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陛下尽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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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 云,自由

    施婉涵六月十八大婚,如今尚还在婚假期。云润宁便也暂时没有去太医院学习——陛下将她交予施婉涵,便只有她为云润宁授学。太医院里都知晓她的身份,阿谀巴结的人太多,云润宁也就不想去讨那些个不清净。

    读了不少闲书,近来对诗词很是兴趣,自己还做了几首当个趣,竟不想陛下赐读孟道甄的《秋水集》——此集乃孟道甄挚爱之人用金银丝为线为其手制,仅有两本。后因挚爱之人不幸溺水而亡,孟道甄为铭记爱人决意不刊出此集,以作二人相爱之证。孟道甄逝后,其弟将一部分手稿原作变卖,其余的也遭盗贼偷盗,这才使得此集流落,父亲云玉衍重金求/购都未能如愿。早听闻宫中成泓馆内有,但却是仔细收藏着轻易不给翻阅的。就连云润宁阅读时还需成泓馆的侍书官在旁侍奉着,翻动书页都轻之又轻。

    《秋水集》诗五首词七阙,配有不少画作。诗词精妙,画作意境悠然,阅之怡神令人不禁废寝忘食。云润宁才用两日便都研读完毕。

    这日,侍书官将《秋水集》收归。云润宁跟着到了成泓馆,想找找其余词集。

    而这日正是初二,陛下到成泓馆取书的日子。

    颜丘黎先行,检查成泓馆清馆,未料掌院说云娘子就在殿中,不知是要否是陛下与云娘子有约。

    这位掌院是云玉衍的人,颜丘黎岂会不知她如此目的是要制造云润宁与陛下见面的机会。

    颜丘黎垂睫不言。片刻后,领着一队侍卫入了内。

    斯人依旧,气质如兰,贤良温婉。

    忆彼时她还是小姑娘,一脸崇拜地听他讲辽州风光。她说她镇日被关在家中,极少远门。她说她喜欢自由。

    云润宁听见殿内有人走动,抬头却直撞见颜丘黎正看着她,心头一惊,手中的书“啪”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声让颜丘黎神魂归体。“御前三等侍卫颜丘黎见到云娘子。”他反应极快,赶紧行抱拳颔首礼问候。

    云润宁下意识地转了半身,心跳得厉害。可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要转身呢?又忙不迭将身子又转了回来。

    颜丘黎已经上了前,将掉落的书捡了起来。

    《青丘志》。怪志话本。讲狐妖的。

    颜丘黎将书一递,公事公办道:“今日初二,是陛下入馆取书之日,馆中闲杂人等一律清场。”

    云润宁豁地抬眸看他,今日是陛下取书之日啊!难怪她来时馆内无人,她还以为是为她清的场,登时不禁满面通红。

    “想来是陛下与云娘子有约吧?”

    “不……不是。”云润宁摇了摇头

    。

    颜丘黎双唇微不了察地抿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无奈,只好直接道:“云娘子继续选书吧,不必退避。”

    侍卫回来禀告说馆内再无其他人了,颜丘黎命他们退出馆外守卫,自己则守在门口。

    云润宁看了一眼,见颜丘黎就在门口,下意识就是往书架深处去。

    门廊之外,帝王仪仗正浩浩荡荡朝成泓馆来。

    今天陛下与大臣谈事晚了时间,便没有让弥澄溪跟他一起午膳,所以这会儿便问她午膳吃了什么。

    弥澄溪从荆江买的罗望子到弥府了,路上三五日便使许多果子熟透,李叔便将熟透罗望子去皮榨浆,配上劲道弹牙的薯圆、沙软的蜜红豆泥做了果浆羹。熟得刚好的罗望子去皮切成略大一些的丁铺在糯米饭上,甜咸爽口诱人得很。只是参政们一人一勺,弥澄溪吃得半饱都算不上。

    楚奕央咽了咽口水,“说得朕都想尝尝。”

    弥澄溪立即笑脸一扬,小尾巴乱摇,“让李叔明天再做。”

    楚奕央忍不住笑,“人家与你‘诚哥哥’一般年纪,竟被你叫成‘叔’。”

    弥澄溪有点不好意思。谁让他长得那么着急,跟四十来岁似的。

    路过风窗时,楚奕央见纱布上绘着一副夏日群山青翠白云悠然的景色便停下脚步来观赏。因为夏时燥热,书馆要通风以保湿度适宜,但又怕灰尘卷入,故用纱布帘子,这样既挡灰尘又不会太挡光。

    楚奕央忽然浅浅一笑,问道:“你可知他为什么取名叫‘轻云’吗?”

    弥澄溪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说的是李叔。她初见李叔时也以为是“青云直上”的“青云”呢,“风轻云淡。云,自由。”——

    云,自由。

    这三个字像投入云润宁心湖的石子一样,荡开圈圈涟漪。

    听得陛下长叹一声,道:“朕也羡慕云的自由。”

    云润宁的心随之泛起丝丝凄苦。陛下一国之君,自是长居宫中。那她又何尝不是要困守后宫呢?

    听颜丘黎说云润宁在馆内选书,楚奕央微微一顿,倒让颜丘黎跟着一起进去。

    云润宁见了礼,楚奕央也意思地问了一下她对《秋水集》的读后感,而后领着颜丘黎到一旁说话去了。

    云润宁见到弥澄溪莫名心虚歉意,方才她只是在风窗旁的书架选书,不是有意偷听她与陛下说话。弥澄溪倒是一如往常地开朗可亲,拉着她的手,满脸羡慕地问《秋水集》中的诗词佳句。

    “听闻盛乐坊又有苏倾之的雅词传唱。”云润宁近来也作诗词自娱,自然对如今流行的词多关注

    了些。

    弥澄溪错愕,“是吗?我不知呀。”又拍了拍云润宁的手,“若我得空去了,就抄一份回来带给你。”

    “好啊!”云润宁乍一听自然是连连点头的欢喜,可随后又不免落入之前的心伤。入了这深宫,哪还有什么自由,倒还真是羡慕天上的云朵了。

    眼看着两人聊完,姜怡晨迫不及待地就拉着弥澄溪到一旁去。

    方才在外头点侍书女官时,姜怡晨一脸期盼地看着弥澄溪,就差没把“选我”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弥大人,你觉得礼部的乔星朗如何?”姜怡晨目光躲闪,面若红霞,一副娇羞思春之相。

    弥澄溪一愣,她这是看上了人家,正问自己意见呢。

    这话要回到段雪娴婚礼那日。一众小姐一边羡慕段雪娴牵手良人,一边起哄说若是看中朝中青俊便要问问弥澄溪看看他人品如何,毕竟她是御史台的,一众朝员的德行操守御史台最是清楚不过了。

    乔星朗?弥澄溪在脑子里仔细搜索。这乔星朗是礼部文选清吏司的主事,官职不大,六品。年二十五,长相俊朗,也确实有几分才气,虽说是出身济州小有名气的乔家,但毕竟不算世家大族,想来她爹姜恩铭是不会同意的。

    “我对这乔星朗不熟。”

    这“不熟”两字让姜怡晨瞬间垮了脸。她一副委屈,噘了噘嘴道:“那你在御史台帮忙打听一下好不好?”

    弥澄溪尴尬一笑,不应,反倒岔了别的:“你可知道礼部尚书的小公子?”

    姜怡晨毫不掩饰一脸鄙夷,“上元节一事被判去劳役了的蔡茂森?”

    “如今他在国子监学习,准备参加今年秋闱。”弥澄溪赶紧道,蔡茂森确实是犯过错,但不能否认人家本质上是个很不错的人,“他人挺好的,待人真诚又上进。”

    “我不喜欢。”姜怡晨倒是很直接。

    弥澄溪顿时语塞,心里有些不服:茂森多好啊!

    直到回了永宁殿弥澄溪还在为蔡茂森鸣不平。“……以前一副吊儿郎当样,现在很上进了。”弥澄溪就差直说姜怡晨没眼光了。

    楚奕央正在剥嫩菱,也不看她,只是笑道:“你和茂森倒是有趣,在我面前夸对方好。”

    这倒让弥澄溪大感意外,“他夸过我?”

    “哼,可不是呢,上回特意进宫质问我怎么让你去荆江了,说你是才德兼备的良臣,你若真应了汤岐的求亲,他恐怕比我还急。”

    完了!这醋坛子的盖又打开了,一股酸味直绕梁。午膳时弥澄溪还因为元澈师父的事情高兴,陛下就赌气说她有了

    “诚哥哥,奕哥哥就抛一边了”,让她好一顿哄。

    恰在这时楚奕央剥得一粒菱果,拈着递到弥澄溪嘴边,可表情却还是吃着醋的不爽。

    弥澄溪又气又笑。哎,又撒娇了,赶紧哄一哄。

    握住陛下的手,探唇作势要吃那菱果,却迅雷不及掩耳改道上前轻轻点了一下陛下的唇。

    楚奕央一愣。弥澄溪奸计得逞一样捂着嘴笑得眉眼弯弯,可不料——

    楚奕央菱果一扔,窜地起了身,一把就将弥澄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床榻那里去。还吃什么菱果啊!吃肉!

    “陛下!”弥澄溪这下子知道怕了,拼命挣扎,见挣脱无望,赶紧压低声音求饶:“陛下,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楚奕央不理,把人往榻上压去,弥澄溪登时吓得胆破,慌忙转头看向殿门,却瞧见宛素已经将殿门带上了,绝望和恐慌迫得她双手捂住脸做最后的顽抗。

    楚奕央轻松地就掰开了她的手,此时的他饥饿如狼,恨不能立即将这兔子拆吃入腹。更要命的是弥澄溪满脸涨得跟熟透的柿子一样,双眼含雾,双唇紧抿,一副委屈模样却撩得人心都快炸了。

    “陛下饶……”

    “命”字被堵在口中。

    这个吻先是疾风暴雨肆虐恣意,渐渐地又转为清泉潺潺细水长流,最后是蜻蜓点水,一下一下的挑逗。

    楚奕央压制着心中的欲/火,愤恨地咬了一下弥澄溪的耳朵,“坏蛋。”

    点火又给不灭火,罪该万死!“陛下,”弥澄溪赶紧认怂,“我错了。”

    “嗤。”楚奕央笑,又亲了亲她的耳朵,“你没错。”他拿鼻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子,“我很喜欢,很开心。”

    这句话撩得弥澄溪的心瞬间就开出一朵花。

    可没一会儿她又有些不安起来——她的月事还没来。她的月事一向准时,除了去六合监军那次提前了。也不知是不是怀身孕了,心想着和陛下说一说,可又怕只是月事推迟,毕竟月事早来或推迟在七日之内都是正常的。

    楚奕央见她神情有异,摸了她的脸颊,温声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露出个笑容,满怀爱意地环抱住陛下的腰身,“我也很开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