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位不保:妃生凰命吾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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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梦醒

    东方凌白眸子一跌,睫羽微颤如同暴风雨中迷航的蝶,猛烈的震动着翅膀,惊慌失措,似是一个绝望的孩子,瞳孔被黑暗裹挟拖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程北枳亦是心中一痛,她气昏了头,如同天塌了一般,世人皆可骗她,她早就知道这世上满是谎言和辜负,可是他不行!东方凌白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笃定和坚持,她以为东方凌白是爱她,发自内心,所以即便她无法让自己爱上他,却不遗余力的对他好,哪怕是让他有些错觉自己就是深爱他的!

    可是那封来历不明的信,彻底击溃了程北枳颇为可笑的努力和坚持!她在做什么?她在一个一直在算计她利用她的人身边真心实意的努力爱他!

    这是多愚蠢的行为?

    程北枳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事情都是假的,可她愚笨至此,对东方凌白从未怀疑,见了信上的言之凿凿也颇为触动,那些端倪,那些她未曾神思的蛛丝马迹,那些姬无奢比如蛇蝎绝口不提的秘密如同一把散珠,而她手中拿着一根线,将它们一颗一颗穿到一起,一气呵成,让人不得不信!

    程北枳紧咬着唇瓣,见他此番样子,再是怒极,也无法想刚才一样,说出那般决绝残酷的话来,终是哽咽着喉咙嗡声道:“放过我吧……求你了,放过我!”

    东方凌白的泪跌落在程北枳的眉心,“放,放过你?放你去找姬无奢吗?”

    程北枳不答,东方凌白的怒意终于攻破了最后的束缚,倾泻而出,毫无掩饰,他双手后撤,撕裂了程北枳的衣服,程北枳睁目怒吼,“你干什么?”

    东方凌白狠厉,“我不要你去找姬无奢,我要你留在我身边!”

    “东方凌白,我们之间一定要闹成这样吗?一定要让我恨你吗?”

    东方凌白手指一僵,复又歇斯底里,“恨我,总好过离开我!”

    程北枳奋力挣扎,身下的碎玉钻入了脖颈下,她最后看了一眼压在她身上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缓缓的闭上眼睛,用力一转头。

    鲜血蹿起一尺高,不偏不倚的溅到东方凌白的脸上,引得他周身一僵,血水黏着泪水不分彼此从他的眼睛留下来!他瞠目微愣,随即连忙用手捂住冒着血柱的伤口,失声大喊,“来人……快来人,召御医来!”

    意识混沌中程北枳悄然睁开眼睛,这时东方凌白担心的样子与那日在天玑城的禁地中如出一辙,只是此时看起来讽刺了许多!

    血流如注,鲜血一股一股的透过东方凌白梅骨般的手指涌上来,染红了他如月华一般的衣袖,疲惫汹涌而来,再阖上眼睛,似是跌入一个兀长的梦境。

    那一夜,在丰都的太岁山上,也是那般风清月白的少年,低垂着头,手中勾着一坛将干未尽的酒,声音如同寒夜中一股乍暖的春风钻入心口。

    他说,“九州七国,可有你想去的地方?我带你走!”

    时过境迁,一切都悄无声息的改变了,似是执着于过去便将过去弄了个面目全非,寄希望于未来,又止不住当下患得患失,终究是过不好一生……

    算了,都算了吧!

    爱也好,恨也好,终究是死了最好!

    耳旁若有似无的咆哮,如野兽一般,“救不活她,你们通通都要陪葬!”

    这一梦很长,长到一睁眼,几乎都将梦中的来龙去脉忘了个干净,剩下的只有挥之不去侵入骨髓的疲惫。

    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惊声呼喊,“王后醒了,王后醒了!”

    随即便涌上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有的诊脉,有的检查伤口,有的只是站在一旁端着各式物什,这一兴师动众之后,安静下来,屋中就只剩下一个人,程北枳抬眸去看,拧着眉心将头别向一边。

    “你别动,你不想见我,我走远些便是,别绷裂伤口……”

    那清贵如月,萧瑟如风的影子还能有谁那?普天之下能生出这般风骨的,怕只有他东方凌白一人,人总是这般,以目视人,见他风清月白喜着白衣,便觉得他心思澄净,定是不会染这尘世中的半分淤泥,终究还是忘了,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真的了解谁那?

    自大!真是自大!

    程北枳半垂着眼睑,空洞的眸色中带着一丝恍惚,气若游丝般轻喃,“还救我做什么?”

    东方凌白眉心微动,不消片刻才清浅一笑,睫羽轻垂,“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你死在我面前?你死了我会不知道怎么办!”

    似是自嘲,东方凌白轻勾唇角,“我不是个坏人吗?与其自己承担这份痛苦,倒不如让你痛苦些!”

    程北枳眉心微动,“如今,你倒是坦诚……”

    东方凌白心尖儿一颤,紧了紧眸子,疲惫道:“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东方凌白走后就来了一个小丫头,来喂程北枳喝水,程北枳微蹙眉心,不由纳闷,“绿芜那?”

    不想那丫头竟然手一颤,将白瓷水碗打翻在地,随即颤抖着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王后恕罪,王后恕罪……”

    程北枳不由心中一紧,猝不及防的眼眶一红,有些犹豫的问,“是,是王上杀了她吗?”

    小丫头一愣,抖得更加厉害了,程北枳急忙去捉她的肩膀,却不想一起身竟然直愣愣栽到了床榻下去,屋外听到了动静,东方凌白推门而入,大步流星的冲过来一脚踹开小丫头,抄起俯冲到地面上的程北枳,白瓷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臂,映出殷红的血色来,染在白瓷上颇为明艳。

    东方凌白怒不可遏,厉声低斥,“来人,拉出去斩了。”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

    宫中人人自危,丝毫不敢怠慢,那小丫头没来得及哭的更凶,已经被人裹挟着走远,程北枳回过神来,便拉着东方凌白的衣襟质问,“绿芜红柳还有寒鸦那?你把她们怎么了?你到底想怎样?东方凌白,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放过我身边的人?”

    东方凌白正色,他垂着眸子去擦程北枳脸上落下的泪痕,温声细语却说着十分可怕的话,“绿芜她是奸细,在你身旁,会害了你!”

    程北枳瞠目,愣了愣,“你放过她好不好?她胆小的很,经不起你折腾!”

    东方凌白眉梢微动,“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她求情,我会亲自挑选守规矩的宫女来伺候你。”

    程北枳眸色一沉,攥着他衣袖的手指更加苍白扭曲,“你——你杀了她,对吗?”

    东方凌白将程北枳按在床榻上,仔细的盖好被子,唇角含着一丝温润的笑意,“好了枳儿,你累了,就别再担心这些琐事。”

    程北枳愤然,“什么叫琐事?这是人命!”

    东方凌白神色一漠,“从她选择背叛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结果!”

    程北枳不由一愣,转眸望像他,“那红柳那?她总归是无辜的吧!”

    “无辜?”东方凌白轻笑一声,“她日日与绿芜在一起,竟未向我禀报绿芜的日常,其心可诛,亦是该死!”

    程北枳又是心中一凉,她缩到床角,紧紧的抱着自己,她忽然觉得她何止是不了解他,她似乎从未走到他身旁,她根本就不认识他!

    程北枳抱着臂膀低声啜泣,“我要见寒鸦!”

    东方凌白在程北枳身侧坐下,轻抚她的发丝,轻柔道:“枳儿,现在还不行,但我答应你,只要你乖,我会让你见到寒鸦的。好吗?”

    程北枳木讷的抬眸望他,止不住的落泪,“你好可怕,你真的好可怕!”

    东方凌白浅笑,一如往昔,“枳儿,我这都是为你好。”

    程北枳眸中顿时生出杀意来,她隐在膝盖下得手中正紧握着一根簪子,只要她能刺中东方凌白的心脏,他就会死在她面前,可是程北枳试了几次却发现她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提起手腕,她拧眉,难道是因为脖颈的伤?可她又不是没受过伤,这份虚弱简直是小题大做了!

    宫女端来了药汤,东方凌白小心翼翼的端在手里,汤匙舀了一勺送到唇边吹凉来送过来,程北枳扭头故意躲开,东方凌白也不恼,只是换了个方向又送过来,程北枳又是转开。

    东方凌白轻叹一声,“想让你乖乖喝药,我至少有一百个法子,本想选一个最简单的,可如若枳儿不乖,我只能换个办法喂你了!”

    程北枳不屑,东方凌白便含了一口苦药在口中,纤指捏起程北枳的下颌,慢慢凑上去,程北枳睁目便举起了手中的簪子,递到了自己的脖颈上,“你别过来,否则我……”

    东方凌白眉心一皱,一口苦药入喉,他松开程北枳轻轻擦了擦唇角,抬眸望她,“否则怎么样?还要死在我面前吗?我被你吓坏了,便想了个法子,如今你想死,应是也没那么容易了……”

    程北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难以置信的瞪着东方凌白,“你对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