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陛下尽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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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日思复夜想,待卿抱衾裯

    “把你自己送给我就够了。”

    楚奕央附在弥澄溪耳边轻轻道,话刚落,他就热烈地吻上她的唇。

    陛下的唇温润炽热,紧紧压迫着,舌头柔韧又满是侵略性,很快就让弥澄溪招架不住。但她张着嘴极力配合,一双手紧紧捏住小匣子,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楚奕央渐渐收慢了动作,去寻找弥澄溪的舌头,挑逗她,追逐她。拦在她腰间的手越发收紧用力,唇舌来往中,胸腔渐渐发热,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身体燃烧起了欲望,弥澄溪在那几夜春梦里早已知晓通透,她知道再吻下去就要难以收拾,可是……先不说这是在永宁殿,她的月事还未净呢。

    楚奕央察觉弥澄溪的推拒,便慢慢收兵。最后又是轻轻在她唇上一啄,结束了战斗。

    陛下仍是这样温柔,总是照顾她的情绪,不逼迫不强求。明明他已经明显有了强烈反应……

    虽然以前弥澄溪经常到青楼巡查,可她对情事还是一知半解的,但自看过《星云链》,自己又连发几夜春梦,她怎会不懂那是情起,怎会不知强行压制是有多难受。

    弥澄溪觉得愧欠,抱住了陛下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楚奕央以为她是害羞,忍不住笑了笑,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试探道:“今夜宿在这里吗?”

    弥澄溪埋在他胸前,不语。

    楚奕央无奈,赋了一首打油诗:“日思复夜想,待卿抱衾裯。何日愿得偿,须发皆白否?”他的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腰,像是又要把她哄睡着。

    过了许久,弥澄溪忸怩道:“我在大宁坊有套宅院,叫‘汐颜小筑’。孟、仲、季三月,我都住那里避暑。这几日,我命人去收拾一下。”她一边说一边脸红,到最后连耳朵都烫手。

    就像没有期待却意外得到奖赏,楚奕央惊喜不已,忙扶她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真的吗?是让我去吗?”

    他也是高兴过了头,问了个傻问题。弥澄溪本来就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说的,现在更是羞得往他怀里钻。

    楚奕央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的发顶,紧紧地抱着她。

    普通恋人小别重聚都是抵头话相思情意绵绵长,陛下和“好臣子”则是说朝政之事。

    最近荆江那边表面上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汤峻的长子次子镇守在自己郡望,与汤岐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的样子,却不知汤岐私下游说收买汤峻的旧部,底下是各种精彩。

    至于京中,自从得知秦沐阳与云玉衍有那么一点儿裙带关系,对于秦沐阳上任吏部侍郎楚奕央

    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痛快。

    “陛下不妨先抛开他们二人的那点儿裙带,”说起朝政事弥澄溪就一副无比的严肃正经,“秦侍郎还是刑部郎中时都是兢兢业业,刚正不阿,他的考课一向良好,与众同僚关系融洽,手段还是有一些的。吏部掌官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与勋封等事务,正是需要一位玲珑圆滑的侍郎。”

    “还是末微官吏时右相尚可扶庇一二,但如今任得侍郎之职,没有些硬本事那可是走不下去的,况且萧尚书也是善敲锤打炼的。”

    说到萧裕安善敲锤打炼下属,楚奕央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他点了点头,“是个好‘铁匠’。沈秋也是在他的锤打之下方成大器。”说到这里,他才幡然醒悟了,“倒是我太过执拗,一直以来他借沈秋丁忧要新推侍郎,我见他排斥寒门子弟便心中别扭,如今这么一想倒也可以理解为他觉得沈秋可以换个地方施展锤炼。”

    弥澄溪深深思考了一番,用一种广譬曲谕的口吻道:“陛下用人也护人,但切勿保护过度。”

    楚奕央点了点头。“寒门得势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要让士庶无别,而是迅速将自己改换门庭,通过各种手段将自己变成‘上品高门’,好成为新的世家。所以,右相更倾向帮扶有能力的下品世家了。”

    这么一说,想到的人物便是庞图了。他就是娶了高门寡妇,一朝从寒门跨越到世家的,其实这个本无可诟病,只是他得势之后并没有帮扶寒门子弟,反倒还与老派世家一样排挤他们。听闻从前资助他的人家遭了难来到京中求他帮衬,却被他无情打发,让人不尤心寒啊。

    弥澄溪轻轻叹了口气。

    又要换过别的话题,云妆和云润宁的事情楚奕央决定不提,不然就要牵扯容娉婷以及弥澄溪出行监军之前答应她要临幸云润宁的事,想到这两个楚奕央就气愤又心虚。

    “闵国敬献了那批美人,我留了三个美男。”楚奕央直勾勾地盯着弥澄溪,想看她会是什么表情。

    弥澄溪果然瞪大眼睛,“啊?陛下留美男做什么?”

    楚奕央开始笑,藏着诡计的那种坏笑。一把将弥澄溪搂在怀里了还只是笑,就是不答。

    *

    弥澄溪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兰芝安排人手去把大宁坊的汐颜小筑打扫收拾。

    “老爷都回到京里了,小姐还是多陪陪老爷吧。”兰芝是为他们父女关系着想,他们父女二人各自都忙,现在她还有搬到兴宁坊去。

    弥澄溪喉头一噎,为了“别的男人”抛弃老爹,确实有些恬不知耻,是该被千夫

    所指。“哎呀,我爹又不是不知道我畏热。当初买下汐颜小筑的钱还是他给的呢。”见兰芝嘴巴一张还要说些什么,弥澄溪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明儿就去收拾了哦!我现在去见我爹。”说罢,就大步往东院去。

    “欸……你不先换衣服啊?”兰芝喊都喊不住她。

    搬去汐颜小筑是为了和陛下……弥澄溪越想越觉得羞耻。

    脸红脖子粗的她在书房门口撞见了楚曦以,对方一看她连官服都没换,戏谑道:“师姐这是被陛下训了吗?”

    楚曦以虽说已经是郡王,但不涉朝事政务的他自然还是十六岁孩子心性,调皮活泼。

    弥澄溪嘴巴一噘,“就不能想你师姐点好呀?”

    “能能能。”楚曦以点头如捣蒜,“师姐一定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能力超群,深得陛下赏识。”

    弥澄溪被他逗得大笑。她一直想有个弟弟,若真有的话,那大概就是楚曦以这样子的。“我从泽州带回了糍糕,这就让人给你带一份。”今天回御史台前她已经先回过家一趟了。

    “不用,方才和师父喝茶,我吃了好几个。”楚曦以抬头看了看天色,“师姐,我约了人,这就先告辞了。”

    约了人?想来应该就是陆流光了。弥澄溪扬起一个姨母般慈祥的笑,“去吧去吧。”

    弥修在书房里已听见两人在外头说的话,他们相处融洽,难怪太后会给了榴花结子的香袋做暗示。想到这里,他便转身从书架上一个小盒子里取出那个香袋来。

    “爹,我回来了。”

    弥澄溪入了书房,一见到父亲便揖礼道。

    “嗯。”弥修微微一笑。他这个女儿啊,倔是倔,但终归是孝顺。知道他喜欢吃泽州的糍糕,就带了回来,还特地让下人放在书房里最显眼的地方,让他一眼就能看到。

    弥修招了招手,“澈儿,来。”

    弥澄溪几步上了前,弥修递过手上的香袋,“给你的。”

    难得父亲会送东西给自己,弥澄溪惊喜得两眼发亮,接过香袋就稀罕得细细瞧看。这香袋用的是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质地细腻顺滑,只是这绣的榴花结子……

    弥澄溪暗自虚汗,爹啊,您老买东西就不仔细看看?这花样给你女儿不合适吧。

    可怎么说都是亲爹难得送的东西。弥澄溪将香袋闻了闻,发现竟是茉莉花香,不禁又抬头对弥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爹。”至少还记得她喜欢茉莉花。

    弥澄溪待绝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将香袋收入袖袋中,一边放一边道:“爹啊,我过几日便搬到大宁坊汐

    颜小筑去住,行不行?”

    “汐颜小筑”原来叫“泽兰居”,是前翰林院编修覃正昉的宅院,其父乃前翰林院大学士覃景行。覃景行好树木花草,故在园内种了无数绿植,夏时清凉无比。但覃正昉的儿子覃棋书好赌,欠下一大笔赌债,覃正昉无奈只好卖了这宅子替子还债,但他又不忍宅中辛苦植种的树木花草被不惜,故亲自去请弥修出手买下。恰是弥澄溪夏日畏热冬日畏寒,弥修便想着要给弥澄溪在京中有个避暑凉静处。

    弥修慈爱地抬手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去吧。”想了一下,又道:“汐颜小筑离豫章郡王新府很近,得空你就常去看看你师弟。”豫章郡王府原来叫“德贤院”,在长乐坊,与大宁坊相邻。

    “嗯,好。”

    *

    亥夜。朔月朦胧。

    念弥入了永宁殿中,陛下斜靠在大迎枕上,右手成拳撑在腮下,正在看《列考》,讲排兵布阵、分析阵法的。

    “陛下。”念弥轻轻上前,在离陛下四尺远的地方单膝点地跪礼。

    楚奕央这才抬眸,“嗯。”他将书放下。

    此次命她随护弥澄溪的同时他也给她下了另一个任务,此时是来回报的。

    “臣细细搜过容晏的营帐,并未见到与荆江汤氏有关的信件。”到达横南军营那夜容晏开宴监军团接风洗尘,她就是趁那个时候进入容晏营帐的。

    楚奕央垂眸,“可他也未向弥澄溪提问过荆江那边的局势,故意避之反倒有异。”

    “是。”念弥犹豫了一下,又道:“有件事情臣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奇怪。”

    “说。”御前影卫有着非常敏锐的直觉。

    “容晏留有先帝那道封他为六合军副将的圣旨。”那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上绣着祥云瑞鹤,两端是翻飞的银色巨龙,但巨龙的眼睛是琵琶茶色——晔朝历代皇帝的圣旨其中一个区分方法就是看两端银巨龙的眼睛。当今圣上圣旨的龙眼是甸子蓝,先帝圣旨的龙眼是琵琶茶。念弥笃定没有看错。

    又不是国朝之主换姓,留有上任皇帝的圣旨并不违法。“记得弘正二年,陛下为表功容氏帮助赈灾有功,封了容晏为郡公,那时他就已在六合军中,可为什么却独留先帝的圣旨在身边?”

    是,弘正二年容氏帮助赈灾有功,也正是那时封了容娉婷及她几位姐妹县主之衔。

    楚奕央想了想,“先帝在位时,弥先生任职翰林院,许多圣旨都由他秉笔,听闻容晏甚是喜爱弥先生的字,多有珍藏。”

    念弥摇头,“圣旨都用隶书体,臣见过弥先生的隶书字。而那

    道圣旨并非弥先生秉笔。”

    闻此,楚奕央凝眉思忖。据他所知,容晏并非沉醉往日荣耀之人,更何况任这副将也不是他心之所愿,而自己继位之初他还两次三番上书表示过愿退下副将之位。

    为什么偏又留了先帝封将的圣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