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终试验林场（十 二）
要我说，绝对寿命这一词汇从今天起就可以在历史舞台上谢幕了。
——摘自《天选日演讲稿》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缕阳光似金纱般地抚在李和平的脸上，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翻开枯叶制的被子爬了起来。
石屋外，朝阳初升，薄雾霭霭。一个女子单脚挺身直立，另一只脚踏于膝内侧，双手合十双臂拉伸过首，一股升腾的热气如绸带般缠绕着她的躯体，在阳光的射印下，宛如壁画飞天。
是嘉尔，她在做瑜伽吗，李和平在石屋内远远地望着。他目中的女子在这片金与银交织的世界中缓缓变换舒展，她闪耀着光芒，连脚下的雪都为之融化，果然还是如初见一般，只可远观，触不可及呐。呼——，他长吁一口气，遇冷而液化的水蒸气里带着主人的哀叹。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李和平一面对拼命对着潜意识施压，一面看着嘉尔曼妙婀娜的身姿如痴如醉。
望着眼前这不真实的景色，他开始细细回想这些天如梦似幻的经历，不光自己，李和平相信任何人都会迷茫若失。如今，他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脑中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奇异的念头，自己不时会仿若灵魂出窍一般，云游九霄。待自己悠悠转醒，又对梦中之经历不知所以。这些浑浑噩噩的日子里，脑中好像一直有个声音，一个人，在自己意识薄弱的时候利用自己身体，不，是自己的大脑去思考，去计划着什么事情，是他们口中的拉曼先生吗。现如今唯有随着嘉尔走一步算一步了，未来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路漫漫而修远，李和平点了点头，先前的日子似乎没有给他时间去思考计较，现在，他的脑子正前所未有的清醒，看来是时候再论一番持久战了。
如是想着的李和平转身进了屋子，他四下里看了看，对呀，为何我一觉转醒就直接出门了呢，是要找寻嘉尔的身影吗，明明还没有仔细看一下这为自己遮风挡雪的救命屋子，是我缺少观察力和谨慎感吗，这可不是在古斯通大区内计划出逃时自己的模样，是因为出逃成功后松懈了吗。不，李和平坐在石床边，双手托着下巴。啪，好像忽地被电了下似的，他愣了下，而后举起自己的左手仔细地端详了片刻，又细细地摸了摸整条左臂每一寸肤肌。汗毛下的皮肉捏起来弹性十足，每一下触感都无比真实。新药的惊人效果使得李和平大为惊叹，他的见闻尚处在旧世界里曾大肆宣传的仿制机械臂上，竟能在一夜之间长出一条完整的血肉之臂来，简直是闻所未闻。
“睡得好吗。”一分神的功夫，嘉儿却已经进了屋子，她背着一个大布包道：“咱们该动身了。”
“哦，好。”赶忙应声起立的李和平两步跨到嘉儿身边，献殷勤地说：“这个包给我来背吧。”嘉儿也不推脱，将包顺手递了过去，谁知李和平刚接手，整个人就跟着包一起落了地。她看着李和平尴尬无比的脸，笑眯眯地说道：“你刚恢复，就别逞能了，还是我来吧。”说罢，她单手一提，便将布包抗在肩头转身出去了。剩了杵在原地的李和平不住地咂嘴，他一没想到这包如此之沉，二没想到嘉儿如此之柔，实在不像她之前的作风，看来后面的日子自己将会好过很多，如是想着的李和平迈起欢快不步子，跟了上去。
一望如洗的淡蓝色天空中铺着大片云朵，几只大鸟不时从林间飞起，划入云海之间。一只马鹿昂首从林中一隅信步而出，它的蹄掌足有成人手掌张开一般大小，深褐色的背脊似船的龙骨般结实，算上鹿角，整只马鹿的高度甚至达到了巨杉树的十分之一。随着这只鹿的出现，其他鹿群中的其他成员也陆续登场，它们三五成群，或是啃食着树枝上的树皮叶片，或是刨食着雪地里的草皮地衣，熙然自得。它们离得李和平、嘉儿二人只得不到十步，两人均是小心翼翼，深吸轻喘，深怕惹到这些庞然巨鹿。
这就是原罪先生口中的鹿呀，真是如象一般的巨大啊，这试验林地里还真是什么都有，什么都巨大无比，李和平暗叹道。
记得原罪先生曾给这片林地中的生物划分过危险等级，这类食草的巨鹿应当属于第一类，绕道走开就行了吧，嘉儿想着，她对李和平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委身绕开，别惊扰了这些大家伙。
二人步步小心地退至一棵冷杉树后，李和平才悄声说道：“这还是块惊奇之地啊，光那虎狼的体格就够吓人的了。从原罪先生口中说还不觉得，真的亲眼看到这么大的鹿，还真是震撼呐。”
“虽然我不知这万物之终试验林地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但肯定不是测试生物最终能张多大个子这么简单。把这些畸形的生物放在这片畸形的林地里，再投放这么多人，多半是在测试新品种的药剂，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已经不算不可告人了吧，现在整个世界都是新人类的，我们像玩具似地被他们把玩。不过嘉儿小姐，我倒是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李和平问的小心翼翼，他生怕嘉儿会突然变回以前的样子。
“我猜你是想问我帮你的理由吧。”嘉儿说完，有只松鼠在雪中飞速跑过，它爬上一棵树后，机警地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看了半晌，才抱着松果跑开。
“呃．．．．．．”瞬间被识破的李和平有些尴尬，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承认道：“的确，你们口口声声说着拉曼先生的意志，还有什么新世界的秩序。如果是与我同样身份的人是同志，那是无可非议，人之常情，可你是天幕狙击者啊，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站在我们这一边。”
“边走边说吧。”见鹿群对二人所在的位置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后，嘉儿拉着李和平继续退后了十多米。完全绕开鹿群后，嘉儿便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孤儿，那种十多岁被父母卖掉的孤儿。在天选日的前一年，被卖给了一家研究所，成了新药实验小白鼠中的一只。那是一个开始很美好的地方，所有人吃得好喝的好睡得好，除了我之外，其他孩子大多都是被孤儿院送来的，谁都以为到了天堂。直到天选日来临，一切都不一样了，每天都有人消失，每个人都担惊受怕，生怕第二天早上空着的床铺是自己的。”
说到这里，嘉儿折了一根树枝，深吸了口气。“你不想说可以不说，都怪我不好。”李和平赶忙举手喊停。
“没事，”嘉儿拿着树枝在空着挥舞着，她继续说道：“那天我在学习击剑，忽然毫无征兆地，四周的门全部锁闭了，跟着一股淡青色的烟就从天花板的缝隙里冒了出来，它散的很快，最先闻到烟味的人刚倒下抽搐，后面的人也开始有了类似反应。包括我在内的离的稍远些的人都屏住呼吸，大家开始分工，一些人寻找出口拍打呼救，一些人去将倒地的人向边缘拖动。开始的几分钟内，只吸到少量烟气的人只是咳嗽，体力不支，随后便开始意识模糊，我是最后几个倒下的。在我昏迷前，我隐约看到第一批倒下的人又站了起来。”
“你说的有点像恐怖片啊。”李和平见嘉儿情绪低落，便岔了句嘴，调侃了下。
“呵呵，事实比电影里还要夸张。”嘉儿将手中的树枝扔出好远，接着说道：“当我清醒过来时，偌大的地方只剩我和马歇尔还站着，我们头顶上的防火系统正在喷洒，整个训练大厅的地上躺满了被刺穿的人，血流成河，而我们两个手中握着的剑尖上，正在滴血。”
“等等，我理一下。你的意思是，闻到那绿烟后，你们倒下了，随后又无意识的站起来相互厮杀了吗？”嘉儿听罢沉默不言，只快步向前走去，李和平暗叹一声糟糕，只得咯吱咯吱地大跨步踩雪跟上。
谁知嘉儿越走越快，李和平只能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本想让她走的慢些，可斟酌一下后又觉得不妥。毕竟任谁说道自己的伤心过往，都不会心平气和吧。想不到这个女超人一般的女子有着这般的不堪记忆，如今能把这一切说出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想要了解她和拉曼先生之间的事情，看来得等到她心情平复了。李和平如是想着，他迈开了步子，加速跑到嘉儿身侧，也不说话，只陪着她快速前行。这时候，无言的陪伴要比那巧语花言管用的多。
二人就这么走了莫约两个多小时，嘉儿才放缓步伐，她侧首看了看李和平，轻声道：“你累吗，不然休息会？”
李和平拍了拍胸口道：“就怕你不能走了，我现在只想知道离那贝加尔湖还有多远，咱们一口气走过去得了。”
嘉儿盯着一脸胡渣的李和平，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李和平一咧嘴，又快步跟上，他方才分明看到，她在转身的一瞬，笑靥如花。
——摘自《天选日演讲稿》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缕阳光似金纱般地抚在李和平的脸上，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睡眼，翻开枯叶制的被子爬了起来。
石屋外，朝阳初升，薄雾霭霭。一个女子单脚挺身直立，另一只脚踏于膝内侧，双手合十双臂拉伸过首，一股升腾的热气如绸带般缠绕着她的躯体，在阳光的射印下，宛如壁画飞天。
是嘉尔，她在做瑜伽吗，李和平在石屋内远远地望着。他目中的女子在这片金与银交织的世界中缓缓变换舒展，她闪耀着光芒，连脚下的雪都为之融化，果然还是如初见一般，只可远观，触不可及呐。呼——，他长吁一口气，遇冷而液化的水蒸气里带着主人的哀叹。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李和平一面对拼命对着潜意识施压，一面看着嘉尔曼妙婀娜的身姿如痴如醉。
望着眼前这不真实的景色，他开始细细回想这些天如梦似幻的经历，不光自己，李和平相信任何人都会迷茫若失。如今，他甚至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脑中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奇异的念头，自己不时会仿若灵魂出窍一般，云游九霄。待自己悠悠转醒，又对梦中之经历不知所以。这些浑浑噩噩的日子里，脑中好像一直有个声音，一个人，在自己意识薄弱的时候利用自己身体，不，是自己的大脑去思考，去计划着什么事情，是他们口中的拉曼先生吗。现如今唯有随着嘉尔走一步算一步了，未来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路漫漫而修远，李和平点了点头，先前的日子似乎没有给他时间去思考计较，现在，他的脑子正前所未有的清醒，看来是时候再论一番持久战了。
如是想着的李和平转身进了屋子，他四下里看了看，对呀，为何我一觉转醒就直接出门了呢，是要找寻嘉尔的身影吗，明明还没有仔细看一下这为自己遮风挡雪的救命屋子，是我缺少观察力和谨慎感吗，这可不是在古斯通大区内计划出逃时自己的模样，是因为出逃成功后松懈了吗。不，李和平坐在石床边，双手托着下巴。啪，好像忽地被电了下似的，他愣了下，而后举起自己的左手仔细地端详了片刻，又细细地摸了摸整条左臂每一寸肤肌。汗毛下的皮肉捏起来弹性十足，每一下触感都无比真实。新药的惊人效果使得李和平大为惊叹，他的见闻尚处在旧世界里曾大肆宣传的仿制机械臂上，竟能在一夜之间长出一条完整的血肉之臂来，简直是闻所未闻。
“睡得好吗。”一分神的功夫，嘉儿却已经进了屋子，她背着一个大布包道：“咱们该动身了。”
“哦，好。”赶忙应声起立的李和平两步跨到嘉儿身边，献殷勤地说：“这个包给我来背吧。”嘉儿也不推脱，将包顺手递了过去，谁知李和平刚接手，整个人就跟着包一起落了地。她看着李和平尴尬无比的脸，笑眯眯地说道：“你刚恢复，就别逞能了，还是我来吧。”说罢，她单手一提，便将布包抗在肩头转身出去了。剩了杵在原地的李和平不住地咂嘴，他一没想到这包如此之沉，二没想到嘉儿如此之柔，实在不像她之前的作风，看来后面的日子自己将会好过很多，如是想着的李和平迈起欢快不步子，跟了上去。
一望如洗的淡蓝色天空中铺着大片云朵，几只大鸟不时从林间飞起，划入云海之间。一只马鹿昂首从林中一隅信步而出，它的蹄掌足有成人手掌张开一般大小，深褐色的背脊似船的龙骨般结实，算上鹿角，整只马鹿的高度甚至达到了巨杉树的十分之一。随着这只鹿的出现，其他鹿群中的其他成员也陆续登场，它们三五成群，或是啃食着树枝上的树皮叶片，或是刨食着雪地里的草皮地衣，熙然自得。它们离得李和平、嘉儿二人只得不到十步，两人均是小心翼翼，深吸轻喘，深怕惹到这些庞然巨鹿。
这就是原罪先生口中的鹿呀，真是如象一般的巨大啊，这试验林地里还真是什么都有，什么都巨大无比，李和平暗叹道。
记得原罪先生曾给这片林地中的生物划分过危险等级，这类食草的巨鹿应当属于第一类，绕道走开就行了吧，嘉儿想着，她对李和平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委身绕开，别惊扰了这些大家伙。
二人步步小心地退至一棵冷杉树后，李和平才悄声说道：“这还是块惊奇之地啊，光那虎狼的体格就够吓人的了。从原罪先生口中说还不觉得，真的亲眼看到这么大的鹿，还真是震撼呐。”
“虽然我不知这万物之终试验林地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但肯定不是测试生物最终能张多大个子这么简单。把这些畸形的生物放在这片畸形的林地里，再投放这么多人，多半是在测试新品种的药剂，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已经不算不可告人了吧，现在整个世界都是新人类的，我们像玩具似地被他们把玩。不过嘉儿小姐，我倒是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李和平问的小心翼翼，他生怕嘉儿会突然变回以前的样子。
“我猜你是想问我帮你的理由吧。”嘉儿说完，有只松鼠在雪中飞速跑过，它爬上一棵树后，机警地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看了半晌，才抱着松果跑开。
“呃．．．．．．”瞬间被识破的李和平有些尴尬，他支支吾吾半天才承认道：“的确，你们口口声声说着拉曼先生的意志，还有什么新世界的秩序。如果是与我同样身份的人是同志，那是无可非议，人之常情，可你是天幕狙击者啊，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站在我们这一边。”
“边走边说吧。”见鹿群对二人所在的位置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后，嘉儿拉着李和平继续退后了十多米。完全绕开鹿群后，嘉儿便打开了话匣子：“我是孤儿，那种十多岁被父母卖掉的孤儿。在天选日的前一年，被卖给了一家研究所，成了新药实验小白鼠中的一只。那是一个开始很美好的地方，所有人吃得好喝的好睡得好，除了我之外，其他孩子大多都是被孤儿院送来的，谁都以为到了天堂。直到天选日来临，一切都不一样了，每天都有人消失，每个人都担惊受怕，生怕第二天早上空着的床铺是自己的。”
说到这里，嘉儿折了一根树枝，深吸了口气。“你不想说可以不说，都怪我不好。”李和平赶忙举手喊停。
“没事，”嘉儿拿着树枝在空着挥舞着，她继续说道：“那天我在学习击剑，忽然毫无征兆地，四周的门全部锁闭了，跟着一股淡青色的烟就从天花板的缝隙里冒了出来，它散的很快，最先闻到烟味的人刚倒下抽搐，后面的人也开始有了类似反应。包括我在内的离的稍远些的人都屏住呼吸，大家开始分工，一些人寻找出口拍打呼救，一些人去将倒地的人向边缘拖动。开始的几分钟内，只吸到少量烟气的人只是咳嗽，体力不支，随后便开始意识模糊，我是最后几个倒下的。在我昏迷前，我隐约看到第一批倒下的人又站了起来。”
“你说的有点像恐怖片啊。”李和平见嘉儿情绪低落，便岔了句嘴，调侃了下。
“呵呵，事实比电影里还要夸张。”嘉儿将手中的树枝扔出好远，接着说道：“当我清醒过来时，偌大的地方只剩我和马歇尔还站着，我们头顶上的防火系统正在喷洒，整个训练大厅的地上躺满了被刺穿的人，血流成河，而我们两个手中握着的剑尖上，正在滴血。”
“等等，我理一下。你的意思是，闻到那绿烟后，你们倒下了，随后又无意识的站起来相互厮杀了吗？”嘉儿听罢沉默不言，只快步向前走去，李和平暗叹一声糟糕，只得咯吱咯吱地大跨步踩雪跟上。
谁知嘉儿越走越快，李和平只能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本想让她走的慢些，可斟酌一下后又觉得不妥。毕竟任谁说道自己的伤心过往，都不会心平气和吧。想不到这个女超人一般的女子有着这般的不堪记忆，如今能把这一切说出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想要了解她和拉曼先生之间的事情，看来得等到她心情平复了。李和平如是想着，他迈开了步子，加速跑到嘉儿身侧，也不说话，只陪着她快速前行。这时候，无言的陪伴要比那巧语花言管用的多。
二人就这么走了莫约两个多小时，嘉儿才放缓步伐，她侧首看了看李和平，轻声道：“你累吗，不然休息会？”
李和平拍了拍胸口道：“就怕你不能走了，我现在只想知道离那贝加尔湖还有多远，咱们一口气走过去得了。”
嘉儿盯着一脸胡渣的李和平，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向前。李和平一咧嘴，又快步跟上，他方才分明看到，她在转身的一瞬，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