮半腹的死驴一般，不对，死驴的呼噜声应该不是这样的，算了，权且就当它是这样的吧。
萧凡穿好衣服，拿上行李，起身向楼。他还是一身白衣，头带着斗笠，尽管外面没有下雪，但他还是戴好，可能是拿在手中更加显得累赘的原因。他向来都很明智，甚至呆板时依旧存留着一丝睿智。
他平静而理所当然地向外走去，却被店小二拦住去路，面前肩披黄油布巾的身影气势汹汹，“公子，您好像忘了些什么吧？”
萧凡望了望身上的东西，没有什么遗忘的物什，他比较仔细，更不会发生遗忘东西的事情，除了那次考榜拿错了玉箫。
店小二右手伸到面前比了比手指，萧凡先是明白，随即表情是一片的愕然，“小二哥，叶兄走的时候没有给钱吗？昨天，他可是从我这里拿了些钱去的。”
店小二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只是付了自己欠下的房钱，并且让我转告你，如果吹奏他的曲子，他是要回来收钱的，奏一次，一百两，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会写曲子？就算打死我也是不会相信这么一个酒鬼会写曲子的……不过，他走的时候身上竟一点酒气都没有了，衣服也挺干净，难道是这寒天冻雪的，把他的脑袋给冻醒了？”
萧凡神色凛了凛，认真道：“叶兄，你的曲子我是不会奏的，直到你肯亲自吹奏的那一天。”他掏出银子递给小二，匆匆拿了找来的余钱，走出洞开的房门，隐没在冰天雪地中。
店小二惋惜道：“这个公子看上去满身笔墨气息，日后必定是考榜的好一块料，可惜被那酒鬼给忽悠了，唉……”这小二哥却不知道，他口中的公子已经考上了榜，并且颇为惋惜地得了一个第二。
银装素裹下，身披斗笠的白衣少年越走越远。
与此同时，千峦山的悬崖边，一个人影没有半分犹豫，脚步一踏向身前的万丈虚空跃起！
湿漉漉的白雾沾裹着他的衣角，慢慢笼罩着全身上下，身处云雾之中，或许能让他的脑袋更加清醒。高速坠落的躯体没有丝毫惧怕，他知道下面有个天然的凹池，曾经被叫作洗澡池的地方。
扑通！
水花中间像是投进了一块巨石，向四周乱溅。少年稳住身体，在水中静静伫立。浓烈的酒味以及久未换置的鞋袜脏臭味，在触及水池后缓缓扩散，水流来回梭动，似乎水底下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不一会，那些污脏的水还有飘浮的杂质一一净化沉底。
叶风不管水流的异状，一头闷入水中，使劲的甩动脑袋，散乱的头发在水中浮动，显得他有些疯癫状的痴狂，随即压下了心中的狂躁，只喃喃道：“洗澡池……洗澡池……十六哥，你果真是一语成谶了……”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笑容连自己也感觉着荒诞。
他是空灵之体，身上没有半点污泥杂质，这是天地所赐予的厚礼，但他宁可不要这份大礼，自己本就不该存在，又为何要存在？天道……果真不公。
他披散着头发，清秀的脸庞经过水洗，更加俊朗，眼神里多了一种东西，不叫成熟，反而是一种生人勿近。
叶风走出水面，沿着岸边向沉寂一年多的暗窟走去，昔日的组织已经化成过眼云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包括阴暗的洞窟角落地上散置的不菲金银。
这一趟，他只是为了他的兄弟。
冬雪初停，大雪之后的确清冷，单薄的身影在透过云层的微光照射下渐渐被暗窟吞噬，连叶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修为突破到了凡灵三品。丹田处，那枚六芒状的印记不断吸噬着空中游散的灵气。
昏暗的通道依旧那样熟悉，人的记忆不至于记不住一年之内的事情，但这处荒废的暗窟本不应该在他心中留下太深的映象，尤其是一年之后。可在他的记忆中，却极为反常的出现了一个个小型阵法的位置，好像观察了多年一样，似乎布阵的人换成了他。
一盏茶后，叶风来到一处黑色的稀疏地坑外，蹲下身子动手挖掘，指甲深深嵌入泥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挖一刨，神思匀细，好像在找着什么。
一个个古旧密黄色的硬瓷坛子被小心地翻了出来，坛口封闭，上下齐粗，却不是上凸下尖，因为这坛子不是装酒，而装的是骨灰。
叶风都是摇了摇头，没有找到他要带走的那一个，那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坛子，里面安睡着他的兄弟。
这里的光线并不充裕，加上一年的静置，各处角落蜘蛛网挂地熙熙攘攘，叶风依然没有点开墙壁上的万年烛。他相信，他没有记错，记忆深处那个熟悉的小坑，如烙铁拓印般在脑海中发光，他又忽然坚信，这是一件只凭记忆就能完成的事。
又挖开了两个坛子，当翻出后面那一个后，一道光自地坑里面亮了起来，光本昏黄，却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明亮，好似丁十六重新睁开了眼睛，正带着骄傲的表情看着他。叶风鼻头一酸，心里颤了一下，硬生生止住泪水，小心地将坛子用布裹好，又加上几道草绳固定。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小坑底下是一支蜡烛。一年之前，丁十六的骨灰是他亲手埋的，骨灰坛下放了一支万年烛，刚才的黄光便是烛光。
叶风笑了笑，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如同江南未见的风景，永恒而令人痴迷。
“呼——”山窟出口走出一个人影，他舒了一口气，褪下了一身尘埃。身后不起眼的包袱里装着一个不起眼的坛子，此行的目的地，是江南。
走在林间，他忽然生出些不舍，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埋葬了太多，至少那座小屋前埋的那两柄木剑会永远留存。
冬日的风还是很冷，但他的身体已经足够御寒了。依稀回忆起一年的光景，记忆里隐约记得，他的丹田出现过三次奇怪的闷响，不过酒醉人意，谁又知道那是不是肠胃里泛起的呼噜呢。
他边走边回想着，忽然想起了昨夜迷糊间听那书生萧凡说的话，一字一句重又萦绕在耳边，心里不禁把他当做一个话唠供着，叶枫低声自语道：“六大宗门，萧凡说过，有两宗以剑为主，还有一个叫绝刀门的，门主的确了得，不过却不是我的路。我偏爱剑，又有双剑剑诀在身，单剑还不熟练，应该找个大宗门先练好了单剑，再去感受双剑的奥义，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创下这套剑谱的人……”
想到那只雪白的小兽，他眼神里出现一丝愧疚， “小白，我对不起你，只是，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机缘，这一世轮回刚刚现世，不应该跟着我、保护我，更不该同情我，怜悯我……你不是说我是空灵之体么，既然体质特殊全凭个人，那我就用这体质冲上云端，看看那云端之木是何威风。”
叶风的拳头攥的很紧，忽又无力的松开，他的修为还是太低了。就算一年前烽火楼下身体的异变，他也只是拥有凡灵九品却媲美地灵二品的修为，但那远远不够，如果在胡万归面前，或许他会被一掌结果掉，然后尸体会被风雪掩盖，被野兽吞光吧。
他感受了一下丹田处的印记，小白说过，那是个具有吞噬力量的印记，但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只在烽火楼的那一战时，印记忽然吞噬周边的大量灵气，那些无主灵气融在经脉之中任他调用，气的北蛮将领脸色发青，真是好笑。
不过，现在体内的灵力却又无法调用了，明明知道自己是凡灵三品的修为，也能清晰感受到丹田的波动，但就是无法使用，这个问题太过苦恼。再加上那本《玄天诀》只能等到地灵境界才能修炼，两个问题产生无穷无尽的矛盾，简直有如隔靴搔痒。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个印记应该可以自主吸收灵力，这大抵能够支撑自己度过凡灵了吧。
不知不觉走过了千峦，一大片树木映入眼帘，这里是这世上还能给他安宁的地方。
停了几眼，再不逗留，他慢慢向南面走去。
南面的方向没有镇集，没有院落，是一片方圆十数里的树林，但不是柳树了，穿过了密密树林才有集市。怀里还有几锭碎银，这是萧凡给的房钱所剩，在集市上应该足够买一个不太贵的马匹。他有点可惜，没有在山窟里多拿一点金银。
萧凡穿好衣服，拿上行李，起身向楼。他还是一身白衣，头带着斗笠，尽管外面没有下雪，但他还是戴好，可能是拿在手中更加显得累赘的原因。他向来都很明智，甚至呆板时依旧存留着一丝睿智。
他平静而理所当然地向外走去，却被店小二拦住去路，面前肩披黄油布巾的身影气势汹汹，“公子，您好像忘了些什么吧？”
萧凡望了望身上的东西，没有什么遗忘的物什，他比较仔细，更不会发生遗忘东西的事情，除了那次考榜拿错了玉箫。
店小二右手伸到面前比了比手指，萧凡先是明白，随即表情是一片的愕然，“小二哥，叶兄走的时候没有给钱吗？昨天，他可是从我这里拿了些钱去的。”
店小二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只是付了自己欠下的房钱，并且让我转告你，如果吹奏他的曲子，他是要回来收钱的，奏一次，一百两，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会写曲子？就算打死我也是不会相信这么一个酒鬼会写曲子的……不过，他走的时候身上竟一点酒气都没有了，衣服也挺干净，难道是这寒天冻雪的，把他的脑袋给冻醒了？”
萧凡神色凛了凛，认真道：“叶兄，你的曲子我是不会奏的，直到你肯亲自吹奏的那一天。”他掏出银子递给小二，匆匆拿了找来的余钱，走出洞开的房门，隐没在冰天雪地中。
店小二惋惜道：“这个公子看上去满身笔墨气息，日后必定是考榜的好一块料，可惜被那酒鬼给忽悠了，唉……”这小二哥却不知道，他口中的公子已经考上了榜，并且颇为惋惜地得了一个第二。
银装素裹下，身披斗笠的白衣少年越走越远。
与此同时，千峦山的悬崖边，一个人影没有半分犹豫，脚步一踏向身前的万丈虚空跃起！
湿漉漉的白雾沾裹着他的衣角，慢慢笼罩着全身上下，身处云雾之中，或许能让他的脑袋更加清醒。高速坠落的躯体没有丝毫惧怕，他知道下面有个天然的凹池，曾经被叫作洗澡池的地方。
扑通！
水花中间像是投进了一块巨石，向四周乱溅。少年稳住身体，在水中静静伫立。浓烈的酒味以及久未换置的鞋袜脏臭味，在触及水池后缓缓扩散，水流来回梭动，似乎水底下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不一会，那些污脏的水还有飘浮的杂质一一净化沉底。
叶风不管水流的异状，一头闷入水中，使劲的甩动脑袋，散乱的头发在水中浮动，显得他有些疯癫状的痴狂，随即压下了心中的狂躁，只喃喃道：“洗澡池……洗澡池……十六哥，你果真是一语成谶了……”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笑容连自己也感觉着荒诞。
他是空灵之体，身上没有半点污泥杂质，这是天地所赐予的厚礼，但他宁可不要这份大礼，自己本就不该存在，又为何要存在？天道……果真不公。
他披散着头发，清秀的脸庞经过水洗，更加俊朗，眼神里多了一种东西，不叫成熟，反而是一种生人勿近。
叶风走出水面，沿着岸边向沉寂一年多的暗窟走去，昔日的组织已经化成过眼云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包括阴暗的洞窟角落地上散置的不菲金银。
这一趟，他只是为了他的兄弟。
冬雪初停，大雪之后的确清冷，单薄的身影在透过云层的微光照射下渐渐被暗窟吞噬，连叶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修为突破到了凡灵三品。丹田处，那枚六芒状的印记不断吸噬着空中游散的灵气。
昏暗的通道依旧那样熟悉，人的记忆不至于记不住一年之内的事情，但这处荒废的暗窟本不应该在他心中留下太深的映象，尤其是一年之后。可在他的记忆中，却极为反常的出现了一个个小型阵法的位置，好像观察了多年一样，似乎布阵的人换成了他。
一盏茶后，叶风来到一处黑色的稀疏地坑外，蹲下身子动手挖掘，指甲深深嵌入泥土，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挖一刨，神思匀细，好像在找着什么。
一个个古旧密黄色的硬瓷坛子被小心地翻了出来，坛口封闭，上下齐粗，却不是上凸下尖，因为这坛子不是装酒，而装的是骨灰。
叶风都是摇了摇头，没有找到他要带走的那一个，那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坛子，里面安睡着他的兄弟。
这里的光线并不充裕，加上一年的静置，各处角落蜘蛛网挂地熙熙攘攘，叶风依然没有点开墙壁上的万年烛。他相信，他没有记错，记忆深处那个熟悉的小坑，如烙铁拓印般在脑海中发光，他又忽然坚信，这是一件只凭记忆就能完成的事。
又挖开了两个坛子，当翻出后面那一个后，一道光自地坑里面亮了起来，光本昏黄，却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明亮，好似丁十六重新睁开了眼睛，正带着骄傲的表情看着他。叶风鼻头一酸，心里颤了一下，硬生生止住泪水，小心地将坛子用布裹好，又加上几道草绳固定。随即，他深吸了一口气，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小坑底下是一支蜡烛。一年之前，丁十六的骨灰是他亲手埋的，骨灰坛下放了一支万年烛，刚才的黄光便是烛光。
叶风笑了笑，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如同江南未见的风景，永恒而令人痴迷。
“呼——”山窟出口走出一个人影，他舒了一口气，褪下了一身尘埃。身后不起眼的包袱里装着一个不起眼的坛子，此行的目的地，是江南。
走在林间，他忽然生出些不舍，这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里面埋葬了太多，至少那座小屋前埋的那两柄木剑会永远留存。
冬日的风还是很冷，但他的身体已经足够御寒了。依稀回忆起一年的光景，记忆里隐约记得，他的丹田出现过三次奇怪的闷响，不过酒醉人意，谁又知道那是不是肠胃里泛起的呼噜呢。
他边走边回想着，忽然想起了昨夜迷糊间听那书生萧凡说的话，一字一句重又萦绕在耳边，心里不禁把他当做一个话唠供着，叶枫低声自语道：“六大宗门，萧凡说过，有两宗以剑为主，还有一个叫绝刀门的，门主的确了得，不过却不是我的路。我偏爱剑，又有双剑剑诀在身，单剑还不熟练，应该找个大宗门先练好了单剑，再去感受双剑的奥义，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创下这套剑谱的人……”
想到那只雪白的小兽，他眼神里出现一丝愧疚， “小白，我对不起你，只是，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机缘，这一世轮回刚刚现世，不应该跟着我、保护我，更不该同情我，怜悯我……你不是说我是空灵之体么，既然体质特殊全凭个人，那我就用这体质冲上云端，看看那云端之木是何威风。”
叶风的拳头攥的很紧，忽又无力的松开，他的修为还是太低了。就算一年前烽火楼下身体的异变，他也只是拥有凡灵九品却媲美地灵二品的修为，但那远远不够，如果在胡万归面前，或许他会被一掌结果掉，然后尸体会被风雪掩盖，被野兽吞光吧。
他感受了一下丹田处的印记，小白说过，那是个具有吞噬力量的印记，但他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只在烽火楼的那一战时，印记忽然吞噬周边的大量灵气，那些无主灵气融在经脉之中任他调用，气的北蛮将领脸色发青，真是好笑。
不过，现在体内的灵力却又无法调用了，明明知道自己是凡灵三品的修为，也能清晰感受到丹田的波动，但就是无法使用，这个问题太过苦恼。再加上那本《玄天诀》只能等到地灵境界才能修炼，两个问题产生无穷无尽的矛盾，简直有如隔靴搔痒。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个印记应该可以自主吸收灵力，这大抵能够支撑自己度过凡灵了吧。
不知不觉走过了千峦，一大片树木映入眼帘，这里是这世上还能给他安宁的地方。
停了几眼，再不逗留，他慢慢向南面走去。
南面的方向没有镇集，没有院落，是一片方圆十数里的树林，但不是柳树了，穿过了密密树林才有集市。怀里还有几锭碎银，这是萧凡给的房钱所剩，在集市上应该足够买一个不太贵的马匹。他有点可惜，没有在山窟里多拿一点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