豢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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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沾衣图

    苏肆与博尔术一起放牧真正的目的还是想学骑马,待他言明,博尔术自是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以他的天资,不到半天功夫就掌握了要领,可以自由的驰骋了,剩下的就是不断的总结经验和培养与马儿的默契的了。这一天过得似乎极快,又特别的充实,待他们回到蒙古包时,太阳已经没入了地平线。

    看到苏肆今天特别高兴,博尔术的母亲建议他们可以做一个篝火宴,这几个孩子们自然是不怕热闹,一拍即合各自忙了起来,期间博尔术和琪琪格玩的起兴还拉着苏肆和狐貂一起跳起他们独有舞蹈,这场宴会没有玉盘珍馐,主角也只有这几个孩子,却一直延续到深夜。

    篝火宴结束后,博尔术的母亲把他叫到了一边,问了问牛羊的数量,之后便嘱咐他可以挑两头年迈的奶牛拉到乌审的会上换几头幼崽回来。睡觉的前,博尔术便把明天要去乌审的打算告诉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苏肆自问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在他看来出去逛逛总好过闷在家里。

    这种凑热闹的事必然少不了狐貂,所以第二天天一亮,四个人便如约好了一般,早早的起来准备。博尔术先是给栏里的牛羊上了些水和草料,待它们吃饱后,又从里面拉了一头老牛和一只上了年纪的绵羊出来,它们都是博尔术精心饲养的,所以他与这些牛羊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看着它们乖乖的听着自己使唤,博尔术的兴致却怎么也高不来。因为,他知道等待这牛羊只有屠刀,若不是生活所依,他甘愿这些牛羊老死在自己的眼前。

    琪琪格知道其中的原由,上前安慰了哥哥两句,之后几个人便动身了。博尔术家离乌审部落有几十里的路,虽然骑着马但是要赶着牛羊,所以速度要慢了许多,路上听琪琪格讲,苏肆才知道他们一家人的窘境。原来他们的父亲在时家里有上百头的牛羊,马匹也有十余头,可是自她父亲失踪,家里的处境就每况愈下。

    当时博尔术还年幼,琪琪格更是在襁褓之中,他们的母亲一个人照看不了如此多牲畜,许多害了病死了,无奈之下她只得变卖了一大半,只留下了几头奶牛和一些相对好饲养的绵羊糊口。变卖的银子也因为长年累月的吃药和贴补家用早就所剩无几,随着博尔术兄妹的长大,家里才渐渐有了劳力,本想再添些牲口,可是运气不好,奶牛的几次产仔都集中在了冬月,只有寥寥几只存活了下来。

    牲口是草原牧民赖以生存的根基,眼见博尔术兄妹长大,食量也越来越大,若是再不能添些牲口他们今后的生活将举步维艰。不过或许是琪琪格不想让苏肆为他们担心,又说她们还有其他的法子应对,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架不住苏肆的再三追问,她才告诉他法子就是变卖马匹或是那头牦牛。这两样能换不少的牛羊幼崽,只是无论少了它们哪一样都会伤了博尔术一家的心,因为这是父亲留给她们最后的记忆和财产。

    当赶到乌审部落的时候,天已是半晌儿了,乌审部落其实就是一个牧民聚集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到一排排连在一起的蒙古包,各式各样、有大有小,大的占地有数百平,小的则比博尔术家的还要小上许多,而上面装饰的图案也五花八门,其中以蓝色的莲花图案居多。

    博尔术一家所说的“会”,也就是集市的意思,就设在这些蒙古包的外围,不过在苏肆看来却差强人意,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交易的人松散的分布在一条泥路的两旁,有站着的,有蹲着的,甚至还有躺着的,说是泥路还好听一些,里面不知夹杂了多少各种牲畜的粪便,被来往的行商踩得稀烂,散发着阵阵恶臭。

    苏肆自认不是一个讲究的人,可是来到跟前却怎么也下不去脚,直到他被博尔术和狐貂硬拉着踩了进去了,才最终克服了心里的斗争,观看他们出售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讲究一点儿的,用来交易的商品会放在一张毛毡上,而不讲究的则直接摆在烂泥里。

    除去这些常见的物件,苏肆还发现居然有一些药草售卖,许多上面挂着新鲜的泥土,一看就是挖出来不久。让他匪夷所思的是有的人近前就摆着几块黑黢黢的石头,一声不吭如大爷一般的立在一旁,不知道图些什么。博尔术带头儿自然是先拉着几个人在售卖牲畜集中的地方找了地儿落脚,不过以他兄妹两个的实诚劲儿,苏肆却不放心让他们独自与人交易,只好把狐貂留下,让她给二人做个帮衬,议个好价钱。

    刚才边走边看,许多东西苏肆都没来得及正经瞧,所以他有心再好好的逛一逛,由于狐貂还惦记牦牛肉,他出来的时候又被唠叨了一遍。苏肆快速的穿过牲畜交易区,顺着来路重新往回走。听琪琪讲这儿的人是最近才多起来的,因为部落里的盛事,引来了许多外来的客商,平日里的来往的人不足此时的三成。

    上一次逃命,苏肆把最趁手的铁弓留在了驼队,所以他这一次前来是要寻一张称心的弓,好为来日赶路做准备。一路走来卖弓的人不少,可是却没有一把合他心意,因为那些铁弓都是为成人打造的,他压根就撑不开,当然不是因为力气的原因,而是他的臂长不够。

    大约走了有二三百米远,苏肆终于在一个摊上看到了一张适合自己身型的弓,整张弓通体漆黑,毫不起眼儿,被摊主也摆在了边缘的位置。他见苏肆感兴趣,便喊道:“怎么样,小朋友,要买那张弓?”

    这声音有些沙哑,还有几分刺耳,苏肆抬头一看只见摊主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眼睛极小,还滴溜溜的打转,单看面相的话就有些奸诈,给人印象不好,他的眉头不禁一皱。这汉子见苏肆皱眉头的样子便有些着急,赶忙道:“小朋友,你不要以貌取人,我嘎鲁做生意保证童叟无欺。”

    苏肆闻言忍不住呵呵笑道:“你这人真有趣,我又没说你诈我,为何有此言语,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么?”

    那汉子听到苏肆如这样说自己也是哈哈大笑,不禁解释道:“我天生一对小眼睛,偏偏又有些散光,所以在看东西时眼珠便不做主的溜溜打转,现如今世人皆以貌取人,都误以为我不是好人,所以不愿与我打交道。我刚才见你眉头一皱,便知你也有此顾忌,所以才说出刚才的话。你若不信,可以比对比对,我卖的东西绝对物美价廉,不让你吃亏。”

    “哦,真是这样?那你说说那张弓多钱?”苏肆并不否认对他怀有偏见,反而直奔主题问起了价格。

    这叫嘎鲁的汉子本想再与他搭讪两句,套套话儿顺便招揽一下人气,却不想这孩子竟借着他的话茬儿直接谈起了买卖,再三思量后才道:“十两银子。”

    尽管苏肆以前没有使过银子,可是来的路上他也向博尔术兄妹打听过行情,这汉子开口就要十两银子,绝对是唬自己,于是叫道:“你是抢劫的吧,十两银子我可以买五六只羊了,做生意可不能欺心,你不是看我小好糊弄吧?”他这一喊不要紧,原本准备围上来的几个人扭头就走了。

    急得嘎鲁直跳脚,却又不敢大声嚷嚷,低声乞道:“祖宗哎,小祖宗,你可不能这样坏我生意。”

    在这闹市里,众目睽睽之下,苏肆也不怕惹恼他依旧道:“我怎么坏你生意了?一张弓卖十两银子,是你自己坏了良心。”

    “小点声儿,我的活祖宗,我一天没开张了,你诚心想让我今天饿肚子是吧?”嘎鲁见他不依不饶,就差动手捂苏肆的嘴了。

    苏肆看他似真是急了,自己又确实有意那把弓,于是道:“你把它拿过来,我试一试,若是合适我给你三两银子,怎么样?”

    嘎鲁见苏肆不嚷嚷了,总算松了口气,只是仍是苦着脸磨叽了半天才道:“小爷儿,真不是我不给您便宜,这张弓也是别人抵给我的,本钱是二十两银子,我要您十两就已经折本了,要不您再挑点别的?”

    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苏肆看他也不像编故事骗自己,不过当冤大头他自然不肯,只是好奇心上来了问道:“我看你也是个精明人,二十两银子买张弓这样赔本的买卖你能做?”

    “我自是不愿做,可是被逼无奈呀。”自从遇到这事儿,嘎鲁的心里已经憋了好长时间了,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买主,自然是不吐不快,又接着说道:“这货主是一个穷和尚,年龄跟你相仿,他当初拦下我,硬要拿这张弓换我二十两银子做酒钱,无奈我死活不肯,于是他又加了一本破书和一张字据说是三个月后到此找我赎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