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平静下的愤怒
夜色褪去了外衣，天空起了一丝明亮，城门楼中，车儿板子上，雪人的眉头动了一下，落下一片片的雪。
“五更天了。”
他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无比的僵硬，但仍尝试着挪动，忽然怀中涌出一股热量，冰雪随之慢慢融化，他的身体也渐渐回热，两只小角从雪下露出脑袋。
叶枫捧起她，放在马儿的背上，说道：“谢谢你，小白。”
“小白”两个字如此自然地从他口中传出，以致场中两人都不感觉突兀。
叶枫静静地走向面前那扇朱红大门，来到了那把锁前，他望了望城楼的方向，鼾声还没有消褪，守城军卒还在睡梦之中。况且，凡灵境界的军卒还没有灵识，识海和叶枫一样封闭。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铁制的细丝，那是他在兵器库房里随手摸到的，看到那根铁丝时，他忽然想到了办法，脑海中涌现出一些记忆。这些记忆中有参天巨树，有声声蝉鸣，还有竖直长长的泥壁深洞。
当初，胡万归在心存一丝愧疚的情况下，硬生生教给他偷盗的本领，当时他的面前摆着很多把锁，那是胡万归从灵戒里所取出，用来教他开锁。
叶枫捏着铁丝，慢慢朝小孔中透了进去，锁很大，锁孔也很复杂，但他很耐心。没有灵识，只能凭借铁丝传至手中的微微触感，这是他第一次自行开锁，还是这般大的锁。
小白知道他的事情，也知道他与胡万归之间发生的过往，所以没有帮忙。
他依稀感受出了锁孔的内部轮廓，锁芯是一个外铸三尖形的铜制柱体，一般锁芯都是普通圆形，因为只有圆形才易转动，这是铜锁结构中的不变至理。但这把大锁在那圆形的柱芯外围竟浇铸了几个尖尖的三角，铁丝丝毫拉扯不动，只能透过缝隙慢慢延伸，却无从下手。
叶枫的眼神依旧清澈，额头上却出了汗。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柱香。
小白看着他的神情，正准备出声，却见叶枫眉头一展，顷刻间豁然开朗。
“这些倒置的三角，只有嵌入旁边的凹陷才能打开机簧，从而让整个锁的齿轮运转起来，那么我只要带动这些三角就可，不用再管那些弹子、弹簧。”
叶枫又找来几根铁丝，铁丝质地比钢丝软些，在他手下缓缓捏成两段弯形。叶枫两只手齐齐上前，手指交错，一共掌握着六根铁丝，他灵活地左转右转，要是不看面貌，还以为是个擅长刺绣的闺中姑娘。
半盏茶后，耳中传来“咔”的一声脆响，机簧弹动，锁开了。
叶枫缓缓拉向朱红色的大门，大门外表镶嵌着两面重铁，保护着木头不被雨蚀、不为火烧，所以显得十分厚重。
他手臂上的青筋全部暴起，使劲用力，铁木大门才拉动一分。一分虽少，但终究是动了。叶枫见状，更加使劲，腰板挺的笔直，脚底艰难地抵住地面，双臂隐隐颤抖。
朱红色大门慢慢转动，顺着叶枫使力的方向，趋渐欲开，慢慢地，木轴转动的更加快了一些，巨大的铁木红门发出“吱呀”的连续闷响。
半晌后，右边一扇巨门抵住墙边，发出咣当一声，终于被叶枫完全拉开。
城楼上一个军卒听到异响，忽然从醉倒的酒桌上惊醒，他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随意的打量一眼城楼，却看见一扇城门已经打开，门前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的脚边蹲着一只兔子一样的小兽。
他厉声喝道：“楼下的小子，立刻停下！私自出关可是要按通敌罪抓进大牢的！”
叶枫没有理城楼上那道身影，坐上马车，缰绳一挥，高声说道：“驾！”马儿听到命令，立刻移动四蹄向外奔去，马车车轴转动，随着马儿从打开的一扇门前一越而出！
“站住——站住——”那名军卒大声叫喊，城楼上的军卒纷纷惊醒，看着远去的马车无可奈何，如果那是一个奸细，现在追上去也是来不及了。
城楼后面，十万大军最前面的第一营中，一个少年静静看着守城军卫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发笑，却也生出些许悲凉，他摸了摸手中两柄木剑，喃喃道：“叶兄，对不起，家族有令，不许沾染关外是非，原谅我不能帮你。”
他默默转过身去，却在那一刹那，不远处城楼上闪过一道白光，有铁器发亮，陆台眯眼细看，是城楼上的一个军卒正在拉弓，那白光是箭尖的亮，箭的方向对着那辆还未走远的马车。
“呵呵，镇北军真是荒唐，整天纸醉金迷，正事不做，对自己人倒下得起狠手。”
陆台话音刚落，那名军卒眼睛眯了眯准，长弓拉了个半圆，手里一松，箭矢擦过弓弦破开层层气浪阻隔，顿时朝着叶枫疾飞了过去！
叶枫的肩头趴着一只雪白的小兽，她有所感应，回头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仿佛能越过漫长距离，看到那个军卒的眼睛。
她出声道：“叶枫，头低三寸，有人用箭射你。”叶枫听言，连忙低下头去。
利箭破空而来，瞬间越过十丈，却在这时，一道光自后方军营中亮起，一支带着龙纹的箭脱离黑木弓弦射向长空，径直穿越了城楼上方，从那名军卒的耳边擦过，直追前面那道箭影。
叶枫低下头，当箭影来到马车一丈开外，其后一道刻着龙纹的箭瞬时从天而降，直直飞向马车后的箭影，将那道箭矢断成两截，龙纹箭余势未减，直直插进前面的雪地上，入土三寸！
城楼上射箭的军卒，腿脚一软，瘫倒在地上，脸旁箭矢穿过的热风依稀还在，众人望向军营的方向，却已经找不到射箭的人。
叶枫回头望着雪地上的残箭，他隐约记得，昨夜和他交谈的少年，衣服上也有那道龙纹。
小白惊叹道：“此人箭术竟已经到了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不说这一箭起码需要天灵的力量，就说想要射中前面这支箭，中间还隔着两道城墙，他竟然仅凭对城楼上那人射箭的动作就作出判断，仿佛箭上长了眼睛，实在是不可思议！小叶子，如果有机会，你要与此人交好，说不定以后会是你的一大助力。”
叶枫没有说话，只是感激地望了一眼军营的方向，心中不知所想。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三里开外就是北蛮烽火楼。昨夜下起小雪，地上堆着一层厚厚的晶莹，车辙在其上拉过两道痕迹，证明着有人走过这里。
烽火楼前，黑压压一片，人挨着人，各个手执长枪，排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细看之下，竟有近万人。万余把长枪一收一放，动作整齐划一，喊声震天，似乎在向天乾镇北军示威。只是，雁门城楼上没有一人观望与理会。
雪地上的马车越驶越近，那万余人都看见了驾马的身影，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为首的一名北蛮将领，修为已臻至地灵五品，目光凶残地向这边望了过来。
叶枫来到万人方阵之前，缓缓停下了马车，一万道凶残的目光纷纷集中到叶枫身上，没有人说话，直到那个北蛮将领开口：“天乾贱民，来我北方圣土作何！”他声音洪亮，以致每个北蛮军士都能听到。
叶枫道：“我来找人，我的妹妹被一个叫厉匡无的人带走，他就在这里的城楼之上。”
那北蛮将领狂笑道：“你竟然胆敢找厉先生的麻烦，不说厉先生修为高强，他现在更是我族的供奉之一，专为我族炼制丹药，不过，既然你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
北蛮将领眼露凶光，轻轻挥手，一万余名军士瞬间散开，顷刻将叶枫包围了起来，断去了他所有后路。
马车立在万人中央，一片凝至实质的煞气袭来，马儿的腿打着颤，竟扑通一声歪倒在地上，马车一斜，叶枫顺势走了下来，身后的包袱里趴着一只小兽。
叶枫望向城楼的方向，高声叫道：“厉匡无，把我妹妹还回来！有本事让我来替她！”
一息后，城楼上走出一个黑袍人，面孔被黑色的袍沿挡住，显得阴森诡异。北蛮将领向城楼上的身影拱手道：“厉先生，有个天乾贱民想要救那个女娃娃，您说可不可笑？”
楼上的黑影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让他救。听说……他是个天灵九品的高手，我来看看，今日他能不能上的了烽火楼。”说完，厉匡无走了进去，再也不瞧楼下一眼。
烽火楼上，叶小蝶大声叫道：“哥哥！我在这里！我在……”声音戛然而止，黑袍人手指凌空一点，以天灵三品的修为封住了她刚步天灵的穴道。
叶枫心里一颤，袖中短剑滑了出来，左手手掌慢慢包裹住剑身，横拉至尾，血肉绽开，在剑面上留下深深的血痕，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目光扫过周围黑压压的人影，长枪如林。他眼神如万年的古井，没有一丝波动，只压抑着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低声说道：“今天，我就是天灵九品。”
“五更天了。”
他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无比的僵硬，但仍尝试着挪动，忽然怀中涌出一股热量，冰雪随之慢慢融化，他的身体也渐渐回热，两只小角从雪下露出脑袋。
叶枫捧起她，放在马儿的背上，说道：“谢谢你，小白。”
“小白”两个字如此自然地从他口中传出，以致场中两人都不感觉突兀。
叶枫静静地走向面前那扇朱红大门，来到了那把锁前，他望了望城楼的方向，鼾声还没有消褪，守城军卒还在睡梦之中。况且，凡灵境界的军卒还没有灵识，识海和叶枫一样封闭。
他从怀中取出一根铁制的细丝，那是他在兵器库房里随手摸到的，看到那根铁丝时，他忽然想到了办法，脑海中涌现出一些记忆。这些记忆中有参天巨树，有声声蝉鸣，还有竖直长长的泥壁深洞。
当初，胡万归在心存一丝愧疚的情况下，硬生生教给他偷盗的本领，当时他的面前摆着很多把锁，那是胡万归从灵戒里所取出，用来教他开锁。
叶枫捏着铁丝，慢慢朝小孔中透了进去，锁很大，锁孔也很复杂，但他很耐心。没有灵识，只能凭借铁丝传至手中的微微触感，这是他第一次自行开锁，还是这般大的锁。
小白知道他的事情，也知道他与胡万归之间发生的过往，所以没有帮忙。
他依稀感受出了锁孔的内部轮廓，锁芯是一个外铸三尖形的铜制柱体，一般锁芯都是普通圆形，因为只有圆形才易转动，这是铜锁结构中的不变至理。但这把大锁在那圆形的柱芯外围竟浇铸了几个尖尖的三角，铁丝丝毫拉扯不动，只能透过缝隙慢慢延伸，却无从下手。
叶枫的眼神依旧清澈，额头上却出了汗。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柱香。
小白看着他的神情，正准备出声，却见叶枫眉头一展，顷刻间豁然开朗。
“这些倒置的三角，只有嵌入旁边的凹陷才能打开机簧，从而让整个锁的齿轮运转起来，那么我只要带动这些三角就可，不用再管那些弹子、弹簧。”
叶枫又找来几根铁丝，铁丝质地比钢丝软些，在他手下缓缓捏成两段弯形。叶枫两只手齐齐上前，手指交错，一共掌握着六根铁丝，他灵活地左转右转，要是不看面貌，还以为是个擅长刺绣的闺中姑娘。
半盏茶后，耳中传来“咔”的一声脆响，机簧弹动，锁开了。
叶枫缓缓拉向朱红色的大门，大门外表镶嵌着两面重铁，保护着木头不被雨蚀、不为火烧，所以显得十分厚重。
他手臂上的青筋全部暴起，使劲用力，铁木大门才拉动一分。一分虽少，但终究是动了。叶枫见状，更加使劲，腰板挺的笔直，脚底艰难地抵住地面，双臂隐隐颤抖。
朱红色大门慢慢转动，顺着叶枫使力的方向，趋渐欲开，慢慢地，木轴转动的更加快了一些，巨大的铁木红门发出“吱呀”的连续闷响。
半晌后，右边一扇巨门抵住墙边，发出咣当一声，终于被叶枫完全拉开。
城楼上一个军卒听到异响，忽然从醉倒的酒桌上惊醒，他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随意的打量一眼城楼，却看见一扇城门已经打开，门前站着一个少年，少年的脚边蹲着一只兔子一样的小兽。
他厉声喝道：“楼下的小子，立刻停下！私自出关可是要按通敌罪抓进大牢的！”
叶枫没有理城楼上那道身影，坐上马车，缰绳一挥，高声说道：“驾！”马儿听到命令，立刻移动四蹄向外奔去，马车车轴转动，随着马儿从打开的一扇门前一越而出！
“站住——站住——”那名军卒大声叫喊，城楼上的军卒纷纷惊醒，看着远去的马车无可奈何，如果那是一个奸细，现在追上去也是来不及了。
城楼后面，十万大军最前面的第一营中，一个少年静静看着守城军卫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发笑，却也生出些许悲凉，他摸了摸手中两柄木剑，喃喃道：“叶兄，对不起，家族有令，不许沾染关外是非，原谅我不能帮你。”
他默默转过身去，却在那一刹那，不远处城楼上闪过一道白光，有铁器发亮，陆台眯眼细看，是城楼上的一个军卒正在拉弓，那白光是箭尖的亮，箭的方向对着那辆还未走远的马车。
“呵呵，镇北军真是荒唐，整天纸醉金迷，正事不做，对自己人倒下得起狠手。”
陆台话音刚落，那名军卒眼睛眯了眯准，长弓拉了个半圆，手里一松，箭矢擦过弓弦破开层层气浪阻隔，顿时朝着叶枫疾飞了过去！
叶枫的肩头趴着一只雪白的小兽，她有所感应，回头望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仿佛能越过漫长距离，看到那个军卒的眼睛。
她出声道：“叶枫，头低三寸，有人用箭射你。”叶枫听言，连忙低下头去。
利箭破空而来，瞬间越过十丈，却在这时，一道光自后方军营中亮起，一支带着龙纹的箭脱离黑木弓弦射向长空，径直穿越了城楼上方，从那名军卒的耳边擦过，直追前面那道箭影。
叶枫低下头，当箭影来到马车一丈开外，其后一道刻着龙纹的箭瞬时从天而降，直直飞向马车后的箭影，将那道箭矢断成两截，龙纹箭余势未减，直直插进前面的雪地上，入土三寸！
城楼上射箭的军卒，腿脚一软，瘫倒在地上，脸旁箭矢穿过的热风依稀还在，众人望向军营的方向，却已经找不到射箭的人。
叶枫回头望着雪地上的残箭，他隐约记得，昨夜和他交谈的少年，衣服上也有那道龙纹。
小白惊叹道：“此人箭术竟已经到了这等匪夷所思的地步，不说这一箭起码需要天灵的力量，就说想要射中前面这支箭，中间还隔着两道城墙，他竟然仅凭对城楼上那人射箭的动作就作出判断，仿佛箭上长了眼睛，实在是不可思议！小叶子，如果有机会，你要与此人交好，说不定以后会是你的一大助力。”
叶枫没有说话，只是感激地望了一眼军营的方向，心中不知所想。
马车继续向前行驶，三里开外就是北蛮烽火楼。昨夜下起小雪，地上堆着一层厚厚的晶莹，车辙在其上拉过两道痕迹，证明着有人走过这里。
烽火楼前，黑压压一片，人挨着人，各个手执长枪，排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细看之下，竟有近万人。万余把长枪一收一放，动作整齐划一，喊声震天，似乎在向天乾镇北军示威。只是，雁门城楼上没有一人观望与理会。
雪地上的马车越驶越近，那万余人都看见了驾马的身影，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为首的一名北蛮将领，修为已臻至地灵五品，目光凶残地向这边望了过来。
叶枫来到万人方阵之前，缓缓停下了马车，一万道凶残的目光纷纷集中到叶枫身上，没有人说话，直到那个北蛮将领开口：“天乾贱民，来我北方圣土作何！”他声音洪亮，以致每个北蛮军士都能听到。
叶枫道：“我来找人，我的妹妹被一个叫厉匡无的人带走，他就在这里的城楼之上。”
那北蛮将领狂笑道：“你竟然胆敢找厉先生的麻烦，不说厉先生修为高强，他现在更是我族的供奉之一，专为我族炼制丹药，不过，既然你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
北蛮将领眼露凶光，轻轻挥手，一万余名军士瞬间散开，顷刻将叶枫包围了起来，断去了他所有后路。
马车立在万人中央，一片凝至实质的煞气袭来，马儿的腿打着颤，竟扑通一声歪倒在地上，马车一斜，叶枫顺势走了下来，身后的包袱里趴着一只小兽。
叶枫望向城楼的方向，高声叫道：“厉匡无，把我妹妹还回来！有本事让我来替她！”
一息后，城楼上走出一个黑袍人，面孔被黑色的袍沿挡住，显得阴森诡异。北蛮将领向城楼上的身影拱手道：“厉先生，有个天乾贱民想要救那个女娃娃，您说可不可笑？”
楼上的黑影嘴唇动了动，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让他救。听说……他是个天灵九品的高手，我来看看，今日他能不能上的了烽火楼。”说完，厉匡无走了进去，再也不瞧楼下一眼。
烽火楼上，叶小蝶大声叫道：“哥哥！我在这里！我在……”声音戛然而止，黑袍人手指凌空一点，以天灵三品的修为封住了她刚步天灵的穴道。
叶枫心里一颤，袖中短剑滑了出来，左手手掌慢慢包裹住剑身，横拉至尾，血肉绽开，在剑面上留下深深的血痕，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目光扫过周围黑压压的人影，长枪如林。他眼神如万年的古井，没有一丝波动，只压抑着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低声说道：“今天，我就是天灵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