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世追妻:夫人有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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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求佛

    回到房间里,清秀准备了满满几桶热水给她擦洗,剥开已经脏了的衣裳丢在一旁,仔仔细细查看了她的身子,没有伤口,松了一大口气,然而目光一瞥,却见她两个膝盖上好大的乌青,已经开始泛紫了。

    “大小姐!您……您受伤了!”

    如许屈膝泡在热水里,低头看到那两团淤青,脚一歪便没入水中去,道:“没事,方才在宫中天黑路滑,磕了一跤。”

    清秀忙去寻祛瘀的膏药,待她沐浴后小心抹匀了,脑海中满是方才的惊险画面,止不住地一阵阵后怕,噙着眼泪想哭又不敢哭。如许瞧她今天是真的吓怕了,忍不住摸摸她的手,“别哭了,这不是没事了吗?”

    清秀又哭又笑,用力抹掉眼泪,“大小姐是不是觉得奴婢太没用了……”

    “怎会……你又不懂武功,对方暗箭伤人,来势汹汹,你能保护王太后不受伤已经是大功一件了。”

    清秀听得出安慰之意,勉强收住眼泪,如许拍拍她肩膀,“行了,怕就安生呆在王府里,不会有事的,快去歇了吧。”

    清秀低声应是,临走之前吹灭了烛火,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如许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想起方才若不是马车足够坚固,母亲和清秀两个人早就被射成筛子了,后怕之余越发恼恨。想不到舒宸人远在千里之外,依旧能够安排这样的刺杀,若是此人不除去,岂不是叫人寝食难安?

    她屈膝翻了个身,突然碰到膝盖上的瘀伤,疼得她一激灵,满脑子的恨一下子飘散了。回想起宫中发生的事,叫云渐寒看到那些事,岂不是加深误会,本来两人就已有嫌隙,这下如何化得开?

    她越想越委屈。

    窗外蝉声声促,好似住在人心里,将满腹心绪都鸣得如乱麻般一团糟。她睁着眼直直望着床顶,心里很清楚,从九宫逃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再没可能了,可心里都是隐隐地期盼,盼着还有一日能冰释前嫌。

    他也是想和自己重修旧好的,她知道,但那是以离开云纱为代价,她做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如何能狠得下心抛弃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他私奔呢?

    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她用力摇头,将满心的乱麻挤出去,逼迫自己去想别的。比如,如何杀了舒宸;比如,如何拔去舒宸在长安的势力。

    如此一想,心真的静下来,慢慢地,一番主意计上心头。

    舒宸远在并州,身边守卫重重,千里迢迢去杀他,确实不是上策,但他在长安有不少党羽,要除掉这些人,不过一翻手般的简单……

    三天以后,廷尉府接到一个特殊的案件,太尉掾属被人杀死在家中,夫妻双双被割喉,当场殒命。廷尉府很快将案发场地包围起来,然而还未

    有头绪时,又接连传出将兵长史、司空令史被杀的消息,杀人手法与太尉掾属一致。

    满朝文武皆震惊,天子震怒,整个长安陷入草木皆兵之中,执金吾在城内日夜巡逻,可即便如此,官员们依旧陆续被害,今日是某郎官,明日是某御史大夫,甚至宫内侍奉的侍中也惨遭毒手。

    凶手看似随机杀人,可知情的知道,被杀的都是舒宸的党羽,凶手来自何方,大家都心知肚明。可天子最厌恶臣子结党,若是被天子知道那些官员都是和舒宸交好的,恐怕不等云纱落罪,他们反而被治罪了。

    快要七月了,暑热渐盛,池中荷叶尖尖地露出碧绿色的一角,蜻蜓飞停,点起湖水阵阵涟漪,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水花。水上凉亭八面透风,凉悠悠地吹在身上,最是舒爽。

    如许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齐腰长裙,那布料是云纱特意命人从扬州购得的,里头掺了冰绡,夏日穿最是舒爽。她倚在亭柱上,手里端着一盘荔枝膏,一口一个,塞得嘴巴鼓鼓的。

    “唔,我听闻白马寺香火鼎盛,去那里求佛问缘最是灵验?”

    清秀侍立在一旁,见她神色轻松,看得出心情很好,便道,“大小姐说的没错,白马寺一向灵验,许多人都上那里拜佛。大小姐有什么心愿吗?”

    如许说不是,道,“我就是想给母亲求一个平安,最近多事之秋,不是有好些个官员被杀了吗?再之前母亲也曾遇刺,我总归心里惴惴。”

    清秀道:“大小姐的孝心,王太后知道了一定很宽慰。但是此时出门怕是不方便,不如带上一队府兵吧?”

    如许点头,道,“好,你去安排。”

    外边果然果然风声鹤唳,原本满是摊贩的街道几乎空无一人,铺子开张得不多,偶尔有几个行人三三两两地过去,皆被金吾卫拦住好一通盘问,饶是如许表明了身份,也没免了一同细查。

    白马寺原本香火鼎盛,如今满城风雨欲来,这里也空荡荡的了,一串小沙弥井然有序地从大雄宝殿前经过,看见如许身后跟着府兵,好大的气派,便停下来合掌道了一声施主安好。

    如许微笑着回礼,她环顾四周,古木参天,即便在炎炎夏日,整个寺也都凉意环绕,香火燃烧着,闻之令人莫名地感到一股安心的力量。

    “这白马寺果真是名不虚传,你瞧这鸣钟香鼎,古木青松,端庄古朴得真的好似佛国。”

    清秀掩嘴轻笑:“大小姐,这里本就是佛门圣地。”

    如许亦笑,走进大雄宝殿,她跪下来,虔诚地朝着佛陀叩拜,心中默念:小女自知罪孽深重,杀人无数,死后该下十八层地狱,但求佛祖保佑,多给我一些时间,能让我多陪陪我的母亲……如若罪孽难消,不

    得不早亡,亦恳请佛祖护佑,保佑母亲和云渐寒二人一生平安。

    她叩拜完佛陀,又去叩拜旁边的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坐落在殿内两旁,光线略暗,如许一抬头,便看到怒目金刚两眼突出,犀利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好似能透过皮相,看到她造下的无数杀孽,她心头大震,无意识退了半步,脸色微微变了。

    “大小姐……?”

    “阿弥陀佛,施主。”

    清秀的声音和一道苍老的声音同时响起,如许定了定心神,不敢再看怒目金刚,回头冲老僧一礼,“大师好。”

    老僧便是这里的住持,方才已有小沙弥将寺中来了贵客的消息告知他。

    白马寺接待过无数贵客,哪怕是皇亲国戚也常来此处坐禅问道,住持早就练就了看人的本事,如今看如许虽衣着华美,但通神并无寻常贵族小姐的优雅气息,倒是有一股说不出的英气。

    清秀道:“大师,这是河南王太后的爱女。”

    如许微笑,“小女姓温。”

    河南王太后的爱女,不姓舒却姓温,老住持想起之前听说过有关她的逸事,一下子了然了。

    如许道:“小女久闻白马寺盛名,许愿最是灵验,因母亲近来厄运缠身,故而想拜求佛祖保佑,并请一些护宅保平安的佛门圣物回家。”

    老住持深深盯着她,不知为何,如许被他盯住的时候,有一种被金刚盯住的感觉,她想起身后就是一尊怒目金刚,不由得感觉芒刺在背,便道:“大师,此处光线暗,不如出去说?”

    老住持垂眸一礼,道:“是老衲失礼了,请温施主跟老衲来禅房一叙。”

    如许跟着他一路来到禅房,清秀欲跟着进门,却被老住持挡在门外。

    老住持坐下来,却开始煮茶,如许不敢造次,沉默地坐在他对面,目光盯着慢慢开始沸腾的茶水。许久之后,老住持终于开口了,沙沙的声音好似窗外随风拂动的娑罗双树叶子。

    “温施主,平安易求,心病难消,施主心中是否另有惶惑?”

    如许心中一滞,盯着沸腾的茶水久久不语,老住持也不多问,自顾自斟茶饮茶,许久之后,如许才说,“大师,我心中有一疑问。”她犹豫极了,说了一半又不说,踟蹰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时常觉得煎熬,仿佛置身冰火两重天,我有一挚爱,有一生母,可是他们势不两立,我夹在中间,实在为难。住持,您可否帮我解惑,我该……我该如何办?”

    住持浅饮茶水,不答,却问:“温施主想要挚爱,还是亲人?”

    “我都想要。”

    住持将茶改为文火慢调,火势一小,那原本噗噗沸腾的水便静了下来,如许盯着安静下来的茶水,福至心灵,“大师是说……水火并非不

    能相容,只需要放在一口锅里,慢火调之。而我,就是那口锅?”

    住持眯着眼微笑,“施主极有慧根。看似那锅架在火上、承载着水,煎熬之极,可世间之事,岂有十全十美,施主夹在中间固然为难,但若不做协调,不让火势变小沸了水,不让水溢出灭了火,又如何能的圆满呢?自古有因才有果,有付出,才有收获。施主且放宽心,循序渐进,一切自当迎刃而解。”

    此言若是放在寻常人身上,必定有所收获,可如许深知云纱和云渐寒势不两立,是决不会有和解的那一天,她就算做出再大的努力,都不可能让他们互相接纳。

    住持看着她,见她仍是彷徨,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强行扭转,自是勉强,未必得善果。施主置身红尘,不必在意他人,自且……随心而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