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游记
字体: 16 + -

第20章 将走南韶

    众人在震阳关临阵义结金兰,按生辰年月排定了座次,端木春、端木夏与完颜玄同岁,均是弱冠之年,端木春生于华月(即元月),被尊为大哥,完颜玄、端木夏为老二、老三。完颜青与端木秋年方十九,又皆是玄月(即九月)所生,只是端木秋在日子上比完颜青早了几日,端木秋为老四,完颜青为老五。完颜空与完颜朗乃是一对双生兄弟,按原本的长幼之序坐定老六、老七之位,唯有端木冬一人最幼,刚及束发(十五岁),自是做了这八弟。

    “各位兄弟,承蒙各位贤弟抬举,我完颜玄在此就舔着脸称一声大哥了,日后我定将各位如亲兄弟一般待见,大哥若有做的不当,行事不公允之处,各位兄弟只管提、只管讲,大哥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脸皮厚,经说。哈哈哈哈!”完颜玄性子好爽,不仅自家兄弟喜欢,新认的几位端木家的兄弟也是大为赞赏,端木夏笑着出言讥讽道:“哦,那小弟到时可要见识见识,看看这大哥的面皮到底又多厚。”

    完颜玄听了,知道端木夏这是在拿自己调笑,心中不好意思,也裂开嘴傻笑起来。

    “对了,还有一事,请大哥速作定夺。”端木夏画风一转。

    “三弟请讲。”

    端木夏冲着震阳关城头努努嘴,完颜玄顺着方向回身望去。脑子里一个激灵,说话也哆嗦起来。“三弟指的是?”

    “大哥,是走,是走是留宜当即决断,迟则生变。”端木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完颜玄却是听得仔细,刚刚在他回身望向城头之时,他看到了吕云那猛鬼的般的面容,正虎着脸阴沉的望着自己。

    完颜玄心中不断的盘算着,想要迅速作出决断,这时,他身后传来吕云幽魂般的声音:“你们几个生瓜蛋子想要干嘛!”声音不大,听在完颜玄耳朵里却是声如炸雷,让他头皮发麻。

    他一把抱起地上的完颜空,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一匹战马,喊道:“兄弟们,扯呼!”说完,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了一鞭,马儿一溜烟跑出几丈远去。

    看到完颜玄那怯生生的样子,端木夏也止不住的笑了起来,顺手抱起端木春,骑马追随完颜玄而去,其余几人也陆续跟了上去。刹那间,众人走了个干干净净,震阳关前又恢复了平静。

    城头上,曹庆平和淳于英的目光在吕云的脸上逡巡着,让他浑身不自在,一时间气氛变得异常尴尬。吕云飞身从城头上跃起,很快来到方才众人交战的地方,只留下完颜玄与端木夏二人已经死去的坐骑和两杆断裂的长枪。吕云随手拾起地方的一杆断枪,用尽全身力气向他们离去的方向掷去,枪如离弦之箭照着完颜玄的背后飞去。

    完颜玄跑得正欢,心头一跳,胸中忽然涌起一股恶寒,他总感觉吕云那双无神的双眼正在背后紧盯着自己。他没有选择回头,他担心一回头便会发现那个“病罗刹”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阴笑。他大气也不敢出,加快了手中马鞭挥舞的速度,催促着马儿快逃离这片区域。

    吕云掷出的断枪在空中急速前进,不断拉近着与完颜玄之间的距离。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眼看便要追上完颜玄,却在离他五十余步的地方倏地止住了去势,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响,完颜玄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长长的叹了口气。想起吕云这几日对自己的指导,心中总觉得过意不去。可自己与敌国对手认了异姓兄弟,南隋军中已然是待不下去了,兄弟几人本就四海为家,无牵无挂,军中亦不过是暂时的栖身之所,不如与自己新认的这些兄弟一同快意人生、浪迹四海来的自在。想到这里,完颜玄将对吕云的一丝丝愧疚完全抛到了脑后,沉浸在跃马天涯的欢愉和喜悦当中。

    长枪没追上众人,吕云面上的深情反倒轻松起来,方才一掷他用了全力,并非有心放过众人,此种结果,只能说是天意如此。吕云散了手中劲力,冲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低语道:“臭小子们,可别死的太早啊。”说完,便转身一步三摇的踱着步往震阳关走去。

    城头上,曹庆平与淳于英面面相觑,吕云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下了城头一齐迎他去了。

    泸陵王正倚着栏杆数着屋檐落下的雨滴,无波的面色探不出他半点的内心世界,此时此刻,或许即便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脑海中在想着什么。在荆竹关外被百里景行接住后,拗不过百里景行的热情邀请,他们一行在他的都督府中暂住了两日。按照百里景行的安排,这两日本是要带着众人将整个荆竹关里里外外访个遍,据马道的兵防布置,防城巷的将帅操练和内城的民居商铺俱在行程当中。熟料天公不作美,众人入关时还是艳阳高照,在百里景行府中歇了一晚,第二日便下起暴雨来,接连着两日均是如此,众人被困在这都督府中,心中甚是烦闷。尽管期间百里景行安排了府中歌姬、乐师好生演奏了数场,终是单调乏味。恰巧今日刚用过午膳,老天爷的洞给补上了,竟转而天晴起来。秋水拉着司马彤嚷着要去逛街,百里景行便一道陪着入集市采购去了,泸生这个跟屁虫自然不会落下,陆基觉着无事也一同去了,独留下泸陵王一人在府中观云听风。

    如今已是深秋时分,而荆竹关低处盘龙谷,气候不似南韶般四季分明,这都督府中竟尚有几枝桃花开得正艳,泸陵王看着看着竟痴了,口中喃喃的冒出这么两句诗来。“阳花不识良月暖,漫把秋日作春潮。”

    “好诗!王爷好雅兴啊。”伴着几声掌声,百里景行从屋外走了进来。

    泸陵王听声便只是百里景行回来了,未曾回头看他。“你为何回来了,莫不是他们已经采购完毕了?”

    “没有,我本就不喜逛街市,我将他们送到府门口,便吩咐赵柯引他们前去了,我看那小子很是乐意陪伴你那位秋水大美人,我自然也落得清闲。”

    “最好别去招惹秋水,她性子可烈,她可是曾将你们南隋的焚心酿扁的一文不值的。”想起秋水那倔强又爱嘴硬的样子,泸陵王脸上泛起淡淡的笑。

    “喔?这我可真没瞧出来,秋水姑娘那副柔弱模样竟是酒中豪杰,我南隋的焚心酿可不是易与的,便是我,亦不过是数碗的量。”

    百里景行听见泸陵王的话,心中开始重新审视起那个看起来温婉如水的秋水姑娘,可他却不知,如若秋水在这里,保不齐要与他在酒桌上来一番指点江山。

    正在集市上拿着一块酸梅糕大快朵颐的秋水忽然间鼻子一痒,朝天打了个喷嚏,飞扬的唾沫星子飘了一旁的泸生一脸。泸生被秋水喷了一脸,兴奋的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秋水姐,你可是故意的!”

    “我犯得着么,就你那样,求我往你脸上喷,我还不一定乐意呢。”明明是自己的错,秋水硬是耍起无赖来。

    泸生气得直跺脚,可怜兮兮的跑到司马彤跟前,满脸委屈的望着司马彤,想要在这里找到一丝慰藉。

    司马彤看看眼前的泸生,刚想要出言安慰,眼睛的余光里看见秋水正斜着眼看着自己,只好张开嘴干咳了两声。见司马彤没有理会自己,泸生又跑到陆基面前寻求帮助,陆基一边看着秋水一边把泸生拉到一边。

    “不要招惹那个女魔头,我这废物老头也帮不上你这个小废物的忙,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得了。”陆基细如蚊讷的声音传到泸生耳朵里。泸生气不过,躲陆基背后,当空对着秋水一阵拳打脚踢。

    “小废物,当心闪了腰。”泸生顿时傻了眼,踹出的脚停在半空,一时忘了收回来。这时赵柯捧着一大堆吃食和玩物一路小跑跟着上来,正看见泸生奇异的姿势,开口问道:“泸小兄弟,你这是在作甚?”

    泸生回过神来,赶忙放下自己的手脚,装作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裤脚。“没事,赵大哥,我浑身僵硬,打上两拳来放松筋骨。”

    “小兄弟的拳脚功夫倒是不同寻常,赵某见识浅薄,未曾识得。”泸生脸上写满了尴尬。“瞎练,瞎练。”

    二人的对话自然躲不过前边两位姑娘的耳朵,司马彤掩口也未堵着笑声,秋水更是笑得揉着肚子只喊疼。就连一旁的陆基都看不下去了,躲在一旁偷笑起来。作为事件的主角,泸生也只得苦着脸陪着众人一同笑起来。

    都督府中,百里景行与泸陵王二人推杯换盏,不觉间已饮下小半坛焚心酿。

    “王爷,我跟你说,在见到你之前,小弟我总觉着你军神的名号言过其实,况且你十数年未曾出山,坊间净是些毫无根据的传言,更有人说你已经作古。可那天,就凭你制服吕云那一招,我便认定你是泸陵王,举手投足间能让吕云那混蛋毫无还手之力的,这三南之地不过数人,不管你是也不是,我就把你奉作泸陵王了。干!”

    百里景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舌头已经开始打转。

    泸陵王见状,斜靠在将军椅上,并未言语。

    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道水红色的倩影飘到了酒桌边。“好啊,你们偷偷的背着我喝酒。好几日未饮酒了,今日正好开开荤。”说完,拿起泸陵王桌上的酒杯满饮此杯。

    人接二连三的走了进来,顿时将桌子坐的满满当当。

    “彤儿,你饿不饿,常常这道白斩鸡。”“嗯,这道红烧鲈鱼也不错。”泸生一坐下便聒噪的向司马彤献起殷勤来。

    桌上觥筹交错的声音在泸陵王耳中嗡嗡作响,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渐渐地在他脑中浮现出另一些画面来。

    (本章完)