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追妻:夫人有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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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决心

    住持从手上褪下一串菩提子佛珠,“温施主,人生在世,必有劫难,此金刚菩提佛珠赠与你,盼你持珠在心上,知静虑、离妄念,方可消除报障,护佑平安。”

    如许接过佛珠,佛珠坚硬无比,好似要摧毁时间所有的邪恶,她沾染无数人命,摸着甚感烫手,心下有些跳得快,她喃喃道,“此能护平安?”

    住持但笑不语。

    “多谢住持。”

    住持微笑着点头。

    佛珠亦称弗诛,他第一眼看到如许的时候,就能感知到她身上杀孽极重,然而此女眉眼柔顺,目光温和,可见并非丧心病狂之人,只是一时妄念,走上迷途,若是能得到指点,将来定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如许并不知早已被人看穿一切,手里握着那串佛珠,心里却想着云渐寒。他来长安是作为细作的,凶险万分,这佛珠既然能保平安,不如送他,很快就是他的生辰了,两人或许能冰释前嫌。

    她忍不住地漾开笑容,将佛珠妥善收藏好。

    住持将人送到寺门口,如许深深地一礼,目露笑容:“今日多谢住持点拨。”

    住持回以一礼,道:“老衲仍有一语要赠与施主,人生而在世,苦海无涯。心若无垢,方能明心见性、早证菩提。”

    “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温施主,若是有缘,你我还会再见。”

    如许并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但对怀着对出家人的尊重,还是冲他点头一笑,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她拿出专门求来的护身符,又暗暗摸了摸藏在怀中的佛珠,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清秀看了,道:“王太后若是看到大小姐的孝心,一定很高兴。”

    如许摸着胸口的佛珠,思绪早就飞远了,点点头:“那是自然。”

    回王府后,她命清秀去寻一个上好的紫檀木盒子,清秀不解:“您是要将佛珠送出去吗?”

    如许瞟了她一眼,推搡她,“话真多,快去寻!”

    日落西山,已是傍暮了,她打开窗户,坐在窗边,借着烛光和金辉将那佛珠细细看。凉风徐徐,好似给那佛珠裹上了一层柔色,她食指轻轻抚着,忽然想起好似这么多年,他们聚少离多,她也还从未真正地送过他什么东西。

    外边响起一阵脚步声,不疾不徐,她以为是清秀,喊了声进,眼却角瞥见一抹紫,当即敛了笑容站起来,稍稍显得拘束些,“母亲。”

    云纱徐徐笑着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只凤穿牡丹的雕花紫檀木盒。她走过来,将盒子放在一旁,摸了摸如许的脸,“外边这么乱,还非得去白马寺求平安符,你这孩子……”虽是责备的话,却满是关怀。

    如许道:“母亲怎么来了?”

    云纱瞥了她一眼,

    “我是你母亲,做母亲来看看女儿,不许吗?”

    如许忙去倒茶,却被她按住,她款款坐下来,满目含笑,“母亲不渴,来!坐,陪母亲说说话。”她盯着如许,笑容微微减淡,柔声问道,“我儿,母亲膝下就你一个孩子,心里头牵挂的,是你的终身大事……”

    如许眉头一拧,满心抗拒,“母亲!我说了我不会再嫁人的,怎么又提起这件事?”

    “我听说前些日子宫宴,王玄沂找你说话了?”

    如许道:“没有的事,他喝醉了,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后来他不是被宋如贤拖回去的吗?大家都看到了。”

    云纱目光变得微妙起来,如许被她盯得有些怵,忍不住扭身换了个坐姿,“母亲,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云纱握住她的手,微微歪着头,“你对那宋如贤,似乎极为上心。”

    她头上戴着的金簪微微反射夕阳的金辉,刺目极了,如许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他不过是王丞相家的一个小小幕僚,我都很少见他,怎么会对他上心。”

    云纱嘴角涌起一抹微笑,似笑非笑地,握着她的手探入她的袖中,一把就摸到了被藏起来的佛珠。

    “那你叫清秀寻一个礼盒,是想把佛珠送给谁?”

    如许心头一紧,一把夺回来套在自己手上,低着头说,“这是白马寺住持送我的,没想送谁。”

    云纱笑了,半开玩笑一般地,试探,“那母亲可看仔细了,回头若是出现在谁的手里,母亲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把人拉回王府来,做我的姑爷。”

    如许默不作声。

    外头的天慢慢暗下来,越发透得屋子里静极了。如许正想着怎么将云纱搪塞过去,却听头顶一声叹息。

    “我的孩儿,母亲知道你心中还是放不下云渐寒。”

    如许抬起头,呆了呆,“母亲怎么这么说?”

    云纱握住她紧张得绞起来的手指,目光仿佛一汪能映照人心的碧泉,“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我的儿一向重情义,怎么可能会忘得掉他呢?别瞒我了,宋如贤就是云渐寒吧?”

    如许心中一惊,矢口否认,“不是。”

    云纱微笑,“你是我女儿,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还打算瞒着母亲?”

    如许移开视线,眉梢狠狠一跳,整张脸沉了下去。

    “神灵,母亲和九宫的恩怨,是解不开的死结,你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可唯独他不行。”

    如许满心想要将一切布置得圆满的心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层厚厚的冰,冷得身体阵阵发冷,心里头无端端生出一股叛逆的恨意,“母亲难道不可以为了我做出退步吗?”

    云纱道:“即便我愿意为我儿做出退步,你觉得九宫会放过我,放过你吗?你忘了你是怎么逃

    出来的?”

    如许紧紧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你别忘了,你不仅是我的女儿,还是云姬的徒弟,是桃源境的神灵女,无论哪一重身份,都将你和云渐寒隔了天涯海角地远。我儿,母亲绝不愿意看着你走上一条不归路。”

    如许脸色越发阴沉。

    “如今我们双方相安无事,那是因为局势所迫,可他们不会一直放任我们,更不会因为你放过我。他们对你的恨,并不亚于我的。好孩子,长痛不如短痛,你放弃他吧,难道……你愿意看着母亲死在他们手里吗?”

    如许霍地抬头,“母亲!”

    云纱道:“母亲已经想好了,什么河南王太后,都是浮云,这个新朝早就摇摇欲坠了,母亲已经在着手安排退路,到时候,母亲带你走,去一个九宫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安稳地过一辈子,母亲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叫你担惊受怕,可好?”

    如许怔怔地看着她,心头骇然。

    “您……您要离开这里?”她万万没想到云纱会有这个念头,只听她压低声音说道,“九宫站在谁背后,谁就会是天下之主,舒康是赢不了息琛的。”

    她探过身子,轻轻拥住如许,盈盈低语,宛如世间最美妙的琴音,带着能动摇人心的诱惑力,“我儿,母亲和云渐寒,你只能选一个。母亲希望,能用后半辈子所有的时光,来弥补丢失那二十几年。”

    如许面庞苍白,心止不住地发冷,好似掉进一个冰窖里,从内到外地瑟瑟发抖。云纱没再说下去,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叹息一声,说了句好好考虑,便无声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透过门缝,看到如许肩膀好似一座被抽掉了梁柱的房子,一下子塌了下去。

    还未走出月洞门,半开的窗户缝里便飘来一阵哭声,好像小猫的呜咽声,在风中轻得几乎听不到,她顿了顿脚步,拿出帕子低低擦了擦嘴角。

    “真是一个傻孩子呢……”本该充满怜爱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了一股微妙的嘲讽冷意。

    夜色深了,窗外月光暗淡,繁星如雨,银河贯穿整个苍穹,仿佛一柄无情的寒剑,残忍地将牛郎和织女分隔两岸。

    如许推开窗户,倚窗望这星空,泪水一层层地留下来,打湿了衣襟、手背,尽数没入窗棂里……

    今日住持还是说错了,纵使那佛法无边,也度不了她的难,云渐寒和云纱,就像鱼和熊掌,注定不能同时拥有。

    她……一定得舍弃其中一个。

    选择了云渐寒,云纱会死;可选择了云纱,没有人会死,一切伤痛都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渐渐痊愈。

    更漏声声,漫漫长夜度日如年一样地难熬。

    心好像被挖空了,空落落的,亦疼得厉害,

    她用力擦去眼泪,又褪下佛珠,放进那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子里,而后束之高阁。

    她熄了灯却没有睡,掀开被褥,星辉下赫然露出一把剑来,寒光森冷,分明是那把饮了无数伪朝官员鲜血的剑。

    星辉下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即便她擦了又擦,沾了人血的剑,永远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

    她抿了抿嘴巴,换上夜行服,犹如黑鹰一般悄然跃出了闺房……

    今夜要杀的便是鸿胪寺丞,曾无比厌恶杀人的她头一回向往鲜血带来的快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