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今生还是来世
马车在路上颠簸，车儿板子上，女孩望着远方重重叠叠的山影，心中出现一抹安宁。
叶小蝶紧紧抱着两柄木剑，手指不住地摩挲其上的字眼。此刻，她神情幽幽，眼中藏不住的千万缕眷念填满了车厢，在这眷念之下，十一岁半的女孩演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女。如果可以，她愿意将时间拉近七年。
她幻想着在那妙龄时段，会有一对相依相偎的兄妹。他永远不娶，她也永远不嫁，就算他让她嫁，她也是不嫁，就这么相伴到老。她愿意照顾他一辈子，让这一辈子都装满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
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车厢，哥哥仍旧睡得很安详，她柔柔的笑了笑，如同七年后的模样。
叶枫的怀中，一片鹅毛般的轻羽动了动，一道灵动婉转的声音传入小蝶耳中：“你的哥哥，还没有死。”
正在赶车的叶小蝶娇躯震颤，耳中的声音有些熟悉，她隐隐想起这个声音曾经帮助过她，告诉她“刺伤马的眼睛”摆脱追兵。心中的死寂突然萌生出一丝希望，她激动的问道：“前辈，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我是谁，连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千万年前，轮回突变，不断有高阶大能使用秘术逆天改命，这些秘术却大多是邪术，因为命运，不容更改……于是，我从轮回中衍生，静临大千红尘，干扰无数交错的命运痕迹。但凡轮回兽出现，必然会了却一段因果夙愿，这段因果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仅凭轮回天道感应……如果是善因，便让之得善果，如果是恶因，便让之得恶果，如此下来，善因会在轮回之下走向巅峰，在这巅峰过程之中，他会消弭无数的绝世天才，便消除许多恶果，而恶因……只在它萌芽初生就将之毁灭，轮回兽再降生，寻觅下一个……”
“然而千万年的消弭，改命邪术早已失传，轮回渐趋稳定，轮回兽却留存于天地之间。善因在成长途中，造下无数杀孽，陨灭了一个个绝世天骄，因为挡在善因的大道面前，他们终将是恶因。也正是这种不分善恶的清洗，整个过程中，与之竞争的天才以至最后的绝世大能尽皆化为尘土，千万年后，轮回才趋于稳定。最后，轮回兽却要留下，偿还这无尽杀孽，而轮回兽，始终只有一个，承受苦难的也只有她一人……”
叶小蝶静静听着她的讲述，不禁为她悲伤起来，她的哥哥，难道就是……这一世轮回的羁绊？
叶枫胸口莹莹发光，一只白色羽毛轻轻飘了起来，“叶小蝶，你的哥哥，他不会死，我用轮回精元保住了他三魂七魄，他并没有重新转世，但是，只剩下七日，七日之内运用无上源火重塑他的五脏六腑，他便能醒来，否则，堕入轮回，只等来世。”
叶小蝶缓缓问道：“前辈，无上源火……应该很难取到吧？”
“无上源火对别人来说，很难得到，对你来说，却只需要你点头应允……因为，你是凤凰，欲得源火，凤凰涅槃。”
叶小蝶身体一僵，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画面：云端伫立着一男一女，男子身形飘渺，眼神睥睨众生，女子头戴凤翎水晶冠，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他们只依依说道，“不向苍生寻业火”，“不度凡尘不渡心”。
她渐渐痴迷在那两句话中，目光飘的悠远，只听轮回兽说道：“我感应到，你的玉佩里有一股绵和的力量，它应该是你的父母使用的手段，它在你降界之时会保护着你。这个界域即将接近轮回之期，界域之门就要开启，这股力量会指引你找到隐在暗处的域门。但界域之门极其难找，更极少有人愿意跨界，因为，跨界与飞升不同，强行跨界会受天道反噬，严重者，身死道消……”
叶小蝶听言，眼中泪光闪动，两滴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原来，他们从来就没关心过我的感受，只因为……我是凤凰。然后……凤凰在跨界之时，遇到天道的法则反噬，无法抵抗，被迫进行涅槃……既历练了凡尘，也提升了修为，呵呵，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和母亲……”
轮回兽听着她空洞的声音，不知为何，没有生出太多的怜悯，只淡淡说道：“你的父母为你铺好了路，想让你先渡凡，再涅槃，走上凤族真正的修炼之路，只是第一次涅槃渡凡关，没有修为限制而已，所以他们肯舍得把你降下低层界域，如你在军营内所说，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他们的心都是一样的自私……”
“记住，你只剩下七日，是选择涅槃救你哥哥，还是选择和他一起葬于地下，或许我心肠一软，会许你一段因果，来世，你们会再相遇，你……想要今生，还是想要来世？”
轮回兽淡漠的语气落入她的耳中，叶小蝶抱住双膝，仿佛是受了惊的小鸟，找不到依靠。她回头再望了一眼酣睡的少年，没有作出回答。
……
北蛮方向，中军大帐中，一道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身后数十名大小将领跪成一片，不敢望向他的背影。
“公子听说，一个凡灵境界的少年孤身闯了烽火楼，并且杀死了一个天灵三品的天乾余孽，这件事究竟是传言还是真，公子对此很感兴趣。”青衣人转过身来，眉目如话语般清冷。
跪在次首的人身体颤抖，正是蛮族的二统领，他低着头不敢与青年对视，惶恐说道：“那个少年……身上带着神秘法宝，能够……能够引动天雷，所以才杀死了厉先生……不……厉匡无。”
“你知道，公子从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青衣人依旧语气冷淡。
北蛮二统领不敢接话，只听青年又道：“此事暂且不论。天乾地大物博，高手辈出，前些日子却听说忘忧谷借天道真意设局，不料反被神谕宗新上任的掌门破解。如今，七大宗门只剩六大宗门，忘忧谷隐没暗处，一场好戏就要开始。公子说，这场戏会非常精彩，他要亲自下注，赌天下归属。”
席下，为首的一人正视着青年，不卑不亢道：“敢问使者，公子需要我等如何调遣？”
青年眉头一挑，踱了一步，说道：“不愧为大统领，见识短长果真强上他人太多”，话语间的轻视与讽刺，让一众将领纷纷涨红了脸，青年伫立身形，唇齿如刀，“公子口谕，修整一年，一年期至，攻入雁门。”
……
天乾金銮大殿上，众臣不停议论，直到一个身着龙袍的身影走上皇座，议论声才纷纷停下。
大臣中右侧走出一人，俯首道： “陛下，江湖之中，七大宗门的忘忧谷突发变故，天道真意事后销声匿迹，无人知其去向。臣等以为，应该联合其余六大宗门在江湖中布网搜罗，清查余孽，以免放纵了这批歹人，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
皇位之上的人影面显憔悴：“朕……不是没有想过，想必诸位都知道，‘江湖起风雨，风雨落江湖’，朝堂之上只谈治国平天下，江湖永远是风雨楼的江湖，三千年来，从未改变……王朝更替，宗门崛起，无一没有它的影子，你说，朕能否干预的了江湖……”
大臣们低头再不作声，风雨楼，无论任何一个势力，都必须仰视，也只能仰视，就算朝廷，也不例外。
……
马车仍旧在路上颠簸，从漫漫长关驶向重重叠叠的山影，绵绵山影也在光阴的拉扯下渐入夕阳。
途中经过了许多客栈，但没有停留一间，只是朝着夕阳中的山影而行。车儿板子上的女孩仿佛不知疲倦，目光澄澈地望向远方，静静等待黑夜的降临。
耳边灵动而冷漠的声音还未消褪，一遍遍敲打着她的心，那几句不含半点怜悯的话语再次浮现脑海：“你只剩下七日，是选择涅槃救你哥哥，还是选择和他一起葬于地下，或许我心肠一软，会许你一段因果，来世，你们会再相遇，你……想要今生，还是想要来世？”
叶小蝶眼神中满是迷茫，是要今生……还是要来世？
结念于心，不知所以，她这么一想，便到了深夜。
她轻轻抚摸木剑上的刻痕，依稀想象着叶枫刻下“小语”两字的神情，两柄木剑用一根细细的绿藤包裹起来，上面留着一串晶莹的嫩叶。那是叶枫刻意留下，让她的妹妹能尝一口这人间难找的碧玉竹叶。
她摘下一片含在口中，嘴唇微动，风声游过，吹响了一支伴随她十年的睡曲。每当她睡不着时，他都会想尽办法哄她安睡，如今，坐在床边的他变成了她。
月光透过云雾的遮挡，悄悄照在车厢内的少年脸上。赶马的女孩闭上眼睛，她有灵识，自然能认得清夜月下的小路与通达的方向。
竹叶震颤，传递出一声声悦耳，林间小路踏响着一簇簇马蹄，一阵夜风袭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风声幽幽，似乎听懂了她的心意，在她指尖萦绕，不愿离走。
天边出现了第一缕曙光，女孩抬了抬头。
一天一夜，伴着一支竹叶小曲，就这样颠簸着车轴，马车来到千峦山下。
叶小蝶紧紧抱着两柄木剑，手指不住地摩挲其上的字眼。此刻，她神情幽幽，眼中藏不住的千万缕眷念填满了车厢，在这眷念之下，十一岁半的女孩演变成了十七八岁的少女。如果可以，她愿意将时间拉近七年。
她幻想着在那妙龄时段，会有一对相依相偎的兄妹。他永远不娶，她也永远不嫁，就算他让她嫁，她也是不嫁，就这么相伴到老。她愿意照顾他一辈子，让这一辈子都装满属于他们两人的记忆。
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车厢，哥哥仍旧睡得很安详，她柔柔的笑了笑，如同七年后的模样。
叶枫的怀中，一片鹅毛般的轻羽动了动，一道灵动婉转的声音传入小蝶耳中：“你的哥哥，还没有死。”
正在赶车的叶小蝶娇躯震颤，耳中的声音有些熟悉，她隐隐想起这个声音曾经帮助过她，告诉她“刺伤马的眼睛”摆脱追兵。心中的死寂突然萌生出一丝希望，她激动的问道：“前辈，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哥哥！”
“我是谁，连我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千万年前，轮回突变，不断有高阶大能使用秘术逆天改命，这些秘术却大多是邪术，因为命运，不容更改……于是，我从轮回中衍生，静临大千红尘，干扰无数交错的命运痕迹。但凡轮回兽出现，必然会了却一段因果夙愿，这段因果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仅凭轮回天道感应……如果是善因，便让之得善果，如果是恶因，便让之得恶果，如此下来，善因会在轮回之下走向巅峰，在这巅峰过程之中，他会消弭无数的绝世天才，便消除许多恶果，而恶因……只在它萌芽初生就将之毁灭，轮回兽再降生，寻觅下一个……”
“然而千万年的消弭，改命邪术早已失传，轮回渐趋稳定，轮回兽却留存于天地之间。善因在成长途中，造下无数杀孽，陨灭了一个个绝世天骄，因为挡在善因的大道面前，他们终将是恶因。也正是这种不分善恶的清洗，整个过程中，与之竞争的天才以至最后的绝世大能尽皆化为尘土，千万年后，轮回才趋于稳定。最后，轮回兽却要留下，偿还这无尽杀孽，而轮回兽，始终只有一个，承受苦难的也只有她一人……”
叶小蝶静静听着她的讲述，不禁为她悲伤起来，她的哥哥，难道就是……这一世轮回的羁绊？
叶枫胸口莹莹发光，一只白色羽毛轻轻飘了起来，“叶小蝶，你的哥哥，他不会死，我用轮回精元保住了他三魂七魄，他并没有重新转世，但是，只剩下七日，七日之内运用无上源火重塑他的五脏六腑，他便能醒来，否则，堕入轮回，只等来世。”
叶小蝶缓缓问道：“前辈，无上源火……应该很难取到吧？”
“无上源火对别人来说，很难得到，对你来说，却只需要你点头应允……因为，你是凤凰，欲得源火，凤凰涅槃。”
叶小蝶身体一僵，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画面：云端伫立着一男一女，男子身形飘渺，眼神睥睨众生，女子头戴凤翎水晶冠，怀中抱着一个婴儿，他们只依依说道，“不向苍生寻业火”，“不度凡尘不渡心”。
她渐渐痴迷在那两句话中，目光飘的悠远，只听轮回兽说道：“我感应到，你的玉佩里有一股绵和的力量，它应该是你的父母使用的手段，它在你降界之时会保护着你。这个界域即将接近轮回之期，界域之门就要开启，这股力量会指引你找到隐在暗处的域门。但界域之门极其难找，更极少有人愿意跨界，因为，跨界与飞升不同，强行跨界会受天道反噬，严重者，身死道消……”
叶小蝶听言，眼中泪光闪动，两滴眼泪却始终没有落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原来，他们从来就没关心过我的感受，只因为……我是凤凰。然后……凤凰在跨界之时，遇到天道的法则反噬，无法抵抗，被迫进行涅槃……既历练了凡尘，也提升了修为，呵呵，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和母亲……”
轮回兽听着她空洞的声音，不知为何，没有生出太多的怜悯，只淡淡说道：“你的父母为你铺好了路，想让你先渡凡，再涅槃，走上凤族真正的修炼之路，只是第一次涅槃渡凡关，没有修为限制而已，所以他们肯舍得把你降下低层界域，如你在军营内所说，不论是神仙还是凡人，他们的心都是一样的自私……”
“记住，你只剩下七日，是选择涅槃救你哥哥，还是选择和他一起葬于地下，或许我心肠一软，会许你一段因果，来世，你们会再相遇，你……想要今生，还是想要来世？”
轮回兽淡漠的语气落入她的耳中，叶小蝶抱住双膝，仿佛是受了惊的小鸟，找不到依靠。她回头再望了一眼酣睡的少年，没有作出回答。
……
北蛮方向，中军大帐中，一道颀长的身影负手而立，身后数十名大小将领跪成一片，不敢望向他的背影。
“公子听说，一个凡灵境界的少年孤身闯了烽火楼，并且杀死了一个天灵三品的天乾余孽，这件事究竟是传言还是真，公子对此很感兴趣。”青衣人转过身来，眉目如话语般清冷。
跪在次首的人身体颤抖，正是蛮族的二统领，他低着头不敢与青年对视，惶恐说道：“那个少年……身上带着神秘法宝，能够……能够引动天雷，所以才杀死了厉先生……不……厉匡无。”
“你知道，公子从来只看结果，不问过程。”青衣人依旧语气冷淡。
北蛮二统领不敢接话，只听青年又道：“此事暂且不论。天乾地大物博，高手辈出，前些日子却听说忘忧谷借天道真意设局，不料反被神谕宗新上任的掌门破解。如今，七大宗门只剩六大宗门，忘忧谷隐没暗处，一场好戏就要开始。公子说，这场戏会非常精彩，他要亲自下注，赌天下归属。”
席下，为首的一人正视着青年，不卑不亢道：“敢问使者，公子需要我等如何调遣？”
青年眉头一挑，踱了一步，说道：“不愧为大统领，见识短长果真强上他人太多”，话语间的轻视与讽刺，让一众将领纷纷涨红了脸，青年伫立身形，唇齿如刀，“公子口谕，修整一年，一年期至，攻入雁门。”
……
天乾金銮大殿上，众臣不停议论，直到一个身着龙袍的身影走上皇座，议论声才纷纷停下。
大臣中右侧走出一人，俯首道： “陛下，江湖之中，七大宗门的忘忧谷突发变故，天道真意事后销声匿迹，无人知其去向。臣等以为，应该联合其余六大宗门在江湖中布网搜罗，清查余孽，以免放纵了这批歹人，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
皇位之上的人影面显憔悴：“朕……不是没有想过，想必诸位都知道，‘江湖起风雨，风雨落江湖’，朝堂之上只谈治国平天下，江湖永远是风雨楼的江湖，三千年来，从未改变……王朝更替，宗门崛起，无一没有它的影子，你说，朕能否干预的了江湖……”
大臣们低头再不作声，风雨楼，无论任何一个势力，都必须仰视，也只能仰视，就算朝廷，也不例外。
……
马车仍旧在路上颠簸，从漫漫长关驶向重重叠叠的山影，绵绵山影也在光阴的拉扯下渐入夕阳。
途中经过了许多客栈，但没有停留一间，只是朝着夕阳中的山影而行。车儿板子上的女孩仿佛不知疲倦，目光澄澈地望向远方，静静等待黑夜的降临。
耳边灵动而冷漠的声音还未消褪，一遍遍敲打着她的心，那几句不含半点怜悯的话语再次浮现脑海：“你只剩下七日，是选择涅槃救你哥哥，还是选择和他一起葬于地下，或许我心肠一软，会许你一段因果，来世，你们会再相遇，你……想要今生，还是想要来世？”
叶小蝶眼神中满是迷茫，是要今生……还是要来世？
结念于心，不知所以，她这么一想，便到了深夜。
她轻轻抚摸木剑上的刻痕，依稀想象着叶枫刻下“小语”两字的神情，两柄木剑用一根细细的绿藤包裹起来，上面留着一串晶莹的嫩叶。那是叶枫刻意留下，让她的妹妹能尝一口这人间难找的碧玉竹叶。
她摘下一片含在口中，嘴唇微动，风声游过，吹响了一支伴随她十年的睡曲。每当她睡不着时，他都会想尽办法哄她安睡，如今，坐在床边的他变成了她。
月光透过云雾的遮挡，悄悄照在车厢内的少年脸上。赶马的女孩闭上眼睛，她有灵识，自然能认得清夜月下的小路与通达的方向。
竹叶震颤，传递出一声声悦耳，林间小路踏响着一簇簇马蹄，一阵夜风袭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风声幽幽，似乎听懂了她的心意，在她指尖萦绕，不愿离走。
天边出现了第一缕曙光，女孩抬了抬头。
一天一夜，伴着一支竹叶小曲，就这样颠簸着车轴，马车来到千峦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